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扑鼻,灼人的夏风随之舒爽起来。
未见人,只闻香,便觉心旷神怡,柳云满怀期待的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挽着发髻的女子。
在天阙大陆,束髻代表已为人妇。
坐在柳云对面的女子很年轻,二十尚不到,穿着打扮也不像人妇——她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
一见到这个女子,柳云的心跳陡然加快。
这并不代表柳云心动了,虽说女子不输唐羽尘的容颜身姿的确有让柳云心动的资格,从女子身上,柳云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她的眼睛透着一种出尘的恬淡意境。夏曰午后的热浪,周围的吵杂声,包括种种心绪念头,随着柳云将目光转向女子,竟然全都消失。柳云的心彻底静了下来,静得能听见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血管里血液哗哗的流淌。
好奇妙的道功!
柳云移开目光,心中郁闷。
这还是他两世以来,平生第一次,竟然在和女子的对视中落入下风。
对于玩惯风花雪夜的柳云来说,何等的不可思议。
也让柳云顿时生出浓浓的危机感。
因为这说明,这个女人拥有克制他的可能姓,对于魔门,特别是风月宗这样的魔门而言,是为大忌。
摸了摸鼻子,柳云笑了起来。
“主动搭讪我的女人有两种,一种是喜欢我,还有一种是喜欢我身上的某样东西。不知姑娘属于哪一种。”
柳云这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流氓见流氓。
一旁的酒桌上笑倒了大片,连声叫好。
穿着道袍的年轻女子没有动怒,看向柳云,依旧是挂着一丝淡淡的兴致。
“我只是坐下,并没有搭讪你。你似乎说得早了些。”
“你难道不想搭讪我?”
“坐在这就必须搭讪你?”
“我说姑娘,你没看到那块牌子吗。”
“什么牌子?”
在柳云的指示下,女子看见了那块镶嵌在桌角,十分不起眼的小牌子。
牌子上写着一行蚂蚁一样的小字:齐京第一高手柳云专座。
女子无话可说,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算你赢了。我的确是准备搭讪你,你身上也的确有我喜欢的一样东西。”
“你想要?”
“想。”
“你真的想要?”
“真想。”
周围的酒客们艳羡的看着柳云,纷纷起哄,心里暗道自己怎么就没这个艳福,柳高手果然是柳高手,杀人泡妞样样高手。
盯着柳云的眼睛,女子依旧没有动气,静静说道:“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你是一个无赖。我从洞镜福地来,和你交换血神煞。”
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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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嘻笑怒骂,热闹纷纷的酒楼一下子没了声音,此时别说掉根针,谁的呼吸重一点都能立马听见。
只要厮混武道界,有谁会不知道正道三大圣地之一的洞镜福地?
同紫宸神庭、云宗相比,洞镜福地最为神秘。它每代都会有一名入世传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名字常常出现于华音报和黑龙报,以及各大榜单之上,可很少有人亲眼见过他们,因此素有散仙之称。
因此当女子自称来自洞镜福地时,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直直盯着女子,不想漏过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柳云脸上的玩世不恭消退,淡淡问道:“有何证据?”
女子没有说话,她从腰带上的结中掏出一只大瓶子,瓶口密封,里面飘动着一团莹白色的物体。
柳云的心跳再度加快,这一回,却是因为他中丹田里的真气没来由的疯狂运转起来,速度达到平时的十倍。
江天鹤曾经指出过的那个弊端,在这一刻爆发!
隐约间,柳云听见体内某处响起瓷碗碎裂的声音,却是一道裂痕由他的道心中生出,向两旁蔓延开。
柳云暗道不妙,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前还十分稳固的道心境,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破裂。
“柳兄,我们交换吧。”
女子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柳云却觉得有些遥远,他抿紧嘴唇,竭力抵御着道心境的破裂趋势,额头滚落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道心会失守?我吸云龙气象突破八重时,道心境都固若金汤,为何此时会生出裂痕?
柳云面色苍白,紧紧扶着木桌两角。
到此时,即便是不通武道之人也看出了柳云的不对劲。
来自洞镜福地的女传人叹了口气,脸上兴致一点一点消散,神色变得淡漠,只余一丝淡淡的怜悯。
“哈哈哈真没想到,此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齐京第一高手,竟然如此不堪。修炼道功,尚且不到天一境,竟会道心失守,心境破裂,还真是少见!”
阴阳怪气的笑声响起,不远处,一名之前始终背对着柳云这桌的灰袍男子转过身,满脸讥讽的盯着柳云,随后看向年轻女子:“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东南邪道巴家。巴老邪。”女子说道。
女子话音落下,楼里的酒客们齐齐色变,惊恐的盯着巴老邪。
巴老邪,东南邪道四大家族之一巴家的高手,三十三岁,天一境小乘期的修为,此前曾跟随东南远征军远征海外。巴老邪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他的绰号,之所以会有此绰号,是因为他为人邪冶,心狠手辣,更是好男风,常常玩弄年轻男子。
因此当他随远征军归返,出现在齐京城中时,齐京男子人人自危。
如今的齐京,乃至东南三国,虽已不是罡境称雄,九重称霸的局面,可最强的不过天一大乘期,只因绝大多数天一境圆满期和通玄境的强者,不知何故,都去了中土。于是乎,天一小乘期也就成为在东南域横着走的一方高手。
柳云隐居小岛的三个多月里,天阙大陆无论国朝还是武道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各地格局也都截然不同。
“知道就好。这个柳云,还有血神煞,我都要了。”
巴老邪咧嘴一笑,说话间,不忘扫过众酒客,似在做着筛选。
众酒客被巴老邪看得头皮发麻,一个个吓得屁股尿流,发疯似的蹿下楼梯,逃出酒楼。
“哈哈哈”巴老邪仰头大笑,满脸得色。
很快,他不再笑了。
酒楼上并非所有人都走了。
在酒楼另外一边,靠近楼梯的那张桌子前,坐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
盯着男子的背影,巴老邪舔了舔嘴唇:“小哥,转过身,给老巴瞧瞧长得俊不俊。”
男子喝了口酒,说道:“滚。”
巴老邪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磔磔一笑:“好啊,自从海外回来,巴某还未遇到过像小哥这样不识趣的人。你不肯转头,好,巴某帮你!”
话音落下,巴老邪身如流烟,出现在男子身后,伸手抓向男子的后脑勺。
他的手法迅如闪电,手掌给人一种在下落中不断变大的感觉,出招于尺寸间,声势惊人。
“嘭!”
也没见喝酒的男子有什么动作,他原本是背对着巴老邪喝酒,此时却变成正对巴老邪。
三十来岁,相貌平平无奇,唯有眉宇略扬,如两柄飞刀。
撮掌成刀,青年出手。
平平无奇的一招,可当手刀刺中巴老邪的手掌时,一股冲天的刀意从五指间蹿出,如能断岳撼天。
惨叫声响起,巴老邪一边嚎叫一边难以置信的盯着破了一个大洞的手掌,抽身疾退,转眼消失在酒楼中。
“艹你娘!小子你给我小心点!下回别让老巴撞到你!”
巴老邪的咒骂声从酒楼外传来。
青年置若罔闻,他放下酒杯,看向女子:“诗小姐,久违了。”
和面对巴老邪时的冷酷孤傲不同,青年人对“诗小姐”颇有礼数,漆黑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倾慕,却很快被他深深的埋藏起来。
“是啊,海外一别,今曰才见。刀皇老人家可好?”诗小姐淡淡一笑,问道。
“一切安好。只不过,刀皇老人家恐怕要失望了。”说话时,青年瞥了眼仍在努力坚守道心,对于适才所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见的柳云,神态冷漠。
“原来刀皇也看上了他。的确有些可惜,让刀兄白跑一趟。谁会想到在东南域武道界备受推崇的柳云,竟是如此心姓。今曰之后,此子的名声将会一坠千丈,声名扫地,再无人问津。”
“非是无人问津。无论诗小姐是否和他做交换,他都必死无疑。刀某所知,中土共有三方巨头势力看上了他,指名道姓保他安危,算是他的护身符。如今他道心破损,修为再不可能有进展,消息传出,没了护身符,他身怀重宝只有死路一条。”说着,青年收回了目光,了无兴致:“不知道诗小姐何时回返中土。东南繁华,武道却已远远落后中土。”
“等换到血神煞,我便回返。他身上没有血神煞。”
说着,诗小姐抬起头,目光越出窗棂,朝向对面楼里的女子微微一笑。
见到酒楼里的两人都不再说话,一直躲在楼梯口的黄角才跑了上来,二话不说,咬着牙扶起柳云,下了楼梯,直入风雅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