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薇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终是希望它好。”
在嫡母面前长大的庶出子女，也会被人高看一眼。顾筠薇以为她考虑的是这件事情，但是又觉得这跟自己印象中的顾采薇好像不一样，因此迟疑地看着她。
“倒是不必如此。就是你自己养大，回头对外只说是养在我跟前的……”顾筠薇想了想道。
顾采薇道：“再说吧。”转而开始围着穆离说话。
现在还太早，她说出来要去找宋铎，怕穆彻现在就告诉宋铎，让他担心。
还是等生产之后再说，穆彻那个人死板，未必会同意。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同样深爱自己的男人，顾采薇觉得自己可以打动顾筠薇。
两人说了会儿话，奶娘把醒了的穆离抱进来，顾筠薇自己接了，抱着给顾采薇看。
顾采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玉璧送给他作为见面礼，白白嫩嫩的小团子，瞪着乌黑溜圆的眼睛，也不畏生，就那样盯着她看。
“离儿，这是姨母，谢谢姨母的礼物。”顾筠薇笑着对儿子道。
顾采薇也笑着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来回晃着逗他。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如果，没有腿疾，该是多么完美的孩子。她心里默默叹息。
“你哥哥也跟着来了。”顾筠薇提起沈洛湛。“说起来，都是因为你，他才肯答应下来。”
对上顾采薇不解的眼神，她继续道：“因为离儿的病，八岁之前几乎不能离人，所以沈洛湛刚开始的时候很犹豫。后来他跟将军提出，若是将来你有任何困难，都要将军竭尽全力保你平安无事，他才答应下来……后来将军又受了宋将军所托，是同一件事情，许了两人人情……”
“哥哥……”顾采薇喃喃叫道，使劲睁着眼睛不敢眨眼，唯恐眼泪滴落——前世今生，我都是让你放心不下的傻妹妹。
八年时光啊，哥哥，谢谢你。
这样也好。她伸手摸着肚子，宝贝，以后虽然娘亲可能要错过你的成长，但是有舅舅在，娘亲相信，他会竭尽全力护好你的。
知道沈洛湛来了，顾采薇便有些坐不住，提出想见他。
顾筠薇便让紫檀带她出去，说是沈洛湛已经在接近外院的小院子里等她。
顾采薇几乎是飞也似的，拖着已经沉重的身体往外走。
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她想对他说；她有好多委屈，关于宋铎的，关于自己的，关于过去的，关于未来的，想靠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诉说一番。
待到看到这门口张望，焦急等待的沈洛湛，顾采薇的泪水，刷的就流了出来。
“傻悯敏……”
一身白衣的沈洛湛，望着肚子高耸，脸却瘦得巴掌大小的顾采薇，忙上前抱住她。
顾采薇在他怀中，无声泪流，泪水浸湿了沈洛湛的前襟。
半晌，衣角似乎被人拉了下，顾采薇才转身去看，随即脸上带着泪珠惊喜道：“怀恩，你怎么来了？”
怀恩嘻嘻笑：“想姑娘了，就来了。姑娘都要做母亲了呢，真好。”
见到怀恩，顾采薇的那些悲伤情绪莫名散去了很多，也笑着看他：“怀恩长高了，马上都有我高了。”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
沈洛湛小心扶着顾采薇，怀恩跟着两人一起往里走去，水沉和苏合自发留在门外看门。
“不要这么盯着我。”顾采薇笑着对一直关切地上下看她的两人道，“我现在都挺好的。”
怀恩轻声道：“姑娘，你瘦了。”
“被小东西折腾的。”顾采薇依然笑道，伸手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怀恩倒是越来越像大人了，长得真快。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怀恩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想姑娘了，便央求沈公子带我来了。我陪着姑娘，等姑娘生了，我给你看孩子。”
顾采薇“噗哧”一声笑出来，点着他额头道：“你还是个孩子呢。”
沈洛湛忽然道：“悯敏，我来给你把把脉。”
顾采薇听话地把手放到两人之间的小桌子上，任由沈洛湛给她诊脉。
比想象中好很多，也没有郁结于心。沈洛湛不由放心，郑重道：“孩子很好，你身体也不错。就是该这样。我觉得，应该是个女孩吧。”
顾采薇笑着说：“哥，我从前都不知道，你还会看男女呢。”
沈洛湛也笑道：“只是觉得像罢了。也可能是我希望你生个女孩，像悯敏小时候那般俏皮可爱。”
“你看，它能听到呢。”顾采薇指着左边肚皮上鼓起的一块，“小东西，这是跟舅舅打招呼吗？”
怀恩瞪大眼睛看着她的肚子：“姑娘，真会动呢。”
几人围绕着她的肚子说笑一会儿。
“悯敏，”沈洛湛看着一直以来都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勉强之色的顾采薇道，“宋文扬这几日就要回京了？你有什么打算？”
顾采薇低下头——在沈洛湛面前，她想要若无其事地撒谎，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哥哥和他，都希望我在穆府，那我就在这里，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等生完了，自有生完的事情。她心中默默道。
“你们也刚安顿下来，长途奔波也累了，哥哥和怀恩，都好好休息下，咱们以后再说话。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跟顾姐姐说，是军营里的事情，我先跟她通个气去。”
说完，顾采薇便站起身来，两人忙扶着她。
顾采薇是真想起来，忘了说那些女护理的事情，她估计宋铎是顾及不上她们的。她既然答应了她们，便要做到，通过顾筠薇找穆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顾筠薇见她去而复返，想象中她见到亲人激动泪流的场景也没发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怪异，然而还是笑着起来迎她。
待顾采薇说明白了女护理的那些事情，钦佩赞叹之余，她痛快地答应下来。晚间跟穆彻提了一句，穆彻却道宋铎已经跟他说过了。
“我来这里，只是暂接。若是宋文扬没事，迟早还会回来，军营中的一切，我会尽量保持原状。”他这般对顾筠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