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人心不足

更新时间:2013-10-5 17:25:35 本章字数:11700

夜,悄然来临,安静如水的寂寞黑幕下;那眉目清丽的少女死气沉沉愣在耿府花园一角,保持着仰头拉长脖子的姿势已经快一个时辰了。爱叀頙殩

“啾啾……”

“啾啾……”

连续两声高低富有节奏的鸟鸣声倏地划破夜的沉静,耿言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一刻,听到这几声清脆鸟鸣声的欢喜激动。

“小曼,你听,他来了,他终于来了……他来了……”

耿言暖激动得语无伦次,在喜极而泣的欢喜里,忍不住拉着小曼原地转起圈圈来。

随着鸟鸣过后,便是散发着淡淡沁人心扉的墨香信笺飞越过高高的围墙,安静落入了神情激动近乎疯狂的少女掌心里。

耿言暖在看见熟悉的字迹,几乎毫不避讳地当场急匆匆便拆开信封读了起来。

除了一如既往的诉着绵绵情意;信笺中间还夹有一朵并蒂莲的标本。

耿言暖轻轻将那已干枯的脆嫩标本贴近胸口心脏跳动处,闭上眼睛,慢慢细细品尝着这盼望噬骨相思的幸福甜蜜。

半晌,才缓缓重新睁开眼眸,翻开信笺另外一页。

那里只写了廖廖几行藏头诗。

耿言暖费了好大心思才将那藏头诗的含意给弄清楚。

小曼问她到底说了什么,她只微微含羞带怯地笑了笑,却是将那信笺紧紧贴着胸口,然后如珠如宝般欢天喜地进屋休息去了。

翌日傍晚时分,耿言暖早早用过晚膳,还让人为她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去见耿夫人,找了个理由出府去了。

对于耿言暖如此反常的举动,耿夫人只道是女儿在府里心情郁闷,想着让她到外面散散心也好,反而有丫环贴身陪着,不会有什么闪失;而小曼虽然猜不出耿言暖出府的目的,但她觉得这事肯定跟东方家的大少爷有关。

一路上,耿言暖清丽眉目都透着一股欢喜雀跃、兴奋中又含羞带怯的表情,小曼在耿言暖直达荣升戏院门口时,才明白自家小姐想去什么地方。

耿言暖只在戏院门口站了站,随即便有人匆匆往她手里塞了票子,待她想要从人群中寻找那人的模样时,却发觉完全无迹可寻;无奈之下,她只得带着小曼进入戏院,按那票子所示的位置坐好。

戏台上,很快响起了开锣的鼓声,第一场唱的是令人几番唏嘘的牛郎织女的故事;就在耿言暖心不在焉听着,又为戏词感动得感同身受的时候,在她身后稍远的桌子,低低传来了她日思夜想那人的声音。

小曼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戏台上精彩戏文的故事里,并没有发现耿言暖激动的异状。

按着东方贤的指示,耿言暖尽管十分想念心上人的容颜,但却顺从地听从了他的劝告,只是低声娇怯地说着什么,却一直没有敢回头去看那心上人一眼。

第一场戏结束的时候,有不少观众走动,那一直温存与耿言暖诉衷情的男子,也趁着这个时候悄然离开了荣升戏院。

但耿言暖这一刻,即使只能听听心上人的声音,她内心也是充满着澎湃的欢喜与甜蜜。

以至于在回去的路上,好几次都因为魂不守舍而踩到了小曼的脚跟。

自此之后,耿言暖几乎隔三岔五都会找理由出府;而耿夫人眼见她心情日渐开朗,之前清瘦的身子也缓缓变得丰腴起来,耿夫人自是心头欢喜,除了暗中叮嘱小曼照顾好耿言暖之外,还暗下让多名家丁暗中跟去保护耿言暖的安全。

不过,耿夫人所派这些家丁,每一次跟着跟着,就会失去耿言暖的踪迹,而待他们急急惶惶寻找时,耿言暖又会再度安全出现在他们面前。

对于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家丁们很一致对耿夫人缄默其口,反正他们的责任只是保护耿言暖不发生意外便可;现在,虽然耿言暖暂时离开了他们视线范围,但人却一直都是安全无虞的,他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无端受到耿夫人责罚。

这一晚,耿言暖依着早前与东方贤暗中约定,到了允东戏院指定的位置坐好。

待戏台上的戏开锣之后,在耿言暖身后隔一张桌子,再度传来了她心心念念那人的温柔声音。

起初是隐晦的诉着相思,但越到后来,那人的声音越发烦燥不安,就在耿言暖心中忐忑的时候,那人竟突然低低叹息道:“言暖,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苍天可表;无奈现实里有人横加阻挠,令尊令堂似乎对我颇为不满,还再三告诫我……,唉,若是无法得到父母祝福,我怎能……。”

“唉,算了,长痛不如短痛,今日你我一别,他日再见遥遥无期,你还是把我忘了吧,令尊令堂坚持会给你找到更合适的夫婿,我唯有祝福你日后过得幸福……”

“别了,我的解语花!今生能在茫茫人海里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梅亭春雨……”

男子声音极低,语速飞快;待耿言暖听着听着,骤然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她急急回头,欲要与心上人表明决心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男子清瘦落寞的背影,全身被一股萧索的味道深深笼罩着,却在她一瞥之间,已迅速离开了她的视线。

“不……东方大哥!无论如何,言暖今生绝不负你!”她眼睁睁看着男子一身悲伤出了戏院,想要追出去,却又一瞬不见了男子落索的身影;她忍不住当场泪如雨下,语不成调,泣难成声,双目含泪晶莹如珠,却不得不忍住激动悲凄的哭声。

接下来,耿言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里的;她只知道这个夜晚,她一直睁大眼睛,躺在床榻之上,却双眼放光,直勾勾盯着帐帘,一夜无眠。

就在这个辗转难眠,相思成霜的夜晚,耿言暖在心中暗暗做了个决定,一个足以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天际刚刚透出一丝浅青的鱼肚白,勤劳的鸡便声声啼鸣起来。

而耿言暖更是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在听闻第一声鸡啼之后,便激动地一骨碌自床榻上翻身起来。

负责守夜的丫环看见她如此反常的早起,当时吓得眼睛瞪大如铃,揉得眼睛都通红了,似乎仍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样。

耿言暖没有理会她的惊诧,皱着眉头,掠了她一眼,直接而快速吩咐道:“妙儿,别愣着了,赶紧打水让我梳洗。”

妙儿愣了愣,在她略带凶恶之色的眼神下,立即愣着跑了出去,在心里嘀咕着小姐的反常,神智还在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状态。

耿言暖很快梳洗完毕,之后只随便喝了两口水,便急着到前院正屋去拜见她的父母——耿原夫妇。

她过去的时候,耿原两老才刚刚起床,连洗漱之事也未曾完毕,看见女儿反常的神态,与她满脸倦色,却眼神熠熠的模样,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一时都在心下惊诧莫名。

耿言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耿原夫妇梳洗完毕,也不等二人用早膳,便双膝一跪,来个了未语泪先流的委屈自怜姿态。

凄凄然道:“女儿今天有一事求爹娘成全,若你们成全,女儿便起来,若你们执意不肯成全,那女儿今日便一头撞死在你二人面前作罢。”

耿原夫妇看见她这副模样,再听到她竟然以死明志的决心,一时心神大震,两人心下立即起了不祥的感觉。

耿原脸色沉了下去;而耿夫人毕竟慈母心切,看不得爱女这副委屈凄切的模样,心下凛然大震之外,当即极为心疼,欲要上前将耿言暖扶起来。

“暖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跟爹娘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好好说便是,何必跟爹娘来这种闹心的事。”

耿夫人敛去神色的疼惜之情,语气多了几分严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无论平日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份,我和你爹都会满足你。”

“爹、娘!”耿言暖微微昂起了头,一脸泪痕看着耿原夫妇二人,却仍旧挺直了腰跪在地上,固执道:“我知道你们向来疼爱我,可今天我要说这事,非比寻常,你们若是不先答应,我今天是决计不会起来的。”

“好了!”耿原皱着眉头,沉沉横了耿言暖一眼,这个女儿虽说从小被他们娇惯着养大,但一向都温驯听话,从来不曾违逆他们,如今这情形,还是他们头一次见,所以耿原的神经顿时绷了起来,“你究竟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们还用卖关子讲条件吗?”

“就是啊。”耿夫人看了看丈夫泛黑的脸,也柔声跟着帮腔劝道:“暖儿,只要你提的是合理的,我们什么都会应允,你还是先起来,再说话吧。”

“不,爹娘。”耿言暖生平第一次做出忤逆父母的决定来,她虽然心里害怕,但脑里一直萦绕着那男子满含悲伤落索远去的背影,便是这个背影让她有勇气坚持跪在这里,“我求你们,就答应让我嫁给东方家的大少爷吧!”

耿原夫妇闻言,登时惊愕得瞪大眼珠,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才齐齐转头吃惊地盯着跪在地上神色倔强的少女。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坚持不肯起来,要他们成全的会是这件事。

“暖儿。”耿夫人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才幽幽道:“不是爹娘不肯成全你,而是……他们东方家欺人太甚,爹娘担心你这样嫁过去,将来会受委屈。”

“娘,我不怕受委屈,而且女儿确定,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想到那个人,耿言暖心里便一甜,她跪在地上,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纹丝不动,睁大双目,定定亮晶晶晃着光芒看着耿原夫妇,“你们只要答应我,让我嫁给东方家的大少爷,我马上就起来;否则,我今天就是跪在这死……”

她说着,咬了咬微颤的嘴唇,睫毛掩映的眼底露出一丝愧疚,她从来孝顺爹娘,做出这样违逆之举实属第一次,不过,她也是迫于无奈……。

只希望爹娘看在她坚定的决心,一定要答应她才好!

耿原皱着眉头,声音冷了下来,他沉着脸,端起一家之主的威势,冷声道:“暖儿,够了,你别再胡闹了,一个姑娘家,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害羞。”

“爹!”耿言暖吃惊地抬头,看着原本慈和的父亲,此刻端出一副陌生的严厉面孔,脸微微红了红,“女儿已经决定了,不管你怎么说,女儿这一生非东方大哥不嫁,你们今天若是不答应,那就让我死在这好了!”

“你……!”耿原又气又怒,一掌拍在桌子上,一时连声无奈叹息:“孽障呀孽障!”

耿夫人望望丈夫又看看女儿,一时也是气恼难消;她盯着女儿清秀面庞少见的坚毅之色,脑里忽有什么闪过,连忙问道:“暖儿,你实话跟娘说,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曾偷偷见过东方家的大少爷?”

耿言暖闻言,略略垂下眼眸,小脸瞬间露出娇羞夹杂着甜蜜的神态,她害羞地瞄了耿夫人一眼,小声道:“娘……,我是见过东方大哥,不过,我们相处的时候一直都发乎情而止于礼,东方大哥很尊重我,从来没对我做出什么越礼的行为来。”

“孽障,私相授受,还敢说没做什么越轨行为!”耿原气怒交加,狠狠地盯了耿言暖一眼,大掌又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耿言暖似乎被他厉色疾行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双肩在他拍桌声中微微震了震,却仍旧倔强地低着头,道:“爹,你别说得那么难听,你明明知道,在这之前,我和东方大哥就已经……已经两情相悦!”

“你……你……”耿原登时被耿言暖直白的言语气得呼吸不顺,颤颤指着她,你了半晌也骂不出下句。

耿夫人见状,当即又急又恼地瞪看着针锋相对的父女二人,道:“好了,暖儿,你别再气你爹了;老爷,你也别再只顾着生气了;按我说,这门亲事你起初不也赞成吗?现在既然暖儿中意,那不妨再重新考虑一下这事?”

“哼!考虑什么!”耿原在耿夫人的动作下,终于缓缓顺过气来,闻言,却忍不住又瞪了耿夫人一眼,气恼道:“你难道忘了,当初那个东方夫人是怎么对待咱们的?”

“欺骗了我们耿府一次又一次,难道我耿家的女儿除了她东方家之外,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耿言暖咬着嘴唇,心里漫过莫名气恼的悲哀;为什么一定要拿她的婚事与大哥捆绑在一块?为什么就不能考虑考虑她的感受?考虑考虑她日后是否幸福?

她越想越觉心下郁愤悲苦难平!

耿言暖泪眼婆娑地掠了耿原夫妇二人一眼,忽地咬了咬牙,头一低,提着裙摆站起来,便一头往边上的柱子撞去。

“爹娘,既然你们非要反对这门亲事,女儿自觉今后生无可恋,不如现在就在这了此残生!”她含恨悲怆的哭声里,眼见就要一头撞上柱子,触柱而亡。

耿夫人被这突发的一幕吓呆了;耿原瞅见耿言暖的举动,当即猛地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冲着耿言暖奔过来,幸好来得及从后面拽了耿言暖的衣裙一把,耿言暖撞到柱子的时候,只是头皮轻轻擦过而已。

不过即使这样,耿言暖如此激烈的举动,也着实将耿原夫妇吓了一大跳。

“暖儿,你可别做傻事来吓娘!”耿夫人刚才惊吓软得发抖的双腿,在看见耿言暖只是轻微擦伤之后,终于镇定了些,她一边白着脸一边急急过来将耿言暖抱住。

“娘……”耿言暖闭着眼睛,任凭两行苦涩眼泪潺潺而下,“没有东方大哥,女儿以后可活不下去……!”

耿夫人看着意志坚决的女儿,有些无助地望向耿原。

后来,在耿言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迫下,耿原夫妇终于同意重新再考虑与东方府的婚事。

这天,东方府为了招待耿原夫妇,再度热闹起来。

虽然耿原夫妇是逼于女儿以死相胁的无奈,才到东方府再次谈起之前已经谈砸的婚事,但两人见到夫人之后,却无论如何不愿输了气势,一见面便将该谈的条件一一列明出来。

耿原道:“东方夫人,虽说我家的祈儿脑子不太灵光;可他其他方面样样都好;配你府上庶出的小姐,说句不谦虚的实话,那可是低就了。”

夫人闻言,只得硬挤出僵假的笑容,应道:“那是,那是。”

耿夫人看她怏怏的神色,立时接口道:“东方夫人,我们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了,贵府的三小姐从小身体健康,目前也尚未婚配,我们觉得让她嫁进耿府,做耿府的大少奶奶最合适;如果你没什么异议的话,我们两家的亲事就这么说定,再也不变掛了。”

夫人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将东方秀嫁去耿府,换东方贤娶耿府唯一的千金;这事她之前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之前觉得,一来东方秀日后应该嫁个更有前途的人家,至少嫁个能为东方府带来利益的人家;二来,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她这些年从三姨娘手中得过不少好处;不好将东方秀就这样嫁给一个傻子……。

但眼下,上次若不是东方秀莫名其妙跑出来捣乱;这门亲事早就谈成了!

“东方夫人,莫非觉得为难吗?”耿夫人见她沉默不语,眼睛一掠,立时透着咄咄逼人的口气,道:“若是夫人你觉得为难,觉得我们家祈儿高攀了贵府庶出小姐的话,那……”

“不为难,不为难!”夫人僵笑着,连忙将耿夫人那句带着威胁性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不过这事,请两位还是容我先做好三小姐的工作,再商定其他的事情,好吗?”

耿夫人见状,情知心里悬着的大石落地;遂也不也太逼迫夫人,便笑道:“这是当然,毕竟嫁人可是人生大事。”

“多谢耿夫人理解。”夫人挤着僵硬的假笑,目送耿原夫妇离去后,目光闪转,默默沉思了起来。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说服三姨娘,让东方秀自愿嫁到耿府当那个傻子的大少奶奶去!

夫人差人将三姨娘叫来全福院,委婉表达将东方秀许给耿府大少爷耿祈的时候,毫无意外的,遭到了三姨娘强烈不满的冷嘲热讽;但夫人到最后,仍旧冷了脸下着通碟,说是反正这门亲事已经定下,东方秀到时是愿意嫁也得嫁,不愿意嫁也得嫁,这可由不得她。

结果可想而之,三姨娘虽没有直接当场与夫人撕破脸,但两人的谈话到最后终是不欢而散。而夫人虽然口头放出狠话,只要日子一到,东方秀非要嫁到耿府不可;可说到底,若非东方秀心甘情愿,她总是不好对耿府的人交待;所以为了这事,夫人是连着愁得几天吃不好睡不香。

这天,东方语用过早膳之后,在连庭花园里拾取新鲜花瓣,四姨娘佯装出在府里随意走动,与她偶遇的样子。

“二小姐早。”四姨娘见到花园里俯身拾花的绝色少女,这满园芳菲的姹紫嫣红,与绝色少女卓绝的风姿容颜比起来,这满园景致竟然也让人觉得黯然失色;四姨娘垂下眼睛,眼底蓦然闪过一抹妒忌,“二小姐真有闲情逸致。”

少女微微抬头,转目看向神色幽深难窥情绪的四姨娘,笑吟吟道:“四姨娘早,这秋风凌落不懂惜花,我见着这些新鲜美艳的花瓣就此化成淖败污泥,实在可惜,难得光景甚好,自然愿意尽一已之力做个惜花之人。”

四姨娘望了眼她拾在蓝子里的各色花瓣,眼睛微微一转,面上露出似笑非的神情来,忽然幽幽道:“二小姐倒是有心;可惜……”

少女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含笑站了起来,眨着明丽流光的眼眸,看了看四姨娘,心下微微冷笑起来。

四姨娘一大早来这朝她露出这种神色,分明想做那落井下石之人,却又作出这姿态想以清高孤傲自许。

不就是想在她这讨个主意——好让她的对头三姨娘的女儿也落不到好吗?

那件事,本就是她想通过四姨娘的嘴传到夫人耳里的,不然,四姨娘以为今天真会那么巧在这偶遇到她吗?

“说起来,三妹妹的遭遇也真是让人唏嘘!”东方语眉眼略弯,露出同情的神态,敛了卓绝容颜灿烂笑意,幽幽叹息道:“我听人说,耿家大少爷除了脑子因幼时高烧落下毛病外,其他方面都好;唉……,不过,说到底他也是大少爷,三妹妹嫁过去也是享福,我们应该祝福三妹妹才是。”

四姨娘见少女露出这副惋惜遗憾的神态,一时怔了怔,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想道:这丫头该不会真对东方秀动了什么心思,想要搅和这门亲事吧?

东方语眼角微掠,便看穿四姨娘的心思。

若在以前,她一定会全力搅黄这门亲事,绝不会让耿府成为东方贤和夫人的助力;但现在,东方秀么——她一定会让东方秀嫁给耿祈,做一个人人称羡的耿家大少奶奶。

至于耿言暖以后能不能顺利嫁入东方府,成为东方贤和夫人的助力,这事可还得两说。

少女目光微转,那么悠然随意看了看四姨娘,明亮眼眸便渐渐流生出几分惊艳的媚丽华彩来。

“我听说,三姨娘娘家实为商贾之家,她的父兄多从事商贾活动,近年来似乎有意鼓励子孙一辈考取功名,涉足仕途,好弥补在别人眼中富而不贵的遗憾。”

少女的悦耳动听的声音悠扬随意,她俯身抬手间拾捡着片片随风跌落枝头,绽尽风华的花瓣,神情也是一派淡然写意,但她这番话落在四姨娘耳里,却霎时令到四姨娘心头大震。

四姨娘双目几乎一瞬露出了惊骇的颜色,但她转目所见,少女端的一副云淡风轻,完全随意无心的模样,愕了一下,随即立时略垂下眉睫,尽速敛去眼底的极度震惊之色。

三姨娘娘家一向只从事商业买卖的活动,而她似乎也曾听三姨娘无意提起过,三姨娘的父兄似乎确有因为子孙辈无人考取到功名而心怀遗憾。

如果这时候,有人对三姨娘娘家做一些能够满足……?

四姨娘心下剧烈地颤了颤,她略略低着头,眯起眼睛,静静掠看了眼那容光艳绝的少女,心头狂跳的同时,无端又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妾身听说这附近的鲜花最近盛开的势头都不错,妾身想到其他地方走走看看,这就不打扰二小姐了。”四姨娘微微一笑,朝东方语略一颔首,几乎飞也似的往别的地方走了。

东方语迎风站定,清风飞掠着她幽远的蓝衣裙裾,在色彩斑斓的繁花美景中,自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绝美画面。

她眨着明丽流光的眼眸,懒洋洋掠了四姨娘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唇角轻扬,眉梢处也缓缓流漾出一抹令人妒忌的绝美笑意来。

看来四姨娘的心思转得还不错,她不过随意说了几句,四姨娘堵塞的心思一下就活络了。

东方秀——她的好妹妹,就只管等着好好嫁进耿府享福去吧!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嫁给一个傻子,她将来也还是大少奶奶,不是吗?

在四姨娘偶遇东方语之后不久,夫人很快差人再将原本态度强硬的三姨娘给请到她的全福院来。

三姨娘一进入院子,立时发觉到夫人的不同,上一回她进来的时候,夫人眉目间还透着隐隐忐忑,可眼下,夫人那张过于阴郁冷沉的脸庞,居然洋溢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看见夫人这神情,三姨娘心里霎时一紧,心底更无端透着隐隐不安。

“妾身见过夫人。”眉目打量不动声色着夫人,三姨娘却还是遁规蹈矩的给夫人行了一礼。

“哦,你来了,快坐下吧。”夫人面上竟然透着笑意,三姨娘见状,心下更加吃惊得紧。“今天请你过来就是闲唠几句,不必拘束,讲究这些虚礼。”

三姨娘只得勉强笑了笑,依着夫人的意思在夫人旁边的位子坐下。

夫人悠然呷着茶,让三姨娘坐下之后,并不急着说话,她这样将三姨娘晾着,反而让三姨娘心下越发忐忑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三姨娘见夫人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当下皱了皱眉,语气微微透着不耐,道:“夫人,不知你今日唤妾身前来,究竟有何紧要之事?”

“哦,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闲唠几句而已。”夫人轻轻搁下茶杯,眼皮掀起,不动声色地掠了三姨娘一眼,微微笑道:“我听说你娘家中的父兄似乎有意涉足仕途,一直鼓励子孙们勤勉进取,以期考到功名好光宗耀祖,对吧?”

三姨娘心下一凛,那种不安预感在瞬间越发强烈起来。

她看了夫人一眼,见夫人神色缓和微笑间表现得十分端庄大度,心里便越发摸不准夫人的心思,想了一下,她才小心翼翼答道:“多谢夫人关心,不过妾身父兄之下的子孙一辈资质愚钝,虽有心考取功名,却没有什么惊人的才学,想来这光宗耀祖的事只能成为憾事了。”

“三姨娘,其实按我说,你娘家父兄的子孙辈并非资质愚钝,而是——缺乏一些适合的机遇而已。”夫人撑着双目,情绪不显地看定三姨娘,又微微笑了笑,道:“如果三姨娘有心,我想,他们离出人头地之期定然不远,那令尊抱以为憾的光宗耀祖之事,到时想必也定能心愿得偿。”

三姨娘心头狂跳了一下,似乎终于从夫人隐晦的言辞里听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了。

她动了动嘴唇,嗫嚅了一下,才勉强干笑道:“夫人真是说笑了,妾身娘家子孙辈的资质如何,妾身自信还是了解几分的;既然他们没有这个能力,那自不应逞强才是。”

三姨娘说罢,看着夫人隐隐透着讥讽冷笑的脸庞,压抑着心头不安,飞快站了起来,道:“夫人,如果今天你没什么吩咐,妾身还是先告辞了,妾身突然想起还有些要紧事没处理,你看……?”

夫人看着她露出慌乱的神色,眼底冷芒闪烁的同时,嘴角微微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哦,三姨娘既然有要紧事处理,那你先回去吧。”夫人略略一顿,看着三姨娘眉目间含着几分战战兢兢,不由得眼角一挑,声音透着某种逼迫的意味,幽幽道:“不过,我刚才的话,还望三姨娘你有空的时候,不妨好好考虑考虑。”

“这件能够让令尊光宗耀祖的大事,是否能在他有生之年成行,就在三姨娘你一念之间而已。”

“我想,以三姨娘你对令尊一片孝悌与尊敬之心,断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抱憾终生吧?”

三姨娘脸色微微变了变,夫人这透着威胁与诱惑双重效果的话,一下如一道晴天霹雳般砸在她心头上,炸得她心神大乱,这心里一时七上八下的,心神恍惚得厉害。

三姨娘顿住离去的脚步,微微转过头来,挤着难看的假笑,盯着夫人微露得意的脸色,半晌,方不带感情道:“多谢夫人关心。不过,妾身想,这能不能考取功名,成就光宗耀祖的事,并不是光靠妾身对父亲那一片孝悌与尊敬之心,所能够左右的。”

话虽这样说,但三姨娘这一刻的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甜酸苦辣咸俱全。

平常她回娘家的情景忽地便如历历在目般清醒浮现脑海里;父亲打拼多年,经商小有所成;鱼家虽算不上大富之家,但家境殷实,处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层面;但是,这富而不贵的情况,却在父亲每次被人轻视的时候,令他感触颇深,父亲近年来,愈加严厉鞭笞她的弟弟或小辈男丁们努力考取功名。

三姨娘一路心事重重回到自己院子。又想起每次她回娘家拿钱的时候,大嫂那副轻蔑看人的嘴脸。

令她七上八下的心情,更是一时难以拿定主意。父母终究会老,假若二老辞世之后,娘家由大嫂当家,那娘家给她的依靠,终究隔了一层;而秀儿——怎么说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她后半生最大的依靠应该落在秀儿身上……。

这事,她得好好想想,真得好好为日后做长远打算才是!

三姨娘因着夫人这一席充满暗示的话,而整夜都在辗转反侧中难以成眠。

天色透亮时分,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但她还未睡到一个时辰,院里便忽然吵闹起来。

三姨娘不得不皱着眉,压抑着心头怒火,冷着脸下床去看个究竟。“出什么事了?都聚在这吵吵闹闹的?”

下人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一时齐齐回首望向她。

服侍她多年的婢女丽香见她脸色阴沉,眼底火苗簇簇,立时上前禀报道:“三姨娘,前院有人送信来,说是你娘家捎信让你即刻动身回去一趟;奴婢就跟他们说,三姨娘你昨晚睡得迟,这会还在休息,让他们迟些再进来,可他们硬说有要紧事,耽误不得……”

三姨娘听闻这话,心头莫名的一凛,她皱着眉头,冷声道:“罢了,我娘家的人真这么说的话,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是”丽香听罢,只得恭敬应是,然后让人将在外头吵吵闹闹捎信的人进来。

“奴婢越砚见过三姑奶奶。”来人一进门,先行恭谨给三姨娘行了礼,才道:“老爷有急事请你回去一趟,他还交待奴婢,务必让你即刻动身,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相商。”

三姨娘脸色泛青,冷眼瞥了越砚一眼,她知道这个三十上下的奴婢是近身服侍自己父亲的丫环;看这丫环的神态语气均不似作假,那父亲有急事找她便是真的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回去。”

三姨娘将越砚打发走之后,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就在三姨娘心神恍惚的时候,马车在一座修得极为堂皇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她挑起车帘昂头望去,“鱼府”二字便跃然入目。

她略略迟疑了一下,便拾步进入里面,鱼家老爷子——三姨娘的父亲,似乎早就等着她到来了。这下人一通报,老爷子便迫不及待地亲自出来迎自己的女儿进去。

看见父亲这种急切的态度,三姨娘心下更觉事情不妙。

接下来,果然跟三姨娘鱼花间预料的一样,鱼老爷将她带到单独的客厅里,又严令不许别人随便进入。

然后,竟然在三姨娘忐忑不安的时候,忽然双膝一屈,鱼老爷竟然对着自己的女儿下跪起来。

三姨娘一见这情景,立时吓得脸色苍白,惊慌之余自然手忙脚乱要将鱼老爷扶起来:“爹,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要折女儿的寿么?你赶紧起来说话呀!”

“花间!”鱼老爷双目暗光浮动,却坚持跪着不肯顺势站起来,“今天爹既然给你跪下了,你若不先答应爹的要求,爹就是拼着这副老骨头,是断不会起来的。”

三姨娘见他神色坚持,无奈地咬着嘴唇,眼神透着沉沉惊慌,心底冰凉一片,叹息道:“爹,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女儿就是,你怎么能跪女儿呢,你还是赶紧起来吧!”

三姨娘见他不肯就她伸手去扶,无奈急惊慌乱之下,只得也来个双腿一屈,对着鱼老爷在他对面直直跪了下去。

“花间,你知道爹平生没什么愿望,这辈子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我鱼家不能出个当官的!”

三姨娘垂着头,闭上眼睛,没有看向鱼老爷,也没有答话,但她内心在挣扎中,已开始感觉到痛苦就如一个力量强大的漩涡一样,将拼命求生的她给无情地扯了下去。

第51章 铁证如山正文第74章 迫不及待(字数:10330VIP章节)第89章 冤家路窄第160章 借刀杀人第122章 毒源森森第112章 出事第144章 连环计第65章 绝望时刻第94章 该罚的罚第75章 亲上了第117章 过墙梯第195章 咫尺之隔第231章 只有更毒第159章 诡秘婚礼第49章 等着她第157章 别有玄机第194章 我心明媚第201章 流血的花第73章 矛盾第208章 痴缠的冤家第12章 不速之客第189章 回不了头第125章 幕后主使第91章 人心最毒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174章 亏心事第144章 连环计第10章 毒手第72章 跳崖第119章 人心不足第9章 羞辱第1章 夜半复活第215章 踹她一脚第68章 意志坚定第25章 降火第40章 放饵第138章 醋意横飞第216章 见面礼第158章 恶狗咬臀第226章 你?至于吗第84章 动心许情第172章 恨海难填第59章 十拿九稳第110章 天火杀人第142章 杀手锏第218章 她的目的第20章 亲密接触第185章 妇人之仁正文第74章 迫不及待(字数:10330VIP章节)第13章 受伤第63章 险中险第89章 冤家路窄第97章 香消玉陨第26章 诡异第125章 幕后主使第190章 他乡疑故人第74章 迫不及待第105章 纠缠不休第207章 大婚第205章 什么?这是真的第84章 动心许情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85章 争婚第35章 忘忧散第110章 天火杀人第33章 窃贼第52章 比道行第69章 套中人第26章 诡异第31章 送上门找打第4章 找茬第152章 父女成仇第74章 迫不及待第9章 羞辱第107章 忌恨成狂第216章 见面礼第167章 捏造第106章 节操碎地第123章 隐情之外第143章 后院失火第54章 陷入困境第130章 乐极生悲第224章 来,再下点第90章 合谋第209章 背后推手第180章 将计就计第144章 连环计第69章 套中人第10章 毒手第6章 牛鬼蛇神第99章 勾搭戏子第190章 他乡疑故人第191章 我,去见她第30章 炸门而入第57章 婚事第53章 六根不净第75章 亲上了第79章 心神荡漾第79章 心神荡漾第225章 人不如狗
第51章 铁证如山正文第74章 迫不及待(字数:10330VIP章节)第89章 冤家路窄第160章 借刀杀人第122章 毒源森森第112章 出事第144章 连环计第65章 绝望时刻第94章 该罚的罚第75章 亲上了第117章 过墙梯第195章 咫尺之隔第231章 只有更毒第159章 诡秘婚礼第49章 等着她第157章 别有玄机第194章 我心明媚第201章 流血的花第73章 矛盾第208章 痴缠的冤家第12章 不速之客第189章 回不了头第125章 幕后主使第91章 人心最毒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174章 亏心事第144章 连环计第10章 毒手第72章 跳崖第119章 人心不足第9章 羞辱第1章 夜半复活第215章 踹她一脚第68章 意志坚定第25章 降火第40章 放饵第138章 醋意横飞第216章 见面礼第158章 恶狗咬臀第226章 你?至于吗第84章 动心许情第172章 恨海难填第59章 十拿九稳第110章 天火杀人第142章 杀手锏第218章 她的目的第20章 亲密接触第185章 妇人之仁正文第74章 迫不及待(字数:10330VIP章节)第13章 受伤第63章 险中险第89章 冤家路窄第97章 香消玉陨第26章 诡异第125章 幕后主使第190章 他乡疑故人第74章 迫不及待第105章 纠缠不休第207章 大婚第205章 什么?这是真的第84章 动心许情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85章 争婚第35章 忘忧散第110章 天火杀人第33章 窃贼第52章 比道行第69章 套中人第26章 诡异第31章 送上门找打第4章 找茬第152章 父女成仇第74章 迫不及待第9章 羞辱第107章 忌恨成狂第216章 见面礼第167章 捏造第106章 节操碎地第123章 隐情之外第143章 后院失火第54章 陷入困境第130章 乐极生悲第224章 来,再下点第90章 合谋第209章 背后推手第180章 将计就计第144章 连环计第69章 套中人第10章 毒手第6章 牛鬼蛇神第99章 勾搭戏子第190章 他乡疑故人第191章 我,去见她第30章 炸门而入第57章 婚事第53章 六根不净第75章 亲上了第79章 心神荡漾第79章 心神荡漾第225章 人不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