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竹海听音

跟花见分开之后,季寒萧沿着花见所指的路,走了没多远,果然看见一片大的漫无边际的樱花林。

季寒萧虽然不是很懂樱花习性,但也知道樱花一般都是初春绽放,花开花落不出十天,现在明明是夏末秋初,他却看到满林花开绚烂,如云似霞。虽略感诧异,不过他心知灵神幻界之内事无常理,也就见怪不怪了。

樱花林内,落花如雪,无论树上树下,全都一片粉红,季寒萧走在铺满花瓣的林中小路之上走了许久也没看到其他人,想起花见说有个全无灵力的人住在这个林子里面,难免有些奇怪。

直到快走出樱花林时,他才远远的看见一处屋院,走近之后,看见院门口杂草片片,院门轻掩,门头之上还插了一根枯枝,想来有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他本想推开院门看看,忽然想起夜间悲欢府的发生的事,此刻虽然是晴天朗日,他却觉得一阵寒怕,在门口徘徊了几步,终究没有进去。

已是一夜未眠的季寒萧其实早就困乏了,但他怕在林子里休息的时候碰到难以预料之事,一直强撑着赶路,此刻已经是日光暖絮,他又快走出树林,也没遇见其他人,便想休息一下;只是那没人住的空房子他是万万不敢进去的,就走到一棵樱花树旁,靠着树坐了下来。

仰头看着一片片樱花随风散落,他心中不禁思绪万千,这几天遇到的人事已让他想无可想,措手不及;这灵神幻界内的人都是不平常的人,飞天遁地、施灵变法、个个如神似仙。以他的能耐只能在这里面任人摆布,想起老人的话,季寒萧苦笑了一声,自嘲道:“虽然你把送到这里来避祸,可是这里也是凶险无比,每一个人都能置我于死地,恐怕你救我也是因为你知道漫儿跟我相识,让我进来劝她不要找你报仇的吧。”

无论如何,寒萧都清楚,不管老人的目的是什么,漫儿的事他是一定不能不理的,自己既然进来,就一定要解开她的心结;他轻手从腰间拿出了那根很是粗糙的笛子,良久的凝视着上面那个刻得歪歪斜斜的“常”字。他还记得这个字是自己在漫儿走的前一天,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一边哭,一边刻出来的;他看着这根笛子,脑海中竟不自觉的闪过雨兰馨的丽容,那张在生死之际让他逃命的坚定的脸,那个不愿独走,危难之时相伴左右的身影,此刻她又在做什么呢?

季寒萧手里拿着笛子,想了半天,等回过神来,看到手中笛子,一时间兴致盎然,看了看四周无人,信口就吹了起来,只是因为无人教导,他吹的尽是些瞎音滥调,且加上笛子工艺差略,材质劣损,吹出来的音破哑闭塞,实在是难以入耳,但他却万分投入,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喂!”

一声轻喝让季寒萧霎时停住了笛声,他慌忙抬头张望,竟不知头顶的树杈上何时坐了一个人,看上去三十不到的年纪,相貌清雅,一身白衫光洁净丽、一尘不染,身后背着一个檀木盒子,他似乎很爱干净,坐着的树杈之上还垫了一块白布。

那人见季寒萧停止吹奏,打量了季寒萧一眼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神兽在这里嘶鸣,害的我不得安宁!真想不到原来是你在这吹这根烂竹子,笛子能被你吹成这样,我真替笛子不值……”

季寒萧陡然看到一个人出现,初时吓了一跳,等听他说完后,又觉得有些难为情,他也知道自己的笛声确实不大好听,所以从不在人前吹奏,自己听这破音也习惯了,时间久了倒感觉不到难听了,但今天被别人听见,还当面说了丑话,自然脸上有些过不去,他想起花见说的人,赶忙岔开话题,问道:“你……你是花见的哥哥吗?”

“花见?你说的难道是幽樱花见?我才不是她哥哥!他哥哥是幽樱依然,本来他们两个就住在那边的屋子里,我听说几年前幽樱花见因为觉灵道的事跟她哥哥闹翻了,跑了出去,后来传闻被冰在奈河之中,从那以后,幽樱依然也不知去哪了……我看你无甚修为,应该是刚进来没多久,你如此问我,难道你见过幽樱花见?”

季寒萧见他好奇的盯着自己,心中异常紧张,转眼看向别处道:“当然没有见过,我也是听别人说住在这里的人就是幽樱花见的哥哥,才会问你的,那你是谁啊?”

“我叫墨吟,是净浴山的出山正灵,受不老玩翁所托,在这里看守天封园出入之口……你到底是谁?我看你灵力全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季寒萧听他说是净浴山上出来的正灵,心中一喜,又听他话锋一转,严厉非常,忙小心回道:“我叫季寒萧,的确是刚进灵神幻界的,本来要去净浴山拜师修行,在路上碰巧遇上了净浴山上的雨兰馨师姐和通天不晓师兄,后来师姐被百花涧的漫天雪抓到这里来了,我和师兄为了救她才会进来的,而且也是不老玩翁老人家允许的,我现在就是要出去回净浴山了。”

墨吟听他说完之后,脸上缓和了许多,过了一时,他又问道:“季寒萧,你吹的笛子是谁教你的?”

季寒萧听他问起笛子,面露尴尬之情,勉强的笑了笑道:“这个笛子是我儿时的玩伴送给我的,之后她就走了,所以没人教我,我是自己胡乱吹的。”

墨吟看了一眼季寒萧手中的笛子,缓声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拿着这根烂木头,就是吹到头发全白,我看也难学成。”

季寒萧看着手中破竹笛,不禁想起那些不管开心还是难过都拿着它躲在无人的林中独自吹奏的日子,除了书香师父以外,寒萧能够无所顾虑的倾诉心中痛楚和难过,也只有这只笛子了,无论多难看,它都是陪着自己度过年少时光又装满了自己心事的唯一不变之物。

“我喜欢吹笛子,也是因为她送我的这根不像笛子的竹笛,要是换了其它的,我怕会不习惯。”

墨吟沉思片刻,呵呵一笑:“想不到你年纪小小,也颇有情谊,不轻易割舍情系之物,能有这份心思,已是不易,我刚才细听之下,你的笛子倒也并非完全不能吹奏,但它的音律较窄,只可吹一些音调平缓,起落不大的曲子。”

听他说完,季寒萧心中大喜,知道他定是曲艺不凡,精通笛音,忙求道:“你既然这么精通,能不能做我的先生,教我几首笛曲,虽然我会的不多,但我一定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报答你。”

墨吟看了看他的一头金发道:“以你的长相,当我的传人倒也不失颜面,只是我当年为了拒绝一个我不想教他笛艺的人,定了一个规矩,想我传你音律,要么我吹五首古曲,你能答出每首曲子是何时何人所作,全部答对才能让我传艺;要么先叫我三声爷爷,我便教你三首曲子,然后再酌情考虑是否教你吹笛,你既然一无所知,我看也只有选后者了。”

本来满怀希望的季寒萧听他如此一说,顿时气上心头,他看墨吟最多不过比自己大十岁,竟然要自己叫他爷爷才肯传授,分明是耍弄他,虽然他心知灵神幻界之中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但毕竟年纪轻浅,心性不缚,冲口而出道:“你要是不愿教我就直说,何必编出这么难听的谎话,看你为人如此,笛艺肯定也不怎么样,我现在倒不想学了……”

墨吟听他发完怒,也不生气,仍旧呵呵笑道:“我今年已经九十八岁,做你爷爷我都嫌小了,想不到你倒先发起火来了,说到吹笛子,我看也难找到比你吹的还差的人了,既然你不信我,我就破例先让你听一曲,你再决定这三声‘爷爷’值不值得你叫。”,言讫,他解下身后的木盒,打开盒盖之后,从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只竹笛,笛身共有七节,赤橙黄绿青蓝紫,每节各一色,宛如七彩雨虹;他温柔的从袖中拿出一块白布,细细擦拭一番之后,才放到嘴边吹奏起来。

自古武爱刀枪,文惜笔墨;不入其境,不知其意。墨吟如此对待一只笛子,可见对他而言,这是他与笛音相连的最佳器具,他爱的不仅仅是竹笛,更是那笛起之音;季寒萧本来对他的话不屑一顾,更不相信他有九十八岁,但看到他拿出的那只七彩竹笛,如斯爱护,比起自己随吹随拿的破笛子,光是这份敬爱之情,便已让他自愧千分。

树影之下,落花纷飞,风嘘鸟鸣;墨吟笛声轻启,相融其中悠扬飘逸,随风四散;季寒萧听他吹的音色润滑,气息流畅,原先气愤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一丝神往之情。

一道灵光伴着破啸之声忽然在林中闪过,墨吟立止笛音,正色道:“有人硬闯天封园,我要赶去看看!”

季寒萧见他匆匆收起笛子,飞身向天封园出口而去,他心下好奇,也急忙跟着跑了过去,好在相离不远,没多久他便跑到了出口处,等他到了之后,眼前所见之人却让他吓了一跳。

在天封园出口处,墨吟正背对着季寒萧站在那里,而在墨吟前面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形枯瘦干瘪,发如荒草,如同一具干尸,最让人胆颤的是他青筋突起的脸上那一双漆黑一片的双眼,根本分不出眼珠和眼球。季寒萧见他之后吓得连忙跑到墨吟身后,虽然墨吟与他相识也没多久,但此刻他却觉得墨吟的脸比起那个人实在是异常亲切。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天封园!”

干尸人如同恶鬼般狰狞的笑了笑。用着苍哑干涩的声音说道:“你不认得我了!我真的很难过,五十年前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就命丧黄泉了,哪还能在这里意气风发。我还以为你能记得我的好,想不到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五十年前?”

墨吟忽然神色异常,直盯盯的看着那个人,陡然喝道:“是你!我记得你的声音,是你杀了跟我一同看守神器坊的绿寻师兄,当年我们搜遍灵神幻界也没找到你的行踪,你到底藏匿在什么地方,有何目的?”

“哼哼……原来你还记得,你是不是忘不了当时的害怕和恐惧;要是当时你不是被我吓得连叫人的胆量都没有了,我又哪能安然逃脱,你想知道我藏在哪里!哈哈……我能藏的也只有你们根本就不敢进的地方。”

墨吟看着他凶狠怪异的样子,惊觉道:“你说的难道是东边的荒林?不可能!那里毒瘴弥漫,竟是荒土沙石,枯木浊水,你怎么可能在那里躲五十年?”

“有什么不可能!那片荒林就是凡夫子用离天苦火烧出来的,我这副摸样也是被他烧的,我跟能仁寂寞在那里忍尽风霜,受尽苦楚,为的就是等把你们这些净浴山上所谓的正灵和这个灵神幻界全部毁灭这一天的到来,现在该是你们后悔的时候了!”

墨吟斩钉截铁道:“我看后悔的人应该是你,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了,今天我要你还回一切!”

“哦?你想让我还什么?”

“绿寻师兄的命,还有我那时的尊严。”

干尸之人仰天大笑,笑完之后狠狠道:“我本来是来招降你们这些所谓的仙灵之士,不过你我根本就看不上眼,我已经让你多活了五十年了,比起你的师兄你已经算走运了,今天我就送你去见他!”

季寒萧一直躲在墨吟身后,不敢看那个形如干尸的人,此刻觉得墨吟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不一时便看见墨吟身上渐渐放出淡淡光芒,一转眼四周竟变成了茂密竹林,林中还飘荡着悠悠笛声,但笛声四面皆有,也不知是从何处吹出的。

墨吟正站在季寒萧身边,神色肃然道:“你就躲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走开。”

季寒萧看他如此郑重,知道事关重大,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墨吟看了看他,低头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次恐怕就算你愿意叫我爷爷,我也难有机会传你笛艺了!”

说完之后,他竟凭空不见了,季寒萧诧异无比,想要寻他,又不敢走出身边的林子,只好站在那里静等着。

那干尸之人见四周草木突然变成光影暗淡,烟雾缭绕的竹林,知道这是墨吟用灵力使出的幻攻之术,他也不躲不藏,就站在那里观察着四周,但林中笛声四起,他难察觉墨吟动向,不由警惕起来。

忽然一道剑光闪过,那干尸之人急忙闪身躲避,但被笛声所扰,始终慢了一步,仓惶间右臂中了一剑,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他怒视四周,喝道:“跟我来这种把戏,再来啊……”

那一剑之后,四周又平静如常,墨吟在这竹林之中身手极快,只见剑光,不见人影。那人四处搜寻却丝毫找不到他的踪迹,甚是恼火。

墨吟的竹海听音和留千古的空暗本都是逃生所用的绝引,这次墨吟反守为攻已是冒了极大危险,他虽然在净浴山习灵几十年,却一直不以为然,灵力高低他全不在乎,他所爱的便是笛音所向,直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兄绿寻被夜闯净浴山的不明之人杀死之后,他才痛心修行,誓要手刃恶灵,只是当年细搜之下也没有找到那个人,想不到今天竟再次遇上,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让他逃走了;虽然他的第一剑便击中了那个人,但他知道那个人当年能独自闯入净浴山,灵力绝对不简单,要是不能一击击中,形势便会凶险了。

在这竹海之中,每一棵竹子都是墨吟的眼线,只要他用灵力握住身边的竹子,便能知道在竹林之中其他人的位置和动向,他在等一个最佳的时刻,一个可以击中那个人要害的时刻,一个可以为曾经的懦弱和无助赎罪的时刻。

那人在竹林之中一顿疯寻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放弃了,他竟坐了下来,靠在几棵竹子之上,时机稍纵即逝,墨吟丝毫没有犹豫,迅疾而出,那人坐在地上,瞬间便是惊恐万分,只见一道剑光在眼中闪过,还未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剑穿膛而过。

墨吟看着剑刺进他的胸膛,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萦绕在心中多年的难言之痛今天终于有了交待了;他狠狠的瞪着那个人,狂喝道:“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只会害怕,不懂反抗的小仙灵吗?今天就让你知道死亡的恐惧!”

那个人本是惊恐痛苦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他左手慢慢的握住了墨吟手中的剑:“死没什么好怕的,可怕的是生不如死,你的确不同从前了,只是你手里的轻缘剑还不能这么容易的就杀了我……”

墨吟听他此言顿时大惊,不等他有所反应,只见那人身上现出茫茫白光,转眼便积聚到了右手手掌之中,并在手掌之中呈出一个“灭”字,瞬间便一掌打中了墨吟。

季寒萧一直躲在竹子后面,也不知道墨吟和那个怪人到底怎么样了,正想到处找找看,竹林又忽然不见了,四周又是天封园的入口之处,但还他来不及惊诧就看见不远处墨吟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一把剑插在他身旁不远处,而那个怪人还好好的站在那里,他光是看到那个人的脸便害怕已极,现在墨吟又受了重伤,他脑海中只闪出一个字“跑”。

他刚跑了两步,忽然想起躺在地上的墨吟,想起师父的教导,想起自己一直想做的那些个大英雄,更想起了在危命之际不离不弃的雨兰馨……他霎时便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那个人,看了看他那张干瘪枯朽的脸,他毅然又跑了回去,纵使恐惧,也不能让人不顾一切。

那个人看着季寒萧跑回来扶起墨吟,却并没有动手,或许在他看来,季寒萧根本就不值得他动手。

墨吟见季寒萧去而复返,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看着他点了点头:“你确实是个可造之才,比起当年的我强太多了……只是,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一定要赶快赶到净浴山去通知南无有恶灵作乱,务必加倍防范。”,稍停之后,墨吟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解下了身后的木盒放到季寒萧手里道:“这只彩瑞虹笛是我一生最钟爱之物,我不想落入别人手里,你暂时替我保管,我把我毕生的得意之作‘春江花月夜’封存在这只笛子里,只要你拿起笛子自然便会吹奏这首曲子,但你要答应我,这首曲子不可轻易在人前卖弄,只能吹给自己心爱之人听!”

季寒萧拿着墨吟的盒子,茫然无措,半响才呐呐道:“我要叫你爷爷吗?”

墨吟听他有此一问,笑着摇了摇头:“士为知己,曲恋知音,只可惜我不能亲自教你吹你的那只笛子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管这只彩瑞虹笛,别让我失望了。”

见季寒萧点头答应,墨吟忽然脸色一变,双手灵光泛起,一掌把季寒萧推到数十丈以外,大喊一声快走,随即双手互换结印,一股狂风骤起,竟把相隔不远的樱花林中的花瓣席卷而至,花瓣纷纷聚集在墨吟和那怪人的四周,少时便围成了四面花墙。

那怪人见墨吟用身上的残灵筑起了四道花墙,无非是想让季寒萧趁机逃走,不由放声大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是不知死活,你想让那个小子逃到净浴山去搬救兵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净浴山已经被能仁寂寞用八能启示卦封印了,他去了也不过是送死!哈哈……”

听此之言,墨吟惊惧交加,大喝道:“不可能!就凭你们几个人想封印净浴山!简直痴心妄想!”

“你信不信都好,灵神幻界由你们净浴山掌控的日子即将过去了,你们也将彻底在灵神幻界消失,不过在你死之前我要告诉你,我叫泯灭,就是能仁寂寞和我让这个灵神幻界改天换日的!”

说完之后,那个自称泯灭的怪人口中念动咒诀,身前慢慢冒出一团红气,红气之中一张黑纸浮荡其中,那黑纸之上画有符印,一股唳气随之而出,墨吟看着空中飘荡着的那张黑符,赫然惊道:“阴冥符!”

……

季寒萧被墨吟一掌推出老远,等他爬起来时,墨吟和那怪人的身影已逐渐被花瓣包围,他心知墨吟这次九死一生,灾劫难逃,不由得心中一痛,悲从中来,他已经经历过生离的酸楚,现在又是死别之情,虽然墨吟跟他不过刚刚相熟,他却在临别之际托付给自己他最重视的竹笛,可见他对季寒萧已是情至义尽,季寒萧虽然万分难过,却也不得不逃离此地,他看着那四面花墙,独自言道:“既然我收了你所传之物,我也不会破了你的规矩……”

季寒萧落寞的站在那里,连喊了三声爷爷才忍痛而去,以墨吟的真实年纪,叫三声爷爷实不为过,而他更知道,就算墨吟只比他大几岁,这三声爷爷也是该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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