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一个小拳头将心攥成各种形状。白叶凌看着两个夜卫不断的往外端出一盆一盆的血水,双眼都变得通红。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些伤是在自己身上。
袁素还在忙着指导两个夜卫如何擦洗,那伤口上都有蚀骨水,如果清洗不净,伤口是不会好的。就算是经历了最严酷的训练,两个女夜卫的眼中也隐隐含着泪光,竟然有这样的酷刑,全身上下除了脸庞没有一丝好肉,这女子是凭借着多么坚强的意志力才活下来的啊。
山中的夜寂静寒冷。人呼出的气都变成一阵白雾。十来个夜卫将灵犀所在的房间团团包围,白叶凌站在门口,强忍住进去看她的冲动。
伤口已经擦洗完毕,袁素又取出了些金疮药去让人给灵犀包扎在伤口上。药粉带的不多,好在已经够这一次使用了。
“爷,山下有一队军士上来了,领头的好像是南宫丞相。”
月上中天,冷冷的寒风夹杂着细细的雪粒打在人脸上生疼。冬天的深夜最冷,可是在轩辕烨心中,这确是一个无比激动的时刻。
灵犀找到了。
从京郊的净月庵到皇宫,约莫两个时辰的车程。轩辕烨却在殿中坐不住了,一个时辰之前,就披了大氅,站在金銮殿的正门前,翘首以盼。
南宫墨一身玄色的衣衫,看上去有些单薄。牵着马走在第一个,却不断的回头,望望身后那辆华丽的马车。
灵犀原本的那身衣服已经不能要了。伤口不断渗血,穿什么都不方便。白叶凌索性让人从姑子的房间中找出两张洗的干净的床单,将灵犀紧紧裹了。再用一床被子裹在外面保暖。
灵犀想个刚出生的婴儿被裹在襁褓中一般,被白叶凌紧紧抱在怀中,片刻都不松手。见到南宫墨的那一刹那,白叶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丝毫没有对这个多年的好友,留一丝情面。
“我在边疆被围,你带兵拖沓也就算了。可是灵犀不是你心中的人儿吗?你怎么能看着她被伤成这样!你南宫丞相的眼线遍布京城,我不信你找不到任何有关灵犀的蛛丝马迹!”白叶凌十分激动,若不是被人拦着,又用一手搂着怀中的灵犀,只怕要上去跟南宫墨拼命了。
南宫墨不发一言,只直直盯着他怀中那个安睡的女子。身上的伤口想必十分疼痛,睡梦中灵犀的眉头也是皱着的。
刚才已经听夜卫说过灵犀受伤的情况,噬魂鞭,这样的酷刑,太后那老佞妇竟然也敢在女子身上用。看来她真的是坐在高位太久,已经忘了什么叫居安思危了。
南宫墨心中主意已定,太后敢伤害灵犀,他便一定要提灵犀讨还公道。可是此时,看着往日娇艳的面庞惨白惨白,沉静如水的心也翻起了滔天巨浪。
自己还是耽搁了时间,灵犀还是因为自己的延误而受了伤。所以白叶凌那一记耳光打过来的时候,他连闪避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去闪避呢,南宫墨此时心中的愧疚早已经将他全部淹没。
甚至连想要多看灵犀几眼,心中都会疼痛不已。
依照白叶凌的意思,原本是想要将灵犀带回自己的别院。轩辕烨那边就告诉灵犀已经亡故,尸首未能寻得便是了。可是
南宫墨身负皇命,实在难以答应。二人僵持半天,跟两个赌气的孩子一般。
白叶凌要过去,南宫墨便用身体挡住去路,不管白叶凌是推是打,南宫墨就是不让。南宫墨又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白叶凌虽然恼恨他耽搁了营救灵犀,但却实在下不去手。
何况带来了那么多京中的戍卫,众目睽睽之下,要将灵犀带走也实在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两个男人,一黑一白,僵持不下,倒是一旁的袁素上前在白叶凌耳边说了句什么,白叶凌才十分不情愿的答应了轩辕烨的要求。
望望怀中这瓷娃娃一般的面庞,袁素说的是:“萧姑娘的伤耽误不得,虽然已经用血参吊住了性命,可还得快些回去引用些补血生津的药才是。宫中太医多,奇珍异草也多,对于萧姑娘的伤势恢复有好处。”
抱着灵犀上了马车,白叶凌对外面一个夜卫道,“去替我谢谢北戎太子。若不是他,恐怕我就要跟灵犀天人永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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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见到一队兵马朝着皇宫的方向而来,领头的南宫墨虽然是一袭黑衣,可是面如冠玉的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被城门上的侍卫认了出来。
轩辕烨早有旨意,只要一见到南宫墨的人马回来,立刻大开城门,允许南宫墨和马车一同入宫,不必行那避讳之礼。
现下在轩辕烨心中,最重要的就是灵犀。
可见到那一袭白色衣衫的男子怀抱灵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轩辕烨的眸子还是危险的眯了起来,那一片冰寒的气息,就连离轩辕烨尚远的白叶凌,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
一旦回了宫,灵犀便不再只是灵犀,而是轩辕烨最宠爱的妃子,靖贵妃。
“白叶凌?你不在边关守城,怎么跑回京城来了。”虽然知道答案显而易见,轩辕烨还是脱口而出了,只因为现下心中泛起的滔天醋意。
虽然灵犀心中有白叶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也能够理解,可是看见别的男人这样抱着自己心仪的女子,恐怕天下间所有的男人都难以接受吧。
白叶凌若有若无的瞟了南宫墨一眼,上前朗声道:“微臣的家奴无意间发现有黑衣人频繁往返皇宫和京郊的一座庵堂之间,心生疑窦,细细查问之下才知道几日前有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于清晨被送到了暗中。”
“联系靖贵妃失踪的始末,微臣揣测被掳走的女子正是娘娘,心中不安,这才亲自赶回京城。至于边城,微臣已经交由副将全权处理。”
白叶凌上前一步,双眼直直盯着轩辕烨:“如果皇上要治微臣擅离职守之罪,微臣绝无可言。”
白叶凌怀中的灵犀此时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没有生机,现在治不治白叶凌的罪在轩辕烨眼中看来,远远没有灵犀重要。抬了抬手,便有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上前道:“世子,请将娘娘交给奴才们吧。”
白叶凌后退一步,轻巧的闪过那些太监们的手,沉声道:“娘娘全身都是伤,微臣也晚到了一步。如今每次倒手恐怕都会令娘娘的伤口崩开,不如就由微臣将娘娘送回延禧宫吧。”
白叶凌说的有道理,轩辕烨就算不情愿也无
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延禧宫的方向去了。
延禧宫中,所有的太医早已候在这里。南宫墨的飞鸽传书上写明了灵犀受的伤,所有的药材已经备齐,只等灵犀一到,便可以根据灵犀的伤势立刻上药煎药,片刻都不用耽误。
床上换好了全心的被褥,因为担心伤口难以愈合,霏月特意换下了原本的丝质被面,都换上了全棉的,这样即便伤口有少量渗出的血液也可以迅速被吸收,从而保证伤口的清爽。
万分不舍的将灵犀放在床上,有丫鬟上来道:“世子请回避,奴婢们要替娘娘换药了。”白叶凌这才痴痴的又望了灵犀两眼,退出门去。
外间,轩辕烨坐在正殿中央的椅子上,沉着脸听南宫墨回禀事情的始末。当听到烈阳对灵犀用的鞭刑之时,轩辕烨的手用力一握,手中一枚青花瓷杯应声而碎,吓得姚长卿慌忙上去为轩辕烨检查手掌。
“皇上,息怒啊!”姚长卿招了招手,便有两个伶俐的小丫鬟上前来将碎片打扫出去。轩辕烨的脸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声音冰冷:“那烈阳如今何在?”
南宫墨道:“已经让人绑了,现在就在殿外。”
这时,灵犀寝殿的门响了,一个小丫鬟端了满满一铜盆的血水走出来,顾不上跟轩辕烨行礼,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轩辕烨的眼睛,似乎都已经被那满满一铜盆的血水,给染红了。
对于这个烈阳,根本就没有审讯的必要了,就算他承认是太后支使,作为儿子的轩辕烨也没有办法将太后怎么样,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些难以启齿的皇室秘辛还是不要被太多人所知晓的好。
轩辕烨瞟了白叶凌一眼,对南宫墨道:“去将那烈阳拉到午门外,冻上三天三夜,记住不许给朕冻死了,然后再赏他两盆滚水,暖和透了,再去刑那凌迟之刑,一千零八十刀,一刀都不许少,不割到最后一刀,不许咽气!”
就算凌迟了他,也难平轩辕烨的怒气,竟敢将他心爱的灵犀伤成这样,当真是活的太好了。
处理完了烈阳,房中陷入了沉默,轩辕烨的目光落到白叶凌身上,白叶凌则丝毫不避讳的回头望着灵犀的寝殿。南宫墨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一时间屋内的三个男人,都打算着自己的心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外边的天色都已经有些泛白。轩辕烨才惊觉自己已经为了灵犀,整整一夜没有睡。而白叶凌此时,也已经觉得无比困倦。毕竟只有他,几天几夜没有休息过了。
先前是为了寻找灵犀,有这个目标作为支撑,才能一直坚持。如今灵犀找到了,也送回了宫中,知道她完全安全了,那根弦一松,如何还能坚持。
为首的医女从房间内出来,回禀道:“皇上,娘娘的伤势已经稳定,伤口的血也已经止住,剩下的就需要静养便好。好在娘娘身体底子不错,之前又已经做了简单的清洗包扎,唤作旁人,这样的伤怕早已经不行了。”
轩辕烨提着的心思终于放下,就连南宫墨也是长长出了口气。白叶凌闻言更是一个趔趄,若不是站在跟前的南宫墨伸手扶了一把,只怕要闹个笑话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