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等陶风玲找到队伍已经是深夜了。他啥也不说,只是坐在那里想心事。老巢被抄,妻子被害,和自己患难与共的孙猴子又牺牲了。现在四十来人的队伍,没了安身之所;躲在这深山老林里乱窜,何日是头呢?不行!要赶紧想办法才行。到哪儿去呢?大部队已经撤到长白山腹地去了,怎么办呢?
这时郭大刀来到身边说道:“司令,您不是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咱们还有四十来人的队伍怕他个屌,大不了和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陶风玲看了看郭大刀,沉思半响:“郭子;你和‘孙猴子’是我的左膀右臂,今天那小子死的很惨;我想给他报仇!”
“这就对了。大哥;我们这些人跟着你可不是来享福的,不就是打小鬼子吗?既然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想他‘孙猴子’杀了那么多鬼子,躲在阴间里正得意着呢!大哥,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陶风玲和郭大刀说着话勉强入睡。
第二天早起,他派出几个人到附近村落搞一点吃的,正午时分才陆续回来;大家算是勉强吃了早饭。用过早饭,陶风玲安排郭大刀带着几个人到歪头崖看看,自己带着队伍躲到了红石镇东面的山里隐蔽疗伤。
北国初冬的天气刺骨的寒冷,藏身荒野山林的队伍无衣无被,只能围着篝火取暖。抗日名将魏拯明将军的那首:“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诗句就是真实的写照。好在郭大刀他们拿到了一些粮食可以充饥,否则很多队员都难以支持了。
这样过了三天,派出去的侦察员回来报告:“司令,有一批军火从三源浦运往通化,我们截了它吧!”
陶风玲想了想:“好!我们到通沟岭观察一下,劫了军车更好,如果劫不了也可以到处走走寻找新营地。”于是带着队伍离开了红石崖。
通沟岭是通化与柳河的交界之处;坡陡弯急,公路东边是万丈悬崖,西面是崇山峻岭。这里作战与撤退都很方便。陶风玲把队伍埋伏好,向南北两侧派出了观察哨。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北面观察哨报告:“报告司令;敌人的汽车过来了。前面两辆,后面一里地左右还有一辆。”陶凤玲组建“大刀会”是在九路军之前,那时候队员们都称他为司令;加入九路军后,队员们背地里仍然喜欢这个称呼。
“好!继续观察。”他向身后的队员们说道:“一会汽车过来,快枪队一阵猛揍;大家冲过去抢了东西就走,不可恋战。”
前两辆汽车到了半坡,快进入大刀队埋伏圈了,第三辆汽车远远的落在后面。陶风玲当机立断:“打!”快枪队一阵猛射。听到枪声,从第一辆车里跳下八九个小鬼子,趴在路边进行反击。陶风玲大喊一声:“弟兄们,杀啊!”四十来名队员像猛虎下山一样不可阻挡。一阵拼杀,十几个鬼子全部毙命。后面车上的鬼子,听到前面枪响掉转车头就跑;几个队员正要冲过去,被陶风玲喝住。
车上装的都是一个个绿色木箱,等打开一看队员们大失所望;没有吃的,也没有用的,都是些炮弹。陶风玲说道:“弟兄们,没关系。等下次咱们再搞武器粮食,这些炮弹是进攻山里用的,一个也不能留,全部烧掉。好在还搞到十来把步枪,也不虚此行。撤!”
待队伍上了山,身后传来了“轰隆隆”“轰隆隆”一阵巨响,两车弹药连同汽车被炸上了天。队伍前行了十来里地,陶风玲安排几个队员到山下的村落搞一点吃的,大家找了一个背风向阳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到哪里安家呢?这个问题又出现在陶风玲面前。四十多名弟兄东躲西藏,总不是
长久之计;陶风玲陷入了沉思。
“司令,我们可以到朝阳洞安营扎寨呀!”正当他沉思的时候,郭大刀来了这么一句。
“奥,说说看!”
郭大刀继续说道:“孙家街北面不是有一个朝阳洞吗?宽敞的山洞冬暖夏凉,容纳百十人是没有问题的。大洞里面还有两个小洞;下面的水洞可以取水做饭,上面的通天洞直通山顶;就算被鬼子发现了,也可以从那里逃出,藏进北面的森林。那里距离柳河、三源浦和五道沟都在三十里之外;我看是个好地方。”
“哈哈!你小子咋不早说呀?害得老子寻思了几天茶饭不思!”说着给了郭大刀一拳,陶风玲心里宽敞了许多。突然,山下响起了枪声;陶风玲急忙赶到刚才队员们下山的沟口。只见派出的四名队员向山上跑来,后面跟着三十来个伪军。想来他们是在讨吃的时候撞见了敌人。陶风玲向队员们喊道:“有情况。快枪队成伞形展开,隐蔽接敌。”队员们迅速占领了有利地形。
四个队员下山,为了隐蔽起见没有带武器;后面的伪军喊着:“抓活的!”紧跟了上来,距离后面的队员只有二十多米。陶风玲等到队员跑过来,一枪把最前面的伪军打倒;队员们一阵猛射,把敌人压了下去。听到激烈的枪声,从屯堡里赶来了增援的伪军。陶风玲不敢恋战,带领队员迅速向山里撤去。
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地,终于甩掉了敌人。陶风玲观察了一会,对队员说道:“我们快到歪头崖了;这里不宜久留,赶紧垫补一点东西撤到朝阳洞安身。”
下山的弟兄搞来了十来个玉米面大饼,四十来人一人一块算是午餐了。肚子里有了一点东西,队员们精神了许多。陶风玲带着队伍找了一个山口下山,穿过公路到了对面的荆家店。然后翻山越岭,又赶了三十多里山路到了四道沟。
四道沟是个大村,陶凤玲带领队伍穿过村子进入北边的小丘陵;队员们中午吃的一点饼子早已没了踪影,又饥又累索性躺在山沟里休息。看来是走漏了风声,队伍刚刚坐下不久,重新坐镇五道沟的廖弼臣部一个连,约一百多人围了过来。此时,伪军在坡上我军在沟底,敌强我弱,从地势上对我军也不利。陶凤玲急忙说道:“弟兄们!此地不宜久留,趁着敌人立足未稳,我们赶紧杀出重围。”说到这里,他抄起一把步枪冲向敌阵,队员们大喊着“冲啊!杀呀!”也冲向了敌群。
伪军被大刀队突如其来的冲锋,和排山倒海的气势所震慑,刚一接触就四散而逃,留下了十几具尸体。陶风玲带着队伍冲出了重围,翻过了一道丘陵。队员们又饥又渴,又累又乏实在走不动了。陶风玲只得下令,在山坳里休息片刻。哪知这一停不要紧,伪军见我军不再追赶,料到已经筋疲力尽又重新包抄过来。
等大刀队发现时已经被团团包围,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迎战。敌人居高临下射击,我军举着大刀从下往上冲锋;伪军一百多人,我军连伤员在内不到四十。经过半个小时的激战毙敌十余人,我军也有六名队员倒下。伪军也不进攻,只是在山坡上不停地射击;大刀队完全处于劣势。
陶凤玲爬到郭大刀跟前,说道:“郭子,长此下去我军会全军覆没的,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们也要冲出包围。你带着弟兄们杀开一条血路,我来负责断后。要快!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
“司令,你带着弟兄们突围,我来断后!”郭大刀说道。
“你小子再不快走,我们全军覆没了。听大哥的,快!”说着转向队员们喊道:“弟兄们,快跟着郭队长突围,冲啊!”说着,两把驳壳枪上下一挥,“啪啪”向山上
射击。
“弟兄们,跟我来,冲啊!”郭大刀一跃而起,铡刀片子舞得密不透风,穿过稀疏的树木向上奔去。弟兄们一拥而上,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杀进了敌群。大刀队战士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面对疯狂的扫射不躲不闪,直奔敌人而去。他们视死如归的气势把那些伪军吓得直躲。双方交织在一起,经过一个小时的激战,敌人是越聚越多,而我军则越战越少。最后,只有十几名队员杀出重围。东北民众自卫军第九路军大刀队大队长陶凤玲,及所部二十六名勇士阵亡。
到了晚上,四道沟、大泉眼的地下交通员崔云平、姜成海带领一些群众掩埋了这些勇士的尸体。
(17)
九路军余部到达抚松后,未能与总部取得联系。包景华率部于12月8日重新返回大北岔。队伍全部开到了司令部所在的山洞,好在人员不多,山洞再加上几个窝棚总算安排了战士们的住处。
六盘岭,三道岗阻击战九路军受到了重创,再加上失去了与总部的联系,对包景华打击很大;回到驻地后他一个人躲进司令部,闭门见客。到了晚上将领们先后来到了设在山洞里的司令部,聚集在一起探讨九路军的出路。大家众说纷纭,不一而足;包景华看着这些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弟兄们,回顾着八个月来的斗争经历他悲感交加;他沉思良久抬头看了看大家,缓缓说道:“我包景华不才,承蒙各位弟兄抬爱;在龙岗山上与敌周旋了八个月。毙敌千余,自损八百名弟兄;陶风玲大刀队近日又全军覆没,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目前,敌人正疯狂向长白山区进犯,东北局势日趋严重。我考虑良久,想只身前往北京,面见张学良将军及东北救国会的将领;陈说厉害,争取全国人民的支持。九路军余部怎么办?还望各位自行方便。”
“司令,您是怎么了?小小一点挫折算得了什么?我们愿意继续与您赴汤蹈火,拼死疆场。您就带着我们继续干吧!”说着,参谋长王仁斋激动的站了起来。
“是啊,司令!您怎么能走呢?”刘山村、蔺秀义、李成明等也纷纷站了起来。
包景华轻轻说道:“各位,我意已决,大家就不要勉为其难了。”
王仁斋看他已经铁了心,再者向张学良将军汇报东北局势,争取全国的支持也是正理。逐转向任志远说道:“那么,副司令呢?”
任志远从座位上站起,围着司令部小屋转了一圈,缓缓说道:“我有一个同窗现在吉林、磐石一带活动,曾经多次邀我前去都未能去成;现在我决定投奔他们继续抗日。有愿意同往的将领,我任志远欢迎一道前往。”
众将领一看俩司令都要走,立刻乱了起来。有要解散队伍的,有要另投其他队伍的,也有要在这里坚持斗争的。各抒己见,众说纷纭。
王仁斋铁青着脸,显得异常激愤:“我王仁斋是不走的,我要和龙岗山共存亡。队伍散了,伤员怎么办?队伍走了,百姓怎么办?斗争的确很残酷,但还没有到要走,要散的境地;我们走了,散了;那么老百姓就失去了脊梁骨,就要当亡国奴。我真诚地希望大家能够留下来,坚持龙岗山区的斗争。正像我们当初‘讨日檄文’说得那样,关东父老,奋起反抗;夺回城池,矿山村落;驱逐日寇,还我河山。”
刘山村接过话茬说道:“参谋长说得在理,我愿意继续留下坚持这里的斗争。”
“我!”“还有我!”蔺秀义、李益文、李 青、陈兴樵、丛继清、刘子云、李成明、白明植、金 山等也纷纷站了起来。
还有几个下级军官互相观望,没有表态。包景华站了起来:“或走,或留,或散;大家都有自由选择。咱们好聚好散,不能伤了和气。今天都回去休息,等明天再做决定也不迟。”
听到包景华下了逐客令,将领们各自散去。
这一夜,王仁斋、刘山村、蔺秀义等彻夜未眠,其实彻夜未眠的何止他们几位。很多军官和队员或聚集商议,或独自思量;都在考虑着自己的去留。消息不胫而走,等到第二天已经人去屋空,战士们已经走了大半。
清晨,刘山村、李益文化妆成伪军通信兵骑着快马,穿过大青沟、驼腰岭、一直到梅河口,向海龙中心县委汇报这里突发的情况。王仁斋、蔺秀义、李 青、陈兴樵、李成明、丛继清、白明植、李艳云、白玉仙等在大北岔沟口为司令和离散的队员送行。
过了一会,包景华夫妇扮成阔少富婆,密心孝扮成管家的模样;在警卫员李虎和两个队员的护送下,坐着马车来到了沟口。
王仁斋他们迎了过去。包景华紧紧攥着王仁斋的手感慨万分:“谢谢你,谢谢你们共产党的信任。九路军的发展与壮大离不开共产党的支持,九路军的每一次胜利都是你们共产党人身先士卒换来的,这一点我包景华再清楚不过了。你们坚持龙岗山区的斗争,离不开两个法宝一是群众的支持,二是统一的领导。否则要重蹈血盟救国军覆辙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解散九路军的原因。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
王仁斋心里虽然对包景华解散队伍有一些不满,但考虑到一个国民党员,几年来帮助他们这些共产党人,并领导一支抗日武装是多么的不易。于是冰释前嫌,深情地说道:“九路军的建立、发展、壮大,都离不开您的影响,人民是不会忘记您的。您和夫人多多保重。”说过,俩人相互拥抱。
包景华又转向李成明说道:“小龙;你我兄弟一场,大哥为什么不带你一起去北京呢?你是共产党的人,要听组织的安排;我也就不想难为你。好好和参谋长他们干吧,等将来赶跑了日本鬼子,大哥和你一起在关东,到朝鲜寻找亲人。斗争会很残酷,你自己也要多小心。”
“放心吧!大哥。您和嫂子要多保重。”李成明近乎哭泣地说道。
包景华转向大家拱了拱手:“诸位,多保重,咱们战场上见。”说过,含泪而别。
宋颖一手拉着李艳云,一手拉着白玉仙:“艳云,嫂子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说着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银镯子,轻轻戴在李艳云手上:“这是我出嫁的时候母亲送给我的,现在就留给你做个纪念。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也拜托你照顾好仁斋,小龙和玉仙。”李艳云一头扑在宋颖身上,已经泣不成声。
宋颖又转向白玉仙说道:“玉仙,你小小的年龄就参加了抗日队伍,无论是朝鲜人,还是中国人都会为你骄傲的。嫂子也没有什么东西要送给你,这把木梳是我上中学的时候买的,跟了我五六年了,现在就送给你做个纪念吧!以后要听艳云姐姐的话,好好照顾自己。等将来打跑了日本鬼子,嫂子再来看你们。”
“谢谢你,嫂子!”白玉仙扑到宋颖的怀里痛哭不止。
包景华在前面喊道:“好了,不要婆婆妈妈的了,快走吧!”
宋颖转过身来向大家深深一鞠躬,说道:“请大家多保重。”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大家。
密心孝这个“管家”装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走到大家面前也是深鞠一躬:“能够和你们并肩战斗是我密某的荣幸,还望大家多多保重,咱们战场上见!”
王仁斋走过去说道:“密大哥,有你跟着司令夫妇,我也就放心了。你身上有伤,一定要保重!”说过,俩人紧紧地握手。密心孝向大家招了招手,返身离去。
任志远,高青林等也走了过来,王仁斋仍然迎了过去:“副司令,高处长;你们要投奔其他抗日队伍,我们还是一个战线的战友;让我们共同杀敌,咱们战场上见!几位多保重!”说着和他们一一握手。
任志远说道:“无论我到哪里,都会和你们并肩战斗的;大家多保重!”也和送行的官兵一一握手道别。
高青林站在那里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咱们战场上见!”
王仁斋、蔺秀义、李 青、李成明等人一直目送着包景华、密心孝、任志远、高青林等人消失在山的尽头,才回到了驻地。
(18)
中共海龙中心县委经请示满洲省委批准,九路军余部剩下的四十余名队员和三十多名重伤员被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十七军海(龙)柳(河)游击队。王仁斋任大队长,刘山村任政委;李益文、李 青、刘子云、万松坡等调到其他抗日队伍担任要职。根据斗争的需要,游击队重新进行了整编。
独立营残存的二十七人,被编为一连;蔺秀义任连长,金 山任指导员。李明翰、‘鬼子刘’任排长,一连成了游击队的主力连。
乔荫堂任二连连长,陈兴樵的被服处被取消改任了指导员;队员是二十三名正在疗伤的伤病员。
李成明任侦察排长,有战士四人;丛继清任勤务排长,有战士六人;白明植任炮兵排长,有战士四人。有李艳云、白玉仙和两个医官组成了医疗队。
乔荫堂因为重伤未愈,暂时留在医疗队治疗。按照“分散隐蔽,集中出击”的原则。医疗队和伤病员被安排在闹枝沟一个隐秘的山涧里,有政委刘山村带领勤务排、炮兵排负责那里的警卫。大队长王仁斋带领主力一连和侦察排继续留在大北岔一带活动。九路军司令部原来的那个山洞已经暴露,游击队潜入密林搭建窝棚、购买药品、筹集粮食,准备过冬。
政委刘山村把能够搞到的日军的、伪军的、警察的所有服装都集中到了一起,撤掉标识,堵上窟窿,再发到各连,算是解决了部队的冬装。可是要想度过这漫长的冬季,粮食成了首要问题。
这天晚上,王仁斋向连长蔺秀义,指导员金 山交待了几句;只身策马向医疗队所在的闹枝沟密营奔去。他想和政委刘山村商议队伍过冬的问题,也想顺便看看正在疗伤的二连连长乔荫堂。
闹枝沟南面是一道长长的山梁,高耸的山峰一座挨着一座。有一个突兀的山峰,它的南面被拦腰切断,形成了长不过二百米,宽只有五十多米的小峡谷,被茂密的原始森林所覆盖;如果不是走近,外面是很难看到的,医疗队就藏在这个小山谷。
王仁斋牵着马慢慢走下山谷,到了谷底刚一转身,腰间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随即是一声低吼:“不许动,举起手来!”
王仁斋知道是我军哨兵,轻轻举起了双手。一个人从背后抽出他别在腰间的手枪,转到了前面。等看清了他的面孔,惊道:“原来是大队长啊!我以为是敌人的密探呢!”
听声音王仁斋就知道,是那个假扮日本少佐的朝鲜人,现在的炮兵排长白明植。“白道木(朝语:白同志),宝曹巴要(朝语:你在站岗啊)!”他轻轻一笑,说了一句半生不熟的朝鲜话。
“是的,大队长!是政委安排的,无论是谁都要严格检查。”白明植为刚才那一幕急忙道歉:“对不起!没有伤着你吧!”
“道木(朝语:同志),咋嗨射要(朝语:你做得对)!好好站岗吧,我找政委有事。”说过,牵着马向医疗队走去。
山涧里古木参天,密不透风。战士们利用自然形成的凹陡(低洼处),巧妙地搭
建了几个窝棚;中间一个是医务室,余下的就是队部和营房。他先到队部和政委刘山
村商议了一番;然后在医疗队崔医官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乔荫堂的病房。
圆木搭建的窝棚,里外都磨了一层厚厚的黄泥,看起来还挺暖和。乔荫堂躺在炕上看着小护士白玉仙在给战士换药,病房里还有十几个重伤员。通过半个多月的治疗,他们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看到王仁斋进来,有的坐了起来,有的只能轻轻地点点头。
王仁斋关切地向大家问候:“同志们,都好些了吗?”
“好差不离了,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参加战斗了。”几个伤员闻声答道。
“好!大家不要着急,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伤。”
乔荫堂笑道:“不行啊!大队长。还有让我回到部队吧,这帮家伙天天‘冲啊!杀呀!’的,一宿也睡不好!”
“乔团长还说别人呢,连咬牙带打呼噜,搞得我们鸡犬不宁!”一个伤员反唇相讥。改编后乔荫堂已经是游击队连长了,但队员仍然习惯叫他团长。
“现在我们的条件是差了一些,让大家挨冻受饿;等春暖花开队伍的行动自由了,我们的条件会得到改善的。”说着话,王仁斋坐在乔荫堂身边。几个人聊了一会,他站起来告辞:“好!大家安心养伤,我还要连夜赶回大北岔呢!”说着和大家一一握手,走出了重症病房。
刚出窝棚,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李艳云,王仁斋心想;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说几句话吧!于是迎上去说道:“艳云,有空吗?”自从上次在军医处前院“邂逅相遇”,王仁斋对李艳云的称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李艳云见是王仁斋一个人,就回道:“随便到病房看看,也没有什么事。”
“奥,那么就到处走走吧!这样会暖和一些。”王仁斋说着,一个人闷着头向前走去:“怎么样?这里条件艰苦,就是我们这些大男人都有点受不住;你能坚持吗?”他关切的问道。
“我又不是泥捏的,有什么不能。”李艳云轻轻回答。
“大雪封山,部队的行动受到了限制;等熬过了冬天一切都会好的。”二人说着话,悄无声息地走着。走了一阵,李艳云突然问道:“王大哥,你还记得宋颖嫂子说的话吗?”
“什么话呀!?”王仁斋疑惑的一回头。
“就是你和我的事啊!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说到这里,李艳云显得有些失望。
“奥!怎么能忘呢?不过,艳云同志;现在部队形势仍然很严峻,还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咱们个人的事,都应该先放一放;将来革命胜利了再谈及个人问题,我想也为时不晚。”
李艳云撇了他一眼,说道:“我也没有说啥呀!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俩人又默默地走了一会,忽然听到身后说道:“好你个李艳云,把我们大队长拐到这里来了。”话到人到,李成明也不知啥时候跟了过来。看到李艳云首先开了一句玩笑,然后径直来到了王仁斋面前,敬礼说道:“大队长,我有重要情况向你报告。”
李艳云看他们有事赶忙躲开,临走小声向李成明说道:“小龙,不去看看白玉仙啊!人家可是望眼欲穿呢!”说过,自己“咯咯咯”笑了起来。
待李艳云离开后,王仁斋忙问:“小龙,什么事?”
李成明说道:“走!政委正等着你呢,到队部就知道了。”
“啥事啊!你小子总是神秘兮兮的;我可告诉你:军中无戏言。”
“放心吧!好事!”说着话,二人到了队部。王仁斋刚跨进窝棚,政委刘山村指
着身边的一个人,笑道:“大队长,你看这是谁?”
王仁斋借着从窗**来的微弱月光一看,惊道:“你不是‘郭大刀’吗?怎么
还活着。陶凤玲呢?他也活着吗?”
听到王仁斋一连串的问话,‘郭大刀’只是憨憨地一笑。刘山村代答道:“大队长,原来是这样的。陶凤玲他们在四道沟附近遇到埋伏后,老郭挥舞着铡刀打头阵,陶凤玲断后;结果老郭和十一名队员冲出了重围,陶凤玲等二十七名弟兄遇难。敌人报纸上说的大刀队全军覆没,其实是谎言。老郭他们脱险后,听说九路军躲进了长白山腹地;只好自己坚持战斗,结果今天被小龙碰到,这不归队了。”
“好啊!郭大刀,你是九路军的英雄,也是我们游击队的英雄。其他队员呢?他们在哪?”王仁斋高兴地问道。
“大队长,你和政委不是严令不得随便进入山涧吗?我只好带着他一个人来了,其他人在大北岔呢。”李成明回道。
“好!好!老郭回来的好,小龙你做得也好!”
刘山村笑道:“别光顾着高兴啊!大队长,你看安排他们到哪个连哪?”
王仁斋寻思了一会,说道:“政委,郭大刀以前是大刀队的中队长,我看就叫大刀排吧?安排在二连;还让我们的大英雄当排长。你看呢?”
“我看行!”刘山村回答。
“那么好!就这么定了。走!郭排长,快带我去看看那些归队的英雄们!”说着话,拍着郭大刀肩膀走出窝棚。
李成明做了一个鬼脸,笑道:“政委,你看把大队长高兴的,把我这个侦察英雄撂在一边不管了。哼!”
刘山村也笑道:“快走你的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成明“跨”的一立正:“是!”,然后跑了出来。
王仁斋、李成明、郭大刀三人催马加鞭三十里,很快回到了大北岔密林。
蔺秀义已经安排大刀队的弟兄们休息。王仁斋心想:这些弟兄风餐露宿几十天了,就让他们睡个安稳觉吧!于是拉着郭大刀躺在自己的身边,把李成明挤到了炕梢。
郭大刀,山东临沂人。1930年闯关东到了这里,在尹家街一个财主家当了长工。陶风玲组建大刀会时,他扛了一把铡刀就过来了。因为他姓郭,大伙都叫他郭大刀。他膀大腰圆,又学了一身功夫;抡起铡刀来,十几个人难以近身。此刻,他躺在王仁斋身边怎么也睡不着;看看王仁斋还没有入睡,试探地说道:“大队长,你睡了吗?”
“哦,还没有呢?有事吗?”王仁斋翻过身来问道。
郭大刀轻轻说道:“大队长,今年春天我们不是搞到很多粮食吗?陶大哥让我带几个弟兄,偷偷在他家的菜窖里藏了一批粮食,以备应急。那天,我悄悄地回去了一趟,陶大哥家的房子已经烧成一堆废墟,但菜窖里的粮食还在。我想明天和小龙带着弟兄们把这些粮食偷运回来,你看行吗?”
“奥,好啊!我正在愁粮食的事情呢!难为你带领队伍东奔西走,一定遭了很多罪,今晚就好好歇息吧!明天再说。”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