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编个花环娶大神

她脑子忽然一顿,觉得有什么不对。

谁救了她?这时候还有谁能救她?

她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还在崖壁上。崖壁上方,有个黑乌乌的庞然大物,她眨眨眼,几乎不敢相信,然而还没看清楚那东西,喜悦的叫声已经爆发,“宫胤!”

那东西一动不动,她渐渐看清楚,果然是轿厢底,车身只剩了大半个,却不知怎的,卡在了山缝间,一棵矮松从崖壁上探出来,支住了车身,但她看得出来,仅凭这棵矮松,根本撑不住沉重的车身,但车子就稳稳地在她上头,一根丝索垂下,绑住了她的脚踝。

她欢喜得浑身发抖,险些哭出来——这高空蹦极,生死来回,玩的就是心脏啊!

此刻她大头朝下,一抖,上头也在抖,松枝簌簌,发出惊心的嘎吱声音,宫胤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别叫,小心叫掉了!”

听见他声音,她又想发抖了,绝境逢生,从害死他的极度痛苦悔恨中被拯救出,好比天堂地狱一个来回,真真用得上“恍然如梦”四个字。

好容易控制住自己,她这才看清楚自己的情况,一眼就看见这里离峡谷底已经不远,大概四五层楼的样子,可以想象,宫胤那时候车子跌下,几乎是到最后车子才成功卡在山壁间自救,其间惊险,同样生死一瞬。

她恨得牙痒,她和宫胤,诚然现在状态最差时刻,但被人逼到这么狼狈,真真记忆深刻。

给她找出那货,不把他皮扒了她跟他姓!

四面风景很美,瀑布如雪练从天挂,峡谷间蜿蜒绿色丛林和淡黄山路,崖壁青青,浮荡白云,时不时有苍翠的松,挂住岚气如丝绡,再被浩荡天风吹破。她却无心欣赏,在这莽莽天地间无可奈何。

脚踝处忽然一颤,她的身子在被人缓慢上提,景横波心惊胆战地喊:“别啊,就这么吊着,我自己想办法下去,这吊上去,一个不好,连你都栽下来啊亲!”

她其实根本没想到什么办法可以下崖,虽然离峡谷底已经不远,可她离崖壁还有距离,稍稍一动,一样会震动车身。

只是觉得,无论怎么做都是危险的,好容易看见那车子平安在自己上头,实在不愿意再眼睁睁看一次车子坠落,那种焚心滋味,一辈子尝一次已经够了。

宫胤不睬她,她还是很稳地向上慢慢移动,景横波也不再喊,他要做就配合他,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好容易接近那矮松,再花费更长的时间把她拖进去,离车身越近她越高度紧张,生怕功亏一篑,车子随时在自己面前被扯翻坠落,导致浑身的肌肉都紧紧缩着,僵硬得像个尸体。

当她终于碰到宫胤的手时,她吐出一口长气,浑身的肌肉瞬间放松,都在突突乱跳,扯动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他的手也在微微发颤,气息气促,以至于甚至没有了力气再碰一碰她。她抖了半天,安抚地将手抚在他膝上。

他缓过气来,抚住了她的肩头,她肩上一道伤口,原本不重,却因为后来的纵马疾驰和拼死顶车,被扯得血肉翻卷。她满头的灰,睫毛上凝着霜雾,一直在轻轻发抖,却将手指安抚地紧紧握住了他的膝。

先前无论是飞钩钉车,还是飞索拉她,他的手都稳定恒一,此刻按着她的伤口,却像触着了自己体内那根针,痛得翻江倒海,彻入骨髓。

她因为冷和紧张,此刻并不觉得痛,靠着他她就觉得安心,喘息定了之后便开始打量所处情境,抬起头,看见车厢只剩下了半个,车内所有东西都已经落入谷底,她和宫胤一半身子在车内一半身子在矮松上。再往上看,一道绳索斜斜向上,尽头铁钩勾住了一块突出的山石,左右两侧,也各有一道绳索,勾住了山缝两边的凸出处,这样,这车子看起来危险,其实上下左右都有依托,所选取的位置也非常巧妙,足可托住两人。

很难想象,宫胤在马车内,车子急速落下翻滚,天旋地转视线不清的时候,是怎样在刹那间就辨明了崖壁上可以依托的最准确位置,连抛三钩定位自救的。

这近乎奇迹,称他一声大神还真不冤枉。

景横波隐约看见山壁上还有石头飞落,上头有一道长长的拖曳痕迹,可见当时车子并没能一次停住,险之又险。

宫胤在一边解释,“除了原本就有的钩子外,其余两个钩子因为是自制的,硬度不够,撑不住一路下滑,幸亏遇上山缝,才卡住了。”

她可以想象到那一刻惊险,又庆幸又欢喜,不敢乱动,就抱住了他的膝头,脸靠在他大腿上。

这个姿势一做,才发觉肩膀上痛得钻心,她将脸埋在他腿上,捂住了那一声痛呼。

他却像是能听见心声,按住了她的肩头,撕下一截衣襟,也不和她打招呼,就开始解她的领口衣扣。

景横波又好气又好笑,一口咬住他的膝盖道:“喂喂!喂喂!”

“我不介意。”他向来就是那种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德行,动作很快,纽扣迅速解完,顺手往下一捋。

景横波不知道是该骂他流氓好还是该谢他麻利好,怎么都是矫情的,又想自己的肩膀原本多美丽啊,现在这个难看样子,美丽的他看不见,尽看自己灰头土脸模样,实在是太坑爹了。

宫胤一看她脸上表情,就知道她走神了,八成在担心伤口难看吧?这个爱美的女人。

他目光落在伤口上,她的肩膀原本肌骨晶莹,线条美好,皮肤紧绷而光滑,玉石一般精致的美,此刻却满是擦伤,那道伤口肌肉翻卷,血迹淋漓,被那美好肌肤一衬,越发令人心中遗憾疼惜。

他心间有钝钝的痛,只觉得她真是倒霉,和自己在一起,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见他不动作,也不说话,斜眼一瞅,也便知道这家伙又在暗搓搓地心疼,保不准还在自责,赶紧啪地拍他膝头一记,道:“看什么看!眼光别向下走!”

这简直是污蔑,他扯衣服扯得很有度,恰恰到隆起边缘,关键的春光,向下走也看不见。

虽然他很想向下走,但这崖壁之间,矮松之上,任何的大动作都是找死,牡丹花下死虽然是很风流的,但能活着采花才是真风流。

他定定神,抿着唇,快速给她包扎。这女人看似娇嫩实则坚韧,他在这心疼,她还要想法子转移他注意力,何必再累着她。

动作快,手指却轻,她竟然没感觉到太多疼痛,那个冰雪一样的人,手指却如春风拨弦,轻巧温柔,拨落心头簌簌春雨。

他的呼吸拂在她肩上,微微湿热,甚至有点痒,她心间也似湿湿的,生死大劫后的疲倦泛来,她舒展了身体,什么都不想纠结,什么都不想在意,忽然觉得如果能抛下一切,和他在这山间搭间不大的屋子隐居,他砍柴来她打猎,没事让他把满山树木冻成冰雪世界给她看,多好。

这么一想嘴角便泛出笑意,听见上头他在问:“好端端地笑什么?”

“才不告诉你。”她哼一声,嗡嗡地回答,自顾自想着隐居生涯,想着冬天可以溜冰,夏天可以泡泉,早上睡到自然醒,在晨光里伸手就够到窗台,顺手便可以采很多花,编个花环娶大神。

真好。

想着想着就说了出来,“……打打猎,唱山歌……”

他手指顿了顿,随即将布条收拢,一头收进布带内,伤口包扎得完整利落简单,是他的风格。

低头看看她,她眉宇间有种难得的平静。唇角淡淡笑意,似在向往着什么。

他知道她在向往什么。

山村田野,隐居生活,只有她和他,只爱他和她。

她骨子里,就是个懒散好享受的女人,拼杀争执流血害命,都是无奈之下的挣扎,内心里,她永远也不会喜欢。

这段时间见她,眉宇间隐隐多了戾气,行事似乎也已经成熟,杀伐决断,有勇有谋。可是静下来的时候,真正放松的时候,她眉间心上,只有淡淡慵倦。

帝歌事变之后的心结,最近解了大半。以她的宽容懒散,万事不愿过多计较的性子,当初城头斩旗,一怒出京的杀气和决心,顿时磨灭不少,他似乎看见她的斗志,像冰雪一样在簌簌消融。

如果可以,他也愿她斗志消融,在他怀抱中安然终老。

可那前提是,他能陪她到老。

景横波抬起眼,看了一眼宫胤,他的眉目沉在暗光之中,依旧深沉如水。

她心中微微叹息一声。

刚才的话,是无意,也是试探,然而当他沉默,她便知有些事终究是奢望。

还是要向前走,直面杀戮和阴谋,他是云遮雾罩的远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她还未抵达。

不能抛下一切,就要面对一切,她不知道一旦渡过生死之境,她和他各自回归本位,旧事和权位之争纷至沓来,是否还能如此刻坦然相拥,万事不计?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只有危机,才能令两人放下心结,敞开怀抱?

她和他,也是那种可以共患难,却不可以共富贵的爱人吗?

宫胤凝视着她,她闭上眼,神情平静,眉宇间却在微微跳动,这是她有心事的表示。

她终究是成熟了,心中太多话,学会了不再出口。

他心中不知是痛是怜,忍不住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她没有睁开眼,眼眸一睁,也许就是另一个世界,她闭目回应着他的吻,舌尖在他唇上一遍遍勾舔,将他的轮廓都舔遍。

这回我要深深记住你,任你改装千遍,也一眼自现。

轻怜蜜爱,温柔辗转,此刻不敢有大动作,只将彼此难言的心事,在唇与唇的厮磨中诉说。

他和她在彼此的血气和烟尘气息里,依旧感觉到了肌肤的透骨香,那是渗入彼此生命中的味道。

矮松不知何时起了细微颤动,或者是被车身影响,那簌簌抖动的松针很快恢复了平静,半边车厢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喘息。

景横波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一个并不热烈却绵长无比的吻,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瘪气的充气娃娃。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气味,闻着令人心情骚动,那是彼此分泌的荷尔蒙,挑逗着青年躯体不可自抑的情欲,她眼眸迷蒙,看见他颊上也似起了红晕,忍不住便有了一些骚动的联想,想起那些马车里伴他日夜所见的一切,咽喉里越发干涩,她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生怕自己化身为狼,重伤危机之下还要浴血奋战,只得赶紧先开口,道:“刚才那个人,是桑天洗。”

桑天洗这个名字,她当时在崖下听着还觉得陌生,但很快就想起来是谁。

桑侗有个儿子很优秀,桑侗有个儿子跑了,这事她是知道的,一开始也很警惕,着人查过,但桑侗死去,桑家倾毁,无人为桑家出头,桑侗的尸首,是宫胤下令收葬的,甚至连桑侗之妹桑俏,也一直关在天牢内,无人救援。

桑天洗这个人,要么绝对无情隐忍,要么就是个无用之人,他是哪一种?

这疑惑,因为桑天洗久久不出现,她也便淡忘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出现。

她的疑问也就有了答案,他是前一种。

这个名字一出,顿时旖旎氛围消失无踪,宫胤眉头轻轻一挑,“嗯?”了一声。

她听不出这是惊讶还是疑惑,她心里也乱糟糟地,道:“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宫胤沉默,天边一抹熙光,渐渐映射上他眉宇,他淡淡道:“出现得时机很巧。”

“真这么巧么?”景横波反问他,“之前那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在最关键时刻。太神奇了。”

他一笑,道:“问得真好。”

景横波默了默,轻轻道:“出现也好。从暗处走到明处,总归对我们是有利的,另外……”她一笑,“我给他留下了点纪念。”说着指尖一翘,笑吟吟指了指宫胤某个部位。

宫胤低头瞧了一眼,皱眉道:“你似乎对攻击男人此处,很有执念。”

“哦呵呵呵怕了吧。”景横波嘿嘿笑,“所以记住以后别得罪我哦,不然小心一辈子做不了男人。”

“那是你自己的损失。”他答得顺溜。

景横波给了自恋的家伙一个白眼五连翻。

他觉得她的白眼也最美。

天边渐渐亮了,白天视野好,或许可以找路下去,两人心情渐渐放松,景横波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道:“我一直有个疑问未解,想要求教咱们的大国师,你说开国女皇那么个牛逼人物,为什么不传位给自己子女?还有,为什么要设置大荒这样一个坑爹格局,这分明是要逼死女王的节奏啊。”

这个疑问景横波心头盘桓很久了,她甚至因此怀疑,享尽大荒人民爱戴的开国女皇,是不是也是个穿越客。但她去过寝宫地殿,并没有看出有穿越客的风格。

但不是穿越客,哪来那么奇特的理念,皇位居然没传下去?

她忽然感觉到宫胤的沉默时间有点长,抬头看他,他竟然在她眼光掠过来的一刻,转开了头。

这让她心中一跳,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关键性的大秘密,以至于宫胤这么深沉的人,都怕自己控制不住,被她发现蛛丝马迹。

“你看过皇图绢书,没有心得?”半晌他把话题抛回给了她。

“我看不懂。”每次提到这东西,她都心间隐隐作痛,忍不住要想起当日女王寝宫前的咄咄相逼,想起静筠可恶的脸和翠姐染血的尸体。

这让她语气也禁不住冷硬了些。

他听着这样的语气,也觉堵心,顿时不忍再完全不理,垂下眼睫,淡淡道:“传说并不都是真的。皇图绢书看似重要,其实只是个祸害。大荒格局看似愚蠢,其实也不过是有心人的有意布置。”

“你是说开国女王故意设置了这样的格局,”景横波立即道,“她不想后世女王掌权,对吧?这就奇怪了,真的这么在意自己传下的皇位,传给自己的子女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矛盾?”

宫胤默然,她的问题直抵中心,他却无法回答。

景横波也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离答案很近,而且这个答案,肯定关系很多很重要的事,关系宫胤一直不肯明说的事。

她忽然道:“开国女皇的后代,现在在哪?”

这真真是个要紧的问题,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没提过,以至于她自己也忘记了。

“女皇在世时,生过三个子女,立过太子。”宫胤道,“但……全部暴毙了。”

景横波倒抽一口冷气——难道这就是女王不传皇位,改转世制,并设置奇怪格局的原因?

她不能传给自己子女,心有不甘?

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还要追问,忽然听见上头似有呼喝声响,两人下意识抬头。

……

峡谷边,锦衣人衣袂飘飘,扛着那个巨大的包袱。

身后十丈,是翡翠大军,浩浩荡荡,围成死角。

锦衣人表情还是那么自在又漠然,一个人足可俯视千军。

他被翡翠王军一路狂追,终于追到了天裂峡谷边,翡翠王军很是兴奋,因为绑匪已经被逼上绝路,锦衣人也很满意,因为天裂峡谷和大瀑布景色很好,在这种风景里吃美食一定会是享受。

“放下王子,饶你一条生路!”身后有人喊话。

锦衣人眯眼看着天际,快要日出了。看完日出再说。

天边霞光烂漫,如斑斓画卷一铺即收,阔大之处的日出,有种让人不敢目光直视的厉烈,所有人都闭起眼睛,只有锦衣人,眼光丝毫没有错开。

他竟似生有异禀,在黑暗行走,却不惧阳光。

好半晌他长叹一声,喃喃道:“多像小蛋糕的太阳蛋啊……”

身后追兵们见通告无效,持刀枪步步逼近。他们满面疑惑,不知道这个疯子已经被逼到绝路,还打算玩什么花招。

锦衣人探头对底下看了看,又叹息一声:“好高。”

众人听着这语气,不像恐惧,倒像兴奋?

兴奋什么?兴奋崖高会跌死人吗?

锦衣人放下包袱,从包袱里拎出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手中晃了晃,笑道:“你们是想要他吗?”

追兵们眼底写满“废话!”二字——追了三天三夜,你还不知道要的是他?

锦衣人下一句话让所有人再次充满吐血冲动。

“可是我不想放他,”他道,“我还没吃上他做的蛋糕。”

“你放下王子,一切都好说话!”领头的将领看见他将那少年拎在手中晃来晃去,那少年整个身子都悬空在峡谷上方,惊得急忙喊话。

“放了他有蛋糕吃吗?”他问。

“有的有的!”

“做梦!”接话的是那少年,挣扎抬头,“做给鬼吃也不给你吃!”

“殿下!”将领们惊呼,生怕少年触怒魔头。

殿下是大王独子,爱若性命,擦破一丝油皮,所有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哦?”锦衣人笑容玩味,“那你就去做给鬼吃吧!”

话音未落,他手一松。

“嗖。”一声,少年从崖上消失。

追兵们再也没想到此人说松手就松手,犹自瞪着眼睛,傻傻地看着空空的崖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

“殿下!”

……

景横波此时正和宫胤,仰头听着上面动静,相拥坐在半山车厢中看日出,原本该是此生难得的奇特经历,但两人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因为透过云雾的间隙,可以看见一条人影在上头晃啊晃,鬼似的。

“怎么回事,有人要跳崖?”景横波拎着一颗心道,“可千万别跳下来,这要砸上了咱们就完蛋了……”

话音未落,“咻”一声,上头那个影子,炮弹般射下。

“啊啊啊别砸啊!”半山间回荡着景横波的惨叫声。

……

半山的叫声,锦衣人听见了,他诧异地低头对下面看了看,此时云雾被日光驱散,可以看见苍青崖壁上,突出一个小小的房子状的东西。

这造型顿时引起了锦衣人的兴趣。

他觉得在那个位置,背靠大山,面对瀑布,看日出,吃美食,才是人生至高境界。

此时追兵们又惊又怒,大喊“他杀了殿下!杀了他!”呼啸着奔来。

锦衣人探头对下面看看,瞧着那孩子身影已经快要接近那房状物,手一提。

……

景横波眼看那一坨炮弹般砸下,在视野中不断放大,分明是个人,而且落点正是这车,不禁将宫胤大力一抱,大声道:“到头来还是要死在一起!”

宫胤却在忙着将手中丝索捆在树干上,紧紧盯着落下的人影——景横波脚踝上的丝索还没有取下,他还有机会在人影砸下车厢那一瞬间,让景横波再次脱离车厢。

吊在半空也比砸死要好。

人影急速放大,带来巨大风声,就在那少年头部将撞上车顶,宫胤正准备将景横波一把推下的前一霎,忽然空气中金光一闪。

景横波紧紧闭目抱住宫胤,什么也不知道,宫胤一眼看见,目光也一闪。

他停住动作。

下一瞬那少年身子忽然一顿,随即向上拔起,在离车顶只有一人高的距离,一荡,又一荡。

景横波屏息等了一会,没等到那惊天动地一砸,惴惴不安抬起头,一眼看见吊在半空那孩子,吁出一口长气,拍拍胸口道:“吓死姐了,再来一次姐就要吓出心脏病了……”又道,“这造型和我刚才好像。”探头仔细看看,看见那少年靴子上镶了一个钢环,钢环上连着金丝,正是这金丝,半空吊起了这孩子,此刻金丝笔直,显然上面有人拎着。

“谁这么缺德,拿人荡秋千玩?”景横波咕哝,“可千万拿好了,别再来一次……”

宫胤忽然咳嗽一声。声音颇有些无可奈何。

景横波一抬头,再次大惊失色。

……

上头锦衣人手一提,吊住了那孩子,忽然又听见尖叫,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

他目光一闪,兴趣更浓。

此刻对面追兵,愤极之下再无顾忌,大声下令,“放箭!”

箭射如雨如乌云,狂扑而至,锦衣人身后再无可躲避之处。

他轻轻一笑,手一伸,掌心一道金丝。悠悠道:“人其实没死,还吊着,但你们一射,就真的死了。”

“住手——”对面下令射箭的将领心胆俱裂,狂呼住手,但箭出长弓,哪有挽回的道理。

“记住是你们自己害死王子的哦!”锦衣人心满意足地微笑,向后一躺。

“咻。”一声,万箭从他面门擦过,他以躺倒的姿势落入高崖。

长发同衣衫荡起,清风共白云入怀,似回归大地怀抱,他觉得这姿势无比潇洒。

山崖上千军却给整成了泥塑木雕。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人,抢了王子,什么都不要就扔下崖,扔下崖留了手偏偏不说,逼得众人出手,出手之后再告诉你哎呀其实我人没杀你们一动手才真的害了他。

分分钟逼人吐血的节奏。

哪来的疯子?

……

景横波再次头一抬,再次看见一坨黑影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景横波的惨叫再次响彻寰宇,“你不能真的再来一次啊……”

惨叫声里那少年已经砰一声砸了下来,正落在景横波面前,嘎吱一声大响,眼睁睁那矮松就断了。

下一瞬就是三人一起翻倒。

宫胤闪电般出手推景横波,景横波闪电般返身抱住他,要落一起落,要死一起死!

然而两人没能落下去,连那落在松树梢的少年,都没落下去。

因为忽然唰的一声,三人身下的松树停止了断裂,然后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开始变粗,变宽,生出无数郁郁葱葱松叶,主干侧边甚至向外延伸无数枝桠,枝桠上再生枝叶,蓬蓬松松,托住了那少年将落的身形。

这一幕宛如神话,连景横波都看直了眼。

下一瞬她抬起头,怒骂,“蛇精病!就知道是你!”

下一瞬,金光一闪,一条人影半空中优雅一翻,第三次砸在了岌岌可危的车顶上,半边车身屡遭猛砸,终于支撑不住,轰隆隆向下落去,宫胤闪得快,不然就差点连带也落了下去。

这一压,松树又嘎吱一声,眼看又要断,但景横波已经不紧张了——有个坑货来了,他虽然各种坑,但不会真的坑出人命的。

嘎一声,松树断裂,四人落下,景横波落下时,斩断了自己脚踝上的丝索,抱住了宫胤。

落下过程中,又遇见山崖间探出的树木两次,有锦衣人的生命复苏能力在,他硬生生地把那两棵小树瞬间催成了大树,接住了四人一霎,当树再次断裂之后,四人离地面已经不远。

这样神奇的落崖体验,对谁都是第一次,在高空无绳蹦极,听着脚下树枝一次次断裂,着实另类刺激。景横波最后没了紧张有了兴致,百忙中还从宫胤怀中探头看了看四面景色,高声唱:“就这样把你征服……”

宫胤一把捺住她不安分的脑袋——坠落之中唱歌不晓得会岔气吗!

嚓嚓几声连响,四人先后落地,谷底是柔软的草地,那少年有锦衣人用金丝牵着,不至于受伤,景横波和宫胤则拥抱着,在草地上滚过一大圈,骨碌碌滚到了山坡下。

一方面减轻冲力,一方面也是躲开锦衣人,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离远点比较好。

彻底停下之后,景横波就起不来了,从紧张状态中一解脱,伤口就发作。

她想爬起来,头晕眼花无力,只得哼哼唧唧地道:“我歇一歇,歇一歇……”

宫胤把了把她的脉,对那头道:“借药!”

锦衣人出现在山坡上,还是那么衣袂翩翩,风神优雅,瞧得气息奄奄的景横波,恨不得把他按在身下一顿暴打。

他第一句话就是,“哦,你终于要死了?”

景横波四仰八叉地对他反唇相讥,“头发长出来了吗?”又对宫胤道,“和他借什么借?”手一伸,“拿药来,拿吃的来。”

“我为什么要给你?”锦衣人很有兴趣地瞧着她。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景横波用鼻音表示对他的鄙视,“否则你就等着没完没了地面对各种不对称、各种脏东西,各种密集的东西,比如蜂窝啊,蚁穴啊,密密麻麻的蠕动着的玩意啊……”

锦衣人还没听完,就扔了一管药膏在她身上,对宫胤道:“看在我对你有相助之恩的份上,管好你家这位。”

宫胤觉得后一句听来颇顺耳,也就不和他计较,景横波却警惕地问:“什么相助之恩?你和他有什么秘密交易?嗯?”

“伤员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宫胤把她按倒,给她重新上药包扎,那少年忽然走过来,看了看伤口,道:“得先洗伤口呢,我去给你们打点水来。”说完瞧瞧锦衣人,见他没反对,便起身去找水。

景横波笑笑,觉得这是个机灵孩子,刚从险境脱困,就看出她和宫胤和锦衣人之间那种亦敌亦友的关系,这是向他们示好,寻求靠山呢。

她此时却无心管别人,揪住宫胤衣袖追问,“到底你和他什么交易?”

她直觉这问题很重要。

宫胤淡淡道:“来沉铁救你时,遇上阻碍,是他帮了忙。”

“好端端为什么帮你?”

“因为他有病。”宫胤道,“你懂的。”

锦衣人笑吟吟听着。

“帮了什么忙?”

“驱退敌人而已。”他答得轻描淡写。

“扯吧,你哪需要别人帮你驱退敌人,再说他那神经病,驱退敌人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他才懒得去做。”景横波目光灼灼,“说,你们是不是有奸情!”

两个男人都差点喷了出来,宫胤吸气,道:“他?”

言下如受莫大侮辱。

锦衣人叹气,“他?”呵呵一笑。

“一看他就是不正常的,这么久在外晃荡说明也没个老婆,你可别被他掰弯了……”景横波谆谆善诱。

宫胤懒得理她的怪话,这女人不是女王时,整天脑子里不知道什么东西。

“万幸我是喜欢女人的,万幸我喜欢的女人不是你这种,”锦衣人拍拍袍角,淡淡道,“世间女子,唯小蛋……”

他忽然一顿。

与此同时景横波“嘶”地一声,伤口布条被宫胤解开了。

随即她抬起头,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熟悉的字眼,“你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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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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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愿一切执念被成全第7章 真心所爱,一生唯一第67章 好戏第55章 惊艳大荒第84章 设局第113章 大结局(中)第52章 争执第一章第65章 情敌抬杠第65章 艳光第26章 宰你真爽第22章 撩人第83章 黄雀在后第19章 没章节名,虐明城不告诉你第35章 他的远行第80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第60章 坑爹的女王第64章 动情第31章 香甜好滋味第17章 耶律祁的计划第88章 绿帽子第75章 他来了第13章 一起睡?马上来。第14章 耶律祁的下落(二)第84章 选谁?第4章 新女王第86章 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第20章 要不要嫁我?第五十七章第69章 最后的疯狂(二)第67章 好戏第24章 逃狱第24章 上下运动第41章 惩罚?第83章 你一定很爱他第15章 有个性,姐喜欢!第33章 有女如狼第六十二章第54章 女王的魅力第43章 纠缠第28章 波,非我莫属第37章 雨夜对酌第103章 你养我第4章 新女王第19章 宫胤的未婚妻?第16章 奋起!第28章 他和她的人间烟火第47章 私奔?第44章 诱惑第32章 妖精打架第11章 假凤虚凰第50章 小鲜肉第79章 让我温暖你第1章 天上掉下只女王来第81章 求婚第21章 醋意?第84章 女神第55章 惊艳大荒第28章 他和她的人间烟火第36章 选夫第1章 相认第105章 试探第7章 神秘者的温柔第70章 欲拒还迎?第85章 想要我吗?第14章 NO ZUO NO DIE第4章 解衣覆怀第72章 大神PK锦衣人第19章 没章节名,虐明城不告诉你第52章 偷香第24章 上下运动第31章 路边一吻第73章 群压第22章 你要平安第72章 大神PK锦衣人第46章 他的眼中,她的王夫第45章 宠爱第1章 相认第22章 你要平安第79章 让我温暖你第33章 有女如狼第3章 爽!第27章 空手夺易国第38章 推倒没商量第36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第63章 惊艳第24章 不许乱看!第110章 王室成全者第55章 山雨欲来第61章 美人相赠第68章 女王凶猛第45章 诱惑的代价第12章 雨夜相遇第37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第78章 献吻第92章 我要的是你不是天下第56章 闹洞房和听壁角第一章第17章 是你吗?第101章 那些年,那些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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