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
深秋寒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黛青小轿停在宫门口那一众翠围珠裹的轿子里，显得极不起眼。
一个如画般的美人下轿，撑着油纸伞款款而来，眼波流转间满是柔情，引得候成一列的秀女们频频侧目。
莫离目不斜视，十五日间她已习好了宫中礼仪，如今言行举止皆是大家风范，仪态端庄，和从小养在深闺的高门贵女无异。
从今日起，她既是莫清漪又是莫离，成了这芸芸秀女中的一员，望着那些满是欢欣期待的娇俏女子们，莫离的心情却和这秋雨一般凄清，于她而言，不过是从地狱到泥沼，不是什么喜事。
择芳殿。
殿内燃着升起袅袅轻烟的苏合香，又摆了应季的蝴蝶兰，满室馨香。
“皇帝，你后宫虚空又不肯立后，不如多选几位嫔妃，好让皇室开枝散叶。”太后语调舒缓，慈母般关怀着。
叶凛风倚靠在龙椅上，恭敬地点头称是，修长的手指却不停的轻轻敲击着扶手，隐约透着不耐。
苏合香是太后最爱，但他自幼年起，每每闻到那香味就浑身难受，如今那香气更是扰得他心绪烦乱。
秀女们娉娉婷婷的来了一批又一批，赏花落选的比比皆是，叶凛风时常是眼都不抬便挥手让人退下。
见他如此轻慢，太后眉头紧蹙，心中不快，“皇帝，选秀事关前朝后宫，莫要如此随意。”
话音刚落，新的一批秀女入殿，走在中间的女子面容最为娇美，气质清雅脱俗。
太后随意扫了一眼，手一挥，便替叶凛风做主了，“都留下。”
莫离悄悄抬眼，目光与叶凛风相触，狡黠的笑意藏在叶凛风眼底，引得莫离的嘴角也忍不住微扬。
若是叶凛风亲自挑选，太后自会特地查探这些秀女背景，让她自己做主，反而能让她放下警惕。
否则细细查探下，这个从不曾露面的大理寺卿幺女的身份怕是会有疏漏。
当天夜里，储秀宫灯火通明，被留下的秀女们聚在正殿里，谁都不愿去休憩，生怕错过了皇帝册封的圣旨。
莫离见天色已晚，便不愿等候，刚想起身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你若是走了，那些女子会议论你，视你为敌。”
闻言，莫离诧异的扭过头，只见一个打扮娇俏的女子正忽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笑容里满是友好。
莫离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这目光灼得酸楚，眼前女子的双眸与自己幼年玩伴的眼睛太过相似了。
只是她的玩伴，惨死在了那场杀戮里，倒在了漫天血海中……
莫离压着心头闷痛，轻声问道，“为何？”
那女子弯了眉眼，眼神里透着温柔，“你生的貌美，本就有人嫉妒，若再不合群，自然排挤你。”
莫离点头，她知晓人心险恶，但不少弯弯绕绕还是学不会弄不明，她不解的看着那女子，“为何你不嫉妒，还要帮我？”
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传来，那女子小声道，“我原就不愿入宫，自然不会像她们一般千方百计争宠，我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徐雯音。”
莫离颔首，“多谢你，我叫莫清漪。”语罢，她继续端坐在椅子上。
徐雯音见莫离待人疏离，更是生了好奇心——她从未在京中贵女里见过这般清冷的女子。
她又扯了扯莫离的衣袖，“今晚我同你睡一间屋子可好？”
莫离眉头微蹙，她压抑着想要和徐雯音亲近的心，没有吭声。
徐雯音见莫离不言，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精神，心道莫离本就是个冷清的，自然不多搭理自己。
“你不说，就当你是答应了！”语罢，徐雯音还哄了莫离身旁的女子同她换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