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一千五百名领到了工具的战士,开始在伏尔加河边挖掘起战壕来。虽然他们没有经过什么军事训练,但像挖坑这种事情,他们干起来却显得格外得心应手。
看着在战士们手里渐渐成型的战壕,我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对站在旁边的拉祖梅耶娃说道:“中尉同志,看来这些新战士挖土可是一把好手啊,就算把那些经常挖战壕的老战士拉过来,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他们。”
没等拉祖梅耶娃说话,伊利亚已经抢先说道:“将军同志,您也许不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来自哈萨克斯坦的集体农庄,干农活都是一把好手,而且他们还要经常义务参加各种水利枢纽工作。像挖工事这样的工作,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伊利亚说话的功夫,我隐约见到有十来名指挥员模样的人朝我们这里走过来,连忙拍了拍伊利亚的肩膀,指着远处来的人,好奇地问他:“中校同志,看看有人朝我们这边来了,您快瞧瞧,是不是您认识的人啊?”
伊利亚扭头一看,立即兴奋了起来,他激动地对我说了句:“是师长来了。”说完抬腿就要走。
师长,什么师长?我拉住正要离开的他,好奇地问道:“中校同志,是哪个师的师长啊?”
“还能是哪个师的师长,担任是我们新编师的师长啊。既然他出现了,想必另外的两个团也到了,这样我们就不愁修工事的人不够了。”
想到来帮手的人到了。我也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叫上拉祖梅耶娃。跟在伊利亚的身后,快步向走过来的那群指战员迎上去。
我们两群人相隔四五米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接着一名中等身材,腹部大得像孕妇的小老头从人群中走出来,抬手向我敬了个礼,并报告说:“将军同志,新编师师长班台萊耶夫上校向您报告。全师已经全部到达指定位置,听候您的命令,请您指示下一步的任务。”
我向他还了个礼以后,对他说道:“班台萊耶夫上校,你们来得真合适。您来看,”说着,我向远处那些正在挖掘战壕的战士们一指说道:“方面军司令部命令我们在伏尔加河边修筑两条战壕,因为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冲过河来,所以必须在天黑以前完成工事的修筑。我正在为人手不足犯愁呢,没想到您就来了。”
上校微笑着对我说:“将军同志。刚刚我去见过军事委员赫鲁晓夫同志,他把现在的情况都告诉我了。请您放心。我立即就安排人手,来帮助先头团的战士们修工事。”说完,他扭头朝后面喊了句:“参谋长同志,到我这里来一下。”
一名少校随着他的喊声,快步地跑了过来,在我们的面前站得笔直。上校开始吩咐他:“立即把两个团都调过来,一个团负责一条战壕,加快施工速度,一定要在天黑前完工。”
少校答应一声,转身跑回人群中,叫上两名战士后,沿着来的道路大步地往前走去。
等少校离开后,班台萊耶夫忽然好奇地问伊利亚:“喂,我说中校同志,你的政委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明白他问的政委,就是那个来自内务部的少校亚明,连忙帮伊利亚回答说:“上校同志,是这样的,由于河边的工事容易被水淹,所以上级让我们去砍伐木材铺在战壕里防水。而亚明少校,就带着一个营的部队到北面的森林砍木头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班台萊耶夫说这句话时,我明显地发现他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他对这名代理政委的内务部少校,好像心里也有不满,只不过不敢当众表现出来而已。
以前我最讨厌的是政工人员和内务部人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如今的政工人员,基本上都具备了基本的军事指挥能力,很少出现像战争初期那些瞎指挥的情况。而内务部的人则不同,他们始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总是倚仗他们特殊的身份为所欲为,结果遭致了天怒人怨,也不知道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挨黑枪。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挖掘战壕的速度顿时快了许多。本来还看见诸多的指战员站在齐腰深的战壕里,不停地往外铲土。没过多久,从远处就看不到人了,只看见偶尔闪现的铲子,将一铲又一铲的泥土扬出来。为了检查挖掘的战壕是否符合标准,我朝新挖出来的战壕走了过去,班台萊耶夫也紧跟了过来。
我俩站在战壕边的土堆上,望着下面忙碌的战士们。因为土是新挖出来的,很潮湿很软,我刚站上去,就感觉脚一点点地往下陷,连忙后退几步,站到了坚硬的地面上。
“奥夏宁娜同志,”班台萊耶夫犹豫不决地问:“您觉得德国人会打过伏尔加河吗?”
“不会的,上校同志。”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别看德国人在城里占据着优势,但他们想消灭我们的部队,把我们从城里赶走,这是办不到的。我们不光可以挡住敌人,还可以将他们彻底干净地全部消灭掉。”
我的回答,显然是出乎班台萊耶夫的意料,他犹豫了片刻,才好奇地问:“没想到您这么有信心,哪怕是目前我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依然信心十足。”
我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接着把话题岔开:“您的师里,有战斗经验的指挥员有多少人?”
班台萊耶夫想了想,回答说:“有二百二十七人,都分别担任着团、营级指挥员的职务。”说到这里,他还特意向我解释,“因为我们的部队进入城市后。就会被立即拆散。分别编入损失惨重的各师或者旅。所以全师只有师团营三级建制。”
“兵员被补充进各部队以后,会安排你们这些指挥员去哪里?”想到这两百多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我忽然冒出了挖墙角的念头,于是我旁敲侧击地问:“是和战士们一样进这些部队,还是单独抽调出来,返回出发地,重新地征召编练新的部队?”
班台萊耶夫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过来许久。他指着伏尔加河上正在驶向对岸的渡船,心有不甘地说:“其实我们就和这些运输物资的水兵差不多,他们运送的是物资,而我们运送的兵员。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把这批兵员送进城内后,我们又得返回出发地,继续从城市和农庄征召兵员。”
“上校同志,不知道您有没有留在作战部队的想法?”听说他们这些指挥员的任务,将会在把新兵送进城以后结束,我拉拢他们的念头越发强烈起来。我试探地问道:“我的部队是新组建不久的,缺乏足够的战斗骨干和有战斗经验的指挥员。不知道您和您的部下,能否考虑加入我的麾下呢?”
听完我的话以后,班台萊耶夫没有马上表态,而是不置可否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 不知道您的部队,是驻扎在什么地方?”
“马马耶夫岗。”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马马耶夫岗?”班台萊耶夫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几个声调,以至于附近一些正在忙碌的战士也被他惊动了,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站直身体朝我们看来。
“看什么看,都快忙你们的去。”我冲着那些分神的战士们吼了一嗓子后,望着班台萊耶夫,正色地说道:“是的,上校同志,我的独立师从九月初开始,就一直驻扎在马马耶夫岗。虽然我的师减员很厉害,从最初的一万多人,减少到两千多人,但我们却像一道闸门似的,牢牢地挡在德国人的前面,让他们一步也不能前进。”
我的自吹自擂让班台萊耶夫兴奋了起来,他伸出双手,握住我的手使劲地摇晃着,激动地说:“奥夏宁娜将军,正没想到,原来坚守马马耶夫岗的就是您的部队啊。能和您共事,我真是太荣幸了。”
我被班台萊耶夫这种态度搞糊涂了,松开他的手以后,我好奇地反问道:“上校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的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把我都搞糊涂了。”说完我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听听他究竟会说出什么。
班台萊耶夫向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低声地对我说:“师长同志,这里人多耳杂,我们换一个清静的地方。”说完,他拉着我朝旁边走了十几二十米,觉得我们所在的位置差不多了,才停下脚步。
我也向四周看了看,虽然我们所在的位置,在周围战士的视野内,但离我们最近的几名战士也在十来米开外,只要我们不大声说话,他们根本听不到我们交谈的内容。
班台萊耶夫低声地对我说:“将军同志,也许您还不知道吧。德国人刚刚渡过顿河,向斯大林格勒挺近的时候,总参谋部就进行过兵棋推演。根据推演的结果,敌人的进攻重点,就是马马耶夫岗。敌人有可能在逼近斯大林格勒后的第一周内,就从我军的手里夺取马马耶夫岗。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军为了夺回和坚守这个高地,每月至少要投入五到八个师的兵力。说得不好听,这里将成为一个血肉磨坊。”
班台萊耶夫的话,让我心里一哆嗦,心说这兵棋推演,也未免太神奇了吧,居然把真实历史里所发生的事情都推演出来了。不过由于我的出现,和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独立师,让历史出现了小小的偏差,成为苏德双方争夺焦点的马马耶夫岗,此刻还在我们的手里。
当然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我虽然内心震惊,但表现上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上校同志,看来这个兵棋推演,不怎么准确啊。您看看,战斗都进行了多长的时间,可马马耶夫岗还在我们的手里。”
班台萊耶夫点点头,随后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奥夏宁娜将军。兵棋推演出错的几率很小。否则总参谋部也不会采用这种方式了。马马耶夫岗之所以现在还在我军的控制之下。和您这位师长是有很大关系的。我决定了,只要上级允许的话,我会率领我手下的这些指挥员,一起加入您的独立师,希望您能同意。”
班台萊耶夫的话一出口,我立即兴奋不已,连忙握住他的手,使劲地摇晃着。连声说道:“上校同志,这真是太好了。我代表独立师的全体指战员,欢迎您和您部下的加入。”
人多力量大,到下午两点的时候,两条两公里长的战壕的土方工程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把亚明少校他们运回的木头,整齐地铺设在战壕的底部,起到防水的作用。
我和班台萊耶夫正蹲在战壕旁,看战士们铺设圆木,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喊声。听到对方好像是在喊我的名字。我连忙站起身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熟悉的雅库鲍夫。
见到这位上尉出现,我推测可能是赫鲁晓夫有什么新的命令下达给我,连忙对班台萊耶夫说了一声后,快步地朝雅库鲍夫迎过去。
还隔着老远,我就好奇地问他:“雅库鲍夫上尉,有什么事情吗?”
“命令,最新的命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雅库鲍夫,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军事委员命令,让新编师立即停止修筑工事,抓紧时间休息。等到傍晚的时候,在码头上领取必要的武器,登船进入斯大林格勒。”
这个意外的命令,让我大喜过望,我连忙又追问:“上尉同志,军事委员还有交代吗?”
“有的。”雅库鲍夫的呼吸稍微平稳一些后,接着传达赫鲁晓夫的命令:“他说新编师的先头团就编入您的独立师,而另外两个团,由师长班台萊耶夫上校率领,到第62集团军的司令部,移交给崔可夫。”
这时,班台萊耶夫也走到了我的身边,好奇地问:“奥夏宁娜将军,出了什么事情?您看起来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是的是的,上校同志。”想到自己可以重新回到马马耶夫岗,而且还是带着一支新补充的部队返回,我的心情就格外激动,“刚接到上级的命令,让我们停止修筑工事。傍晚时分在码头上领取武器后,乘渡船进入斯大林格勒。”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听到自己的部队不用再当工程兵,班台萊耶夫也高兴起来。他接着又问道:“师里的部队,上级是怎么分配的?”
“先头团配属给我独立师,而另外两个团的新兵,则由您率领,到第62集团军司令部向崔可夫司令员移交。”
班台萊耶夫在高兴片刻后,又有些为难地问我:“那我和我的部下去独立师的事情,您看什么时候向上级请示一下?”
“不要着急,上校同志。”我安慰他说:“您先率领部队去集团军司令部,等部队移交完毕后,您再带着您的部下,到我的独立师来报道。这个事情,等过了河以后,我会亲自向叶廖缅科将军和军事委员赫鲁晓夫同志汇报的。”
傍晚时分,我和先头团的两千指战员,挤上了停靠在码头上的八只渡船,和我一起渡河,除了拉祖梅耶娃外,其余的几名女兵也和我们同行。
当船向西岸驶去时,我看着船舱里战士们手中的武器,不禁遗憾地对团长伊利亚说道:‘中校同志,没想到方面军这么穷,连人手一支步枪都不能保证。您看看,目前是每三个人有一支枪,这样打起来的话,我们会吃大亏的。’
由于政委亚明没有和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所以伊利亚说话也要随便多了,他感激地说:“将军同志,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接着压低嗓门凑近我说,“其实在有战场上,因为缺乏武器,根本不给新兵配发武器,充其量给一人一颗手榴弹或者反坦克雷,就让他们向敌人发起进攻。结果打到最后,敌人没消灭几个,我们的人差不多全死光了。”
船靠岸后,我带着这支武器不齐全的部队,沿着马马耶夫岗后面的开阔地,向师指挥部所在地前进。
刚走到了山脚附近,就遇到了有霍鲁绍夫上尉亲自率领的巡逻队,看到我和新补充部队的出现,他真是喜出望外,连忙派人去向政委他们报告这个喜讯。
我把他向伊利亚做了介绍后,便开始分配部队的去向:“伊利亚中校,现在必须把部队分散补充进各团了。您的一营去独立师二团;二营、三营去北面高地的四团;剩下的四营,由霍鲁绍夫上尉派人送他们去三团的驻地。”
我分配好先头团各营的去处后,霍鲁绍夫立即吩咐他的手下,为各营充当向导,带他们前往各自的新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