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墨澜一怔,有些愤怒的看向乔木。
“你想说什么?”
“我要知道真相!”
又等了一日,直到夜幕降临,乔木还是没有回来。高墨澜有些坐不住了,他现在又没有地方可以去,能去哪里呢?最后他还是叫来了萧离山,叫他的人四处找找,找着了也不必惊动他,先回来报个信儿。萧离山领了命赶紧下去吩咐人办事去了,不到半夜,人就找到了。还在慕容家的祖坟里待着呢。
沉默许久,高墨澜终于开了口。
“没错,你是中了毒。这是一种叫胭脂醉的毒药,所以茵茵的嘴唇看起来才像搽了胭脂一样红艳。”
“如果你打不过他呢?”
“她们已经给慕容府陪葬了,以后江湖上再也不会出现红纱宫了。”乔木惊愕的抬头看他,眼里神色变幻万千。许久,他终于收起剑倒退着朝院墙跑去,尔后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高墨澜的视线里。
“毒果然是下在饭菜里的!”
他凑近了脸贴到墓碑上,手指眷恋的摩挲着墓碑上的铭文,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得到自己还和爹娘在一起,和茵茵在一起。
“我跟您一起去吧?”
“我知道自己笨,知道自己不够好,也知道小师公你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想跟着你,我没什么别的奢求,只要能跟在你身边,看见你笑我就满足了。”乔木絮絮叨叨的说着,好像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傻傻呆呆的笨木头。
乔木惊得倒退了好大一步。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会是红纱宫。为什么,他们家和那些江湖人从来没有过任何恩怨纠葛,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灭了他全家?难道乔木不可置信的看向高墨澜。既然告诉他这一切,高墨澜就做好了准备。他坦然迎向乔木询问的眼睛,在他震惊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乔木沉默了下去。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现在还可以再相信谁。对于高墨澜,从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他知道高墨澜并不曾真的在意过自己。
“主上!”萧离山正听了下人说高墨澜来了后花园,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边天崩地裂似的,还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不及细想,他迅速冲了进去。却只见慕容桥如同一只受了刺激的豹子,手里握着剑,虎口处的血顺着剑身滴到了地上。面前的石桌子被生生削了一个角下来,看来刚才那一声巨响是他的杰作。
乔木闻言惊讶的抬头看着高墨澜。
高墨澜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个晚上,乔木没有回来,高墨澜一个晚上没睡着觉。他所想过的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乔木杀了自己替他冤死的家人报仇。可是,他这样消失不见又不来找自己,只会更加让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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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没你的事。”
“就凭你是夜魅的主子,凭你能及时赶回来救我,就凭你是高墨澜!”他知道这个男人无所不能,他知道只要是这个男人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他知道不了的,他也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早就背着他掌握了一切真相,只是不愿意告诉他而已。
高墨澜一愣,这是乔木第一次明明白白说出口他喜欢自己。虽然这一路上高墨澜多多少少已经从乔木看自己的眼神里读到了点什么,可是那时候他并没有真的完全将他放在眼里,对他的这种爱慕自然也是忽视不见的。可是现在,他还能当他是空气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
“别过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爹娘是被人毒害的,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乔木老实回答。
“木木。”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连他亲手手刃仇人的机会也要剥夺?连家人的仇都不能亲手报,他以后要靠什么支撑着才能走完剩下的路?
“你怀疑的没有错,的确跟我脱不了关系。”
问清楚了慕容家的祖坟在哪里,高墨澜脚不沾地的赶了过去。一时心急又乱用了内力,才落地便感觉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紧。
“就算要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他和我一起下地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乔木恶狠狠的发誓。高墨澜早料到会这样一般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怎么,你还怕他会杀了我?”
四周静的吓人,偶尔有几只乌鸦从树林里飞过留下几声“哇——哇——”的叫声粗劣嘶哑,让人讨厌。如霜的月光照在坟地里也显得惨淡无华,倒更添了一丝阴森的气氛。
“我是你小师公,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头一次,高墨澜一句话说得这么没有底气。
“那小师公,你会骗我吗?”乔木的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高墨澜忽然有种想逃开的冲动。
“主上,要不要把人带回来?”
高墨澜愣住了,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大声跟他说话了,更别提还是冲着他吼的。面前这个因为隐忍怒意而捏得骨节泛青的男子让他感觉到陌生,他已经不是那个傻木头了。
“你是怎么知道你自己中过毒的?”
“不用了,我自己去一趟。”
“报仇!”乔木毫不犹豫的吐出高墨澜意料之中的两个字。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你所谓的真相?”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您的身子还没好,我只是怕路上再遇上什么意外。”
乔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像是清醒了又像是还在梦中。
“爹,娘,是孩儿不孝。”乔木在睡梦中还不住的呢喃着,高墨澜轻手将他怀里的酒坛子拿下来放到一旁。
“是我欠了你一百二十八条人命,我记着。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拿我的命来还,等我了完最后一桩心愿,这条命你随时都可以拿去。”
“是红纱宫。胭脂醉是她们的独门毒药。”
乔木出了宅子就直奔郊外的一片墓地。他不孝,连爹娘的尸骨都没办法保护好,只在慕容家的祖坟里给他爹娘立了一个衣冠冢。
乔木用剑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开来,他一直低着头不肯看高墨澜。
“你不知道。我怕你会杀了我,所以一直连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勇气都没有。”
“小师公,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爹,娘,孩儿不孝,害得你们枉死。茵茵,哥哥对不起你,你才五岁,还来不及长大,还来不及许配人家,是哥哥”说到这里,乔木已经泣不能声。要不是他一心做什么大侠梦,他也不会离家出走,也就不会认识高墨澜,也就不会和红纱宫惹上关系,他们家也就不会遭此一劫。与其说这一切都是高墨澜引起的,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在告诉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啊——”乔木突然大啸一声,拾起石桌上的剑胡乱一劈,大理石的桌子竟被他生生削掉一个角。虎口被震出了一条细长的血口子,他握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怎么,会这样?
“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对不对?”
“不,很可能是下在你家的水井里。”所以才会全府上下无一幸免。
“是的,她们是冲我来的。我才是害死你们全家的罪魁祸首!”
“主上?”萧离山有些搞不清楚面前的状况,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高墨澜。
“木木,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小师公不会丢下你的。”
萧离山识相的乖乖退了出去。
“以现在的你能做什么?”
“昏过去之前我被浓烟呛醒了,我想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一样。我爬到你房间门口,看到你的床铺没有动过。我当时还很庆幸你已经走了。我昨天又去看了茵茵,她的嘴唇红得很古怪。她一个小孩子总不会搽胭脂的,必定是中了毒才会这样。”zVXC。
高墨澜抬头看他,不过几日,那个衣食无忧天真烂漫的富家少爷,那个不顾别人眼光在大庭广众下抱着他哭鼻子的笨蛋木头,再也不见了。是自己亲手将他推进了地狱的深渊,是自己毁了他的世界。
“你不恨我吗?”
慕容家不亏是富贾人家,连坟地都造得比旁人家的气势。高墨澜没费多少力气便在一堆坟冢前找到了乔木。乔木靠着一块墓碑睡着了。他喝了酒,高墨澜老远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地上散着好几个空了的酒坛子,怀里还抱着一个撕开了封口的坛子,浓香的液体正从倾斜的坛口往外倒而睡着的人却浑然不觉。
“小师公?”乔木不明所以。
“告诉我!”
“什么问题?”
“劳你费心了。你叫两个暗卫远远跟着就行了,用不着你亲自跟着。”
为什么,会这样?
“红纱宫在哪里?”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是你怀疑的对象?”主肯早及。
“恨。我恨你,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明明知道不可以,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木木,唔——”高墨澜才开口叫他一声,忽然感觉唇上一热,女儿红浓烈的酒香气息直扑他的鼻腔。高墨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乔木却只是轻轻一碰就分开了,随即头一歪就滑倒在了他肩上。“我真的好喜欢你,墨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