她面纱后的嘴角始终浅笑弯弯,见到徐妈妈这副虚张声势的模样都毫不慌张。
徐妈妈观人入微,便是立即改口道:“嘛!若是你能在半年内撑得起场面,梅红楼自是也要同你二八分账,再到,若是你能做到头牌……”
她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徐妈妈,道:“妈妈你还是先听我说。我此来,并无意卖身,只是想跟你谈合作。我听说,咱们梅红楼虽然幕后还有位大老板,但徐妈妈你就是这明面上的大当家,一切事情你都能做主。徐妈妈说得极是,就我这身材、样貌、个性,都是万万不适合在梅红楼里头做娘子的,勉强做了,也只会是个赔钱货。”
徐妈妈一愣,没想到被她反将了一军。先头徐妈妈把她的模样、气质贬得一文不值,那是为了砍价。这会儿她自己“就事论事”,却是拿徐妈妈的评论来堵徐妈妈的嘴,便是叫徐妈妈再不能开口,打她的主意。
她继续道:“我们的合作很简单。场地、姑娘,徐妈妈你来安排。想必咱梅红楼还未登台过的姑娘还有许多。我呢,就负责帮你卖那些姑娘的首场,保准能让那姑娘的价格往天上翻番。这额外卖出的钱,你我则对半分。”
好大的口气!
徐妈妈一脸不信。
她不辩,笑道:“不妨今晚上便一试?无论卖多卖少,这一次,所得我分文不取。”
徐妈妈听了这话,一合计,反正免费的,那就试试吧。
于是,当夜,梅红楼又一位娘子首次登台。
“奴家黄鹂,芳龄二八……”登台的说辞都是徐妈妈早调教好了的,她不曾提出异议。
唯一她很是坚持的便是,一定要黄鹂带上了面纱,还是很厚的那种,遮住下半张脸,便是实诚地遮住了下半张脸,让人一点都分辨不出那面纱之下的丝毫轮廓。好在这黄鹂本身模样普通,原本徐妈妈也没指着她卖个好价钱。首次登台居然遮脸,这在梅红楼是前不曾所有的。这一次,徐妈妈却也松了口,允了。
黄鹂在普通地自我介绍后,并么有引起台下多少反响。仅有的发言,也是要求黄鹂摘下面纱一示真容。
这时,按照事先说好的,黄鹂眉眼弯弯一笑,并不言语,而是直接走到摆设得非常贴近后台的屏风前。这里早置一架筝。
黄鹂坐下后,便是轻轻撩拨琴弦,“铮……”是悠远而又绵长的旋律。
“铮……”是在满是寂静聆听后空旷回想的旋律。
“铮……”这第三声,其实在不懂筝的人耳朵听来,这前三者的差别真的不大,便显得有些单调乏味了。
终于,“明月几时有……”歌声在第三声弦音刚落之时起,便及时缓解了台下听众的不满。
好一个黄鹂,歌声竟真的宛如黄鹂鸟儿,明明是如此寂寞的歌词,却唱出了鸣翠柳的欢快,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调皮。而这歌声也只唱出了一句,便戛然而止。
这时,黄鹂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那模样便更似一只不谙世事又有些调皮的小小黄鹂鸟儿,道:“奴家今日首次登台,便只为卖这一首歌。不知可有哪位爷青睐?”
她那么可爱,让人很想抓在手中把玩。偏偏她又在高高的树枝(舞台)上,可不是一伸手便能抓取。更不敢轻易伸手,怕惊了它。它拍拍翅膀就飞走啦!
好一个只卖这一首歌。所以她是只卖艺不卖身咯?他们便是抱怨不得她遮着脸不现真容咯?偏偏她的歌喉当真美,又只唱了那么一句吊足了人的胃口。这会儿台下的大爷们身边也都有惯常的娘子陪伴,若是这黄鹂唱的歌真真好,他们也都不吝惜,愿意听上一听。
“五十两。”坐在最中央最前头一张桌子上的油腻男子居然第一个叫价。也不知他是真风雅,还是充面子?要知道,他先头可是一双小眼睛第一个表现出不满黄鹂带着面纱的。
黄鹂冲着那油腻男子方向甜甜一笑。虽然只有她一双笑得好似月牙儿弯弯的眉眼露在外头,却也正是因为她的一双眼睛会笑,遮住半张脸的效果才更好!
“一百两!”就是那油腻男子同桌的一位清瘦男子紧接着叫价。那男子就是被黄鹂这一双笑眼触动。
黄鹂又冲着那清瘦男子笑了笑。二人视线对上的瞬间,黄鹂竟不知怎的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好在,她带着面纱,并没人看出。然后,黄鹂便是轻轻一叹。可惜,这位清瘦男子怕是至多也只出的起百两了。
黄鹂的这一声轻叹,竟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旁侧一个暴发户一样装扮的男子当真也是财大气粗地喝道:“小家子气,美人儿都伤心了。一千两!”
哗!要知道,当初梅红楼现如今的头牌的初次登台也就卖出了一千两!嘛,不过也是去年的事了。只是一年,梅红楼客人的品质越来越好,如今的一千两已经不比一年前的一千两。
徐妈妈也蹲在后台,还是顿时不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却只是笑了笑。徐妈妈看到她那笑容更是一惊。她那眼里的意思,分明是还可以更多!
果然,在座的除了那暴发户,真正的豪门世家公子更是大有人在。那暴发户只是财大气粗,并不通韵律。那些公子一开始不叫价,则是真正在心底里思索,这黄鹂儿的一曲值多少。
“三千两。”一位一身白衣,肤若凝脂,唇若点绛的翩翩公子轻摇着折扇道。可惜,这位公子空有一副好皮囊,那嗓音却像是公鸡一般,沙哑得让人抓心挠肝。
黄鹂听了那男子的嗓音都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才是讨好地向那位公子一笑。那位公子顿时不满,很是在乎自己嗓子不好的样子,“腾”地站了起来,就要发难。
好在,一个声音及时阻止了那白衣公子的动作,并掷地有声后,再无人叫价。
“一百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