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把东西全都收起来!”
“呯呯嗙嗙——”
那夜后,邩城里便开始禁止百姓在大街道上摆摊,甚至连出行都遭到了声明禁止,闹得人心惶惶,一片萧条。
“大将军有令,想要活命的就老实的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不然一切后果自负!”巡街的天策营将士们在邩城的几条主街上大肆喧喊,一边催促着那些还在大街上滞留的人们。
一向训练有素的将士们此时更像一群入城抢劫的土匪,蛮横粗鲁。街上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百姓们皆是不懂武的普通人,见到这种阵势只得一边抱怨一边跑。
时非深站在城楼上漠然看着,然后有意无意地点点头。晨风吹拂着他的红袍,满张着狂傲不羁,黑发高束随风摆舞,偶尔几丝拂过一双没有温度冷肃的深蓝眼睛前,很快地又被吹到脑后。他单手附后,一手握紧琏谙剑若有所思。
“将军,覃关仍不见动静。”连斐岸暗红的甲胄在晨曦下凝着细小的光芒,明动粼粼。
时非深将琏谙剑握紧三分,身不动只问:“西局如何?”
“也没有异常,只是均鸣近日连降大雨,引致士水河水暴涨,均鸣里的百姓有些骚动。”连斐岸将收到的信息一一上报。
“哦?均鸣的任职官员可到?”时非深继续问道。
“已经报道上任了,据说是六王爷亲荐的人,还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连斐岸回答,心头有一丝疑惑。
时非深收回远眺的视线,投在连斐岸身上,眉头微蹙:“六王爷亲荐?不知面目?”
“是,探子所述,那人一身云蓝衫,戴着银制面锁从不真面目示人,声音也有意隐藏,不像是朝中人。”
时非深消化着连斐岸报告的信息,不是朝中人,又是六王爷亲荐?这个人会是谁?在这个紧要关头,时非深突然上书一封说请朝廷派人到一直不需要官员的均鸣镇中任职,但是任职之人又不以真相示人,这叫时非深有些疑虑。
“姓名?”
“探子说,他身边的人称他为‘澹台大人’,想来不会是澹台公子吧?”
时非深目光深锁,他也猜到过澹台东流,若真是他却为何要这般遮掩?六王爷会亲荐他恐怕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在这个时候去均鸣是想暗地里帮自己一把,还是为了别的?
“若真是澹台公子,我们应当如何,是否要派人与他说明情况?”连斐岸考虑道。
“不急,还不能肯定是否真人,暗地观察及时上报,樰关虚设,如今西局就凭借均鸣镇了,万不能出岔子!”时非深否决掉连斐岸的提议。在没有摸清状况前打草惊蛇乃是行军大忌,要不得。
“是!”连斐岸声肃严厉,轻重他一向分得清楚。
一个月即将至半,亏他们还能沉得住气,看来,起战事也就这几日了,时非深暗自想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他定是只能胜不能败的!
花不语在帐里百无聊赖,老秦连叔他们最近都忙得跟苍蝇一样见不到人影,时非深也是早出晚归,留在营内的时间很少。他不让她出营总不能叫她和一大群男人玩吧?而且看得出每一个人都杀气腾腾的,她才不去惹是生非咧!
“烦死了烦死了!再呆下去我会生锈的!”花不语有气无力的趴在榻上捶着褥面,现在要是给她台电脑她就爽了!
花不语一会儿趴在那里装死,一会儿跳上榻子做弹簧状蹦跶,一会儿又拿起大帐里其他短兵器装模作样的扮大侠。时非深进帐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一旁欣赏着花不语的表演力,摇头道:“手太僵腰太硬腿太软,啧啧,你在耍猴儿?”
花不语不满的将手中的短刀掷向时非深,“看招!”刺死他刺死他……
时非深轻而易举的将短刀收服把玩在手,走近花不语,眸子里隐约可见笑意:“太嫩了。”
“嘁、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花不语坐到榻上,偏过脸不去看时非深。
时非深搁置好短刀,也坐了下来,扳过花不语的脑袋,看进她眼里:“想出去?”
“不想!你出去就行了。”花不语扁嘴道,她很记仇,所以他最好赶快在她的眼前消失。
时非深放开手,一头倒在榻上,闭着眼睛:“本将要休息一会。”
“那您慢慢休息,我不打扰!”花不语狠声道,死将军还赖着不走了,那她走行吧?
时非深拉住花不语的手,将她扯倒环进自己怀里,双臂如金箍一般任由花不语挣扎也逃不出去。时非深的头抵在花不语的额上,悠悠道:“本将要你一起休息。”
“我不困也不累!我要出去!”花不语毒手掐住时非深的脸,磨牙道,“鬼才要和你一起休息!”该死的,她的便宜还没占够!?每晚都被他抱着睡推都推不开,臭不要脸的伤害了她还厚无颜耻的搂着她,时非深你不是人啊!
“再闹,本将可要来真的了。”时非深眯眼,掩耳不及迅雷的擒住花不语嚣张的唇。
这招屡试不爽,花不语果然安静了下来,不再闹腾,她细声嘀咕:“混蛋、又威胁我……”
时非深满意的抱着花不语睡过去,小女人的气息能让他放松下来,这几日大小事情都要他亲自处理,没怎么休息好,现在偷得浮生半日闲,小睡一会。
好吧!为了回家她忍!可是这下她真的是没事干了,于是乎,她开始认真细致地数时非深双眼的睫毛打发时间,竟然也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惊醒他们的是天策营内哄闹的声音,时非深很快清醒过来,他的耳朵一贯敏锐,小小的动静便能让他醒过来。他不慌不忙地放下睡眼朦胧的花不语走出帐子。
“将军,虢洱大军攻过来了!”老秦整装待发,一脸凶神恶煞。
“现下情况如何?”时非深披好战袍,寒眉问道。
老秦分析道:“十五万左右,分四路人马,一路过覃关往西门来,一路发于樰关逼向东门,其余两路分别取道山林小路,想过南北两门,打算让邩城成为瓮中之鳖!”
真有四路!?时非深微有惊异,按照虢洱国现在的实力一口气是绝对拿不出十五万人的,莫非有人援助虢洱?从时非深大脑一闪而过的,是封陌国三个字。本朝内会出叛徒是在时非深意料之内的,当今琚炎帝年老逾迈,几个皇子明争暗斗朝野上下拉帮结派,出个卖国的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此次敌军数量庞大,虽早有准备可仍是有些吃惊。时非深继续问道:“各路敌军距离邩城还有多远?”
“斥候回报,每路人马正是出发不久,距离这里算来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因为沿路都有我们的人,所以发现的比较早。”老秦算道,天策营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他们的斥候也比一般的敏锐很多,所以在虢洱有动作的时候能够最及时的传达消息。
“哼,放弃夜袭算他们聪明,本将早已准备就绪只等他们自投罗网!”时非深一脸狂傲自信,“传本将令,邩城不得放出一个人,胆敢违令者就地处决!右营与左营立即开拔回樰关,半路劫杀东路人马一个不留!”
十五万人,就算一路人马分有三四万人,单单东路这边就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因为目标过于庞大那些探子早就会发现,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至多也就一两万,而他带出来的天策营精锐个个以一当百骁勇善战,左右营人马总有一万三千,合并一路驻防的将士少说也有两万,所以这一路时非深完全不担心。
“是!将军!”老秦正是右营将领,他赶忙去联合左营将领席全及众人带齐人马完成将军的命令。
“其余人等随本将弃营!”时非深命令一出,其他人就立马行动起来,只带上战斗必备品准备跟随自家将军出生入死,眼里尽是坚决和傲气!
“虢洱的人打过来了么?”花不语钻出帐子问正在部署的时非深。
时非深一把抱起花不语,跃上行冽,快马出了营地:“是啊,打过来了你可怕?”
“怕啊!”花不语抓紧时非深的手臂就怕摔下马,“十五万人啊我干嘛不怕?”她生活在和平年代,打战这种动不动死十几万几十万人的事,她听着就毛骨悚然,何况现在就要发生在眼皮底下了她能不怕么?
时非深牢牢地扣住花不语的腰让她更加贴近自己,疾风掠过耳旁呼啸着,他却清楚万分地说道:“有本将在你又何须害怕!”
“屁话!”你在又如何?万一你丢下她她不就惨了?关键是她自己什么都不会,不然她会怕?
时非深轻笑一声,便催促行冽加快步子,身后的连斐岸廖天以及中军营大部队跟着也加快了速度。
花不语被颠簸的七荤八素就差要吐了,时非深让右营的人分开几拨在邩城里抓人。是的,抓人!就抓那些现在还在外面走动的人。根据花不语从时非深的话来理解,就是在抓虢洱的探子,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候还有人敢违背时非深早就下过不准出门的命令在外面的,一定不是什么善者,全都要抓起来以免坏了大事。
时非深只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也就是说,要在短短30分钟内将这些**全部撬掉!
花不语倒是不担心连叔他们工作的效率,因为他们工作起来完全就不是个人,她担心的,是……
他们的身旁,停着一个铁笼车,齐丹乙就关在里面,花不语抬眼去问时非深:“齐娘怎么办?”是啊,他们那么恩爱,齐丹乙被抓了齐娘要怎么活下去?
“莫担心,齐娘已经离开邩城了。总有一日会遇见她的。”时非深揉揉花不语的脑袋。齐娘在齐丹乙来被抓的那天就已经从邩城里失踪了,应该是齐丹乙早就在行动前将她安置到别处去了。
花不语哦了一声,转眼一炷香后,连斐岸廖天他们就抓来了十几个行色诡异的人,逼问之下他们宁死不屈纷纷咬舌自尽。
“哼,若是那么容易就让别人探去军情,本将还是趁早辞了大将军一职免得丢人现眼!”时非深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言道。
花不语坐在他的身前看着这一幕竟有些不忍,毕竟是十几条人命啊。……战争,终是场血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