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总算是从鬼门关门口给转回来了。医师说福生可以回屋里调养了,徐毛子便挑了一个好日子,给福生办了出院,当天就回了灵水岭。
福生回来了,这让静寂了好些日子的灵水岭又开始起了动静。徐毛子和福生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人拎着东西来看福生了,头一来看福生的,是九英和义才俩口子。
俩口子一进门,就对福生的病问长问短。义才让福生宽心,水塘子有他给看着,福生就不用操心的,安心养病就好了。这话让徐毛子和福生心里头听得都很舒坦。只是俩个人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说水塘子里头有事情要忙活,就匆匆地走了。
之前的时候因为官生掉坝子里头一直生徐毛子的气的花婶也过来看福生了,一下午的时间,福生屋里头一直都没有闲着来看福生的热人。
直到做晚饭的时候,福生屋里才冷静了下来。
徐毛子说,这一路颠簸着回来,福生身体吃不消,人一散去,徐毛子就交代翠娥说,让官生和狗蛋回自个屋里头,让福生清净会。
灵水岭里头的白天越发地短了些,下午才五六点的光景,天就显得暗了起来。
自从福生回屋里来,翠娥就没有闲着,给来的人端茶倒水的,直到人都走了,才去灶房里准备晚上。
临吃晚饭的时候,徐毛子还没有从自个屋里出来,翠娥让官生去喊徐毛子吃饭,可是从屋里传出来的话说,肚里头不饿,不想吃了。
准备了一桌子的菜,结果只剩下翠娥一屋三口子吃了,翠娥也草草地吃了顿晚饭,便洗涮完之后进了屋。她着实也没有胃口,因为她晓得徐毛子和福生心里头都窝着事儿。
福生和徐毛子是表叔伟叔送回来的,伟叔包了一俩昌河车,直接把福生和徐毛子送到了的岭子口。伟叔把福生给送进屋后,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匆匆地跟着昌河车回了城,他脸上阴得就像五月里的天,昏黄昏黄的。
翠娥心里头堵得慌,摸着自己的肚皮子,心里头便一阵阵地发憷,她好怕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可是她又指望着这肚子能一天天大,她晓得九英每天都在暗地里盯着自个的肚子,就像是等着西瓜长熟似的,只要这瓜一成熟,九英就会把它给摘走。可是到那个时候,徐毛子突然突然发现娃子没了,他会咋样?翠娥越想越害怕。
上半夜里,翠娥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没有睡意,直到下半夜实在是累了,才昏昏睡去。
徐毛子还是欢喜起早,在省城了呆了好些日子,没有摸屋里的家伙事儿,都觉得不自在。他觉得人啊,还是干点活儿,心里头踏实,特别是福生害这病儿,这回屋里还得干点活儿,徐毛子这样告诉他表弟伟叔。
伟叔问,现今福生病了,往后也不能干啥重活的,那岭里头的水塘子还承包么?
徐毛子说,咋能不承包呢?福生生病正是要钱的时候,这要是光靠屋里头的那几亩地,猴年马月才能还得清债哩?
伟叔说,他给徐毛子的钱能还就还,还不上就算了!他不缺钱用!
徐毛子说,那可不成,你的钱那也不是浪打来的,哪能说不还的!趁着我还能动的时候,我能干就干!
伟叔说,毛哥,你咋就这么个劳碌命!
伟叔说这话的意思,徐毛子听在了心里,他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怜悯自个摊上官生这么个傻崽,这回又摊上福生这么个病崽。
徐毛子没有吭声,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伟叔说不用徐毛子还钱,徐毛子晓得这是他的心里话。徐毛子有好几个表兄弟,可是他唯独就跟他这个表弟走得近。徐毛子欢喜伟叔的性子,说话一根肠子,不欢喜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的,像徐毛子的性子。可是徐毛子说要还伟叔的钱,这也是真的!一辈子都不欢喜沾靠别人的徐毛子,这回照样也不例外。可是这现沓沓的两万块钱,这让徐毛子上哪收拾去?
徐毛子起了早,便去了水塘子里头。
头一天下午,打从看完福生回屋之后,九英就一直跟义才怄着气,絮絮叨叨地在义才耳边说了一下午,义才一赌气,晚饭都没有吃,就直接去了水塘子。
义才见着徐毛子来,心里咯噔了一下。
义才说,九英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家,就欢喜说些没用的!咱嘴上说些客套的话,人家未必就靠着你的!可是眼下,徐毛子一来,义才肠子都悔青了,他觉得他真应该听九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