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为在路上多耽搁了几天,今天已经是报到的最后一天,南风心里着急,连行李也顾不得放,直奔大理寺,全然不知自己蓬头垢面,一身的尘土,看起来与乞丐无异。

而南风,真的被当成了乞丐,有个大理寺护卫,打扮得像花孔雀,拽得像二百五,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将南风赶了出来,连大理寺的门都没让进。

南风连忙拿出公文证明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更糟,二百五护卫脑回路奇葩,居然认定南风是个小偷,偷了公文到大理寺图谋不轨,这还了得,南风立刻从乞丐升级为小偷骗子,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形下,被二百五护卫扭住了双臂。

好在一个围观的官员认出了南风,这才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恶化。听到被自己扭住双臂的人是新上任的大理寺丞,二百五护卫仍是一副怀疑的表情,多亏认出南风的官员为人厚道,耐心解释了良久,护卫这才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手。

南风揉了揉被护卫扭得发疼的双臂,这二百五手劲真大,差点就把自己的手拧断了。她恨恨地瞪了眼那护卫,却意外发现护卫并不惶恐,反而一副嫌弃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南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穿着有多么地不妥,青色的长衫斑斑点点,已完全看不出最初的颜色,鞋子也是沾满了泥,不过南风倒是感谢这些泥斑,若不是她们,只怕脚拇指就要从鞋子的破洞中露出来,比脏鞋子更丢人。

南风飞快地将视线从脚上移开,只怕再多停留一会儿,就会有人发现鞋子的秘密,周遭围观的人已经慢慢散去,但南风相信,偷瞧的人一定不少。南风在心底叹息,原本还想低调地出现在大理寺,现在看来,低调是不可能了。

南风没有为难护卫,倒不是因为大度,她这个人小心眼,睚眦必报,这个二百五害自己在日后的同僚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剐了他的心思都有。

但南风相信,有不少人等着自己发作,其实自己发作搞出点事情也不算什么,但——初来乍到,状况不明,还是忍一忍,海阔天空嘛。

认出南风的官员名叫李岚,曾到宁县查一宗连环杀人案,南风负责协助调查,两人前前后后一起待了十来天,最终又联手抓获真凶,多少培养了一些感情。当初两人都是末等的小官,也不存在谁看不上谁,李岚虽是京官,却很羡慕南风的自由自在,南风势利,最不忿两人平级,李岚的薪水却生生多了自己一倍。两人就在这羡慕与不忿间慢慢熟稔起来。

有了熟人,后来的事情就顺当多了。李岚引着南风去见少卿大人,但见南风形象实在不佳,生怕惹了少卿大人厌弃,又领着她到后院稍稍梳洗一番。

大理寺自有梳洗之处,还有专门的小厮伺候,今天轮值的是小六,最会看人眼色,因着南风是姑娘,小六麻利地打点好热水毛巾,便和李岚一起退出了房间。

一退出房间,小六便凑近了李岚,压低了嗓音:“李大人,咱们往后是不是得配个丫鬟啊,否则这也太不方便了——”

这位爷应该不会觉得不方便吧?李岚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像南风这样子,比爷们活得还粗糙,男人能干的事情,她好像都会,而且做得比男人还好,说是男人中的男人也不为过。

南风进大理寺,有一个漫长的故事。南越建国不过二十余年,没有前朝的那些破规矩穷讲究,破格录用跨级提拔并不少见,但像南风这样,从末等没有品级的小吏,直接擢升为正六品,还是京都核心衙门大理寺,却仍是极为罕见的。

更何况,南风是女的。

虽然本朝也有不少女官,甚至有封侯封爵的,上一代的平江王、现如今的江北候,都是女的。但她们封王封侯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国之初建,论功行赏,只要军功够,女人封王拜相并不稀奇。但随着战事平息,国泰民安,女人也逐渐回归后院,特别是王博年为左相后,对女子为官设置了诸多障碍,对女官也是不遗余力地打压,所以这两年,虽未禁止女子为官,但朝中的女官确是越来越少,且多为礼部、宫中的虚职,如夏南风这般官至正六品,且在位列九卿的大理寺,实属罕见。

李岚有些出神,小六得不到回应,又凑了过来:“这位爷,是什么背景?”

“什么背景?”李岚有些奇怪:“你难道不知道,自从这位升任大理寺丞,衙里的人就把她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最终的结论说是没什么背景,就是能干,在宁县七年,没有一件悬而未决的案件,所有她经手的案件,复审无一退回——”

“这种话鬼才信咧——”小六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岚:“能干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单单她破格提拔,而且提拔女官,不怕把王相的罪了?得罪王相的事,一般没人干啊,就算有人不怕死干了,一般也不能成事,但这事偏偏就成了,细思恐极啊,细思恐极——”

小六因为在大理寺待的时间长了,说话也学着咬文爵字,文绉绉的,李岚和他要好,平日里听他摇头晃脑装斯文,总要调侃他几句。不过今日,听了小六的话,李岚怔住了,他在官场混了多年,官场的规矩潜规则,没有经历过也听说过不少,之前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一来,和南风共过事,知道她的本事,二来,南风升任大理寺丞的公文一出,不夸张地说,南风的出身来历被查了个底朝天,传到他耳中的消息,就算不是全部,也应该八九不离十了,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小六今天这么一说,李岚不得不承认小六说得很有道理,夏南风的升迁,表面看着不寻常,但正因为外在的不寻常,倒反而掩盖了内里的不 一般。这么看来,这小六还真是个人精。

小六还想说些什么,门却突然开了,打理好自己的南风推门而出。小六有些愕然,怔怔地看着换了一身藏青色长衫,发髻一丝不苟的南风——动作好快啊。

对于南风的神速,李岚却是一点也不吃惊,她吃饭那才叫快呢,别人连菜色都没看好,她已经一碗饭下肚了。

李岚打量着南风,衣着清爽,发髻整齐,一身男装,她个子高,身材纤瘦,看着很是好看,只是——南风顺着李岚的视线,看到了鞋子上的泥斑,不由皱了皱眉,有些不忍直视啊。

李岚有些纠结,若是从前,两人地位相当,他自可以直接提醒南风穿着不妥,但现在,南风是六品的大理寺丞,而他还是八品的评事,差了好几级呢,李岚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提醒到:”少卿大人十分注重仪表——”,其实少卿大人不只是十分注重,简直是挑剔。

南风当然知道,她来大理寺之前,可是做足了功课的,但是——此次进京,南风轻装上阵,能简则简,就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和干粮,鞋子,就脚上一双,想换也没得换。

南风自然不会告诉李岚自己根本无鞋可换,只是含糊地说道:“算了,少卿大人还等着呢,让少卿大人久等,更不像话。”

李岚并未坚持,换不换鞋是南风的事,他提醒过了义务尽到也便心安了,至于少卿大人是恼是怒,那都是夏南风应该担心的事情了。

大理寺少卿办公场所不在衙署的中间,而是在衙署的最里面,南风并不觉得奇怪,传闻大理寺少卿裴述喜静,看来是真的了。

两人刚到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迎了上来,笑容亲切,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李岚连忙介绍:“这是裴大人的长随初九——”

南风连忙作揖行李:“九爷——”

“可不敢当——”初九视线从南风的鞋子上扫过,笑容却更亲切了:“夏大人快进去吧,裴大人正等您呢。”

南风又行了个礼,这才缓缓迈步入屋,李岚不想趟这趟浑水,冲初九拱拱手就要离开,初九却叫住了他:“李大人留步,裴大人让您一起进去。”

初九做了个请的姿势,李岚无奈,唯有迈步跟入。

南风进了房间,视线逡巡了一圈,房子并不大,一张硕大的书桌几乎占了小半个房间,上面放着很多卷宗,一个男子,并未着官服,而是一身白色常服,正垂头看着卷宗,不用问,自然是大理寺少卿裴述。

南风低头行礼:“下官夏南风参见裴大人。”

裴述抬起头来,南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心砰砰乱跳,她想起年幼时有一次偷入祖父的书房,墙上挂着当代大家林炫的八仙过海图,明明只是惊鸿一瞥,但白衣翩跹的吕洞宾,却深深地刻入了南风心里。

而此刻,初见裴述,那眉眼,那风华,似是记忆中的仙人,从画中翩然走出,看得南风有些痴了。

裴述皱了皱眉,对这个大理寺的新人,他并无太多的好感,他一向觉得女人麻烦,原本以为夏南风会是个例外,毕竟她之前的成绩太过骄人,但看着她痴痴呆呆的样子,只怕传闻言过其实,夏南风不过尔尔。念及此,裴述的表情更冷了:“夏南风,看什么看得这般入迷?你可知,在上峰面前失仪,可是大不敬。”

南风在听到大不敬三个字时,彻底清醒了过来,果然美色误事,自己给顶头上司留下的第一印象相当地不妙啊。

南风敛了敛神,深深行了一个礼:“裴大人请恕罪,实在是少卿大人完全颠覆了我之前对您的想像,请大人原谅下官的失仪,实在是大人的风采——”南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大人风姿卓绝,实在不能用言语形容。”

南风说完,偷眼瞧了瞧裴述,发现他并无反应,反而眉皱得更深了,得,看来这位爷并不吃这一套,她不待裴述开口,又抢先答道:“下官知罪,但也请裴大人体谅,下官除了是大理寺丞,也是凡俗女子,见到风姿出众的男子,一时忘情失态,也情有可原,还请大人从轻发落。”

李岚有些吃惊,之前还觉得夏南风有些言过其实,否则之前也不会出那么大的丑,但这一番对话,却让他听得有些心惊。

裴述是京中著名的美男子,但他位高权重,又是出了名的难搞,放眼整个京城,还真没什么人敢谈论少卿大人的相貌。夏南风非但谈论了裴述的相貌,还能全身而退,眼前的这个女人,可能很不简单呢。

都说了自己在官身之前是凡俗女子,能治一个凡俗女子什么罪呢,真问罪倒显得自己小题大做了。裴述原本也没想真的问罪,但被逼到这个地步,心里到底不舒服,终于忍不住不著痕迹地打量起这个大理寺第一位女性闯入者。

裴述听过不少夏南风的传闻,这些传闻,塑造出一个强悍、精明、无所不能的大女人,今天真正见到了,说实话,与裴述想像中的完全不同。眼前的这个女人身姿绰约、长相秀气,看着谨小慎微,但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经过掩饰但却掩饰不住的肆意,有一点,裴述觉得他之前的判断是对的,这是个胆大妄为的女人,虽然她此刻看起来谨慎、规矩,只是偶尔舒展一下自己的天性。

裴述很快注意到了南风的鞋子,想不注意也难,毕竟夏南风毫不掩饰,那青色鞋子上的泥斑又实在过于显眼,裴述再次皱眉:“你就不能换双鞋再过来?大理寺是个讲究的地方——”

“下官只想着早点尽责,这才一进城就直奔衙署,倒是忘了仪容不整这茬了。”南风恭谨地答道。

裴述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总能把假话说得一本正经,看她那恭谨的表情,裴述发现自己有种想撕下她假面具的冲动。

“宁县衙门说你八月十六就出发了,不应该现在才到京城,是途中耽搁了?”裴述尽量将语气放缓,不让自己冲动。

“那倒不是”南风老老实实地答道:“下官是一路走来的,原本预计前天就能到,没想到梅岭山体滑坡,耽搁了两日,这才晚了。”

“你是走来的?”裴述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不坐车?我记得朝廷有发车马费、安家费。”

“朝廷是有发车马费、安家费,但我听说京城什么都贵,便想着能省就省点,别看小小的马车钱,我盘算了一下,省了十两银子呢。”南风喜滋滋地说道,看她那表情,似乎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所以你全部的行李就刚刚那一个小包裹?”一旁的李岚实在憋不住问,在得到南风肯定的回答后,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南风:“你既然知道京城什么都贵,为什么不把生活用品都带上呢,车钱再贵,总比重新置办那些东西便宜得多吧?”

“是这样吗?”南风有些迷糊:“我算错账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哪里是算错账了,分明就是个糊涂蛋。裴述再也不愿和这个糊涂蛋聊下去,只想尽快找个借口让她滚蛋,当然不只是眼前,一定要尽快让她从大理寺彻底滚蛋。

裴述挥了挥手:“初九,你带夏大人去找李寺丞,办好手续——”裴述想了想,又道:“我想你需要点时间去找住的地方,我再给你两天假,两天后你来衙署,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谢大人。”南风躬身行礼后随初九退了出去,整个人有些蔫蔫的,似乎还没有从算错账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李岚正要随南风出去,裴述叫住了他:“你先别走——”裴述问:“你在宁县和夏南风共过事,你觉得她怎么样?”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李岚有些纠结,他现在和夏南风是同僚,说夏南风不好,有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嫌疑,说夏南风好吧,万一以后证实夏南风徒有虚名——弄不好,自己里外不是人。

李岚想了想,才斟酌着字眼答道:“其实我在宁县和夏大人接触并不多——”李岚说的是实话,他当时已是大理寺评事,南风还是个县里的师爷,虽同是莫等小官,但小官也有级别,而且京官与地方官又有差别,他当时在宁县由县令全程陪同,和夏南风接触不算多。

李岚的纠结,裴述看在眼里,有些不快,淡淡地:“不必有顾虑,我想听真话。”

看来打太极是不行了,李岚知道裴述的性子,又斟酌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答道:“我和夏大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在宁县也听了不少夏大人的传闻,有些听起来匪夷所思,这位夏大人,有很多偏才,据说她过目不忘,听觉、嗅觉都较常人敏锐,而且运气特别好。”

“运气特别好,怎么说?”裴述觉得运气特别好,也能成为一个人的标签,甚是古怪。

“宁县县衙的人都说,夏大人破案子,都靠的是运气,就拿我当初去宁县的案子,就是少女连环杀人那桩案子,凶手凶残又狡诈,加之武艺高强,我们追踪了许久,但每次都被他逃脱,有好几次,我都觉得凶手是故意留下线索让我们找到他,在宁县的那次也是,我们赶到他居住过的客栈时,他又是刚刚离开,我们搜遍了整个客栈,什么也没有发现,除了凶手在墙上故意留下的蓝莲花图案。

杀了人,不急着离开现场,还有心思在墙上画图,这凶手嚣张到了何等地步。李岚脑中掠过绘在墙上的那朵蓝莲花,妖娆绰约,初看很美,但一联想到连续被杀的少女,禁不住不寒而栗。

李岚克制住胸中涌起的那种不舒适感,继续往下说:“那天夏大人到得有点晚,一来就吵着要水喝,没人理她,她就自己去厨房找水,却不想她在厨房的残羹冷炙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香料芫荽,这种香料在南越很少见,因为气味特别,南越很少有人在菜中放这种香料,更何况是在客栈,问了客栈的厨子,厨子果然说他们从来不用这种香料,我们又对客栈的客人逐一盘问,最后确定是凶手带来的,案件自此找到了突破口,大家围绕这种香料开展调查,之前我们都是被凶手带着跑,但自此我们提前布控,提前埋伏,最终将凶手抓住绳之以法。因为香料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所以宁县的人都说是夏大人破的案,我们也没有反驳,但认真算起来,还真不能说就是夏大人破的案,只能说夏大人的运气真是不错——”

李岚抬头看了眼裴述,却见他眉头微皱,手不自觉地轻轻叩击着书案,良久才低声叹道:“你觉得是运气还是实力?”

李岚一时不知道该给怎样的答案,也不知道裴述想听怎样的答案,其实他内心深处觉得运气的成分居多,但还真不好这样回答,思索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到底是运气还是实力,还真是很难说,不过宁县衙署里的人私底下说起夏大人,说她有一种能力,总能不经意间发现一些关键的线索,把案件引向正确的方向,不过蓝莲花案件后,夏大人声名鹊起,再也没人敢说什么运气之类的话了,只知道她后来又连破几桩大案,具体是怎么破的,倒是没怎么听说。”

裴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李岚看他表情,并没有生气,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裴述又问了些公务上的事情,便挥手让他离开,不过李岚没走两步又被叫住了:“李大人,夏大人初来乍到,但她到底是大理寺的人,不要太过了。”

李岚应了声是,出了门后便仔细琢磨裴述的话,不要太过了,意思是只要不过就可以?

夏南风,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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