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自毁容颜,初见明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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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姑娘已经等了很久了,姑娘请随我来。”
脚步刚跨进屋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副“百鸟朝凤”的金丝双面绣,可谓巧夺天工,这般刺绣之术,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第一绣楼”果然名不虚传。
见她目光停留在“百鸟朝凤”的屏风上,小丫头停下脚步,仔细讲解,“这副刺绣是一年前姑姑绣的,姑娘若是喜欢,还可以向姑姑讨教两招。”
苡宣轻轻点头,“姑娘还是带我去见人。”小丫头似是察觉自己失态,一张小脸瞬间变得通红,低头领着她往楼上走去。
看着小丫头的模样,苡宣一笑而过,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那副屏风,这等刺绣,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而她口中的姑姑,想必就是这间绣楼的当家人。
绣楼可谓是绣楼,所到之处,无不与刺绣有关,各种针法,琳琅满目。
“姑娘,玉姑娘就在里面,姑娘自行进去。”听到小丫头的声音传来,立即收回目光,对她点头。
正欲跨进去的脚步,不禁迟疑,玉真为何要选择这样一个地方,虽然有足够的理由,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心中的疑惑还是比不上对她的信任,只当自己多疑便是,抬步跨进去的那一刻,犹如踏进万劫不复之地一般。
“公主来了。”玉真的声音突然想起,苡宣闻声,再无迟疑,干脆利落的走进去。
里面的摆设很是简单,除了一张床,便是一张上好的紫檀木桌,想来做好时日不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令人奇怪的是,这件屋子,竟然连一件刺绣品都没有。
玉真也是一直背对着她,青丝之上,还戴着头纱。
“玉真?”苡宣试探开口,眼前的玉真一点都不像自己认识的玉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凄凉的气息。
戴着头纱的玉真缓缓转身,一张容颜全被头纱掩住,只剩下那双熟悉的眼睛。
“公主来了,玉真等您很久了。”看不出她是否在笑,只知道她的眼睛犹如月牙般扬起。
苡宣打量着她,轻轻点头,今日的玉真,长裙及地,长发饶肩,别个两只白玉流苏,煞是好看。
只见她缓缓走过来,为坐在桌前的苡宣添了一杯水,随即将桌上精致的盒子打开。
苡宣轻蹙眉头,这件喜服,还是原初的样子,即便是叠好,他也能一眼看出。
看到苡宣目光异样,玉真仍然不紧不慢,垂下眸子,避免和苡宣投来的目光碰撞。
“公主,明日,奴婢就要回乡去了。”
微愣之后的苡宣随即点头,“嗯。”
“家中父母自小就为奴婢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远房的表哥,他,也是极好的。”
苡宣点头,看着玉真,“你觉得好,那便是好的。”伸手捏住水杯,一饮而尽,以此才能掩住她的无奈,看似心不在焉的玉真,目光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将水一饮而尽。直到她放下杯子,才慌乱的移开目光。
“公主,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比任何人的活的好。”玉真目光迷离,虚无缥缈的透过窗缝看着外面一寸光景,喃喃自语。
苡宣皱着眉头,她不喜欢这些话,犹其是从玉真的口里说出,她不喜欢那些太过遥远的奢望,她宁愿身边的人好好的,仅此而已。
抬头看向玉真,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一时之间,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在旋转,玉真的声音也渐渐变成无尽黑暗。沉重的眼皮终于撑不住,昏倒在桌上。
耳边隐约传来玉真的声音,“公主,不要怪奴婢。”悲悲戚戚的声音回旋不至。
玉真,你?你要做什么?心里呐喊无数遍,仍然敌不过玉真的精心设计。
……
周允帝五十八年,二月二十八,长公主大婚,与赵国太子联姻。
街道两旁站满了周国百姓,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带着同样的疑惑,公主大婚,此刻已是接近午时,却迟迟不见宫门出现十里仪仗。
自古以来,女子出嫁,无不是在清晨时分,只是这长公主为何迟迟不见踪影?诏书早已诏告天下,莫非出了什么事?
不明始末的百姓,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各自揣测。一时之间,议论之声,响彻街道。
“少主,周国皇宫还未有丝毫动静,难不成其中有诈?”隐于人群之中的随从看着情绪不安的周国百姓,在向少初璃禀报的同时,也忍不住暗自揣测。
少初璃的目光落在远处高耸的周国皇宫,远远的看着,犹如一座死城。却还做着困兽之斗。
“无妨,再等等。”
与此同时,一直昏睡到如今的“玉真”才缓缓转醒,迷蒙的眸子看着帘子,忆起昏睡时的情景,瞬间变得清明一片。当即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走的太过匆忙,差点在门口撞到端着水,准备好洗漱的一个丫头。
“啊――”惊得她将盆里的水洒了一大半。看着玉真结结巴巴的开口,“玉姑娘,你,你没事吧?”
匆忙的玉真看都没看还在惊吓之中的丫头,绕开她的身子直接大步离去。急促的脚步突然停下,转身冷冷的看着丫头,“你叫我什么?”
接到玉真冷冷的目光,丫头的脸色瞬间变白,诺诺点头。
玉真没有再同她多说,一把走到她面前,夺过她手中的水盆,看着水里倒影出的容颜,玉真?竟然是玉真的模样,那……想到这里,不顾丫头是否回过神,立即开口询问,“那玉真,不,我是说方才来的那位姑娘去了哪里?”
丫头半晌才回神,看着玉真一副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缩了缩脖子,诺诺开口,“她早就走了,而且昨晚就走了。”
玉真摸着脸上那张精致熟悉的人皮面具,天下之大,除了她的师父,靖承老人,还有谁有此巧夺天工的能力?
玉真那个傻丫头,还是要替她远嫁赵国,竟然还去北歧山求了师父相助,而自己当真听信了她的谎言,赴这十日之约。
苡宣还是没有撕开人皮面具,没有见到玉真之前,她只能是玉真,不是北冥苡宣。
不理会丫头诧异的神色,转身飞快离去,生怕错过了些什么。
……
城门出,一顶朴素的轿子,在四名壮汉的手中,显得格外轻巧,轿子四角的流苏一摇一恍,隐隐带着凄凉的感觉。
“这就是周国长公主的仪仗?”站在城门一角的静静的看着那顶轿子,也不知他是讥讽还是可怜。
他身旁的随从立即点头,“回少主,据属下打探,这车轿之中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周国长公主。”
话毕,久久不见少初璃有何动静,抬头便看见少初璃目光一直随着那挑开车帘的周国长公主,泯着薄唇,眼眸投下一片阴影,看不出是怎样的神色,一旁的随从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敢多问半句。
挑开车帘的苡宣,依旧素雅如常,满目伤悲的看着即将永别的故土,泪水不停的在眼眶打转,猛的别开头,被挑起的帘子当即落下,遮住姣好的容貌。
眼看着周国公主的马车就要走出城门,一旁的随从终于忍不住开口,“少主,周国公主一旦走出故阳,想要再抓住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眼看周国公主的马车就要走出城门,身后的侍卫可谓是心急如焚,奈何他依然不说半句话,只能在一旁着急罢了。
“随她去吧。”
只见他身后的随从一愣,诧异的看着他,此次周国之行,就是为了防止周赵两国联姻,继而对齐国造成威胁,而少主,却是一句风轻云淡的“随她去”,且不说其他,只怕回去主子那里,不好交代。
“她不是真的周国公主。”少初璃目光随着马车淡淡开口,虽然没有见过周国公主,可他心中明白,这张容貌就是周国公主,而真正的苡宣,又岂会在人前露出这般彷徨无奈?
身后的随从看着眼前不知喜怒的少主,不敢多说半句,花朝之日,护城河上,前几日,月老亭中,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这个女子的容貌,却是一直记得。
素来孤单影只的少主,待她毕竟是与旁人不同的。
“告诉所有的人,准备回齐国。”
“是。”知道少主是为了只开自己,并未多说半句,一道黑影闪过,随从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咚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闻声便可听出来人有多急。
少初璃晦暗不明的眸子看向来人即将到来的空旷街道上,身影微微一晃,已然出现在对面的高楼之上,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下面。
笨重的城门,随着楼上官兵的放闸,发出古老而苍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周国的上空。
“碰――”随着马蹄刚接触到城门那一刻,沉重的城门毫不犹豫的落下,截住她的去路。
马儿受惊,一阵闹腾,坐在马背上的玉真干脆利落的下马,脚步行至紧闭的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城门前。闭着眼睛不忍再看,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
古老的城门,无情的落下,玉真,这一生,怕是老死再无相见之日,自此,你我踏上的,皆是不归路。
方才晴好的天色,骤然变色,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如同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要将悲戚的人带走。城门里,枯叶四起,四处弥漫着荒凉。
狂风阵阵打在她的身上,衣裙不停地在风中摆动,三千青丝舞动的杂乱无章,狂风肆虐,天地间充满毁灭的力量。
少初璃的眸子紧了紧,正要跨出的脚步终究是没有跨出。低眉看着城门里,如同要翩然而去的女子。
插在发间的珠花,在狂风的肆虐下,摇摇欲坠,“叮――”终于随着一声细小的声音而落地,离开青丝的珠花,犹如失去了生命的力量,就那样静静的躺着。
少初璃突然睁大眸子,一滴献血从他的紧握的拳头中滑落,此刻,他再也没有顾虑,迎着狂风飞向苡宣。
狂风将血腥味四处弥漫,苡宣右手里反握的匕首,还残留着血水,汇聚刀尖,映出它主人的模样。
苡宣缓缓抬头,看着紧闭的城门,褪去人皮面具的苡宣,右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伤口上的血水趟在脸上,顺着脸颊没入胸前,盛开出诡异的红梅。
匕首从手中滑落,正好插在地上的人皮面具上,或许所有的一切,皆已注定。
“呵呵――”绝望的苡宣大声的嘲笑,在狂风里,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的眸子里带着和狂风一眼的肆虐毁灭,而她,毁灭的是自己,“我成全你,我成全你。”
她是靖承老人的弟子,又岂会不知道,只有她没了北冥苡宣的容貌,玉真才能永远拥有那张容颜,只要她还拥有这张容颜,玉真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北冥苡宣。
突然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了她所有的温暖,让她恢复神智。“是谁?”
抬头看见的却是满目心疼的少初璃,少初璃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血水,却不敢动她的伤口,“傻丫头,你不知道吗?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会心疼你?”
苡宣闻言,突然将头狠狠的埋在他的胸口,十指紧紧的篡着他的衣袖,此刻,她只想发泄一下。
少初璃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青丝,如同对待小孩子一般,“苡宣,别怕,初璃会保护你。”感受到怀中的人儿微微一愣,所幸的是,她并没有甩袖而去,依旧躺在她的怀中,却比方才安静多了。
“苡宣,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可好?”
感受到怀中的人儿轻轻点头,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一些。
电闪雷鸣,肆虐的遍布九州,似要将这苍茫天地,九州天下,吞噬毁灭一般。
城门里空寂的街道上,少初璃抱着苡宣缓缓而去,那样的坚定,如同背负整个天下。任他狂风吹打,也不阻拦他一步。
……
山脉四面绵延,天然而和,东西南北四座山峰直入云霄,若逢晴天白日,还可看到云霄之上的山尖,而古绥家族就坐落于此,四座山峰相连而成,云霄之处,便是古绥族人所居高处。
梨花窗前,一名白衣女子认真的浏览手中书卷,看完之后,拿起桌上的朱砂笔写了几行娟娟小字,整齐的放置在右手边的案前,又从左手边的案前拿起书卷继续浏览。
右边案前已经堆了很多书卷,没看过,也是屈指可数,看她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想必已是家常便饭。
“姑娘,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突然走进来的小丫头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很是替看书的女子着急。
白衣女子恍若未闻,素手继续翻了一页,大致看到一半的时候,才抬眸看着小丫头,“清莲,你先出去,有事过会儿再说,这些东西一旦堆积起来,族里怕是要乱套了。”
清莲急得直接跺脚,“姑娘,你再不去,族长就要被人抢走了。”
白衣女子一边看书一边开口,“左右不过是四大长老家的丫头,好了,清莲,你先下去。”
“姑姑――”气的不行和清莲语气中带着些许微怒。白衣女子放下手中书卷,抬头奇怪的看着她。
清莲三步并作两步走近案前,“姑娘,方才族长回来,就直接去了修药长老那里,长风说,族长找药是为了周国长公主,叫什么――北冥苡宣,长风还说,族长每次下山都是为了去找她。”
白衣女子将眸子看向窗外洁净和云层,周国?“听闻昨日齐国和赵国联手,攻破故阳,周允帝自决,太子北冥垣难掌大局,被幽禁于齐国,可有此事?”
清莲一股脑的点头,“姑娘真是消息精通。”
“休要贫嘴,周国公主受了什么重伤,需要竹洛去找修药不可?”
清莲翻了一下白眼,冥思苦想,“听闻,她自毁容颜,人间那些个大夫都没有办法?”
白衣女子望着窗外喃喃自语,“自毁容颜?”
清莲奇怪的看着她喃喃自语,只见她猛地起身,合上书卷,“清莲,待会竹洛来了,这些事务让他自行处理。”
清莲立即点头,“姑娘去哪里?”
“今儿气候甚好,我自行出去走走。”
说完已是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道白色和身影越走越远。
看着远去和白色身影,清莲忍不住喃喃自语,“姑姑长的那么好看,族长怎么老是对她冷嘲热讽的,亏的姑姑还为他处理族里大小事务。”
一袭白衣,不染尘垢,一张冷颜,清姿隔世。而她就是明抚,自小和竹洛指腹为婚的人,族里除了竹洛之外,所有人都唤她一声“明姑娘。”虽为过门,却是一直掌管族里大小事务,就连族里和四大长老对她也是畏惧三分。
喃喃自语一番的清莲,无趣的打理桌上和书卷,一阵急促而张扬的脚步声突然传来,放下手中事务的清莲刚走到门口,就遇到迎面而来的竹洛,慌忙之下,赶紧让路,“族长。”
竹洛走进屋里,一目了然,转头看向清莲,“明抚呢?”
“姑娘说今儿天气不错,要出去走走,姑娘还说,桌上还有之小许书卷没有看完,等族长回来再处理。”
竹洛身后和长风诧异的睁大眼睛,几月不出屋子一步,几年不出梨园一步的明抚姑娘,因着今儿天气不错,竟要出去走走,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竹洛也先是一愣,继而环扫四周,“她不是要做族长夫人么?就该好好学着,若是受不了,能做族长夫人的也不止她明抚一个。”
长风站在一旁默默不语,公子和明姑娘这段姻缘,实在够磨人的。
清莲泯着嘴唇,族长素来和明姑娘不和,大多也只是言语上说几句,也也从未像今儿这般,说的过分,扬起小脑袋,忍不住为明抚不平,“族长,姑娘她一心为了族里上下,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哼,凭你一个小丫头,也敢教训我,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本就不悦的竹洛,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一直不敢言语的长风一直对清莲使眼神,公子正在气头上,她这丫头,当真是不想活了。
面对长风的暗示,清莲视若无睹,继续开口,“姑娘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女子,她有什么比不上那个北冥苡宣的?”
长风闻言,索性也不再暗示她了,不忍再看,索性直接闭上眼睛,她这话……
“当真以为有明抚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了,水岩洞里去反省三年,好让你明白谁才是古绥族长。”竹洛负手而立,语气里少了几分怒火,更多的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正要上前劝说的长风,接到竹洛冷冷的目光之际,当即停下脚步,低头不敢多说半句。站在屋子中间的清莲,在听到水岩洞三字之时,小脸瞬间苍白,仍然倔强的咬着嘴唇不肯认错。
……
俊山秀岭,碧竹幽幽,一方竹院清幽寡淡,院落里,轻纱掩面的苡宣极其认真的抚琴,流淌于幽静的竹林之中,犹如涓涓清流。
“姑娘好琴艺。”
“咚……”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瞬间让苡宣生出一种错觉,那样干净,就如水滴没入静湖一般清澈。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只属于清风一般。
收回心绪的苡宣起身看着突然而至的明抚,开口询问,“你是为了竹洛而来?”
她知道,甚至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也是古绥之人,而古绥之人,她就只认识竹洛和长风,她可不信,她是因着长风而来。
“我叫明抚,是他没过门的夫人,我来,只是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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