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他们一路无阻地离开了曼德拉的府邸。
她听到了马路上来往的汽车鸣笛声,如同听到绝美的天籁。
她听到有人在指挥搬运工人安置物品,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她几乎想要去拥抱那个打开盖子的人。
“请问您还好吗?”一个身材中等五官秀气的青年站在那里看着官佩瑜。
官佩瑜看着空荡荡的仓库,猜到这人就是希维尔的哥哥,随即起身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为了让尽可能少的人知道这件事,官佩瑜选择留在了这个仓库,希维尔的家庭算得上是中产阶级,就算是仓库也收拾得颇为体面,她的哥哥阿鲁为她拿来了舒适又朴素的一身衣服,还给她送了一顿饭。
“谢谢你们一家人的帮助,”官佩瑜看着收拾碗筷的阿鲁说道,“只可惜我不能在这里多待,不然可能会连累你和你的家人。”
“但是外面的情况很不好,”阿鲁认真地说道,“你一个人走在街上很不安全,更何况你是一个漂亮的独身女人。你可以留在这里,我可以对外说你是我妻子的远房亲戚,因为家里出事所以来这儿投奔我们,我的家人都很宽容且善良,他们一定愿意接纳你。最重要的是,你怀孕了,你不能带着你的孩子一起出去冒险。”
官佩瑜留了下来——为了阿鲁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之前出来的时候,阿鲁把瓷器打碎了变成一堆碎片后装进袋子,并将其分散在其他箱子里,所以众人都以为箱子里装的就是那个漂亮的花瓶,而阿鲁回到家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好那堆碎片,从而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
曼德拉带着希维尔来到了这里,说是陪她来看许久未见的家人。
可是希维尔兄妹和官佩瑜心里清楚,他是来看那个花瓶的,因为那个装花瓶的箱子,是唯一能够装人的东西,而他实在想不到官佩瑜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自己守备森严的府里。
可是曼德拉踏进希维尔家大门的第一秒,就听到了孩子的嚎啕大哭声。
阿鲁的儿子正蹲在地上大哭,面前是一堆五颜六色的瓷器碎片,而阿鲁正在愤怒地斥责着自己的儿子。
阿鲁向着一脸复杂的曼德拉一个劲地道着歉,并且让仆人把哭个不停的孩子带了下去,并让人把那些碎片收走,防止扎到人。
曼德拉的沉着脸,没再多说什么。
官佩瑜没有去见希维尔,只是坐在房间里喝着阿鲁妻子亲手炖的一锅汤,她知道阿鲁的计划不会出问题——因为曼德拉自以为足够了解希维尔的一家,并且认定他们没有欺骗自己的动机。
只是他的自大让他看不到许多事情,比如他出轨的妻子,被收买的家庭医生,还有这一群联合起来欺骗他的人。
官佩瑜在希维尔家平安无事地生活了三个月,肚子圆得像塞了一个水球,走路都颇为费力,幸好阿鲁的妻子有经验,并且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希维尔的母亲是一位和蔼而富有内涵的英语教师,当她得知官佩瑜精通法语之后对其更是欣赏有加,官佩瑜为了回报这一家人,便帮忙辅导阿鲁的两个孩子学习法语和绘画。
午后的阳光柔煦温暖,官佩瑜挺着大肚子,站在老夫人身边看她修剪花枝。
“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过你的丈夫,他一定也在到处找你。”
“他一定会来的,”官佩瑜浅浅地笑了笑,“也许他在来这里的船上,也许他已经踏上了这块土地,也许他现在正从这门口经过。”
“看来你和你的丈夫感情很深厚,”老夫人感慨了一句,“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官佩瑜点了点头,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坐到床边。
她伸出手,将脸埋在掌心中,让手掌感受从眼中流淌出来的温热。
她已经离开他半年了,这半年简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也曾低落过,失望过,埋怨过,但是每次低落之后,都是更深切的想念与期盼,她相信他会来带她离开这里,就像鸿雁即使看不到大洋的彼岸,也相信一定会飞到那个终点一般。
夜间入梦,梦里满是他英俊迷人的笑容。
只是这次她还没来得及留恋,就被一声巨响从梦中惊醒。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窗户瞬间被震成了碎片,整个房屋都为之震颤,官佩瑜整个人被弹到了墙边,扶着墙回头看向窗外,整个夜空被照得明亮如白昼一般,一朵蘑菇云平地而起,火花四溅,耳边传来人们惊恐的叫声。
官佩瑜的床距离窗户大概四五米,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脖子和脸,官佩瑜顾不上那些皮肉伤,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套上外套,并将枕头下的那把枪放进了口袋里,走出了房门。
阿鲁是第一个从房里出来的,并且挨个敲开了房门。
“发生了什么事?”
“码头那边发生了爆炸,看样子是弹药库起火了,多半是那些暴民干的好事,我们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避难。”阿鲁指挥着从房间里跑出来的人,并且从妻子手里抱过自己的小儿子。
官佩瑜帮忙扶着老夫人,尽可能地跟上他们,仆人们走在后面。
希维尔的家距离港口仅仅只有一公里远,在外面一仰头就能看到冲天的火光,路上都是惊慌四散的居民,仆从们小心翼翼地站在主人的周围,防止被暴民趁虚而入。
然而当上百个暴民涌来时,居民们最后一丝理智和镇定终于消失无踪,因为每个人逃离家中时一定会带上最值钱的东西,这对于暴民来说简直是抢劫的最佳时机。
偶尔有一两名居民带着枪,但是在上百名暴民面前这几把枪的威力实在太小,人们只能尽可能地逃窜,仆从们见到这个光景,绝大部分选择了自己保命,只有几个男人愿意站出来和暴民搏斗,为主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场面彻底失控,人们四处冲撞,官佩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保护自己的肚子上,一晃眼就和希维尔的家人走散,她一手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死死捏着里面那把枪,随时准备自卫。
正当她努力寻找出路时,忽然有人在混乱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官佩瑜惊惶抬头,没想到却看到了Jack。
Jack不由分说地拉着官佩瑜离开,另一只手提着他那把醒目的AK47,一个暴民提着铁锹跑了过来,Jack刚准备抬起枪托,旁边的人却忽然上前一步,朝着那人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