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歌心情极好地坐着转椅转了一圈,才又接着在全塔广播室里自言自语道:“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们能救出你妈,我就放你们走。如果被我找到了,那我就不客气地将你们处决了。很公平吧!我——”
“余年你好好躲着,不准来救我!绝对不准!”突然,一直沉默的余妈妈扯开嗓子朝着话筒的方向大声嘶吼,打断了向天歌的话。
她红肿的脸上,两行泪水缓缓流下。漆黑的眼眸一片湿润,所有不甘不舍统统被藏入心底,仅剩决绝。
“哎呀,还能叫唤呢!”最初的诧异一过,向天歌笑着开了口,口气轻佻,心情却是不错的,“来人啊,把这女的给我拖下去关起来!对了,关哪里来着?”
“余年,你说会关哪、里呢?”向天歌挑挑眉,故意拖长音。突然,他又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对劲:“我在贵族区等你。”
话落,全塔广播“啪”的一声轻响,被断开了。
因为这广播的诡异程度,四周的人纷纷停下侧耳倾听。此时广播结束,人们又纷纷开始走动。
余年猛吸一口气,垂下了头。妈妈刚刚的喊声他全部都听到了。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真的不去救她。
即使,这只是个陷阱。
即使,他只是个武力渣。
他害怕,但他不能因为害怕而不去救妈妈。余年眼眶通红,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一股冷意打从心底蔓延上来,直透手脚末端。
突然,一双手修长的手架上他的肩膀。余年转回头,看到的是姜崇安愤怒到冷静的面孔。姜崇安拍拍他的肩膀,冷着语气说道:“回去我家。我们从密道上去。”
一瞬间,强撑起来的勇气散尽,余年吸吸鼻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路人诧异地看着这个哭得忘我的少年,却也没有过多的同情心去进一步了解。
哭了许久,余年终于哭累了,抽泣着停住了眼泪。
难得汤菀没再多说什么,默认了他这次哭泣。三人又沿着来时的路,悄悄潜了回去。
到了二十一层,姜崇安反倒犹豫了起来。那一片区域居住的人口密集,他的邻居很多,而且相遇之间都很熟悉。
如果有人提前埋伏在哪里,或者警告了他的邻居们,那他们一踏入那一片区域,就等于完全暴露了。
姜崇安的犹豫落入汤菀的眼中,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她尝试着提议道:“要不我和余年过去?”
“余年也不能去。”他们之间太熟,基本都认识。
汤菀耸耸肩,只得自个儿往那边走。在这一块地方,也就老卢叔见过她,其他人完全是生面孔。
可就是她这么一副生面孔,竟然被人盯梢了!
汤菀一路走过,敏锐地察觉到来着各个方向警惕打量的目光。那些目光很隐晦,但却满含敌意。汤菀不明所以,只得走得越发小心。
到了姜崇安家门口,汤菀假装不经意从门边路过。门里人头涌动,竟然挤满了人!可奇怪的是,门口却一个围观的人都没有。
察觉到这点异常,汤菀暗道自己大意,加快了脚步便要从姜崇安家门口经过。谁知刚走过去,隔壁一间屋子里探出个头发发白的脑袋来。
“安仔的女朋友哟!安仔还好不?”老卢叔的声音大得离谱,没有丝毫的压制。
汤菀皱起眉头,迅速转头望去。果然看到姜崇安家里,五六个人掀开门帘,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满含深意的眼神滑过还乐呵的老脸,汤菀当机立断,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去!身后的人们显然也发现了她,紧紧追了上来!
二十一层最大好处是人多。汤菀瞅着那里人多难走,就埋头往哪里冲!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五六个人,汤菀抬头四顾,头疼地发现自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而此时的姜崇安两人,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汤菀回来。姜崇安心中有些担忧,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两人回来看看。
等两人小心翼翼靠近家门时,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那些人都去追汤菀了。
姜崇安里外找了一遍,没找到汤菀。他不禁纳闷了,难不成汤菀还自己跑了?不知怎么的,姜崇安打从心底不相信这个可能。
眼见着他们俩耗时太长,有些危险。无奈下,姜崇安铤而走险,直接找上了隔壁的老卢叔。
掀开老卢叔家的门帘时,老卢叔正在喂小猪弟吃番薯。老卢叔见到姜崇安,笑得脸上的褶皱都深了几分。
“安仔,你们回来啦?”老卢叔放下手中的番薯,也不去理会小猪弟的闹腾,热情地将两人迎进了屋里。
“老卢叔,你见过汤菀么?之前在我家里的那个女孩。”姜崇安随意坐下,并没有什么拘束感。
“她啊。”老卢叔笑着眯起眼睛,“没见着。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么?”
“她先回来的。”姜崇安半弯着腰,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紧握,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她回家了呢?”老卢叔毫不在意地抱起小猪弟,逗了逗他,才又说道,“你们俩都上通缉了,还敢随便和人接触?”
“她是同伴。”姜崇安见老卢叔知道了这件事,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自从他的父母出事之后,是他老人家时不时帮助他的。
若论起信任程度,姜崇安对老卢叔的信任度,基本和对余年的信任度是一样的。
老卢叔听到这话,沧桑浑浊的眼睛眯了眯,倒还是仍旧乐呵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姜崇安和余年又坐了会,见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打算着离开。
可他们刚到门帘边,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姜崇安警惕地靠在了门内,掀开一条缝隙,仔细察看外头的情况。
见状,余年有些手足无措,依样画葫芦地跟在了姜崇安身后。
有时候,余年会好奇,姜崇安这些奇怪的本领是哪里来的。他们的生活中,根本不需要用到这些。可好奇归好奇,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过姜崇安的友谊。
兴许是那些人没追到汤菀,心情不佳。他们一路走过来,一路讨论着想要守株待兔的对象。声音之大,竟丝毫不遮掩一下。
姜崇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全,眉宇霎时皱起深深的折痕。汤菀这是被发现了?可她已经有完美的伪装,怎么还会被发现?
屋外那群人又围着姜崇安转了几圈,才陆续进了屋里。眼见外面的人少了,姜崇安轻轻掀开门帘,率先走了出去。
确定真的没了敌人,姜崇安回头朝余年招了招手,又同老卢叔道了别,这才低头往路旁匆匆走去。
余年手忙脚乱地也说了声“再见”,便跟在了姜崇安身后,微弯着腰,低着头,紧张地走着。
两人低调地走着,一出那条街,立马朝着汤菀消失的地方飞奔过去。
之前汤菀净挑着人多的地方走,竟然被她走到了二十一层最混乱的一个街区。那里并没有按照原本的道路来建设,而是由那些地痞混混们胡乱圈占地盘、搭建房屋。
大小屋子层层叠叠,连住在这附近的姜崇安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准确走出来,更何况是初来乍到的汤菀?
姜崇安和余年两人,在棚户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着。没曾想,他们身后却悄悄缀上了一条尾巴。
他们被盯上了!
即使向天歌在全塔广播里说了,要和余年他们玩游戏。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仍然是通缉犯的事实。
在屠塔,一个通缉犯等于一袋二十斤重的大米。在这个粮食紧缺的年代,还有什么比大米还要吸引人的么?
棚户区的塔民,都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心急着找人的姜崇安,终于察觉到了丝丝异样。实在是,这里的塔民看他们的眼神,太过火热了。可一旁的余年,还傻傻地四处观望着找人。
四面八方都是若有似无的目光,姜崇安眸光一沉,无形中改变了前进的路线,不露痕迹地往东二十梯方向靠近。
拐了个弯,羊肠小道的尽头终于看到了东二十梯的身影。姜崇安屏住呼吸,掌心慢慢渗出点点汗珠。
只要靠近东二十梯,他们就有机会逃跑了。
可惜的是,姜崇安的意图终于被人识破了。眼见着不知谁下了命令,羊肠小道两旁房屋内,突然涌动着一个个人影。
姜崇安眼神猛地一亮,锐利的目光迸射:“跑!”
一声令下,余年满头雾水,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听从了姜崇安的话,埋头就往前冲去!
霎时间,所有人像是得到了指令,纷纷操起家伙追出了房屋!视野里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简直无穷无尽!
跑了一半路程的余年,这才反应过来他被人认出来了!霎时,他脸色白了白,不用姜崇安催促,脚下的速度又提了提。
姜崇安勾唇一笑,迅速从怀里抽出了那把唐刀。自从从十六层出来后,唐刀他一直随身携带着。没想到今天就给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