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与清醒, 克制,被及时喊停的小情小爱。
“你又来做什么?”见到深夜来访的林宁,胤禛笑着明知故问。
坐在一旁的十三向林宁点头致意, 起身来向胤禛行礼:“臣告退。”
“诶?”林宁第一没想到这个点儿十三还在养心殿, 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情把?第二没想到自己来了十三就要走, 要是他们的大事没商讨完被她给耽误了多不好?本来她都没觉得有什么的, 被十三这么一闹, 弄得好像自己这么晚了还来找四哥真不太好,而他又着急着避嫌似的。
林宁刚想说“你别走,我走得了”。被四哥抢了先:“行, 你先回去吧。”
十三走后,胤禛手撑着头, 轻轻的揉太阳穴, 斜斜的看着林宁, 像是在等林宁的回答。
林宁心想反正自己来也来了,十三走也走了, 只要自己和四哥行得端坐得正便不怕,便自己招呼自己也坐下来。她明知道四哥刚才的那句“你又来做什么?”是明知故问,她就不回答他。
胤禛换手,又去揉另一边的太阳穴。他显出非常疲倦的样子,也许是香薰里的瑞脑烧得过头了。
林宁到底不够老道, 首先沉不住气:“十四我会去劝他, 你们兄弟一人让一步。”
胤禛终于褪尽疲态, 支起身子看着林宁, 眼眸被摇曳的烛火照耀, 焕发出异样的光彩:“让步?让什么步?”
林宁语重心长:“你不追究,他继续安生的守陵, 另外,四哥你也别把他逼得太死。一母所出的亲兄弟闹起来给全天下笑话不成?”
胤禛出人意料的笑了一下:“怎么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能说会道了?怎么样,要不要来当朕的心腹幕僚?”
林宁没想到他还能开玩笑,看来也没被十四这个混球弟弟气得多严重,于是暂且耐着性子顺着他的话头说:“能说会道有什么用?我又不能上朝堂。”
胤禛兴致高昂的同她玩笑着:“所以说是心腹幕僚嘛,在背后替朕出谋划策,朝堂之上不用你出面。”
越说越没谱了。林宁半是玩笑半是严肃道:“我是有俸禄可拿的人,不赚你这两个辛苦钱。”
胤禛瞪眼做愤怒状:“为万民谋福祉你还敢嫌辛苦?朝廷给你的俸禄不也是百姓们的赋税中来的?”
林宁笑道:“四哥少往我头上扣大帽子,为万民谋福祉的事情我可干不来,当米虫还差不多。四哥就当是拿俩个花不完的小钱养我这个说老实话的闲人吧。”
“你吃得可不少!”胤禛笑着在林宁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不知不觉间就被岔开了话题,还越走越远,拉都拉不回来。林宁有些沮丧的从养心殿出来,抬头望,月亮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说不出的冷清与寂寥。
她突然转身,往回走。
汉白玉的台阶沾了夜气就生凉,林宁刚坐下去就跳起来,开解身上斗篷的绦子。
胤禛拦住她:“你穿上,小心着凉。用我这个。”
林宁一看他那件上面镶着的一滚紫貂毛皮就咋舌:“太浪费了!”
胤禛倒是不以为意,把那斗篷铺在台阶上,率先坐了下去,仰头看站着的林宁:“拿酒来,你不是说要喝酒吗?”
林宁从提盒里拿出一壶酒,两个小酒盅摆在胤禛的斗篷上,还犹豫着要不要坐下去,被胤禛一扯:“坐下吧你!”
她并不是很会安慰人的那种人,可是她愿意陪伴,当她的朋友们有需要的时候,陪着他们疯一疯闹一闹发泄一下,把最痛苦最难熬最憋屈的那一刻混过去,她觉得就好了。
她曾经和十四坐在门槛上对酌,眼前是漫山遍野的花海,生机勃勃,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舒畅,仿佛烦恼都化在那片无穷花海中,今生今世再没有什么是看不开过不去的一样。现在,她和四哥坐在太和殿的广场上,只是一片空旷的风,月光似冰冷的流水,静静的流淌,沉溺在里面,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更远处,宁寿宫所在的方位灯火通明,白天的哭声已经息止了,反而让人觉得加倍的难受。
林宁扭头,四哥也看向远方,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多半是不好受的吧?
太后的暴卒,十四的出走,又给虎视眈眈的反对者们增添了斗争的资本。当全天下都在逼迫他的时候,如履薄冰的人啊,这一次,又该如何应对呢?
“四哥,喝酒。”林宁给四哥一杯,又给自己一杯,她也不是总是扮演逼迫他的角色,该舍命陪君子的时候也是义不容辞的。
胤禛看着手中的酒杯,仿佛一时并不确定这是个什么东西,见林宁饮尽,才随着她干了。
林宁又给两个杯子满上,却被胤禛抢过酒壶。他对着壶嘴喝,她手捧着小小的酒盅一口一口的啜。
夜风真是凉透人心,林宁想起来很久以前,也是在这太和殿的台基上,那些散落在风中的眼泪,没有人看见,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连亡羊补牢也找不到好的方法。也许从头到尾都是错,是她一个人错了。
“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林宁慌慌张张的抹了抹眼泪,说:“没有啊……”
“还说没有!”胤禛把她刻意侧过去的脸转过来。
拇指摩擦在肌肤上,因内侧有厚茧而生疼,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林宁讪讪的笑道:“我喝醉了。”
她作势一推,却反而把自己投到胤禛的怀抱里,一股股电流自身体接触之处脉冲开来,像是被束缚在蛛网上的蝴蝶,越挣扎越沦陷。
“朕也醉了。”语气神态里都散发出酒气。
如鲠在喉,如芒刺在背,林宁的脑袋里空白一片。
“也许朕可以亲吻你……”一个吻落在林宁的额头上。薄薄的嘴唇干得起了壳,移开之后,满是胡茬的下巴又来厮磨。
“也许朕可以抚摸你……”大手在林宁的背上游弋,奇异的触感惹起微妙的情绪。虽然隔着衣服,林宁仍然觉得自己已经被灼烧得全身发麻。
“也许朕应该立时要了你……”
林宁并不是初经人事的小女孩,她只是太久没有这样的体验,所以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傻傻的,任由胤禛为所欲为。但是她很快便清醒过来:“不行!四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朕知道,”黑暗中,他的眼眸仿佛明月,光华流转,却遥不可及,“所以朕不会。”
他最后一次拥抱林宁,然后放开手:“回去吧。”
“也许我应该搬出宫去。”刚才的那一幕,林宁无法做到像胤禛那样的释怀,哪怕表面上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不可以。毕竟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可能,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也好,我命人给你安排宅子。”
月华门外还有戍守的侍卫,在胤禛和林宁一前一后步出之后,随即给落了钥。虽然林宁知道他们绝没有看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可是看到旁人之后,仍有一种被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赧与追悔。她不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太后去世次日,雍正帝颁发了一道谕旨,说允禵无知狂悖,气傲心高,虽屡加训斥望其改悔,以便加恩,但恐怕终难改过。如果等他自悔,或许终生也无法对其加恩。为安慰皇太后在天之灵,特晋封其为郡王,如他日后知改,自然再施恩泽,如怙终不悛,则要按国法处置。当时允禵的处境虽然依旧,但是这毕竟给了他一个转变态度的机会。
不久,允禵的福晋去世,皇帝也厚加恩恤,派人前往抚慰。但允禵在奏折中却说“我今已到尽头之处,一身是病,在世不久”,没有一点改善兄弟感情的表示。(《清宫皇子》)
这些,都是跟林宁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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