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尼出家,宋代继承隋唐旧习,即在出家后,先于寺院内作童行,登籍于祠部,经过考试,由地方具名呈报祠部,合格者由祠部发给度牒,由僧尼本人收执,再至戒坛受具足戒,然后由祠部发给戒牒,僧尼去世或还俗,应将度牒交还祠部。
还俗事宜各个寺庙大同小异,有繁有简,各不相同,繁琐是需一步步上报审批,简单的只需把度牒交给寺庙,朝剃度的师父行三个拜别礼即可。
侬志高说还俗真就还俗,为了让苏蔬相信,由她陪同,早出去晚归来,于剃度的寺庙内办理好还俗之事便赶回雄风寨,本来他就是个俗家弟子,或许因为身份特别名气大,所以就不能像其他俗家弟子那样简单了事。
回到雄风寨,侬志高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还俗事小,还俗之后可以再叙感情之事才为大,爱到极处,他仍旧对苏蔬怀有幻想。
他摘下帽子,摸摸自己的光头,自嘲的一笑:“不知头发几时能长出。”
苏蔬却如释重负,想逗弄他过去摸摸那光头,忽然克制住自己这种不拘小节的行为,只道:“萧和尚也是光头,但人家仍旧貌赛潘安不亚于宋玉。”
提及萧竹隐,侬志高忽然想起一事,问苏蔬:“萧大侠自称为是你的徒弟,现在你前呼后拥,果真有些霸主之威仪。”
苏蔬呵呵一笑,“借用我那宝贝徒弟蔡文琦的一句话,萧和尚是没过门的徒弟,算不得数,不过我还真就由着这个想起一件事,告辞,我得去找诸葛居士。”
她想起的事就是,蔡文琦称她为师父,理所应当名、正言顺,招财、进宝称她为主人,她就有种奴隶主的剥削感,不舒服,霸多时而称她为苏帝姬,时而是主人,大家现在对她为了尊敬,各自编撰了诸多名称,她想有个统一的称呼。
诸葛慧正同雄风寨的军师研究孙子兵法或是诸葛孔明的八卦阵,听闻诸葛慧是诸葛亮的后人,军师敬重非常,不时向她讨教。
诸葛慧也反过来询问军师实际作战的某些经验见解,她虽然熟读兵书,全是理论,没有真正的打过仗,而军师随着侬志高,从建立雄风寨至今,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端的是经验十足。
两个人在摩天堂相谈甚欢,她称他为军师大人,他称她为诸葛居士,忽然忘记几十年的岁月相差,老朋友一般融洽。
苏蔬腾腾走进,蓦地发现军师看诸葛慧笑意融融的样子,她心里暗道,看来我首先得开个婚姻介绍所了。
见苏蔬到,军师和诸葛慧起身相迎,然后军师知道她是来找诸葛慧,识趣的退出。
但摩天堂是雄风寨聚义所用,在没有雄风寨之人的陪同下,苏蔬不想在此逗留,怕又被别人说三道四,差不多就给她重新定下罪名为鹊巢鸠占,她和诸葛慧从摩天出来,就在街上溜达,边说出自己的想法。
“此事,我亦曾想过,比如现在,连我都不知该怎样称呼您,既然想做大事,你再有闭月羞花之貌,也需要威风凛凛,我想问的是,您将来所建立之地,是雄风寨这样?还是另作别的打算?也就是你想当首领、郡王、还是……”
诸葛慧之意,还是皇帝,但这个称呼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她没有说出口。
苏蔬道:“天下还没大乱,我不是想反大宋,只是想找个地方安生的过活,所以,没那么高的打算,天子乃天授,郡王乃御赐,我就做个首领已经蛮好。”
如此,诸葛慧就建议暂时以首领来让大家对苏蔬统一称呼。
既然有了首领,就得有距地,就得有类如雄风寨这样的一个实体存在,这让苏蔬为难,眼下自己一寸土地都没有,如何给自己的领地取名字?
诸葛慧似乎胸有成竹,道:“有只笼子,才能把鸟招来,我们就坐地画笼如何?”
苏蔬不解其意,蹙眉凝视。
诸葛慧沉思一阵,然后蹲下身子,在路边折断一根竹枝,暮色蒙蒙,她在地上写下三个字——苏家灞,然后给苏蔬解释,“有了这三个字,我们才知道是自己是什么人,欲做什么事,或许也可以是苏家寨苏家村,等等等等,这只是暂时之名,只是对您、我和萧竹隐、霸多等人的一个身份证明。”
苏蔬不解她为何首先选择苏家灞这个称呼。
诸葛慧道:“我详细看过你曾说要夺取之地的地形图,那里水流众多,所以,我才想起苏家灞这个名字。”
苏蔬突然哈哈大笑,“居士,真有你的,我就是天下最大的谎话精,你比我更能吹嘘,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弄的煞有介事,让我都感觉我就是那个苏家灞的灞主。”
诸葛慧站起,狡黠的一笑,“不仅仅这些,说不定哪天,连这雄风寨都是你的,我是不是比灞主你的胆量更大野心更大呢?”
苏蔬连连摇头,“即使我把天下都灭了,独独不能动这里,你或许懂或许不懂,我只是提醒居士您,不要打雄风寨的主意。”
诸葛慧含而不笑,心里有数,蓦地,她咝了声,脑袋里灵光一闪,高兴道:“对啊,就叫您灞主,非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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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苏蔬再次向侬志高辞行,他的还俗之事已经解决,自己去除一块心病,再留下,怕惹话柄。
侬志高却告诉苏蔬,明日他欲往邕州会见各部落头领,商量合并之事,想带苏蔬前往,因为那些部落头领中有梅子的父亲,梅子既然是独女,她应该能随父亲前往邕州,这是个促成霸多和梅子的好时机。
横竖侬志高就想留住苏蔬,感情是一方面,怕她在外面危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不想苏蔬去谋她的宏图大志,邕州附近部落众多,更有交趾、大理国,方方面面极难相处,稍加不慎便会擦枪走火,苏蔬想在此地立足非常之难,搞不好身首异处。
苏蔬听闻梅子的部落也会去邕州,登时来了兴趣,霸多的婚事是其一,她想自己手下之人个个幸福快活,这不单单是她心地善良,这更是一个笼络人心的大事,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跟着自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谁还能为你卖命,这是个常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拼搏之目的就是为了过的好,男婚女嫁人之大伦,暂时不能给他们财富和名望,但必须给他们归宿,这更能让他们踏实。
苏蔬当即答应第二天随侬志高前往邕州。
翌日清晨,侬志高在军师白狼等将领的陪同下,还有几百精兵,就要赶往邕州,之所以带兵,这合并之事非同小可,把谁脑袋上的光环去掉,归属在别人麾下,谁都不愿意,唇枪舌战是轻的,搞不好就得真刀真枪的打起来。
苏蔬随行,诸葛慧、萧竹隐、霸多、完颜宗豪和蔡文琦、招财和进宝悉数跟着她。
昨晚诸葛慧即找到萧竹隐、霸多几个人,告诉他们自己的谋划,苏家灞已经成立,苏蔬为灞主,此后大家要统一称呼。
如此,霸多就想到自己的名字,为了避讳,他请求诸葛慧给自己重新取个名字。
诸葛慧觉得他言之有理,然后想了想,既然霸多现在跟随苏蔬,不如娶个汉人名字更容易称呼,比如萧竹隐这样,于是,经霸多同意,又由他自己选择汉人姓氏,霸多不假思索,愿意随苏蔬姓苏,诸葛慧遂为其更名为——苏忠正,意为忠诚正直。
霸多非常喜欢,由此,我们以后要管霸多叫苏忠正了。
书归正传,侬志高和苏蔬,一路山水迤逦,两个人并行,也不着急,看满眼风光,聊天下之事。
眼看黄昏才到邕州,先于驿馆下榻,准备歇息一日明天去府衙会见那些部落首领。
这个驿馆苏蔬曾经住过,当时还被朱堂用了**,如今朱堂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真是物是人非。
安顿好后,由诸葛慧提议,大家往酒楼齐聚,庆祝苏家灞的正式成立。
苏蔬欣然同意,带领手下来到街上,寻了一家像样的酒楼,点了酒菜,然后诸葛慧带头,举杯敬向苏蔬,接着又纷纷跪地叩头,恭称苏蔬为灞主。
苏蔬本来挺高兴,见他们跪自己,登时来了脾气,走过去一人一脚踢了起来,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想置我与不仁不义之地吗?我们都是兄弟姐妹,我不过是带领大家罢了,居然给我下跪,我七老八十了吗?你们不如直接就地挖坑把我葬了。”
被她一骂,众人非但没生气,还非常感动,然后开怀畅饮,苏蔬规定,今个高兴,不醉不归。
借着酒劲,她询问苏忠正(霸多)对梅子姑娘的感觉。
苏忠正虽然老大不小,但未经历过感情之事,也就说不出对梅子的感觉如何。
苏蔬引着他问:“就是说,你见到她有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苏忠正摇头,心道,我在飞鹰山庄初见灞主你时倒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如今她是自己的主人,霸多也不做非分之想。
苏蔬合计,不是谁人都能经历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细水长流、平淡的感情更容易让两个人相濡以沫,所以她再问:“和梅子分开后,会不会经常想起她?”
苏忠正还是摇头,心说我经常想起的人是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苏蔬想促成苏忠正和梅子,不仅仅是感情之事,更是想拉拢梅子,自己现在需要人马。
她试着再问:“那么,你讨厌她吗?”
这次苏忠正又摇头,自己并不讨厌梅子,那姑娘性格开朗,看上去非常容易相处,样貌也清秀,而且按理说她是个部落头领的女儿,也算是大家闺秀,穿戴却非常朴素。
苏蔬一拍桌子,“成了,你不讨厌她,就是喜欢她。”
苏忠正对这种事还真就糊涂,也就没有反驳苏蔬的话,再者,作为仆人,自己以服从主人为天职。
萧竹隐心里却暗笑,不讨厌的人多了,和喜欢爱慕是两回事。
苏蔬就想同诸葛慧谋划如何钓到梅子这条鱼,有人敲门,蔡文琦跑去把门打开,来者,居然就是梅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