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铭翻身上马, 将怀中毯子裹紧的爱妻牢牢护住,对穆特道:“穆特殿下,实在是万分抱歉。但我妻子……”
穆特不在意地摆摆手, “无妨, 夫人都病成这样了, 自然是救人要紧。你的马是极好的宝马, 日夜兼程的话应当一日左右到达国都。不用太担心公主, 我会护好她的。”
“多谢!”卓天铭郑重抱拳,策马而去。他自然知道这么抛下队伍是及其失职,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是嘉卉实在病的太重了, 他真的担心,如果再这么耗下去……
咬咬牙, 他用力地踢了一下爱马。冷夜嘶鸣一声, 仿佛能感知主人的焦急般撒开蹄子向宛胡国都方向跑去。
嘉卉病成那样, 公主也十分担忧。夜里休息时都觉得十分烦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宫女碧瑶给她掖了掖被子, 柔声安慰她,“公主且安下心来,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嗯……”公主点点头,“嘉卉那么好的人,满天神佛定会保佑她的。”
夜, 渐渐深了。
驻扎在草原上的队伍此时正是最安静的时候, 草原上缺少柴火, 所以连值夜守卫的篝火都小的可怜。在夜风的吹拂下轻微跳动。
被置于正中的公主的大帐传来轻微的响动, 一个女子举着微弱的烛台走了出来。
守卫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公主的贴身宫女。于是轻声招呼道:“是你啊,碧瑶姐姐。这么晚了, 这是……”
碧瑶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自从来了这宛胡,天天就是烤肉干饼,把我肚子都吃坏了……”
守卫连连点头,也低声抱怨道:“可不是!一开始还好,天天这么吃谁受得了啊!不瞒你说,我这肚子也……”
碧瑶嗔怪地瞪了那愣头青一眼,那守卫这才反应过来。黝黑的脸上染上一抹红色,“对不住对不住,您快去吧,别去太远了。”
碧瑶小心地绕过其他护卫的帐篷,仔细辨别着方向。如今是月初,天上又弯又细的月亮撒不下多少光辉,草原上一片漆黑。
她借着手中烛台微微的光亮四处张望,可是四下却并无一个人影。她焦急地轻声唤了几声却仍然得不到回应,再待下去怕是会让人起疑心,只得恼怒地跺了一下脚打算回去。
她走回驻地,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自然大方地向着公主的帐篷走去。
“碧瑶姑娘。”正当她打算钻进公主的大帐中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唤了她的名字。
她微微一惊,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带着众多护卫举着火把的穆特王子。“王,王子殿下!”她白了一张脸,连忙行了个礼,“奴婢,奴婢只是去方便了一下。”
“是吗?”穆特笑笑,转身向身后喊道:“卓将军,将你的猎物请上来吧。”
本已带着妻子离开前往国都的卓天铭竟从人群后钻了进来!手上还抓着一个被捆了个结实的昏迷的人,一把把他扔到了地上。他身后跟着的护卫手里也抓着一个。
这俩人,一个瘦削的男子,却偏生穿着和碧瑶一样的衣裳,长发遮住了脸庞。另一个,则是面目平凡无奇,做宛胡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看到这两个人,碧瑶顿时一阵腿软,心中慌乱不已。但强自维持着镇定,惊恐道:“这是何人,是要加害于公主的歹人吗!?”
卓天铭冷冷地看着她:“碧瑶姑娘真是聪明,这二人正是与你一伙想要加害于公主的歹人啊。”
“将军莫要开这种玩笑!”碧瑶一脸震惊,“我服侍公主十年有余,怎会加害于她!?我对公主的衷心,参天可表,日月可鉴!我……”
“住口!”帐篷内传来公主的怒喝,嘉卉与公主一起走了出来。
看着嘉卉,宫女碧瑶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怎么会!?”
“怎么会没中你的□□,是吧?”强忍住身上的不适,嘉卉冲她笑笑。“你背后的主子也真是下足了本钱,这种无色无味的□□,拿来对付我,不是太过浪费了吗?”
碧瑶强笑道:“夫人说什么……奴婢不明……”
“不明白?”嘉卉挑眉,“不明白我就说给你听!”
“你背后的主子早就把你安排在淑妃娘娘宫里?还是临行前对你威逼或者利诱?总之你得到了一个任务,破坏公主的这次和亲!”
“不,我……”碧瑶摇头,仍想反驳。
“闭嘴!”嘉卉喝道,“我不知你怎么与他们联系的,但是,在樗山的时候就是你给大家下了迷药!而为了洗脱嫌疑,你自己也主动中了迷药,所以邢三他们才会因为分不清我和公主把我们都掳走!之后我们被救回,入了草原之后又有其他人联系你!”嘉卉看了眼地上昏迷的两人,“就是他们吧!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穿女装的男子是善于易容换妆之术的死士?你给我下了□□,好让我无法时时守在公主身边看护她,然后你找个机会和这男子互换。之后呢,你逃离宛胡,而这男子,会对公主下毒手是吗!?”
“这□□是你们主子给你们的,你们也不清楚药性如何是吧?告诉你,那些你下了毒的水和食物我都没碰,我之所以生病,是因为我用了另一种药!为了逮住你的狐狸尾巴,我们特地设下了这个局,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说!?”
到了这个地步,碧瑶也知道自己再无可辩解的了。沉默片刻后,她忽然抬起头,泪流满面地冲公主磕头,“呜呜……公主,我罪该万死……呜呜,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公主,但是,但是……他们抓了我爹娘,他们……呜呜,他们威胁我。我本,本以为公主也不愿和亲宛胡,一定,呜呜……一定会和江公子一起……一起逃走的,我也是没办法啊公主!!呜呜……公主啊!”
她扑到在公主面前扯着她的裙摆失声痛哭,全无往日里能干的大宫女形象。只如山村泼妇一般难看。
毕竟是服侍了自己十多年的宫女,公主终归还是有些不忍,蹲下身想要拉她起来。
“公主小心!”嘉卉已经注意到碧瑶的动作,连忙出声提醒。因为高热而有些嘶哑的声音尖利地划过众人的心脏。
公主没事,那碧瑶尖利的发簪扎在了一条健壮的手臂上。是穆特王子的手臂。
穆特狠狠地将碧瑶甩开,捂住开始渗血的手臂。却还是紧张地询问公主,“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