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瑶出招越来越密集, 温如烟躲不开的地方,被割开一道伤口。
她看似有些吃力在应对,却似乎更似乎在观察沈寒瑶的路数。
等到温如烟快躲避到擂台边缘, 避无可避时, 她终于开始了反击!只见她一反之前的路数, 反守为攻, 她的每一掌, 沈寒瑶都必须避开。
“还是不行。这个温如烟,怎么感觉路数有点像在效仿对手一般......”赵蓦霖若有所思地看着擂台上两人的交战,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没有习武, 却都看出了这一点。
即便用了五成的功力,对温如烟来说, 也并不能真正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沈寒瑶想起之前, 最开心遇到小落, 他在对付三哥和阿滢时,都是一击毙命。反观云无修出招, 也是同样的道理。
寒冰掌和化刃绝式,都对内力有极高要求,如果她不往上突破,根本赢不了温如烟!
已经是到极限了吧,如果再往上走, 两股内力对冲得太厉害, 很可能让她丢了小命。
温如烟趁着沈寒瑶后退的一个间隙, 便是挥掌直接冲了上来, 看上去像用尽了全力一般。沈寒瑶发现她手心只是凝成霜气, 真正用了十成功力的寒冰掌,是根本看不到霜气的。
“找到你的破绽了。”沈寒瑶在心中有了自信, 翻转身体,反手朝温如烟的脸上拂去!温如烟睁大了眼睛,她已经冲到擂台边缘,若是不躲过去,便会直接落下去!
但是,直接落下去,便又怎样呢?温如烟唇角勾起一抹阴笑,她双脚向后一蹬,借力像上冲去,击出最后一掌。
“她想干嘛?!”云无修大惊失色。
温如烟这一击后,必定会落到台下,她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想要沈寒瑶的命!
擂台周围一圈的人,已经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气,温如烟也用了五成的寒冰掌!
沈寒瑶还来不及收手躲避,结实挨了一掌,被击道在台上,于此同时,温如烟也狼狈落在了台下。
“寒瑶!”
“阿瑶!”
赵蓦霖和云无修同时喊了一声,沈寒瑶在台上闷出一口鲜血,她捂住心口,颤颤巍巍站起身。
“玄青门,沈寒瑶胜!”锣声敲响,她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容。罗青青亲自上台将装着混元鬼珠的盒子递给了她。
沈寒瑶捧着盒子往下面走,刚迈到台阶上时,整个人踏空,摔了下来,但她两只手却死死护着那个盒子。
云无修下来时,就差那么一丝的距离,能抓住要跌落的她,但仍旧是没有抓住。
他气急败坏,冲到台下去扶起她。温如烟在人群后,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疼痛了那么一下。
随后赵蓦霖也下了来,罗青青吩咐弟子将三人送回了明洞,并留在天坑处做这次比武大赛最后的收尾。
正是人都快散尽之时,守门弟子忽然冲进来,她手持玄青门的加急书信,飞快到了罗青青面前。
“快将书信送到明洞。”罗青青听后对弟子吩咐道。
此时赵蓦霖和云□□在房间里急得焦头烂额,红岭间唯一的一位大夫看过她之后,只是直摇头,她提起药箱对二人道:“且先看看她今日能不能醒来吧,欸!就算醒过来,可能今后也不能再习武了!”
“你说什么?”云无修拽住大夫。
“云长老,有玄青门来的急信!”门外弟子喊着跑了进来。
那大夫适时逃了去,云无修接过信,拆开一看,便是回身对赵蓦霖道:“玄青门出事了!”
赵蓦霖望向还躺在床榻上的沈寒瑶,上前接过了云无修的书信,却是发现那信纸根本不是常州的。
玄青门只会用常州产的纸,而常州的纸光滑无瑕,哪里会摸上去如此粗糙。
待那弟子退下后,赵蓦霖关上房门,转身道:“这不是玄青门来的消息,你看看这纸张。”他说着又将信纸递给云无修,云无修用手指抿了一下,果然如同赵蓦霖说的那样。
赵蓦霖又道:“你再看看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仿照我们给的拜帖上的字迹。那些拜帖,大部分可都是我写的。”
云无修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你也一同来了。”
两人正说话间,床上的沈寒瑶忽然咳出一口黑血来!云无修上前把了一下她的脉,脉象微弱,原先两股相冲的内力,奇迹般消失了。
那大夫说的话,让他心中一寒。
沈寒瑶昏迷了三天三夜,仍旧未能醒来。从吐了那口血之后,她整个人气色惨白,看上去就和已经死了一般。
大夫又来了一次,把过脉后,只说如果她醒了,喂些粥的便好。
云无修心底已经有了七八分定意,他没想到淮川镖局的寒冰掌竟然如此厉害。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直到温如烟这日又来找他,他终于是压制不住心中怒火。等她刚靠近,便直接对她动了手。
温如烟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纵然抗了十几招,但仍旧被云无修擒住死穴。
“你记住,我不会在这里杀了你。但一旦等寒瑶醒来,等我们出了这里,我再碰到你,绝不手下留情!”
云无修说完便放开她,将手甩向一边。
温如烟跌坐在地上,她的腿上方才被云无修伤到,此刻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云无修。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你若是答应了我,她就不会死了。”
“她没有死!”云无修对温如烟怒吼道。
温如烟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她扬起头,看着云无修,眼中爱恨交加。
她只想来这里和他道个别,告诉他,自己要回去了。不曾想,他却一上来就跟自己动手。
温一邺告诉过她,只要赢了这次魁首赛,就不会同意和徐家的婚事。她带着满心的希望来,又在这里碰到了云无修,这原本于她而言,就是走向幸福的开始。
“云无修,你可知道,你毁了我的一切!”温如烟望着云无修的背影,又想起那日他拒绝自己的话。
她心中积蓄起仇恨,却又不忍亲手毁灭自己多年的美梦。
云无修回到房中,赵蓦霖迎上来问道:“如何?你不会真的......?”
“我自然不会让青青为难,不会给红岭间招敌。”云无修在桌前坐下,黑着脸道:“我当真是不明白,当时她明明只是个七八岁大的丫头片子,怎么能将一句儿戏之言记了这么多年!”
赵蓦霖好奇道:“什么儿戏之言?我观她一见你便两眼放光,料定你们之间有故事。阿瑶第一次受伤后,她找过你一次,却不知你们谈了什么,惹得她哭着出去。”
“你可知道,她那时在擂台上为什么宁可输了,也要对阿瑶痛下杀手?我猜想多半是因为你的话惹怒了她。”赵蓦霖分析道。
云无修的眉头拧作一团,一下子火气又冒了上来:“什么故事?!不过是她小时候同温一邺还有枫林晚的那两位,前来玄青门拜访。那时温一邺接管虎啸山庄没多久,急于四处拉关系。那小丫头见了我,便直勾勾盯着我看,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着实烦人。”
“冯奎见此,便说笑了一句,要她以后嫁给我做娘子。我一听,就赶紧逃开了。谁知她竟听了去,那日来找我,还同我说什么,等了我许多年......总之就是一堆胡话!”
云无修烦得捶了一下桌子,上面的茶壶盖子被震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蓦霖追问:“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让她赶紧死了这条心。便是告诉她,我云无修此生,就耗在沈寒瑶身上了。”
云无修说完,忽觉有些不适,他瞥了一眼赵蓦霖,却发现这个男人正满眼笑意看着他。
“你果真是个没怎么接触过女子的英雄。”赵蓦霖将英雄二字加重念了一下,便是像老先生授课一般对云无修道:“且不说你这样直接拒绝了她,你也不想想,她这次碰到你,开口对你说那些话之前,是抱了多大的期待。”
“你是在教我如何拒绝不喜欢的女子?”云无修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赵蓦霖。
“不。”赵蓦霖摇头,也站起身,直面他眼中透出的压力,轻松道:“我是在告诉你,阿瑶现如今会这样,都是因为你不懂和人打交道。”
果然啊,这个小崽子。云无修咬牙,低了低头。
他就知道,赵蓦霖是个记仇之人。
但他说得,似乎也没有错。云无修叹了一口气。又开始担心起沈寒瑶来。
沈寒瑶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她昏迷了六天六夜之后。
那日清晨,赵蓦霖照例端了粥来她房内,却发现她正睁开眼睛,茫然躺在床上。
赵蓦霖将东西放在桌上,上前去将她扶起,靠在床架上,关切道:“你终于醒了!”
他便是又急忙端来了粥,要喂她吃。
沈寒瑶淡淡看了他一眼,她却抬不起手来,只能任由他将粥一口一口喂进自己嘴里。
喝下一碗之后,她终于有了点力气。
“混元鬼珠呢?”她问。
赵蓦霖从腰间取下竹筒,对着她晃了晃,“安心。”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想来应该是昏迷太久了没有进食,便不再说话,乖乖自行躺靠在床榻上。
两日过后,沈寒瑶便能下床活动了。但她这两日都未能见到云无修,一问才知道,他去红岭的雪山上给自己采药了。
当云无修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她一时竟说不出话,只余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个人,对她实在是太好。
那样浓烈的感情,她却给不了他想要的回报。
“喝下这碗药,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了。”云无修将药放到桌前,他如今已经知道了,她喜欢自己动手照顾自己。
但他更怕的是,如果他去喂药,被她拒绝,要自己喝。
沈寒瑶却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对云无修道谢完之后,便直接喝下了那碗药。
“唔......”她终于皱起眉头,这到底是什么药,竟然这么苦!
好在药效还是很不错,到了第二日,沈寒瑶明显感觉身体上好了许多,罗青青送他们到了山下,为沈寒瑶诊治过的那大夫也跟了出来。
沈寒瑶快上马车时,那大夫将她拉到一旁,叮嘱道:“姑娘,你体内寒气太重。只因你常年习一种极为偏阴的武功,如果你继续练下去,恐怕会对你今后生育有所损害。”
沈寒瑶回应道:“多谢大娘关心,我......”
“还有。”她的话未说完,便被那大夫打断,“你身受重伤,伤及心脉,你体内的两股内力看似已经平息,实则,随时处在一个爆发的边缘。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她交待完之后,便默默到了罗青青身后。
沈寒瑶试着运用了一下内力,当她手心冒出细微霜气时,果然心脉处隐隐作痛。
伸手按住心口,沈寒瑶俯身上了马车。
“你怎么了?”赵蓦霖发现了她的异常,便问了一句。
沈寒瑶朝他微微一笑,“我没事。”
云无修在外面御车,只听里面赵蓦霖笑着说了句:“这罗掌门出手可真是阔绰,还直接送了我们一辆马车,这下可就只能委屈云长老了。”
“不委屈,一会儿就换寒瑶来。”云无修在外面应了句。跟赵蓦霖相处久了,他早就听出了那话里的意思,便是也学会了说反话来吓唬人。
赵蓦霖从窗口处探出头来,对云无修道:“云长老,我方才只是同你说笑。”
云无修却只是摇了摇头,扬鞭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发生这么些事,回去的时候,三人便是不敢再雇佣什么马夫了。也幸好罗青青给了他们这辆马车,三人这几日在回去的路上,也算走得顺畅,未曾遇到什么事情。
反而是越接近常州时,沈寒瑶心中越感到不安。
“过了这两座山,明日就到常州了。”云无修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不然,我们连夜赶回去吧?”赵蓦霖提议道。
云无修看向沈寒瑶,沈寒瑶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她忽然想到一个事情,便开口道:“我们这一路,是不是走得太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