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嘉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对上的是卓天铭有些憔悴的脸庞。
这是哪里?卓天铭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卓天铭狗胆包天,竟然敢劫持她堂堂恵王侧妃!?
头很疼,她忍不住皱眉。卓天铭连忙凑上来抓住她的手, 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难受?”
头疼可比不上她被人抓住手来的严重, 她连忙抽回手, “卓将军, 男女授受不亲!”没注意卓天铭表情变得很奇怪, 她四处看了看,“这里是何处?王爷何在?”如果王爷大事已成,她此时应当是在王府之中。若王爷大事不成, 她也应当在天牢里啊!但这里是哪里?不是王府,也不是荆南候府, 是威远将军府吗?
“卉儿!你怎么了?”卓天铭真的被吓到了, 连忙朝外头扬声叫道:“叫大夫, 快叫大夫来!”
为什么他的卉儿不认识他,不, 不是不认识。是和他如此生疏,卓将军!这种称呼他还从未在她嘴里听到过!她是在怪自己吗?怪自己将她置于危险之中,怪自己没有及时救她,怪自己没有护好她?
“卉儿,卉儿, 你别这样, 别吓我啊!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千万别这样吓我!”卓天铭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不住地亲吻她, 声音惶恐不安。
嘉卉挣扎不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前一天夜里还在王府睡去, 第二天却如此莫名其妙!
“王爷呢!我要见王爷!或者,宝梅,霍茵姍,随便谁都行,我要见他们!”嘉卉心中惊恐慌乱,忍不住有些歇斯底里,“我要见王爷!去请王爷过来!”
头忽然剧烈无比的疼起来,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嗡嗡地叫。嘉卉捂着头蜷缩起来,不住地敲打自己的脑袋想要驱散疼痛。
“卉儿,卉儿!”卓天铭压制住她的手,心疼的要命。“大夫!大夫怎么还不过来!!”
“戚妹妹,卉妹妹,卉儿!娘子~”耳边的声音和脑海中的声音重合起来,一幅幅画面从眼前飞掠而过,草蚂蚱,桃花,月光下的俊朗少年,漫天的天灯,跪在皇上面前的年轻将军,大红的喜服,靠在胸前微醺的脸庞,流萤……
一幕幕画面疯狂地围着嘉卉转圈,争先恐后地挤进她的脑海,让她本就疼痛的脑袋愈发疼的厉害。太疼了,疼的仿佛要死去一般……嘉卉翻了个白眼,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的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卓天铭时。嘉卉挤出了一个笑容,“天铭哥哥……”这人,头发散乱,胡子拉碴,眼下青黑,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卉儿!”卓天铭焦急地问道:“你记得我了?”
“怎么会不记得?”嘉卉被他逗笑了,摸了摸他的脸,“你是我相公呀,傻了吗你。”
她又记得了!看来真如大夫所说,只是一时脑中纷乱才会说胡话。卓天铭长舒了口气,抓住她抚摸自己脸庞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哪里疼吗?饿不饿?渴不渴?”
“不疼,不饿,不渴。”嘉卉摇头,回握住他的手,“就是有点……想你。总觉得,很久没见到你了。”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才分别两三天。
“哦,对了,公主她……”想到公主,嘉卉有些着急。
“没事,公主没事。就在隔壁休息呢!”卓天铭连忙安抚她,“我也想你,都是我不好,我没用。才会让你们被歹人劫持,你知道吗,我这几天都快疯了。”
他眼中盛满了哀伤和脆弱,“卉儿,没有你,我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呸呸呸!胡说八道!”嘉卉瞪了他一眼,“我不死,你也不许死。我们一起好好活着!”摸摸他眼下的青黑,“你这几天定是没好好睡觉吧,想把身子拖垮吗?也不想想到时候是谁照顾你。”
“嗯,我待会就睡。”卓天铭笑着接下这埋怨,“我这几天还没好好吃饭呢,我们一起吃一点,可好?”
尽管其实并没有食欲,但都被人家这么哄劝了,嘉卉也只得点头。床边的小炉子上温着粥,卓天铭当即盛了一碗。粥熬得很烂很稠,里头有些瘦肉和菜末。也是好些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嘉卉吃了几口后才觉出饿来,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竟是把这一小锅喷香的瘦肉粥都吃完了。
这几天受尽折磨的胃里此刻暖和和的,嘉卉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总算是活过来了。
想起江源之,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江源之现在在哪?他说是恵王指示他来带公主‘私奔’的。”江源之和卓天铭也算有些交情,她不想卓天铭难做。
“暂时在知州府寻了个房间将他关起来了。”卓天铭摇头叹息,“在知道他心思的时候我就应该多注意些,没想到他竟胆大包天至此……”
“也不全是他的错,若不是恵王胡说八道什么公主也是心悦于他并给他派了那些人,他也未必有这能耐。”嘉卉安慰他道:“对了,你得护好他。恵王知晓公主被救回后很可能会对他不利,要灭他的口。”
卓天铭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放心。”忍不住又感叹道:“恵王此招真是狠毒,若是公主真有私心随那江源之逃了,太子一派的安王,工部尚书,卓家,霍家,全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人就是如此狭隘,不能得到的宁肯要毁掉!”嘉卉有些鄙夷道。她这句话却让卓天铭有些奇怪,又联想到她之前醒来时口中的‘王爷’,心中有些莫名的想法。忍不住问道:“你很熟悉恵王吗?”
嘉卉心中一惊,忙道:“怎会熟悉,要说我与他最亲密的时候就是小时候曾经救他一命罢了。”想到那件事,忍不住笑了出来,“若说熟悉,当是天铭哥哥你比较熟悉哦~”
听她提起那件事,卓天铭自然也想起了他和恵王的‘亲密接触’。当下脸就黑了,看嘉卉还笑得那么开心,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还笑!看为夫怎么罚你!”
且不管怎么罚,左右‘嘉卉和恵王熟不熟悉’这个问题是被抛到脑后了。夫妻俩闹了一会,卓天铭便被娘子大人打发去睡觉了。嘉卉无事可做,打算去隔壁看看公主。
公主也醒着,只是受了惊,大夫说要躺在床上休养。正无聊着呢,却见嘉卉进来,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了。对这位一心护着她安慰她的好友,她心中满满的都是感激,当下便吩咐宫女看座。
“你伤的那么严重还乱跑,应当是我去看你才是。”公主指了指她额头上的伤口,“你不知道,当时你撞到马车鲜血直流,我都吓坏了!那邢三,真是忒狠了!”
她说着说着想起了这几天的苦日子,委屈地红了眼眶,泪水直在眼里打转。
“好啦我的殿下,这不是都安全了吗,快别哭了。”嘉卉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我这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不用在意的。说来那位宛胡的勇士真是好生厉害,以一敌四呢。那邢三看着就是杀人如麻的,他竟也能救下公主。”
公主的表情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嘉卉更是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公主脸上飞了两片红霞,低下头去有些扭捏地玩弄自己的发梢。“那人……就是穆特殿下。”
“咦?”嘉卉震惊不已。
看嘉卉的样子,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想想自己,刚知道时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当时在那人怀中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他俊朗的面孔,只觉似乎有些眼熟。正待询问他时他却自报家门了,她这才知晓她未来的夫君穆特王子竟然一直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宛胡勇士,默默护卫她的安全,给她送自制的烤肉。再想起他在破庙与歹人打斗展现的高强本领,公主的芳心忍不住动了。
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一个有勇有谋,谦和俊朗的人。这样的认知让她暗暗欣喜,一切果真如嘉卉所言,她嫁到宛胡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