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继续走吗?”掏出烤狼兽‘肉’吃了一块,奚言豫问。
这个问题谁也不想回答,但又无法回避。走,永无止尽;不走,坐以待毙。无论是哪个答案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是时候睡觉了。”安静了片刻,子万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冒出一句。
奚言豫一窒,无言以对。
当然,闷头闷脑地瞎闯了一天多,确实是时候该坐下来冷静地想想要怎么做了。三人都是心志坚毅之辈,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被打击得失去求生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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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各自捡了合适的位置坐下,纪十理所当然地挨着子万,见他没有反感的神‘色’,于是得寸进尺地靠在了他身上打盹儿。子万目光复杂地扫了眼闭上眼便显得天真可爱的‘女’孩,终究没有冷着脸推开她。连背都背过了,现在再来划分距离未免太矫情了些。他只是觉得自己对她的感觉有些复杂,似乎很厌恶,但是真当她表现疏远的时候,又会觉得浑身不对劲,这样的情况让他心里开始隐隐有些不安。
脚步声再次响起。正在闭目休憩的三人同时警觉地睁开了眼,往通道一头看去。
这次又会是谁?是同他们一样倒霉的人,还是这条通道终于出现了变化?
纪十最先想到的是梅六,因此下意识地坐正了身体,背脊有些僵硬。奚言豫和子万并不知道梅六也下来了,当然,她跟他们一样,同样不知道这片远古的秘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他们看来,那个人是无论如何不该来到这里的。但是,事实却是——
一身白衣,宛若少年的十一郎缓慢悠闲地从通道一头走到三人面前,目光冰冷无情地扫过他们,最终停在奚言豫身上。
奚言豫只觉后颈汗‘毛’都立了起来,一种被凶兽盯住的感觉迎面袭来,让他差点反‘射’‘性’地站起来做出防备的姿态,幸好反应得快,极力控制住了。他心里很明白,眼前的男人之所以盯着他,只怕是因为他身上带着的蛊虫。之前在归藏峰巅他选择助罗刹夫人这方时,便已先用禁术掩住了身上蛊虫的气息,加上对帝皇蛊习‘性’的了解,因此并没惹起十一郎的注意。但自进这秘境之后,他不止一次驱使过蛊虫,如今蛊虫气息外放,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自是帝皇蛊最佳的目标。帝皇蛊‘性’暴戾噬杀,他如果先一步表现出戒备警惕,只怕会立即引来其毫不留情地扑杀。
空气仿佛凝滞了。子万和纪十都没想到会是十一郎,都有些缓不过神来,一时之间竟没人打破这僵局。
冷汗顺着背脊骨缓缓滑下,奚言豫不动声‘色’地用意念弹压安抚住因感受到帝皇蛊威压与‘诱’‘惑’而躁动不安的蛊虫,本来就有些上扬的‘唇’角弧度缓缓加大,眼神也越来越柔和,浑身上下都在向人传达出温厚亲近之意,以显示出自己的无害与没有敌意。他没有把握不让十一郎出手攻击他,但却非常清楚,如果十一郎动手,不要说他,就算加上另外两人,只怕都应付不了。因此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十一郎冷冷地看着他,黑眸中隐隐有戾‘色’在翻滚,但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也许是他的怀柔策略起了作用。奚言豫不是很确定地想,却丝毫不敢放松,脑子急转,寻思着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又不会刺‘激’得对方蛊‘性’大发。
“十一郎哥哥。”就在这时,纪十的声音突然响起,终于解了他的围。
“十一郎哥哥,你家的石榴树该开‘花’了吧。能结出那样又大又甜果子的‘花’,定然美极了。”
十一郎将目光从奚言豫身上缓缓移开,眼中浮中一丝似怀念又似惆怅的神‘色’,转瞬即逝,但那股压迫人的凌厉也收敛了不少。
“要五月才开。现在结了骨朵儿,有厚实的青皮包裹着,不好看。”他淡淡道,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如果不是曾看到归藏峰上蛊师被血洗的情景,任谁也无法将他与残忍暴戾联系在一起。
“今年你还回去吗?不然那些石榴果要怎么办?”纪十继续话家常,一扫之前的焦躁,看起来悠闲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十一郎对越者渡石榴林有着特殊的感情,对于这种旁人看上去很无聊的话题他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又或不想理会的意思。
“自然要回。”他淡声道,眸中厉光一闪,显是想起了那被烧毁的泥坯屋,还有那一段浑沌无知的时日。说不上恨怒,只是觉得有的地方该回,有的事情该去做而已。
奚言豫借十一郎分神的短暂时间咬破舌尖血迅速给身上携带的蛊虫下了禁制敛收气息,刚松口气,男人的目光又转了回来,让他心不由提了起来,以为匆忙间自己的秘术没成功。
“烧我屋舍,囚禁蛊控于我的,可是你?”十一郎突兀地问。
“不是。”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奚言豫一怔,摇头,回答得毫不犹豫。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也要说不是,何况还真不是他。论起来,当初他倒是出手相助过面前的人一把,不过他还是聪明地选择了不说出来。
纪十和子万没想到他们离开后十一郎身上还发生了这些事,都不由自主想到了奚言少华那一帮子人,向来没心没肺的两人竟莫名地生起了些愧疚。这事虽然不是他们做的,但归根究底却实打实是他们给招惹去的,不然人家只怕现在还好好地呆在越者渡做他的摆渡人呢,哪里会变成现在这个不人不蛊的样子。
“十一兄,可否详说?在下或可参谋一二。”子万微一沉‘吟’,站了起来,拱手一礼。这事他怎么都撇不开身,那便不如‘弄’个清楚,该怎么做也好心里有数。
十一郎淡淡瞥了他一眼,自然忆起当初他们的到来给自己招惹了多少麻烦,但也只是仅仅忆起而已,如今除了力量强大的蛊虫外没有再多的东西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哪怕他明知做为人这样的状况是不对的。
“不用了,我会找到他们。”他垂眼掸了一下袖子,不再理会子万。对方身上隐隐散发出对蛊的威慑力量,也许不是有意,他仍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