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钱淑兰特地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拉着一车的细粮。
这次多数是大米,少数是面粉和玉米粉。
换完之后,姜玉瑛给钱淑兰补差价,钱淑兰只收了一半。
“我这次买的粮食有点多,你帮我问问看你同事有没有想要细粮的。”
姜玉瑛点头答应,只是有些迟疑了,“干娘,你是不是在倒腾粮食啊?”
钱淑兰摆摆手,吓得不轻,“你想哪去了,我们乡下现在根本吃不起粮食,我又只认识这一个倒腾粮食的,他却只卖细粮,你说我不把细粮换成粗粮,我以后还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姜玉瑛一想也是。干娘应该不至于这么大胆的。
吃完饭之后,三人倒头就睡了。
姜家地方不大,只有两间房子,正国是跟钱淑兰在一间屋子里睡的。
钱淑兰看着正国把那个笔记本珍重地放到枕头边,心中很是柔软。
她想着自己也应该奖励一下正国,毕竟考上了中专。她瞅了一眼正国身上穿的衣服,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
去年发下来的布票非常少,家里只能采取抽签的方式,正国比较手背没抽到,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前年做的,天天穿,都补了好几个补丁。
后来项红军给她寄的衣服都是成人的,没有儿童的,她也就没有给家里的孩子添置过新衣服。
钱淑兰觉得应该给他做身新衣服。
还有小毛驴也得要,马上就要开学了,不能穿得太寒酸,要不然会被同学们笑话。
第二天一大早,钱淑兰早起做饭。
她特地跑到黑市一趟。只是一年没来,这黑市比以前萧条多了,以前还能零星有几人卖鸡蛋,现在根本没有。
想想也是,大家都吃粮食,开办千鸡厂呢,哪里还有私人会过来卖鸡蛋呢。
钱淑兰特地从空间里拿出一麻袋粮食出来兜售。昨天吴大婶说的话给钱淑兰提了个醒。
以她的年纪恐怕也等不到国家发展商品房的时候了。倒不如现在多赚点钱以后去大城市给她奶奶买几处房子。就算她奶奶将来没什么大本事。也能当个包租婆。一辈子吃喝不愁。对了,正国这么可爱,也可以给他留一套。
至于其他人还是得再看看。人品好的就给,人品不行的就算了吧。
她这袋粮食一扛过来,就有许多人围过来。一见居然是细粮,全都一蜂窝地抢着要。
现在粮店只发粗粮,细粮他们已经好久没吃到了。他们又不是那些乡下人,嗓子眼粗得要命,几天下来不是肚子疼,就是吐酸水。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
这两个月有的人天天过来看,就是没能买到细粮。即使听到钱淑兰说了比供销社贵两倍的价格,也都抢着买。
钱淑兰是没有称的,好在有个大娘住得挺近,把自家的称借给她用。
钱淑兰特地送了她两斤玉米粉作为谢礼,喜得那大娘眉开眼笑的。
很快一袋粮食就被抢售一空。钱淑兰把称还给了大娘,把钱往挎包(其实是空间)里一塞,拎着竹篮子转身就走。
回到家里,她的竹篮子里已经放着各种蔬菜,都是她从空间里拿的。
钱淑兰特地炒了一盘香菇青菜,韭菜炒鸡蛋,肉丝炒芹菜和一碗蛋花汤。主食是白米饭。
姜玉瑛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诧异不已,“干娘,你从哪买来的呀?为什么我买不到。”
钱淑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可能是凑巧了吧。今天我还看到有人在鸭蛋呢。可惜我为了买这菜没能买到。”
姜玉瑛笑着安抚她,“有鸡蛋已经不错了。”
正国吃着这么好吃的菜心里别提多美了。
城里真好啊,不仅能吃米饭,还能吃肉。
三人吃完饭后,姜玉瑛去上班。
钱淑兰带着正国拉着一板车的粮食去交易。
三个地方离得都挺近,三套房子的户主分别落成王守义,王守礼和王正国。
钱淑兰来县城之前就已经把家里的户口簿和粮油本全都拿来了,还特地让王守泉给她开了介绍信。
三套房子弄完之后,也差不多快到吃晌饭的时间了。
钱淑兰带着正国回到姜家。把早上的菜重新热一遍,吃了完之后,等太阳不毒的时候再出去。
两人坐在堂屋聊天。
正国拿着自己的房产执照翻来覆去地看。
这房产执照类似于一张奖状,中间还有m主席的头像。
表格也是竖着排的。有户主名字,住址,取得原因,取得日期和房子地理位置。
这里的取得原因其实就是需要政治审查,必须要保证购买人的身份没有问题才会给盖章。
正国这房子暂时转不了户口。必须先等他有工作,单位给他开证明才能转过来。
“等秋收过后,奶到村里喊几个人把你那房子重新盖起来。现在那房子不能住人。”钱淑兰摸着正国的头发。
正国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奶,脆生生道,“奶,你帮我付的一百斤粮食多少钱呐?我付你吧。”
钱淑兰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那一百斤粮食是奶送你的,不用钱。我乖孙子真懂事,这么小的年纪都会自己挣钱买房了。”
正国羞得满脸通红,还不忘说,“奶,谢谢你!”
钱淑兰点了下头,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呀?”
正国愣了一下,颇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瘪着小嘴讷讷地说,“奶,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瞎猜的。”
正国惊了一下,瞎猜得都能猜得出来,他奶也太厉害了吧。他揪着钱淑兰的衣角小小声说,“肯定要买娶媳妇啊。”
钱淑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一直把正国当成聪明的小孩,但是从来没看出来他哪里早熟啊,难道她看花眼了。她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通,“你要娶谁当媳妇啊?”
正国摇摇头,“还不知道。不都是先有房子再有媳妇的吗?”
钱淑兰竟然无言以对。所以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为自己提前打算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钱淑兰十分纳闷。正国对男女之事还没开窍,他就有这个想法,也太奇怪了吧。
正国一副理所当然地架势,“你看看爹,三叔,四叔,五叔是不是都有一个媳妇。我将来肯定也要有啊。我自己攒钱娶媳妇,爹娘就不用这么累了。”
这最后一句话差点让钱淑兰泪奔,这孩子实在是太贴心了。
她揉着正国的小脸,安抚道,“奶一定帮你说个贤惠又能干的媳妇。咱慢慢来,不着急。”
正国点了下头。他没急啊。他还得上完学再娶媳妇呢。
下午,三点多,太阳没那么毒了,钱淑兰带着正国到百货大楼买东西。
正国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难得地提了请求,“奶,我可不可以买件新衣服?”
钱淑兰笑着道,“当然行!”
说着带着正国到百货大楼对面的巷子里。
钱淑兰小声凑到他耳边道,“这里面有专门倒卖各种票据的人。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跟小毛驴一起来买。”
正国点了点头,末了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会不会有危险呐?”
钱淑兰摇摇头,“不会!我们只是买票的,又不卖票,即使被逮到也是批评教育几句,不会有事的。”
正国松了一口气。
到了巷子里,钱淑兰便看到以前和她交易过的黄牛。
“我想要布票,你这有吗?”
黄牛掀了掀眼皮,小声道,“有的,布票三毛五一尺。”
钱淑兰皱紧眉头,“这价格怎么贵这么多?粮票涨价我还能理解。这布票怎么也涨这么厉害?”
黄牛开始哭穷,“婶子,你可不知道,我这布票有多难弄。我一天跑好多趟棉纺厂跟人家求爹爹告奶奶人家才肯匀给我三尺。”
钱淑兰抽了抽嘴角,这台词咋这么熟悉呢,她刚才也就是惊讶了一下,“那你把手里的布票都找出来给我吧。”
黄牛一喜,原以为她嫌贵会少买一点,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大的主顾。
他从自己的鞋子里,帽子里,袖子里,上衣兜里,裤兜里,裤管里一张一张地抖出来票据。
把正国看得目瞪口呆。之前他还惊奇那笔记本的小小机关,那这个人简直神了。这浑身上下都能藏东西吧。
黄牛把其中的布票全部找出来递到钱淑兰手里。
钱淑兰在他一个个翻的过程中发现了缝纫机票,立刻阻止他往下翻,“这个也给我吧。”
黄牛愣了一下,诧异地指了指这上面的字,“你确定要这缝纫机票?”他特地把缝纫机三个字咬得极重。
钱淑兰点了下头,“确定”。
黄牛喜不自胜,“三十块钱一张” Wωω ▪ⓣⓣⓚⓐⓝ ▪℃ O
这张票放在他手里已经一年多了,愣是没卖出去。
三十块钱一张票,这价格太贵,有的人想要这张票,嫌贵就想还价,他咬住这个价格就是不松口。主要是这张票太难弄到了。
钱淑兰拿过来,瞅了一眼,发现这票居然还是省城那边的戳,“你这票得要跑到省城买呀?”
黄牛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当然!县城也没卖缝纫机的呀。你不去省城你去哪买。”
钱淑兰当然不是惊讶这个,之前她就知道这县城的百货大楼几乎没什么贵重东西。她比较惊奇的是这人,“你在省城有亲戚朋友?”
这年头因为户口的管理制度非常严格,除了极个别的工种以外,普通人想要到外地去,必须要有介绍信,介绍信上写明了目的地,到了目的地三天之内必须要跟所在街道登记临时入住信息,否则就是违反法律,是要坐牢。
黄牛笑着道,“我表姑嫁到省城,我经常去她家看她。”顺便倒腾些票。
后一句他没有说。但钱淑兰也多少能猜出来一点。
钱淑兰想弄点古董。一方面是为了灵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来升值。但她又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外面,所以只能发展下线。她来做顶级供应商。
反正这黄牛也是倒卖票据的,而且在省城还有落脚点,她拉他做为下线,一点也不用担心他会暴露自己。
钱淑兰不想正国知道的太多,于是朝正国道,“你去帮奶奶望风。”
正国立刻点了下头,轻手轻脚地趴到巷子口时刻注意外边的人。
确保他不会听到,钱淑兰才小声道,“既然你有门路,那我请你帮个忙。如果你帮我办成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黄牛倒也没有迟疑,干这一行的,但胆子都不是一般的大,“婶子,你说。”
“我想要旧物件,你能帮我弄到吗?就是大黄鱼,小黄鱼,玉佩,翡翠之类的。”
黄牛吓了一大跳,这人居然想要这些玩意。
这些东西大家都不敢戴出来,就是老银镯子都不行,就怕被人说是搞资本主义派头。她怎么还敢顶风弄这些?
“我也不是自己要的。我认识一个人,他手里有细粮,但是需要用老物件换。”她重重叹了口气,“你们城里人每个月还有几十斤口粮,我们老农民在乡下一点粮食也没有,都要饿死了。哪里还管危不危险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黄牛想了想,还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婶子,这事有点太大了,你让我想想吧。”
钱淑兰倒也不催,“行!你慢慢想,我不急!”
钱淑兰数好布票之后,跟他算价钱。
一共是五十五尺布票,再加上缝纫机票,一共是四十九块两毛五分钱。
付完钱之后,黄牛却很意外地叫住了刚想转身离开的钱淑兰,“婶子,我怎么联系你?”
钱淑兰愣住了,而后反应过来,笑着道,“你这么快就想通了?”
黄牛点了点头,“我想了下,你说得也有道理。最近这两个月,粮票越来越难弄了。而且老物件总比我倒腾票据更容易一点!”他顿了顿,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只是吧!我不好拿回来!坐车都是要检查的。这风险太大了,您看。。。”
钱淑兰一想也是。从省城到刘关县最快就是坐汽车,汽车肯定是要检查的。她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吧,你先帮我攒着,一个月后,我去省城把东西拿回来,风险就算到我边了,你一点事也没有。你看行吗?”
听到这话,黄牛喜不自胜,当场拍板应了,“行啊!没风险我肯定愿意干!”顿了顿试探着问,“你这价格是多少?”
“比银行给的价格多五成。玉饰之类的另算。”
黄牛满脸惊喜,这么多?银行收的银元一块钱一个,她这边是一块五,一转手就赚了五毛。这可比弄票据赚多了。
“好咧,婶子,你等着吧,我肯定能帮你找最好的。”
钱淑兰点了下头。
她把手里的布票塞到自己垮包里转身就走。
正国回头瞅了一眼那个黄牛,见他笑得这么灿烂,心里暗暗猜想,这票应该很好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