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东喜见苗贵听了何实的话后犹豫不下,这种反应自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不然也不会让何实一起过来了,便在苗贵的耳边小声说到:“怕是如今阿四惦记着家中老娘,这地里的活怕是干不好,员外不如就准了他的假,既成全了他的孝心,对员外在外边的名声也好。”
苗金掂量了掂量苗东喜的话,认为他所说的有道理,终于松了口答应准阿四的探亲假,只是工钱要照扣,何实于是先替阿四谢过了员外。
“对了,那个阿牛最近可还有到地里去闹事?”苗贵想起来问到。
阿牛是家中一户佃户的儿子,此人好赌把祖产败光,他老子只得把田地卖掉抵儿子赌债成了佃农,这阿牛因不满自家田地被苗金低价收购,认为他是趁火打劫,同收债的人勾结,三天两头地到苗宅还有其他田产处闹事。如今地也不好好耕作只管胡闹,却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倒要看看到年底交佃租时他家能交上什么来。
“这阿牛就像是蛮牛,同他说道理就是对牛弹琴,听说他老子被他给气倒了,这人也还算没有泯灭良心,如今也没怎么见到他闹事。”何实如实说到。
苗贵听了冷哼了一声,“我看他不是牛,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麻雀,如果租给他家的那块地不好好耕种就别种了,免得影响了收成。”
“年轻人气血盛,未免有些天高地厚,如今他老爹倒下,我看他就是再不服也得学乖了,员外就不必同他一般见识了。”苗东喜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东伯说的是,他一个人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终究是同乡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得弄得十冤九仇的也不好。”何实补充到。
两个人的话算是暂时平息了苗金对阿牛这个愣头青的怒气,毕竟买地一事他也理亏在前,便不再过问他的事,任由他自生自灭好了,又问何实到:“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没了。”何实知道这是苗贵在让他先走的意思,毕竟苗东喜刚替他办完事回来,两个人肯定有私话要说,“那就不打扰员外,先出去了。”
苗贵点了点头,何实便功成身退而去,忙到田地里去转告阿四,让他快些回家看看他老娘。
“东喜,我让你办的事你办得怎样了?”苗金呷了一口茶问到。
“员外让送的贺礼已经让班头代为转交,也已经拿到了回执。”苗东喜说着拿出回执来递与苗金。
原来苗东喜此次到县城办的事,便是给潘高志送去了生辰的贺礼。这潘高志去年夏天刚来的聚香县任知县,除了新官上任的贺礼,其他像生辰这样固定的以后每年都要提前准备好送去。虽然事情不大,向来都是苗东喜在跟进,其他人苗贵都信任不过。
苗金接过回执来细细地瞧了瞧后放在了桌面上,又问到:“这次怎么去的从前久些,可是县衙那边有什么动静?”
苗东喜摇摇头笑到:“倒是因为一些事在县城多待了些时间,只是与县衙无关,员外还不知道吧,钱掌柜已经回聚香县了,便在他那里说了会儿话,也算是帮员外先打个照面了。”
苗金倒是有听说钱泰多最近会回聚香县来,因二人交情不错,平日里县城特别是县衙那边有什么消息都是钱泰多在通信,笑到:“早知他来了,也应该顺带带一份情礼去,算是接风洗尘了。”
“员外莫不是忘了,这钱掌柜便是开的客栈,那里需要别人给他接风洗尘。”
苗东喜的话让苗金大笑起来,而后又问起钱泰多近来的状况。
“钱掌柜看起来更见发福,老奴也已经代员外问好了。”苗东喜说到,一番权衡之后他还是先按下茗香阁的事情不表。
“那就好,你一路上舟车劳顿,又说了这么久的话,先去休息吧。”苗金少有地对家仆有这样的厚待,除了苗东喜就再没第二人了。
苗东喜谢过苗贵便出了去,然而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地里,远远地便见何实在忙着分配人干活,能够感受到他壮硕的身上满满是蓬勃的朝气,不禁感叹起自身岁月的流逝,于是笑着迎了上去。
“看来何监工正忙着不好打扰。”
何实听见后头有人说话,转过身去见是苗东喜来了,笑到:“哪里比得上管家里头外头的忙个不停。”
何实也已经交代好了工作,便同苗东喜到一边说话去。
“阿四可是已经家去了?”苗东喜问到。
“从员外处出来后便同阿四说了这件事,这会子应该收拾完东西家去了。”何实说着又对刚才苗东喜的帮声表示感谢。
苗东喜摆摆手说到:“且不说我帮了什么,这毕竟不是你自个儿的事,你又谢这又谢那的,倒成了你自己的事。”
“能帮则帮嘛,不怕在东伯面前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苗宅例除了东伯,我也还算在员外面前说得上话。”何实一脸憨厚地笑到。
苗东喜何曾不是这样想,动动嘴皮子就能帮到人的事他也乐于去做,也不求什么回报,不过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笑到:“何监工这话说的在理,哪里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我之间不必说这样生分见外的话。”
何实也想起早间同苗东喜一同到苗贵处去的路上谈起的那位半路商人,便又问了起来。
苗东喜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有关余良玉的事情同苗东喜说了,苗东喜听完更加觉得同自己的堂弟有相似之处,说到:“东伯说的这位余相公,倒让我想起了我在莲台的堂弟。”
“怎么,令堂弟也是弃文从商不成?”苗东喜惊诧地看着何实,虽认识何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倒是从未听他提起过他的堂弟。
“不是,只是我这个堂弟的义父是清涟书斋的何其多,因为考了两次生员都没能考上,从去年夏天开始到现在都住在何先生家中,如今多先生到清凉书斋上课,我这堂弟也要跟着去。”
“你的意思是你这堂弟没有走仕途的天分?”苗东喜一针见血地说到,不禁让何实感到心悦诚服,笑到:“果真东伯你会意之快,让晚辈望尘莫及呀。”
这倒不是何实自己的猜测,而是何继学亲口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也不知道该劝他些什么,毕竟何其多这么多年的培养,总不能白白地付诸东流,何继学听了也只是无奈地点点头。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何实才会对早间苗东喜提到的余良玉产生兴趣而记在心上,想着也许能从他的身上找到对何继学有用的借鉴,真是一位好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