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珏脸上永远带着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钱闽南来势汹汹,他却毫不在意,只等钱闽南到了身前,几百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才上前一步道:“钱将军,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钱闽南微微眯了眯眼,“兴师问罪不敢,只是我们大汗对于前次夜袭有些疑问,想请太子一叙。”
鸿泽一步挡在司徒珏身前,手中寒光一闪,佩剑已然横在身前。司徒珏却轻笑了一声,抬手将鸿泽的剑尖向下压了几分,眼睛斜斜挑着,笑道:“有些疑问?想必钱将军应该问问你自己,我们约定的是夜间袭营,你们天刚擦黑就冲进敌营是怎么个意思?”
钱闽南嘴角抽动,司徒珏见他不说话,接着问道:“再问将军一句,将军临走时,我曾说留白叶凌一命,你却暗中安排暗哨,险些将白叶凌射死坏我大事,你还有脸来问我?”
钱闽南嘴唇紧紧抿着,他擅自修改袭营时间,安排人暗杀白叶凌,的确有贪功冒近之嫌。只是这次草原士兵损失惨重,他如果不能给草原王一个交代,那他将军之位也将不保了。
似乎看穿了钱闽南心中所想,司徒珏冷冷一笑道:“将军不必为难,我自会去见草原王,但不是现在。你且回去,待我部署完毕,自然会亲自登门拜访草原王。”
部署完毕?钱闽南心中百转千回,司徒珏素来不按套路出牌,任谁都想不到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而且每次面对他,总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这次钱闽南是有备而来,但是他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看司徒珏云淡风轻的模样,总觉得他不会这么简单就栽在自己手里。
僵持了一会儿,见钱闽南始终没有离去的意思。司徒珏有些不耐烦,挥挥手道:“我累了,钱将军请回。”
钱闽南笑着拱了拱手:“那便恭迎太子大驾了。”
眼看司徒珏的马车绝尘而去,钱闽南身边的士兵问道:“将军,咱们这么多人,何必要放他走?”
钱闽南叹了口气道:“你们掩上口鼻,将刚刚那马车周围五步,十步,十五步的地方挨个撅开,看看地下都是什么。”
士兵有些不信,还真就让人撅开了,只见土地里有些白色的粉末。这粉末十分奇怪,沾染到空气里便朝着人身上飘去。
钱闽南一把将那人拉开,沉声道:“北戎皇室最善用毒,就算咱们有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住。好在他司徒珏倒是个守信之人,我们回去交差便是了。”
此时秋末冬初,鸿雁早已南飞没了踪影,宫中的枯叶也早已落尽,御花园中,一片萧瑟景象。
但是今天,对于储秀宫中一众新入宫的小主们,却是个大好的日子。
三个月的学习期,今日终于结束了。各位小主们,也即将被安排到各个宫室之中,开始她们在深宫中的生活。
这些十几岁的女孩子们,各个满怀憧憬。却不知,前路,还有许多荆棘。
原本入宫之时,她们是十二个人。中间因为欺负余沁腕,李答应已经被废为庶人,一同的唐答应也降为采衣。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输了。
天刚刚亮,方才传过早膳,就有内务府的太监来到储秀宫宣旨。现在储秀宫中有三个贵人,除去余沁腕
不算,另外两个也算是有丫鬟伺候的小主,自然要安排专门的宫室居住。
一个被分去了重华宫,另一个则被分去了御花园东边的景阳宫
余沁腕则是轩辕烨钦定的,要搬去延禧宫和灵犀一同居住。
而其余的常在答应等等,则还按照从前的方式,几人一起,分散到其余的两个宫室之中。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贵人,答应,常在,都不计数。每次选秀都会留下一批,可是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见天颜,许多人一生,也许只能唏嘘蹉跎罢了。
宫室分配完毕,这些女孩子们则开始收拾自己的细软,准备去往各自的宫室。余沁腕并没有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装着几件入宫时带来的衣衫,还有几只简单收拾,想必其他人来说,实在是少的有些可怜了。
因着是新入宫,学习期都还没满,灵犀也不便送东西过来,只有指了身边的瑞星前来伺候,暗中则已经将延禧宫的东边偏殿收拾出来,准备让余沁腕住进去。
看着那些曾经和自己相同品级的答应们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余沁腕仍然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梦一般。
明明前两个月自己还在受人欺凌,一转眼自己就成了这宫中的贵人,再也没有人敢给她白眼,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扮作宫女帮助自己的靖贵妃。
瑞星见主子出神,便上前道:“小主,咱们也准备去吧,想来贵妃娘娘,定然已经在宫中等小主了。”
提到灵犀,余沁腕心中总有些忐忑,虽然她表现的那么平易近人,但是品级相差太多,简直是云泥之别,余沁腕怎么能像从前那般平辈相交呢。
瑞星也是个伶俐的丫鬟,当然明白自家主子心中所想,笑道:“小主莫怕,咱们娘娘最是平易近人,平日里在咱们宫中也是没大没小惯了的。而且娘娘喜欢小主,自然会对小主好的。”
听得瑞星这样说,余沁腕心中稍安,想到那几日灵犀和她相处时也的确是温柔大方,这才点点头道:“那好,我们也走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外一阵忙乱,余沁腕起身张望,却见一名小太监飞也似的跑进来道:“怜贵人,靖贵妃娘娘亲自来接您了,还不快去院中接驾!”
“什么?”余沁腕有些难以置信,后宫中仅次皇后的靖贵妃竟然会亲自来接她。慌忙整理了衣裙,余沁腕扶着瑞星的手,快步来到院中,见灵犀早已坐在廊下等候,赶忙上前行礼道:“嫔妾给娘娘请安,有劳娘娘大驾,嫔妾实在不安。”
灵犀莞尔一笑,起身将她扶起道:“怎的几日不见,妹妹就和我生疏了,先前不是一直叫姐姐的吗?”
余沁腕不敢抬头,低声道:“先前……先前是嫔妾不知娘娘身份,冒犯之处,还请娘娘见谅。”
灵犀今日穿的,仍旧是一身简单的碧色衣裙,头上一只玉簪将及腰的青丝盘起,露出雪白的玉颈来。除此之外,再无装饰。虽然简单,但是仍然难以掩盖灵犀的气质。余沁腕觉得在灵犀面前,自己就是一只丑小鸭,毫无光彩。
只见灵犀拉着余沁腕,一同坐在廊下的长椅上。余沁腕原本不敢坐,但是灵犀执意,她也不好再推却。
灵犀握住余沁腕的
手说:“那日在园中,我见你跌倒,心中只觉得心疼。你这般柔弱,却有一颗坚韧的心,这让我十分喜欢。宫中原本就寂寞,我也只想给自己找个伴儿,倘若妹妹不喜欢,那我也不再强求了。”
余沁腕一听,灵犀的确是言辞恳切,况且灵犀在她面前丝毫没有摆出一宫主位的架子。只以我自居,这让余沁腕受宠若惊,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只点点头道:“如此,便全凭姐姐安排了。”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灵犀闻言喜笑颜开,携着余沁腕的手,在一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储秀宫。
延禧宫的东偏殿里,整齐的摆放着几架书籍。却是灵犀特意命人从宫中搜罗来的。余沁腕出身书香门第,虽然是自谦道不曾读书,灵犀却是不信的。
见余沁腕似乎是喜欢鹅黄色,便让人用暖暖的鹅黄色凌罗做了窗纱。
偏殿的床上,整齐的摆列着几套衣服,也是灵犀命人按照服制特意给余沁腕做的。这里生活必须的都已经准备齐全,余沁腕推门而入的时候,心中十分感动。
自从离开家,就再也没人这般对她用心。她嚅嗫的望着灵犀,眼角滑落一滴泪水。灵犀见状,忙用手帕替她擦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余沁腕小声道:“姐姐待我这样好……我……”
“傻丫头……”灵犀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从今以后,你我日日相处,我便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不待你好,我去待谁?”
余沁腕这才止住了泪,跟着灵犀一道坐在房中。
祖制新入宫的新秀们安顿好后,要一同去皇后的寿康宫中请安觐见。届时宫中但凡有些品级的宫嫔都要到场,倒算是个了不得的大场面。
灵犀因为是贵妃,要比其他宫嫔都先到一步,是以将余沁腕安顿好后,便赶忙梳妆了,乘着轿撵去往皇后宫中。
阖宫觐见是大事,灵犀也不敢怠慢,仍然是那身碧色衣裙,头发却挽成了飞天髻,簪了一只金凤步摇,略施薄粉,便显得颇为华贵。
来到寿康宫时,其他人都还没到,灵犀进了殿中,白静方才扶着静柒嬷嬷的手,从后殿走了出来。
今日的白静可谓盛装。明黄的宫装上刺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头上一只九凤飞天步摇熠熠生辉,领口一只光滑硕大的南海金色珍珠,更映衬的她雍容华贵,不愧是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
灵犀上前两步,先屈膝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白静冷冷望着面前灵犀的一对蓝瞳,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当下冷哼一声道:“几日不见,靖贵妃风采依旧,只是不知,靖贵妃身上的伤,可好了吗?”
灵犀嘴角轻轻上扬道:“拖皇后娘娘的洪福,多亏皇上体恤臣妾,早已痊愈,一切安好。”
“那便好,还希望靖贵妃以后能记住自己的身份,在这后宫之中老实本分一些。”白静的声音冰冷,可听到皇上二字却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灵犀冷笑一声:“多谢娘娘教诲,灵犀自会记得应当如何侍奉娘娘和皇上。”
说话间,已经有宫嫔陆陆续续进殿,灵犀和皇后也恢复了谈笑风生的表情。灵犀坐在下首第一位,淡然笑着接受宫嫔的觐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