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主子。”秋儿弱弱的叫了一声。生怕瑶函一个冲动窜出去。要是那样的话,四爷一定会要了她的小命,而皇上则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瑶函放下帘子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笑道,“我没事。走吧。”
秋儿不敢相信,可是也知道这样时候瑶函实在是不方便和十三阿哥见面。敲敲车窗,马车缓缓开动。
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渐渐远去,瑶函说不出心里是个滋味。其实她不应该这么大反应的,因为早就知道了胤祥不但娶了妻,还纳了妾,孩子都能拎出来一串了。可是,在看到那个和自己长的有八分像的女人时,瑶函却出奇的愤怒了!
她觉得那个女人穿着她的皮,抢了她的男人!
看胤祥现在的样子,虽然说不上有多甜蜜幸福,可是眼中的关爱和温暖的微笑却是发自内心的。这让瑶函心里很不痛快。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一点小小的自私,喜欢给东西或人前面加上自己的标签。比如,小的时候是“我”的爸爸妈妈,长大点是“我”的朋友“我”的背包“我”的CD,而越长大身边的东西就越重要就越要牢牢抓住,例如。“我”的男人。
它/他们是女人的专属。比如有些书,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一眼,可是当别人借走之后却一心想要要回来。男人也一样,可能,这个男人从此以后都不会跟她有关联了,可是在得知他被别人“带走”的时候,还是会介怀。尤其是,那个人跟自己这么像。那种感觉好像很委屈却无从诉说。
“函主子,您看……”秋儿勉强笑笑,想扯个别的话头。
“秋儿啊,我真没事了。其实,早就该没事了。我在纠结什么呢?不过是一个跟我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唉,要说悲哀,也是那个女人的悲哀吧。你说,她在胤祥眼里,是她自己呢,还是我?就算胤祥真的喜欢她,可是她敢确认吗?这种不确认会不会让她的心里没底,这样说话做事就会有顾虑……不对,她应该不知道我才对。要么就是……哪怕知道了我的存在,在她眼中我也不过是一个过去的人,一段曾经的情。现在站在胤祥身边陪他共历风雨、生儿育女的人是她,而我,不过是一个失败者,一个输家……”瑶函嘴角含笑,眼中连一丝情感都没有,这番话说出来。好像不是在说她自己,而是什么别的不相干的人。
随着瑶函的话,秋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要再给点反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低眉顺眼的坐在一边,一动不动了。
“函主子,到了。请下车吧。”车停下来,秋儿偷偷松了口气。
“东家!”一个惊喜的童声响起。
“哎?是承租啊。今天怎么没去学堂呢?”瑶函笑着下车来,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马车边。听见她的问话,讪讪的挠了挠脑袋。
“哦!你又逃学!”瑶函了然的嗔怪道。
“东家,我不想念书。做厨子不用念书。”齐承租分辨道。
“这孩子!”瑶函无奈的摇摇头。
齐伯的长孙完全对得起他的名字,“承租”,继承祖业。他爷爷是厨子里的一把好手,而这个十岁的男孩也是个脑子里精灵古怪,有着很多想法的人。他不爱读书写字,却偏偏爱上了厨房,爱上了做菜。
“臭小子!你又逃学!”齐丹的怒吼声响了起来。
齐承租冲着瑶函吐吐舌头,拌了个鬼脸,顺着墙根一溜烟的跑了。
“东家!”齐丹瞪着眼睛气哼哼的说道,“等我抓住了这小子,再让他给你磕头。”说完。拎着擀面杖追了出去。
看着这一对闹的鸡飞狗跳的父子,瑶函眼里终于有了笑意。
“函主子。”秋儿叫了一声,想请瑶函进去。可是瑶函摇摇头,现在还不是饭口,随心园还没有那么忙,她想四处看看。
“这是哪来的羊啊?天!公羊啊,那么大的角!”瑶函溜达到后院,在牲口棚里看到了十多头羊。
“东家,这就是阿拉善的绵羊。肉质好,又鲜又嫩,入口即化。这十五头是今天刚送过来的,都是公羊。”掌柜的在一旁解释道。
“哦?”瑶函心头一跳,忙问道,“送货的人呢?”
“在前面呢。”掌柜的笑道。
“怎么还没走?”瑶函装作不悦的问道。
“还没结账呢。”掌柜的不好意思的一笑。他这边听说东家来了,那边就给扔在那放挺了。
“你还真行!”瑶函无奈的说道,“带来让我看看。”
“哎。”掌柜的应了一声,小伙计去叫人了。
“东家好。”一个穿着遍是污渍的蒙古长袍,腰上不知道围着什么皮子的大汉一进屋就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来,冲着瑶函就是三个响头。
“嗯,起来吧。”瑶函拿腔拿调的说道。
“谢东家。”大汉瓮声瓮气的回答。
瑶函接着端茶杯喝茶的功夫,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汉子。黑红脸,小眼睛,八字胡。不认识,起码不是蒙格尔身边出现过的人。看样子真的很像那些草原上普通的牧民。难道,他不是蒙格尔派来的?
蒙格尔这个猪头!瑶函腹诽道。她都被抓回来快一年了,怎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前几个月是看得紧了点,可是既然她都有机会出来了,难道蒙格尔会不知道?
“东家,这次的羊可都是三年生的大公羊。好着呢!本来是应该留种的,可是,嘿嘿,你们价钱给的公道,我们草原汉子也不能骗人是吧?”大汉一拍胸脯,说的很有担当的样子。
“咳咳。”瑶函清咳了两下。她刚才看的清清楚楚,这大汉在胸口上拍的那一下,有多少灰尘飞了起来。这男人,是从草原上来的么,她看到像沙漠里来的。怎么这么脏呢。
“嗯,远来辛苦了。只要你们的羊质量好,我们的价钱自然不会亏了。秋儿,赏。”瑶函一挥手。既然这个男人不是蒙格尔和她联系的人,那么也就没有多说话的必要了。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大汉接过赏钱嘴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嗯,下去吧。”瑶函点点头,秋儿知道瑶函不想再多说话,于是主动赶人。
“哎,哎!东家真是好人,就像咱蒙古人一样,爽快。我们就愿意和这样的人做生意。嘿嘿,东家没去过草原吧?啊哟,我跟东家说啊。我们草原,那可是十分的了不得……”大汉好像没听到秋儿的话一样,继续自说自话着。
瑶函一皱眉头,都知道蒙古人热情的,可是你热情也得分地方吧?
“哎!那汉子,快下去吧。我家主子哪没去过啊,还用你在这现眼?”秋儿不悦道。
“哟,那东家去过我们阿拉善吗?我们阿拉善可是一个好地方。那个地方,能看到最亮的启明星!”大汉继续热情的介绍他的家乡。
“哎?你这人是怎么回事?”秋儿脸色一沉,张口就要赶人。
“秋儿,算了。反正也怪没意思的。听他说说吧。那汉子。你叫什么名字?”瑶函在听到“启明星”的时候,心头一动,决定把人留下来好好试探一下。
她就觉得奇怪嘛。蒙古是一个等级非常严格的地方,主子、奴才、贵族、贱民,没有人可以挑战上位者的权威。而她和秋儿刚才已经那么明显的在赶人了,要是正常的蒙古商人,那是一定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的。再说,一个四处卖羊的牧民,又怎么会知道“启明星”呢?
“我叫吉达。”汉子憨厚的笑笑。
瑶函看着吉达的笑容,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吉达”和巴根一定是认识的,不然这种伪装成憨厚的笑容不会这么像!而一般的蒙古牧民不过是随便起个名字,当做代号,甚至有的根本就没有名字。而这个叫“吉达”的,汉语的意思是“长矛”。能用兵器做名字,证明他一定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牧民。
“吉达啊,嗯,我虽然去过很多地方,可你们阿拉善我还真没去过。跟我说说吧,你们那都有些什么啊?”瑶函傲慢的说道。一副在家呆时间长了无聊,想听他说话又有点看不起他的样子。瑶函知道,如果她的态度转换的太快,那么秋儿这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卧底”一定能看出不对来。
“要说我们阿拉善,那可厉害了。那是牛羊遍地跑,满山都是宝啊!活物就不说了,就是那一山一水,一块石头都是好的哩!”吉达自豪着又拍了一下胸口。
“咳咳……”带出来的灰尘把瑶函和秋儿都呛到了。
“函主子,这人太腌臜了!还是……”秋儿忍着心里的恶心说道。
“是啊,太脏了。你去给他打盆水吧。”瑶函认真道。
“啊?哦……好!”秋儿点点头,狠狠的瞪了吉达一眼,出去叫水了。
就在秋儿转身看不到吉达动作的霎那,吉达冲着瑶函挤了一下眼睛,口里说着,“东家真是好人,还给我弄水洗脸。我这一路上啊,就着急赶道了。连脸都没时间洗了,真是让东家看笑话了。”说话的同时,手腕一抖。
瑶函飞快的拿起弹在自己大腿上的一个白色的小球。嘴里应付道,“笑话到没什么,不过你这太脏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眼了。一会好好洗洗,然后好好的给我讲讲,你们那阿拉善都有什么好东西。也不枉费我让你洗干净脸。”说着手上一动,小白球被塞进了袖口中。
两句话的功夫当然不长,秋儿也不会亲自去给吉达端水,在门口喊了个活计吩咐了一声,秋儿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吉达已经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正和瑶函描绘阿拉善的绵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