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湛伸手翻过赵常山手中檀木盒子里的一块牌子:“你还是吃慢点吧,吃太快了不消化,下午又睡那么多,别晚上睡不着觉。”
赵常山看看黎湛翻过的牌子,却是秦绿萝的。
秦绿萝宫中,秦绿萝眯着眼睛,几乎要睡着了。
“王后,秦才人求见。”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绿衣侍女掀了帘子进来禀道。
“她来作甚?”秦绿萝本松开的眉头瞬间又拧了起来,“不见。只说本宫累得慌,懒得见她。”
“可秦才人她……”
“王后如何就身体不适了?”人未到声先达,秦莺儿一身金桂色的披风满面春风地掀了帘子进来,十二三岁的年纪同秦绿萝也不过差了两三岁,却衬托得秦绿萝越发成熟。
秦绿萝面色一变正要发火,秦莺儿仿佛知道秦绿萝的脾性似的,一边让侍女给自己解披风,一边自以为同秦绿萝很熟地笑着道:“姐姐莫恼,妹妹听闻姐姐多日来身上不爽,特意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秦绿萝懒懒的,整个人都懒懒的,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看她一眼,“既然来了就坐吧,不过本宫这会儿身上懒怠,没心思招呼你,自便。”
饶是如此,秦绿萝仍然挥手让雪盏去泡了茶来,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免得别人说了风凉话--在这个殿中伺候的人,除了她自己的心腹,就都是左贵嫔分派下来的人了,她还不能全部相信。
“无碍,姐姐休息吧,”秦莺儿在软椅上坐了,将整个宫殿看了一眼,但见此处宫殿虽不比得耶律太后那等奢华,却也装饰得精致华美,特别是秦绿萝毕竟是个爱诗爱画之人,屋里的布置多了些书籍花草作为点缀,倒也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只是秦莺儿双眼溜了一圈,除了艳羡之外,倒是真心有意提醒:“姐姐这宫殿的位置极好,靠近乾宁宫,也够大,布置得也精美。只是有一点,姐姐这殿中尚有些不妥之物。”
秦绿萝闭着眼,然那眼珠子还是动了一动,一个轻蔑的动眼动作,还不耐烦地舒了口气,全当是饭后消遣地问:“不知是何不妥之物?”
彼时殿中除了雪盏和秦绿萝自小跟着的贴身奶妈子吴氏,别的都被秦绿萝遣了出去,是以秦莺儿才敢这么说话。
“姐姐岂不知咱们这恒渊大陆五洲十国的后宫,向来纷繁复杂。就拿着黎国后宫来说吧,您看那馥修仪,这是馥太后的亲侄女,但那馥太后是哪儿的人?来自青城,不属于任何小国,倒无话可说。那司徒婕妤,又是耶律太后的亲侄女,算是南楚过来的一派。”
秦莺儿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一停,见秦绿萝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耐烦,便继续又道:“而那位十分张扬的应夫人,乃是北漠公主,许贵人,也是许国郡主……而那位左贵嫔,更是黎国左相左思的女儿……”
提到左思,秦绿萝终于有些不耐烦:“好好的提这么些人做什么?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重点不就完了,这同本宫殿中的不妥之物有何关系?”
秦莺儿却不恼,她晓得秦绿萝虽为王后,凤印却掌在人家左贵嫔手里,自然心里不爽快。
只见她倪常害人错觉的天真笑容一现,而后却说出了同年龄完全不符合的老成的话来:“姐姐岂不知这些人虽来自各国,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处事风度,若非她们所带来的姓氏,哪里看得出她们的母国?”
秦莺儿这番话倒是提醒了秦绿萝。她抬眼瞧了瞧自己屋里,一目测,果然都摆满了她从秦泱带过来的嫁妆。但见这儿一个金钻貔貅的香炉,那儿一柄故意呈放来显示秦泱尚武之风的镶宝石的宝剑,就连地上的毯子,花色都是秦泱最流行的。
秦绿萝皱眉,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她只觉得凭自己喜好布置就完了,这满满的秦国味道才让她感觉自己还未曾离家,是以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但是此刻看来,似乎确实有些不大合适。
毕竟女子出嫁从夫,何况她这个一国之后。自打进了黎宫,她便不再是秦泱的公主,而是黎国的王后了。
秦绿萝忽然坐了起来,这个“黎国王后”的认识终于让她感觉到生活还有那么一些意思。
“雪盏,去换黎国的茶盏来。”
彼时雪竹正好从御膳房回来,手里提着装着特意为秦绿萝准备的鱼羹的食盒,精致的湘竹木盒,分两层,插销式,上头还刻着精致的武夫耍剑,文人饮酒赏春色的图样,漆了上好的红漆,也是秦泱的东西。
秦绿萝一边洗手:“回头把这个也赏了人吧,换个天黎样式的。”
雪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秦绿萝既然发话了,她哪里敢忤逆?遂应了,将鱼羹盛出一小碗递过去。
秦莺儿彼时正取了茶盏,掀开茶盖轻轻地刮着上头的浮沫,撅着小红唇朝着滚烫的茶水吹了一吹,才要凑近去喝,却掀起那细长的睫羽看向接过鱼羹的秦绿萝。
但见秦绿萝稳稳地接过鱼羹,举起勺子,正要下手,忽地一阵反胃,面色一白便将鱼羹碗掀翻在地,“呕”地一声抚着胸口--
吐了。
鱼羹倒在地上碎裂,雪白的鱼肉随着碗的碎片散开,鱼羹流了一地,瞬间将那浓重的鱼腥味溢满大半个房间。
“呕--”秦绿萝只觉得头昏脑涨,胃里一阵翻腾,一阵阵酸水不要命地直往外翻,随着那散开的鱼腥味,她吐得越发凶猛。
“姐姐这是怎么了?”秦莺儿连忙皱了眉头放下茶盏奔过去,帮忙抚着秦绿萝的后背,“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吐了?姐姐也不是这般身子弱的人……”
秦莺儿拍着秦绿萝的后背,一下一下“咚咚咚咚”,听着虽轻,但只有秦绿萝知道,秦莺儿不拍还好,这一拍,她胃里反而翻腾得愈发厉害了--
“呕--”
“呕--”
可恶,她没有力气去阻止秦莺儿的手劲,只能一下接一下不停地往外翻着刚吃进去的东西。才吃下的三四颗酸梅,经过一阵胃里的翻腾,这下子散开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儿,熏得秦莺儿赶紧抓了帕子捂着鼻子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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