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喧闹过后,一切又回归忙碌。
朝中大臣忙着互相参拜,礼尚往来好不热闹。涵白瞧着府里人来人往万分的杂乱,便兴起到外边走走的兴趣。
傍晚时分,街上早已经点燃了花灯,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帝都没有其它地方那么热闹,终究是规规矩矩的,虽然有些乏味,但是也令人心安。
涵白在不离的唠叨下,心不在焉的看着大街上美丽的花灯。原本打算去洪湖看看夕阳落日,只是不离不愿意走得太远,她也只好随处溜达,舒缓舒缓这些日子的紧张。
走着走着,熟悉的身影落入涵白的眸中。心思小小的动摇了片刻,她还是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看着在摆弄花灯的人抿起了唇。
“涵白,你也出来了?”侧目看到涵白,正是无聊的慕如清眼睛一亮,挥手让她过来。
涵白微微一怔,见她的表情如常,也笑起来:“姐姐也是怕府里麻烦才出来的吗?”
慕如清放下手中的东西,扬起眼眉说道:“那些麻烦我倒是不怕,只是师父要我交一篇帝都年夜的文章,我才不得不出来看看。”
“姐姐的心思一向玲珑。”涵白含笑,忽然看到旁边的人,眼神转了转。
慕如清见她神色有些异常,不由得侧首一看,这一看也诧异起来:“公孙大哥?”
不远处,一道玄色修长的身影立在摊贩前,摆弄着样式繁多的花灯。他身后站立着两个人,面色严肃警惕,让贩主有些冷汗直流。
慕如清莲步前移,恰好那年轻男子也听到她的呼声,微微抬头,看见她,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淡淡的打了声招呼:“慕小姐。”
“难得遇到公孙大哥,这年关之后公孙大哥一定十分忙碌,怎么有空出宫?”慕如清笑靥如花,语气熟稔的与面前气质轩昂的男子交谈。
“忙中总要得空。”公孙御看着慕如清身后不见随从,有些疏远又客气的问道:“慕小姐孤身一人,也怕丞相要担心了。”
寇涵白看着面前两人的一来一往,自己站在一旁也不是办法,刚要启唇说离开,就被慕如清扯了衣袖拉到面前,“多谢公孙大哥关心,如清并非孤身一人,这是如清的妹子,我们二人正要逛逛呢!”
公孙御把目光转向涵白,幽深的眸光忽然一闪,缓缓开口:“既然二位小姐有约,那在下不打扰二位了,宫中事物尚忙,公孙先行离开。”说完朝她们颔首,便转身离开。
“这公孙御还真是冷淡。”瞧着公孙御走远,慕如清撇撇嘴,“公孙老将军性格直爽,二子性格却都不相像,难怪将军府中总是不得安宁。”
涵白眨眨眼,轻声问道:“姐姐和公孙公子不是很熟悉么?”
“熟悉?与他熟悉我早就要冻伤了。”慕如清笑了笑,把话锋一转,“涵白,你说这公孙御与云筝哥哥相比,谁更厉害?”
寇涵白心微微一惊,却依旧面不改色绽开笑容回答道:“我料想还是云哥厉害,不然姐姐也不会喜欢云哥啊!”
“你这丫头!”慕如清被提及此事,俏脸上止不住红晕弥漫,伸手就要抓住涵白。涵白俏皮笑出声,连忙后退几步,“姐姐可别恼,涵白年纪尚幼,哪懂得什么儿女私情,随口说说的!”
“哼,你要是敢乱说,我一定不饶你!”慕如清站住脚,伸手撩了撩额前的几缕青丝,看着寇涵白微微泛红的脸说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身子还未调养好,要是又染上风寒了,我可是要被念叨
了!”
“恩……”涵白答应着,看着不离站在不远处向这边眺望,于是整理衣摆对慕如清福身:“姐姐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真的没有关系吗?”
慕如清轻轻一笑:“我哪里是一个人,你姑姑在为衣坊挑着布料,我才抽了空出来走走,现在也该回去了。”
涵白听她这么说,点点头转身离去。身后慕如清看了她的背影半晌,才垂下眼眸,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姐,你们在说些什么啊?”不离等着寇涵白走近,连忙迎了上去。
“我们去东街。”涵白没有回答不离的问题,只是拉着不离的手向东街走去。东街贩卖花草动物,也该是时候去瞧一瞧了。
夜里的风终归是冷了些,出来的匆忙,不离也忘记多带一件披衣,如今看着涵白有些颤抖的身躯,不离急了。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您要是又染上风寒,老爷还不把我的皮扒掉!”
涵白淡淡的说道:“府里忙碌,谁有空念叨你!走走就回,不碍事的。”
听了涵白的话,不离反倒是奇怪了, 她一双水灵的眼睛转了一圈,歪着头瞧了涵白几眼,忽然恍然大悟,“小姐,你是想……”
侧首看了不离一眼,涵白抿唇笑起来,敛了敛袖子就揽住不离:“好不离,那些银子你还兜着吧!咱们抱只小狗回去,爹娘准不会说的!”
“不行不行,老爷和夫人肯定不允许的!小姐你要了两个活生生的人……”
涵白但笑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了下去,不离不敢离开,也只能跟了上去。这夜里的风渐渐寒了,涵白看着天色微微蹙了眉,走到东街巷口便停了下来。
“小姐,天色已暗,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老爷夫人该担心了。”不离着急的环视周围,年头虽然没有宵禁的命令,可是一到夜里,往来的人变得稀少,也是格外不安全的。
寇涵白没有说话,忽然一侧首瞧见从黑暗中走出渐渐清晰的人,不禁笑起来:“御哥,涵白以为你要失约了。”
一件温厚的大氅覆在了她的身上,淡淡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我若失约,高兴的人还不是你?”
公孙御眸中含笑,看着她煞有其事的开始沉思,又敲敲她的脑袋:“我不跟你闹,一个月没见,想必书上的东西你又是长进不少,我可要考考你。”
“御哥,涵白大病初愈,你可别太苛刻了!”涵白连忙退了一步,笑容爽朗的看这公孙御,“御哥买宫灯,是为了玄姐姐么?”
一旁的不离此刻小心翼翼扯了扯涵白的衣袖,引起这两个人的注意又小声说道:“公孙少爷,这里风大,也是容易惹闲话的地方,小姐毕竟是姑娘家,能不能……”
“是我疏忽了,涵白,我看景璇和媚儿都要到了,我们先上楼去。”公孙御回头示意两名侍卫先行离开,自己领着涵白两人走进一旁的凤鸣阁。
今日原来是初十,难怪小姐坚持出门。不离站在雅间门外,看着楼下小二穿梭忙碌,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每月初十,小姐就会来到此地,和着公孙少爷,霍家和明家两位小姐还有宫里大名鼎鼎的才女莫初玄聚聚。
说是聚聚,只有涵白自己才明白,大概也是念叨些市井之事,或者……宫中的动向。皇宫里分工极端的精细,有时候保密严格到身边最亲密的人也一无所知。现在他们见面,就是太傅瞒天过海召集起来,这种状态约莫也有一年了,事到如今,却无外
人知晓。
太傅秘密培植少年势力,多半是为了江山,好则天下太平,乱则……株连九族。这个重任,他们这些少年几乎担当不起啊!
涵白坐在桌前,持着毛笔望着坐在窗前的少女,一脸的好奇:“玄姐姐,你说十连岛上的奇人真的下岛了?”
“什么真的假的,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站在盆景旁的少女忽然跳了出来,笑眯眯的抱住涵白的手臂,“涵白咱们一个月没见,你说我是不是变好看了?”
涵白手中的笔被她一震,险些掉到地上,她稳住手,望了眼少女圆润的脸,不禁浅笑起来:“媚儿你可爱了,是年头府中饭菜诱人,终究忍不住了吧!景璇你看看,是不是?”
“唔,你说什么?”趴在桌上的霍景璇微微抬了眼眸,瞥了明媚一眼,又阖目小睡,“可爱称不上,胖了倒是事实。”
“你、你、你乱说!”明媚听了这话小脸气得通红,就要扑过去把她捞起来,刚要动手,就被身边一直沉默的公孙御拦住。
公孙御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放在莫初玄面前,双手环胸的看着她,无奈的笑了笑:“媚儿,你又闹了。”
“御哥御哥,你不要偏心,明明就是景璇欺负我!”明媚跺跺脚,跑到莫初玄身边坐下,一脸气愤的可爱样子逗笑了原本不动声色的莫初玄。
莫初玄持起一卷书递到明媚面前,微微一笑:“媚儿,这是西瀛初海的内账,太傅派人潜入西瀛三个月才盗取,快马加鞭派人送到我手里,我希望你能帮我翻译它。”
明媚疑惑的接过那本书,看着莫初玄不解的问道:“玄姐,既然是内账,为何不要我爹翻译,这是万分机密和重要的事情,我没有把握能完完全全的做好。”
“他下岛是为了什么?”莫初玄蹙起眉,冷淡的眸色有了一丝波动,“我一点也猜测不到,他会为了什么离开那里。”
“如今天下尚且太平,不是因为社稷。”提起这件事,公孙御面色也严肃起来,高大的身躯倚靠在桌前,陷入沉思。
涵白看着一向拥有泰山崩于倩儿面不改色的气度二人竟然如此严肃,不由得把笑容收敛,“御哥、玄姐姐,涵白虽不知你们的疑惑,但是前些日子我听闻南疆纳木珠被盗,这恰逢西瀛使者进贡宝物,随即使者在东门山处遇害,天明寺认为是强盗所为,草草结案,为了向西瀛交代,便绞杀了百里内所有盗匪,此事如今不了了之,但是,”她停顿片刻,看向已经正襟而坐的霍景璇说道,“景璇暗中检查过尸体,绝对不是盗匪所伤。”
“景璇?”莫初玄看向霍景璇,不由得微讶问道:“宫中太医亲自验尸,没有人说过这件事,霍大人也不曾提出……”
“我爹根本没有去过天明寺。”霍景璇慢吞吞的说道,“我收到太傅的飞鸽,被带入天明寺验尸,那些尸体一共13具,其中12具死于内脏俱损,还有一具,是服毒自尽的。”
明媚忽然发出疑惑,歪着头看向霍景璇然后说道:“我也看过那些西瀛使者的服饰和书信,总觉得,有些地方很怪异。”
“比如说?”公孙御眯起眼眸,发现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
“很细微。西瀛人衣襟与我国不同,所以叠合处向右,理所当然腰带系在左侧。然而这些使者腰带系在右侧,衣襟稍显凌乱,似乎不适应这种服饰的搭配。而且……”明媚看了眼寇涵白,表情有些奇怪,“他们一部分被烧毁的衣物和信件上,有寇大人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