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外头上台子已经准备好了，戏班子马上就要开唱了。”
前头门口迎客的公公弯着腰走到了皇后的身边，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柳慕月。
“这小姐是！”
公公顿了顿，险些失声哭了出来。附在皇后耳边说了两句话，皇后大惊失色。
连忙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柳慕月，越看越觉得跟已经早逝的端阳公主有十分的相似。
急忙问到：“你几年几岁了？是哪月生的？”
柳慕月不急不慢的说到：“今年十六了，过些日子到了中秋便十七了。”
旁人不知道皇后为何如此激动，靖边侯夫人确实清楚。皇后太子并不是皇后的第一个孩子，皇后娘娘的第一个孩子。
整个靖边侯府都知道皇后当年本是不愿意进宫的，可是太侯爷爷说了。
这么文武双全才德兼备的女子，寻常人家是留不住的。父命不可违，皇后进了宫。
好在皇上心疼，不过三月就有了孕。那时候靖边侯夫人进宫探望的时候，皇后的眉眼里都是喜悦，可见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别的公主生下来都是要长到三岁才能得着封号，可这端阳刚生下来。皇上就给赐了京都边上的封地，赐名号靖国端阳长公主。
从一岁长到八岁，天下所有的恩宠都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若不是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她也没有不会被送到端妃那里。
若不是送到了端妃那里，也不会让那个皇长子推到水里溺死。
皇后娘娘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数九寒冬抱着端阳公主冰冷的身子不肯撒手。
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真正变成了长孙皇后，不在是靖边侯府家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
“我的端阳……”皇后颤抖着手，抚上了柳慕月额头的桃花。
“当时额娘总是给你点不好，如今长大了，点的倒要比额娘点的还要好出许多了。”
皇后哭的凄厉，在座的都是为人父母。无不伤心流泪。
“皇后，莫要哭了。这是柳家三小姐，只是跟端阳有些相像罢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我端阳若是还活着。约摸也有这么大了，约摸也要议亲了。”
柳慕月鬼使神差的替皇后拭去泪痕，“娘娘莫要伤怀，臣女自觉罪过。”
“罢了罢了，你这丫头起来到我身边来站着。外面的戏今天有趣的紧，你喜欢听什么戏，今日本宫给你这个权利。”
听戏，从小不得父亲宠爱。唱什么戏，便听什么戏。倘若非要说喜欢的，就那猴子还有点意思。
“娘娘瞧着悟空传如何？我小时候顽皮，母亲总说我跟那悟空传里的猴子一般。可家里从未唱过这个戏，我只是听过不知道夫人们可喜欢。”
柳慕月低着头，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姐姐……”柳熏儿拉了拉柳慕月的衣服，看皇后的样子现在对她疼的紧。没想到，她竟然长的像那死去了的公主，真是晦气。
可说到头来，虽然晦气但也是运气。
“若溪怎么还不把她带下去，我要与众小姐听戏去了。你速速回来，多少替我照料着。”
“是！”
若溪姑姑刚才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柳熏儿又跪到了现在，膝盖跪的生疼。
她伸出手来，原以为若溪姑姑看再她是太子女人的份上。定会扶着自己起来，谁知道若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戒尺来。
朝着柳熏儿雪白粉嫩的手腕就抽了上去，她自小就被父亲捧再手心。何曾受过这般体罚，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这一叫皇后更是生气，冲着若溪发起了脾气来。
“放肆，还不将她带下去。难道还要本宫教你宫里的规矩吗？”
若溪知道皇后娘娘这是真生气了，就地跪了下来。靖边侯夫人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今天是好日子。你且把这碍眼的人带下去就是。”
太子的别院虽然不大，却是出自大家之手。一路凤仙花开，末了是一水上长亭，池子里种了三两株荷花起点睛之笔。
戏台子正是搭在这池塘中央，皇上还特意差人送了五千株的牡丹来。
“瞧瞧这牡丹开的正好啊！”
若溪姑姑送来了戏帖子，递给了皇后。“娘娘，戏班子送来了戏帖子。还请各位夫人都点上一两曲，我好交上去。”
“刚才柳三小姐不是要点悟空传，我瞧着这些个孩子们恐怕是听不惯我们听的这些老戏。”
靖边侯夫人有些不喜了，明明今天的主角儿该是自己的女儿。皇后现如今却是什么意思。
“那就先听悟空传，我们家无垢平日里也爱听这个。我们侯爷总说，无垢是最像皇后在闺中的时候。”
靖边侯夫人又说了几件皇后小时候无关紧要的几件小事，逗的皇后直说要将她赶回家去。
“太子，柳三姑娘似乎得了娘娘的青眼了？”宫三站在太子身后，河西太守家的蒋姑娘看起来端庄的很，这几日逼想着大戏折腾太子带她出去转悠。
他们倒有车坐着，里面备着冰块。可怜他宫三，这几日黑了不少。
“噗嗤，宫三你若是在头上描轮明月，恐就能去当那青天大老爷了。”
宫三知太子这是高兴，所以打趣自己。
“太子，这国舅公家的那位长孙小姐可也来了。您可是要去见上一见，可这柳三小姐也在，这事也忒难办了。”
太子转身就给了宫三一拳，打的他抱着肚子嗷嗷的叫。
柳慕月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能得母妃喜欢的小姐实在不多。就连舅舅家的无垢表妹，母妃都万般挑剔。
太子一走，习泫和冷二才出来。刚才他们就一直在这里，可恰巧太子又在跟宫三说着话。他们不好出来打扰，便一直在里面躲着。
冷二有些替自家主子不平，这柳三小姐也忒不知感恩了。想当初柳家家破人亡，是谁一路护她周全的。
在花坊上中箭，又是谁日夜不眠的照料着的。如今吃穿用度都是在五皇子府上，连句谢谢都未曾听到过，这也就罢了。
为何见到了皇后，所有的清高都放下了。
“主子我替你不值。”
男宾女宾自然是分开的，戏台子是抬在池子中间的。这样两边的人都能够看的清楚，又合乎礼数。
“柳三小姐平日可在家读些书的？”
皇后知道嫂子已经对自冷落了侄女而不满了，可是她就是难遏心中之想。
这孩子跟女儿只差一岁，又是同一天出生。尤其是点上了这桃花妆之后，俨然就是端阳再世。
“读过些，不过就是些闺阁女儿都看的书罢了。”
其实为了讨好父亲，她还读过兵书商书农书。只是靖边侯夫人对自己以有不满，如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长孙小姐应是读过许多书，听闻长孙小姐的字跟皇后娘娘同出一师。双面彩绣更是让几十年的绣娘都甘拜下风。”
提到女儿的好，靖边侯夫人倒不吝啬。话里话外，直言长孙无垢像极了皇后娘娘。
尚书夫人接着说到：“到底是受皇后福气庇佑的，哪像我们家那只猴子。整日里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幸得皇后垂怜，得了三皇子这样的好婚事。”
尚书家女儿柳慕月原是见过的，那样洒脱的女子。无拘无束，最后竟然进了皇家这个牢笼。
不过三皇子生性憨厚，早早就让皇上给打发出去了，虽说是离京都有些偏远，但总还算是鱼米之乡。
悟空传原是些小主子爱点的，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原先皇后问话，错过了不少的剧情。
待柳慕月回头去看的时候，已经在表演最后一个空翻了。小猴子古怪机灵，柳慕月不自觉鼓了好几个掌。
皇后见几个丫头都高兴了，叫来了若溪。“抓些金瓜子添些糕点，赏给刚才的几个小猴子。”
“可还喜欢其他的戏？”皇后把柳慕月搂到了怀里，脸上的亲昵动作，却不像是在作假。
方才她已经出尽了风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皇后娘娘可是问错了，我是慕月不是无垢小姐，无垢小姐在您那头呢？”
长孙无垢感激的看了柳慕月一眼，那些世家小姐眼里的嘲讽如同麦芒般扎着她心疼。
皇后摸了摸柳慕月的头发，头上空旷的没有一根装饰。索性就从自己头上摘了一根步摇下来，顺势插在了柳慕月的发髻里。
“皇后娘娘，慕月只是一介亡臣之女，何德何能受此恩赐。”
“就凭你这三分像端阳的眸子，你就受得。”
靖边侯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暗忖。
这个柳慕月，虽处处无心，却又处处心机。绝不能让她入了太子的眼，皇后是女儿最大的靠山。
“哎呦，柳小姐可真可人，我瞧着也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脸上又堆着笑对皇后说到：“这戏孩子们听的乏，一早不是备着许多小游戏吗？各位夫人，你们说好是不好啊！”
这些游戏一早就是靖边侯夫人设计的，为的就是要让女儿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