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跑得不如他快,但也没落得太远,待他赶上来一看时,赫然发现原本已经被师父带走的景灏不知为何昏死在了路边。他赶紧下马跑过去将人扶起来。
“景灏,景灏醒醒,你怎么在这里,师父呢?”展颜焦急的往四周看,根本没有人影,也没见着打斗的痕迹。他唯恐他们父子再次遇上了高墨澜,高墨澜一反悔于是两边又打起来了,显然景坤父子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现在景灏才会昏死在这里。
“颜儿。”景灏只不过太过伤心,又加上被高墨澜的内力震得体内气血翻涌不止,才会走着走着就晕倒在了路边。他一睁眼看见来人是展颜,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那你还怀疑我吗?你相信我了吗?”
景灏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绝尘而去的展颜的身影,竟像是有人从他身体上生生割了一块肉下来。他知道这次他的颜儿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了。
“颜儿!”他有千言万语要对展颜说,可是一声颜儿出口,万般心绪皆化成了一股叹息。
“我没有。”
“我跟你们一起走可以吗?”
“爹他先回客栈了。”
“不怀疑了不怀疑了。我相信,我相信了还不行吗。好阿颜,快别哭了。你这一哭,哭得我心里更加慌了。”
“你跟着我们实在不合适,你还是自己走吧。”
“咳咳——”乔木适时候的响起了两声咳嗽,可谓尽忠职守。他是师父的徒弟,替师父看住老婆是份内的事。
展颜和乔木加紧在城外赶路,高墨澜已经带着燕云舒进了扬州城。西城郊有一处独门独院的房子,房主是个和善的中年男人,人称王员外。这王员外平日里鲜少出门,但逢每月的初一十五他必定会在城里的香叶寺布善施粥,于是便也得一王善人的雅号。
只是这王善人也奇怪,从来不见他宴见宾客,也鲜少看他和城里的达官显贵有来往。不但独自搬到远离市中心的城郊去住,而且听闻他家里的门规森严,打手下人更是养了一大帮,从来没有人能够轻易靠近得了他家的房子。
“这”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刚才都是我不好,不该那样怀疑你。好了阿颜,不说这些了,我们快走吧,不然就要赶不上师父他们了。”
“景灏,出什么事了,师父呢?”
“颜儿!”
“那你答应我以后都不再见他了。”
几近破晓,王员外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那守门的小厮还未发出叫喊的声音便被人点了穴道,瞪着眼,张着嘴,却只能转悠着眼珠子看着那一缕风从面前飘过。那人的速度极快,让人几乎看不清身形。
“嗯。”
景怎这为。“你喜欢的人明明是师父,可是心里却还是对刚才那个叫景灏的放心不下。我不喜欢你这样,觉得师父这伤受得实在是憋屈。”
“阿颜,你是不是还喜欢刚才那个人?”乔木追上了展颜,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一定要问清楚,不然师父这伤受得也太不值了。
“你保重!”展颜再不看他,转身上了马。景灏追了一步上前,紧紧盯着他。
“敢问这位大侠尊姓大名,不知清早到访鄙舍有何贵干?”
“你好好保重,我走了。”
展颜答不上来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若真是说不喜欢就能断的干干净净,那之前燕云舒要杀景灏的时候他也不会拼死上去拦住他。就算爱慕不在了,至少还有那么多年的师兄弟的情谊。他又岂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的。
“阿乔,等等我啊!”展颜追上去。
“阿乔,我知道你是替云舒担心,怕我会扔下他跟人跑了。你放心吧,我跟他有过约定的,我不会扔下他不管的。至于景灏,他毕竟是我师兄,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有难不管,我真的做不到。但是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牵扯,我不会做对不起云舒的事情的,我跟你发誓!”
“阿颜,我们别理他!”乔木再懒得跟这人多说废话,一掌拍在展颜的马屁股上,那马受了惊撒开蹄子就跑。乔木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上前去追展颜。
屋子里点着油灯,王员外已经准备要起来了。屋外忽然吹过了一阵风,油灯的火苗折了几下腰又站了起来。王员外早在起风的瞬间便已经把用以防身的剑抓在了手里,他紧张的盯着门口看了一阵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回过身来,没想到一回头竟见平日里自己常坐的那张虎皮躺椅上赫然躺着一个人!那人单手撑头背对着他侧躺着,一身白衣衬得脑后的头发更是如墨汁浸染般乌黑发亮。
“阿乔,景灏他是我师兄,我现在对他只有师兄弟的情谊,并没有其他。你相信我!”
“我怎样?”
“你还有脸跟着我们?!你打伤我师父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要不是看在阿颜的面子上我早把你揍飞了。”乔木现在手里有了几下花把势,说话也有底气了。况且他是真为燕云舒抱不平,虽然是说给展颜面子,但实际上他还是有些生展颜的气的。
景灏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展颜不着痕迹的逃离再一次让他感觉痛彻心扉。
这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是燕云舒要不就是高墨澜拿主意,而今两个主心骨都走了,展颜又是一副看起来比他自己还需要人照顾的样子。乔木刚才来这一路都在告诫自己不可以慌,不可以乱,他要替师父照顾好阿颜。只是现在展颜一哭,就把他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点点信心给哭没了。
“当然是去找我师父。阿乔,我们走!”乔木一点也不想多看这人一眼,拉了缰绳就想绕过他直接走人。
“你还能站起来吗?我很好不用担心,你还是回去找师父吧!”展颜扶着他站起来便抽离了自己的手,稍稍后退了一步和景灏隔着一人宽的距离。
“阿颜,我不喜欢你这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乔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现在心里真的已经没有景灏了。你,你不要这么逼我好不好!”
“我放心不下你,所以我跟爹说要回去找你。”景灏半躺在他怀里,看着展颜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你干什么哼那么大声?”
“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了?”
不知是敌是友,但既然来了,是福是祸恐怕都是躲不掉的。王员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冷静下来之后心里边立即就有了对策。他这屋子看起来就是间简单的睡房,但实际里边地道暗格隐匿,大小机关重重,实则是个万无一失的天牢地网。
“你看,你还是放心不下他。可怜我师父现在身受重伤不知道是死是活,可是他一心挂念的人心里却还惦记着别人。”
王员外心里一惊,虽然已经料想到刚才的那一阵风有古怪,但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竟本分都没有察觉到,还把后背的空门留给敌人那么久。若他刚才要是动手,自己这会儿恐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了。才一想,后背早惊出了一声冷汗。握着剑的手也不由的紧了几分。
“当然不可以!”乔木没想到这人看起来知书达理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脸皮竟然这么厚。
“哼!”乔木重重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屑来,一夹马肚子加快了速度跑到前边,也不等一等展颜。zVXC。
“你要去哪里?”
王员外一语话毕却不见那人转过身来也不闻其回音,当下心里便冷了几分,今日怕是碰上大麻烦了。握在手心里的剑更是时刻准备出鞘的状态。
展颜说着说着,一肚子委屈泛上来,竟逼得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起来。他心里一面记挂着燕云舒的伤势,一面又怀着对背叛景灏的歉疚。没有人来帮他分忧解难已经让他很痛苦了,偏偏还要被乔木这么误解,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燕云舒,一时万般心绪堆积心头,鼻头一酸,双眼竟泛出泪花来。
“阿颜,我们还要赶路呢!”乔木本来就对这个人生气,偏偏展颜还一副放心不下他的样子看得他更加火大。阿颜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是这个人打伤师父的,现在还要和他纠缠不清。
“你怎么会自己晕倒在路边,你不是和师父一起走了吗?”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原来师父没事。展颜先松了一口气。
乔木原本也只是替燕云舒抱不平,怕展颜趁他受伤跟人跑了。没想到展颜说着说着竟说的眼泪都出来了,倒把他吓得手忙脚乱了起来。
展颜也颇为尴尬,他轻易的避开了景灏摸过来的手,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他原以为再见着景灏会十分尴尬,却没想到燕云舒受伤的瞬间自己满心满眼都是燕云舒,根本没有暇心顾及景灏。甚至还有片刻的怨恨,怨恨他不该打伤了燕云舒。
“阿颜,阿颜你别哭嘛。是我不好,是我脑子笨,是我乱说话,你别难过了好不好。要是被师父知道我把你气哭了,他一定不会饶过我的。”
“伯益,好些年不见了!”那人突然转身,一开口竟叫出了他的名字。
手上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王伯益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