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墨晚天跟映葭的修好使得白璧更加没有接近墨晚天的机会。别说什么趁虚而入下手了, 墨晚天对她的厌恶简直显示在脸上都不屑掩饰一分一毫。

她要不出现在墨晚天面前还好,但凡出现,墨晚天便免不了对她出言讽刺难听。

白璧倍感羞辱, 却无计可施。

桑复临来看她的时候, 她还气着, 对桑复临道:“你得帮我。”

桑复临也知照如今这局势下去, 墨晚天终是会与映葭如初的。但这心急也没用, 能做的就是等。日子一长,总会有能从中作梗的事情出现。

他道:“你要我怎么帮你,明面上我可没有办法帮你。只等着吧, 时间一久,总有机会出现的。”

“等多久?我可等不了太久。”

“等不了也得等, 你以为这事很容易么。只有静观其变, 才能出其不意。”桑复临道, “况且,你要是连他的欢心都讨不了, 便是有办法能助着你成为太子妃,这头衔也迟早都会被摘掉。”

白璧扯了扯嘴角:“话是如此,可就怕你也等不了。”

“什么意思?”

“我有身孕了。”

“……”

“墨晚天没碰过我,你觉得,孩子是谁的?”

“……荒唐。”

“怎么, 不相信?还是自己做过的事不想认了?”

“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想要墨晚天眼里有你, 这只能慢慢等机会, 你要是想拿这个吓唬我, 也没用。”

“我会拿这样的事情来吓唬你吗?于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会不知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等吗?”

“……”

“这事我要是兜不住了, 你也别想逃。”白璧冷冷笑道,“如今你我是一艘船上的人, 你不帮我,你也迟早粉身碎骨。”

“……我有数了,我会想办法的。”

桑复临说完欲走,白璧拉住了他:“别觉得我是在威胁你,这是为了我们双方都好。只要墨晚天能接受我,这个自然就会是他的孩子,到时候,不管墨晚天如何,你的孩子至少有名正言顺继承青玄的机会,不好吗?”

桑复临没有作答,转身离去。

白璧这就是威胁。

桑复临哪里会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假使她真的有了身孕,不出世还好,一出世,必定扯他下水。要是自己如她所愿帮助了她,那等她将来真有了权势,第一个铲除的就是自己。

不过就早跟晚的区别而已。

桑复临原本是想利用白璧对付墨晚天的,没想到她没谋没慧,心思手段都不够看,关键是还成了极有可能会连累到自己的累赘。

他得想个办法将她除去了。

上次是借映商要她嫁进了青玄,这回也依旧得靠着映商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

映商看着最近映葭跟墨晚天关系渐渐稳和,心头的负罪感终于减轻了不少。

桑复临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园子里捉鸟,表情已然没了前段时间天天挂在脸上的愁苦。

看到桑复临,映商便停下了手中的事:“桑大哥,你来找我吗?”

“是来找太子,顺便来看看你。”

“屋里请,喝杯茶吧。”

“好。”

映商为桑复临倒茶:“怎么了,桑大哥,看你有些愁眉苦脸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哪里会愁眉苦脸的,你可别瞎说。”

映商看着他,看似随意地说道:“……怎么,是七哥哥跟太子殿下和好的事情吗?你看着他们和好,其实并没有高兴,是吗?”

桑复临一惊。

他倒是不觉得自己会把这样的心情展露在自己脸上,可映商竟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显然是自己无意识中表现过什么——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样的表现?若是被墨晚天跟映葭看到,他们是否能察觉?

桑复临面上波澜不惊,甚至轻笑说道:“我为什么要为这事不高兴,你可给我扣了一顶大帽子。要是殿下听到,不一定就撕了我。”

映商看着他:“我感觉得到,你喜欢七哥哥,是吗?”

“……”桑复临差点翻了茶盏,“……小商儿,这话更不能乱说,被殿下听到,就连撕了我也不能够了。”

映商见桑复临这样的反应只觉得有趣:“我才不会在殿下跟七哥哥面前说这样的话,我只是私下问问你罢了。”

“你可冤枉我了。”

“是吗?可我总觉得,你每次说来找我,不过是多个借口跑太子殿……还有,你过来时,要是七哥哥在这里,心情明显会好上许多……”

“……”

“不是吗?”

或许是吧。

桑复临自己也分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映葭跟墨晚天心属彼此后,他心头的确有过无法忽略的嫉妒。

他嫉妒,一切好的,都让墨晚天占了。

身份地位如此,美人也是如此。

如今映商这么说,桑复临干脆将计就计——反正,映商也是留不得的了。

桑复临叹了声气,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袋,那里面装的是最初他跟墨晚天救下映葭时,意外捡到能证明映葭身份的赤色小石。

当初他就是拿着这个,向映葭证实了他的朱雀身份。

而映葭那时只想着在墨晚天面前隐瞒身份,就没有将这个东西要回去。

桑复临一直留着这个,没想到现在竟是能派上用场了。

映商打开来看,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但对映商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这是七哥哥的东西,这相当于是朱雀的护身符,这怎么会在你地方?”

桑复临误导映商:“你说呢?”

“……”

“若非太子从中搅局,我们应该……”桑复临言一半留一半,“……如果可以,其实我一直希望能带他离开这里。你瞧见他跟太子如今是怎样的了。一切不过都是假象罢了。他们之间好好坏坏,从来没有顺利过,眼下看似平稳,可太子都已经有了妃子,等将来再有了自己的子嗣,你可叫你的七哥哥如何是好?就真这样一辈子待在青玄吗?”

“……”

当初桑复临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映葭,眼下就更别说一个映商了。

他们心中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只要对这个在乎的东西下手,说对了条点,不愁他们不信服。

“况且太子殿下向来心高气傲,见不得有人忤逆他。而你七哥哥也是个不肯服软的……你瞧,这不是就被废了千年的法力吗?”

“……可是,可是殿下为了救我,娶了白狐的公主,他心里也是在乎七哥哥的……”

“你当真这么以为吗?”

“……难道不是吗?”

“若非他心中有这个念头,不然谁都劝不动他的。”桑复临叹道,“白狐金银财富无数,他是为了自己才选择这么做的。”

“……这……”

“唉,可我没有办法帮你七哥哥什么。他是太子,他说什么是什么,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桑复临摇了摇头,“你说我不为他们的和好高兴,其实我只是担心。你七哥哥如今的身子哪比得了先前,要是殿下再不知珍惜,我怕……”

映商觉得桑复临说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先前所有的认知,可他不怀疑桑复临会是骗他,毕竟他是墨晚天的好友:“……怎么、怎么会这样……”

“今日来找你,原不过是想告诉你,我这几日要出去一趟,不在这里。”桑复临道,“但现在,我也可以将我为什么要出去的理由告诉你了。”

映商忙问:“为什么?”

“青玄北方有一位仙人,专炼仙药,对神族修炼法术很有奇效。我是想着去拜访这位仙人,求得一两颗药。”

“……来给七哥哥,是吗?”

桑复临没点头没否认,只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映商想也不想地就问道:“能带我一起去吗?”

“这可不成,上次想带你出去,后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你这就全忘了?”

“上次是意外,又是偷偷去的。这次跟七哥哥明言了,何况你能正大光明地带我去,七哥哥会放心的。”

“那我也不敢带你去出去了,上次遇上了那样的事,我难逃其咎。”

映商坚持:“桑大哥,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想为七哥哥做些什么。”

“……不行。”

“桑大哥,你就带上我吧,这次我自己也会长心眼的,其实我法力不弱,上次就是警戒心不够。”

“……那你先去征得你七哥哥的同意吧,还有太子殿下的同意。如果他们两个同意,我才好带着你。”桑复临看着他,最后一句话是,“还有,千万别说是要跟我一起去求药,不然就等着殿下撕了我……你就说,我要出去游玩几日,你想跟着你同前去就行了。”

映商忙答应了:“行。”

对这件事,墨晚天跟映葭自没有要担心的地方。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都信任桑复临,相信映商跟桑复临在一块是安全的。

当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墨晚天是真怕映商再出什么事端了。额外又派了几个人跟着保护他,这才算放心。

——

桑复临的真面目,是在他们离开青玄几日后才展露出来的。

映商不知青玄地形,一直被绕路远行的桑复临带着走了好几日。

他记得桑复临说的是带他去青玄的北边,可逐渐觉得他们只是靠近青玄国界边缘时,终于忍不住问了:“桑大哥,你不是说这仙人隐居山中吗,怎么这两日越走越荒凉了?”

此次出行,桑复临带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手下。

映商这么一问,桑复临就知道他已经起了疑心,自己再编理由也没用了——是时候杀了他了。

桑复临一个眼神,身后的人就先将墨晚天派来保护映商的几个手下全部斩杀了。

映商大觉不好,但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几把刀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映商盯着桑复临,瞪大了眼睛:“……桑大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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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小商儿,我骗了你。”桑复临收起了先前面对映商时的所有伪装,露出了他的真实面目,“我根本就没要去找什么仙人求什么药,我不过是找个理由要把你骗出来罢了。”

“……为什么……”映商不敢置信地看着桑复临,一切伪装坍塌得过于突然,他措手不及,不知自己该如何应对。

“没有特别的为什么,只因为你非死不可。”

“……你要杀了我?”巨大的震惊跟愤怒在映商胸内蹿涌,脑子反而都空了,映商开口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是该杀了你,但是对着你,我居然有点下不了手。”

映商吼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这样做到底有何目的!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我该告诉你真相吗,我可担心你会接受不了。”桑复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过你快死了,至少死前,我该让你死个明白吧。”

映商瞪着他,他怎么都没想到桑复临竟然会背叛暗算他。

“你会被白狐一族抓走,其实都是我串通白狐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这点离间你七哥哥跟太子殿下,然后让太子殿下娶白狐长公主为妻……不过没想到太子也摆了一道,最后白狐长公主只成了他的侧妃。”

“……你竟然……你竟然!”映商双眼通红,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桑复临这回又是有什么目的,“那你这回又要利用我做什么!太子殿下已经娶了白狐公主!你还要利用我什么!”

桑复临冷笑:“我要利用你的死,让你七哥哥杀了白狐公主。”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既然你要她死,为什么还要设计让太子娶她!为什么要拖我哥哥下水!我哥哥跟你无冤无仇!他还那么信任你!太子殿下也那么信任你,将你当做知己好友!你为什么要背叛他们这样害他们!”

“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仅此而已。”

“……你这个疯子!你会有报应的!”

“谢谢你的担心。”桑复临道,“或许我该直接给你一刀痛快,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桑复临思索了片刻,对用刀架着映商的几个手下说道:“这里靠近赤南国,将他捆到赤南国,废他一条腿,之后,生死由他吧。”

“是。”

但桑复临到底还是想要了映商的命,将他带去如今是腾蛇地盘的赤南国,一旦被发现,映商必死无疑。

“……桑复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桑复临望着被手下带走的映商,原地伫立了很久。

最后对跟着自己身边的一个手下道:“这些人回来后该怎么做,你清楚的。”

“是,属下明白,定将他们清理得干干净净。”

“很好,来,现在,你对着我的胸口打上一掌。”

“……”

——

映商跟着桑复临一同出去好几天了。

映葭原先也不担心,总想着,眼下应该不会再有谁会想害商儿了,何况桑复临法术高强,又是在青玄境内,一定能够好好保护映商。

可那一日,胸口莫名其妙堵得慌,一股又一股不好的感觉朝他袭来。让他忍不住去担心,生怕是映商出事了。

墨晚天看他似有心事的模样,便问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映葭又不敢告诉墨晚天自己是在担心映商。

告诉了,要是无事,他又该觉得自己对映商过度在乎——况且映商身边有桑复临陪着,应该是无事的。墨晚天知道的话,免不了又要发发脾气。

映葭可不想再看墨晚天发脾气了,就道:“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胸口堵得慌。”

映葭的身体一直没什么起色。

被墨晚天废了法力之后,他的身体常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偏偏这回映葭却是自己都不太在乎了,完全就是随着天意来,也不想办法练功,墨晚天后来心生愧疚拿来的药,他也只是记得了吃一颗,忘了就算了。

映葭说身体不舒服,墨晚天还是紧张了:“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去,这什么破画,就先别画了。”

前一刻还夸他们一起描绘的画好,下一刻就成了一副破画。

映葭无奈道:“没事的,顺顺气就好了。”

墨晚天强行拿过他手中的画笔放下,押着人去床上躺下:“也不知你是在跟什么赌气。先前你想方设法要内丹要恢复,如今却摆出丝毫都不在乎了的模样。”

“我要跟什么赌气?”映葭轻笑,“有什么气是到了我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地步?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有法力也好,没法力也罢,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很安全。”

墨晚天无声叹息,握着映葭的手:“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听着句句都像是真的,可你不管不顾的时候,再真都没有什么用处。”

“这是今日份的旧账吗?”

“谁跟你翻旧账了,我是实话实说。”墨晚天扶着映葭在床上躺下。

映葭往里靠了靠,示意墨晚天也躺下来。

可这时有下人在门外禀报:“太子殿下,帝君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墨晚天朗声回答,然后对映葭道,“我先过去父皇那里,晚些再来看你。”

映葭点点头:“嗯。”

但墨晚天走后并没有多久,映葭还是那样的姿势侧坐着一动都没动,就有下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映葭抬眼,看到一个下人跪在自己的面前,这人的面太生,他并没有见过:“你是谁?”

“映葭公子,我是桑大人的手下。”

“……桑大人?桑复临?”映葭连忙下床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家主人是有什么事情要你通知我?”

那人表情艰涩:“我家大人要请映葭公子过去一趟……但,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还请映葭公子先莫要声张,与我一同先过去了吧……”

映葭心脏顿时一股落空恐惧感。

桑复临是带着映商一起出去的,如今桑复临回来了,映商却没有回来,而面前这个下人说,不是好消息。

不是好消息。

一定是映商出了什么事情。

映葭揪住他的衣领:“你带我去,赶紧带我去!”

“是!”

映葭急忙地跟着桑复临派来的下人走了。

桑复临派来的人带着桑复临的信物,来去太子殿并没有什么阻碍。而映葭,皇宫内都知道他是谁,见他出去,也没有阻拦。

只有偏殿的婢女在看到映葭急急忙忙要出去的时候着急地问了声他要去哪里。

可映葭心急如焚,并没有回答。

桑复临的府邸里皇宫不远,映葭还是头一次来,他满心只想着赶紧见到桑复临,问清楚映商到底怎么了,因而连这些短暂的路程在他看来都变得无比漫长煎熬。

映葭见到桑复临的时候,桑复临是在躺在床上。

他面色苍白,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一看就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映葭扑倒他的床边,好不容易才从已经完全混乱的大脑中找回一些清醒,问道:“……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在这里,商儿呢!商儿在哪里!”

桑复临开口:“……对不起,我……我没能保护好商儿……”

若不是桑复临看上去已经很虚弱,映葭大概会摇着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快点把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桑复临一开口,嘴角还是会有几丝鲜血流出,可他慢慢地告诉映葭:“我跟商儿……在半路途中,遇上了埋伏的杀手……商儿被他们劫走,我身受重伤……不过,我还有几个心腹手下,去追他们了,还是有希望,能救商儿回来的……”

“是谁!你可看清楚是谁对你们下手的了!”尽管心中已有一个只差点头确认的答案,可映葭还是想听桑复临说出来。

桑复临对此缄默不言。

“你说啊!是谁!是谁劫走了商儿!是谁对你们下了手!”

“我并没有完全可确定的证据……但,应该是白狐干的……”

映葭握紧了拳头:“白狐……又是白狐……为什么,为什么到这一步,他们还要对商儿下手……”

“可我并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是白狐做的,他们很狡猾……”桑复临道,“也许我的手下能救回商儿,到时就能清楚下手的是谁了……这也是我,没有声张的原因所在……”

映葭阴恻恻地站了起来,浑身皆是肃杀之气。

桑复临赶紧拉住了他:“……你千万不要冲动,千万不要这样就去找白璧……她现在是太子侧妃,你不能对她下手……”

映葭却充耳不闻,依旧转了身。

桑复临被他的大力扯住,半个身体都下了床,可仍说着:“……你不能冲动,等商儿回来,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映葭顿住了脚步,过了很久才有声音:“……要是商儿回不来了呢!你都伤成了这样!她难道还会给商儿留活口吗!”

“……那你也不能去,就当是为了太子殿下……一切都等商儿回来了再做打算吧。”

“我相信殿下会理解我的。”映葭换了口气,“或许我早就该杀了她的。如果不是她的阴谋诡计,一切又怎会变成如今这样。”

“……不行,你不能杀了她……你要是杀了她,我如何向殿下交代……”

映葭觉得桑复临的话很奇怪,他转身:“……为什么?我杀了白璧与你有何干系?你为什么会无法向殿下交代?”

桑复临直视着映葭的双眸:“……因为她,怀了殿下的孩子……”

“………”映葭只觉大脑一片旋晕,站立的脚步都踉跄不稳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殿下是叫我隐瞒这件事情不让你知道的……殿下心里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可他娶了白狐长公主,他又是青玄太子,他必须得留下子嗣……”

映葭惨笑了一下:“……所以,白狐公主才会再对商儿下手?她真是未雨绸缪啊……怕我的存在,妨碍她在青玄的地位是吗……她已经知道商儿并不是我,而是我弟弟,这次对商儿下手,是仗着自己怀着太子的孩子,对我示威是吗……”

“……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但商儿被劫,我与你一样心痛……不然,先将这件事情告诉太子,由太子处置吧……”桑复临着急说道,“……如果太子知道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你,他一定会怪罪我的。”

映葭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在听到商儿遇难,听到白璧怀了墨晚天的孩子后,他真的找不回自己该有的冷静跟清醒了。

他从桑复临的拉扯中挣脱出来,红着双眼,低沉冰冷地说道:“……不用了,何须告诉殿下,我自有我的解决办法……”

映葭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映葭进来的时候,桑复临将身边的下人全部挥散了。等到映葭离开,才有下人走进来,见桑复临半个身子都在地上,凭着自己的力气一时都难以起来,连忙上前搀扶,并问:“主子,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否需要通知太子殿下?”

桑复临嘴角带着可怖的笑意,他摇头说道:“……不必……”

——

映葭回去的时候墨晚天还尚未回来,他直朝着白璧所在的后殿而去。

白璧毕竟是墨晚天的侧妃,有名有份,虽然太子殿里的人都知道映葭才是太子心中最在乎的人,可见他不管不顾地往后殿而去,还是阻拦了他。

映葭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阻拦他的人都被他狠狠推开——下人也好,侍卫也好,又不敢真的对映葭动手,只是有人说着,赶紧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而这句话无疑是在更深地刺激着映葭,他一把抽出侍卫的佩剑,抵在他的脖子上,阴森威胁道:“谁都不准去告诉太子殿下,否则我要了你们的命!谁也不准再拦我,否则休怪我无情!”

他这么说,一时之间无人敢动。

映葭就这么拿着剑走了,几个站得远的下人见到这幕,趁着映葭转身之际,连忙跑去告诉墨晚天了。

白璧的确是怀孕了,虽然正面尚看不出,但从侧面看,腹部已有了微微明显的凸起。

所以这段时间她分外小心,身边的下人只留了一个从白羽带回来的丫头。

白璧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还不能拿下墨晚天,那她除非拿掉这个孩子,不然墨晚天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不会给她留活口——而且这样的行为,将完全成为白狐一族的耻辱,便是死了,她也落不着一个好听的名声。

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拿掉孩子是最好的选择,那天威胁桑复临,不过是她最后能选择的尝试。

但到现在,一切显然已无法成功了。

只是孩子也不是说拿掉就能拿掉,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这里不是白羽国,身边都是青玄的人,她要找一个完全可信的大夫并不容易,而事后的处理也是个大问题。

白璧感觉身负无底的巨大压力。

其实她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聪明,以前不经事,不得知晓,如今事事与其意愿所想违背,她才知自己的想法行为是多么愚蠢可笑。

她以为她能为整个白狐一族带去荣光,实际上她不能,她做不到。

她只是成了桑复临手中一颗棋子,清白名节丢在了他身上,尊严自由也困在了青玄。

为了嫁给墨晚天,她赔上了自己的一切。

得不偿失。

她受够了在青玄所受的寂寞凄寥,也受够了腹中胎儿带给她的担心受怕。想到这些,她时常忍不住落泪,更无比思念自己在白羽国的时光。

而映葭,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踹开了她的房门,一身杀气地闯了进去。

来到青玄这么久,虽然很少出去,但白璧早已知道墨晚天一心所属之人就是映葭。

白璧对映葭并没有敌意,最多就是有些看不起他——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白羽国长公主,尽管是侧妃,但也是名正言顺地嫁给了墨晚天,在青玄有名分有地位。

可映葭不过是一个无名朱雀,若不是受墨晚天疼爱,他比青玄宫人都不如,且至今连明面上的合适身份都没有。

见映葭粗鲁无礼地闯了进来,白璧忙擦去了泪水,衣袖下意识地遮挡住了自己的肚子,她斥责说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擅自闯进来!”

映葭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实在难以接受这个肚子里装的是墨晚天的孩子。

这样是不对的。

墨晚天在自己面前说了一切都是这个白狐公主的错,可转眼,却又让他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白璧见映葭表情奇怪狰狞,似笑非笑,阴晴不定,还是紧张了起来,她吩咐下人说道:“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再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身侧的下人正要出去,但映葭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砍下了婢女的头颅,声音宛如地狱罗刹:“……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这一幕吓到了白璧,她捂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你疯了,疯了……真是疯了……来人……快来人啊……”

映葭一挥手,房门关了起来。

里面就只剩下映葭跟白璧两个人了。

白璧跌坐在椅子上,她受惊过度,呆愣地问映葭:“……你,你想要做什么……”

映葭握紧了手中的剑:“……白狐公主,其实我想,我应该早就来拜访你的,但愿眼下过来还不算晚……”

白璧看着映葭剑上的血迹就背脊发凉:“……我不需要你的拜访,你给我马上离开这里!不论太子殿下如何宠爱你,在这里,我是妃子,而你什么都不是!你马上给我离开!”

“如果我说不呢?”

“……你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我就想问问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麻烦,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找你麻烦。”白璧咽了咽口水,“……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今日的一切没有发生,什么都不跟你计较……但是要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公主真是谦虚了,公主什么时候客气过呢。”映葭一声冷笑,“是抓我弟弟的时候客气了?还是想杀我弟弟的时候客气了呢?”

“……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跟我算账吗?”白璧呼吸急促。

“是,如果公主是冲着我来,一切尚且好谈。可公主伤害了我弟弟,我以为,公主应该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映葭话音落下,白璧就猛地站起来朝着房门的方向跑去——但已经晚了,在她背对映葭的那刻,映葭毫不犹豫地将剑刺穿了她的后面,直直地从腹部穿过。

剑刃锋利无比,从刺穿白璧的身体到再被映葭抽中,前后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罢了。

被剑穿透的时候并无感觉,可剑刃离开身体,白璧只觉从伤口处传来一阵一阵烧心灼热的疼痛。

她朝后倒下,口中涌出大量的血迹,眼角有泪水滑落。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映葭,最后的遗言只是一个字:“你……”

映葭就这么站直了看着白璧断气,心里竟然连一丝慌张的感觉都没有——他杀了墨晚天的侧妃,他杀了墨晚天未出世的孩子。因为一时的冲动也好,为了不敢承认的嫉妒也好,他都应该在白璧断气的这一刻感到一些紧张不安。

可他没有。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下手,为什么没有早些将白璧这个隐患铲除了。

如果他早点这样做了,如果他没有沉浸在那段自责后悔的失落情绪里太久,早点把这件事情做了,也许映商就不会出事了。

如果桑复临的手下没有成功将映商带回来,那杀了白璧有什么用,让白璧偿命了又有什么意义。

映葭呆呆地站在房内,许久未动,心里只剩下一片空洞。

房门再度被推开的时候,是墨晚天进来了。

他听到下人禀告说映葭拿着剑去后殿找白璧了,也顾不得青玄帝君对自己是否还有话要交代,就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他当然怕出事。

白璧还不能死,就算要她死,也要安一个说得过去的罪名。不然他没法向父皇交代,也没法代表青玄给白羽国一个交代。

当墨晚天推开那扇紧闭的门,看到死不瞑目地白璧躺在血泊中,而映葭双手也沾满了血,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小的血肉团。

墨晚天赶来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可真他的没有想到映葭居然敢对白璧说杀就杀。

见墨晚天来了,映葭的表情也没有起一丝变化,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殿下,你来了……”

墨晚天头一回这样失言,说实话,他也没有那么在乎白璧的死活,可映葭这样杀了他,帝君也不会放过他。

墨晚天头疼不已:“……你怎么能,杀了她?”

映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杀都杀了,他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墨晚天面前:“……殿下舍不得吗?舍不得她,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孩子?

墨晚天就更觉莫名其妙了:“你在胡说……”可他低头,等到看清映葭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后,他明白了映葭为什么会这么问,“……这是,从她肚子里……”

“……是啊?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除了殿下的孩子,还会是谁的孩子呢?”

“……”墨晚天不敢置信,一瞬间他都没去想白璧肚子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他只是急于向映葭澄清,“……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我都没有碰过她!”

映葭的笑声渗人:“……那殿下的意思是,有其他男人,跑到了殿下的后殿,私下与殿下的侧妃不洁有染,导致侧妃怀有身孕了?”

“你得相信我,真的不是我,这孩子绝对不是我的,我没有碰过她一根头发。”

“……那殿下应该感谢我了……若真是如此,她就是个贱|人。我替殿下杀了一个有辱青玄皇室名节的贱|人,不好吗?”

“……”

墨晚天只觉自己脑袋的反应变得迟钝下来,思考都无法集中了。

眼前的事实叫他难以接受。

白璧竟然怀有身孕。

而映葭,竟然真的杀了她。

墨晚天拉过映葭,映葭此时脸上的表情要他觉得害怕:“你相信我,这东西……真不是我的。”

映葭抬眼看着墨晚天:“……嗯,我信你,所以我帮你杀了她……”

“……”

映葭的眼神分明像是不信任。

但人死无对证,哪里还能说得清。

墨晚天问:“……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理智稍微回来了一些,“她好歹还是白狐长公主,要这么死了,你让我如何向父皇交代?”

映葭眼神空洞,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映葭摇摇头:“……已经晚了……”

墨晚天艰难换出一口气:“……我会保护你的,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比起白璧的生死,墨晚天到底还是更在乎映葭的安危。

如果白璧活着,她肚子里却有着别人的野种,那她怎么都逃不掉——别说是她了,将来整个白羽都在青玄面前抬不起头。

可她死了,事先也毫无征兆,想要瞒天过海就没那么容易了。

父皇肯定会生气的,墨晚天对映葭的袒护偏爱已经叫青玄帝君心生不满,要是他杀了白璧的事情被青玄帝君知晓,说不准就要亲自处置他了。

最后,墨晚天将映葭暂时关入了太子殿的地牢中。

他不能不罚映葭,必须赶在帝君知道前就对他做出惩罚,这样帝君即便生气,他也能够有应对的说辞。

而且地牢隐蔽,墨晚天又将看守的侍卫全部换成了自己信任的手下,这样也能保证映葭在里面的安危。

墨晚天是稍晚一些才知道桑复临回来的消息。

等知道桑复临身负重伤,而映商没有回来,他就清楚映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了。

他去看桑复临的时候,桑复临依旧身卧在床。

不等墨晚天开口,桑复临就先说道:“……殿下恕罪,是我着急了……要是这个消息缓一缓,没有这么快告诉他,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桑复临这么说,墨晚天就不好说什么了,况且他本也没有要怪罪桑复临的意思,毕竟桑复临都伤成这模样了。他只叹了声气:“……唉,早说晚说都一样的,他弟弟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比的……可这件事情,真当是白狐一族做的吗?我实在想不透,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理由对映商下手……”

桑复临摇头:“此事是谁主使目前还不能得知,随行的几个手下去追了,但愿能将映商救回来……我也是劝过映葭的,奈何他并不听,我也不曾料到,他竟然会将矛头指向白狐公主……”

“毕竟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她曾经就用过相同的方法。”

“……那眼下映葭如何了?”

“我暂且将他关到地牢了。他杀了白璧,这不是小事,帝君那里,白羽那里,都需要一个交代。我先将他关起来,率先拿下处置他的权利,才能保护他。”

桑复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只有这样做,才是真正能保护他的。”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恭送殿下……”

“不必客气了,躺着罢,我走了。”

——

映葭很顺从地被墨晚天关进了地牢,一丝挣扎都不显露。

还没有映商的消息。

还不知映商眼下是死是活。

映葭除了这个外,其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墨晚天为了处理这件事情顶着巨大的压力,忙到不可开交,几日内来见映葭的次数也不多。每次来了,也只是对映葭说,再忍一忍,很快就能让他从这里出去了。

但能出去也好,不能出去也好,映葭也无所谓了。

他只希望映商能够回来,如果这次映商能够平安回来,便是要他在这里被关上一辈子,他也认了。

映葭在这件事情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悲观跟绝望。一是因为他真的担心映商,二则是因为先前映商消失,后续付出的代价太巨大了。尽管映葭不想承认,但这的确给他留下了很深的伤害。他害怕这回,会旧事重演,而后果更难承受。

在地牢的几日,映葭滴水未进,表情也总是空寂。

直到桑复临过来看他,映葭的表情才有了连日来的头一次变化。

他跑到桑复临面前,抓着牢门的栏杆,着急地问桑复临:“……可是有商儿的消息了?商儿回来了吗?是商儿回来了吗?”

桑复临是太子挚友,看守的侍卫都知道。他说自己是奉太子之令来跟映葭说几句话,只为安慰,侍卫也不会怀疑,就放他进来了。

桑复临看着映葭,表情故作悲哀,没有很快就给予映葭回答。

映葭急了,他伸出手去揪桑复临的衣襟,大声说道:“……是商儿出事了吗?到底是怎么了,你赶紧给我说啊!”

桑复临不去看映葭,语气艰难苦涩:“……我只想着,该让你知道这件事情……”

“……你快说!快说啊!”

“……我派去追回商儿的手下,只回来一个……商儿他……对不起……”

这话并不需要再说全了,是什么意思,言者也好,听者也罢,都心知肚明。

握着桑复临衣襟的手松开了,映葭脚步踉跄着往后退去。

他不敢相信,映商竟然会落得如此结局。

都是他害的。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去寻找映商,如果不是映商跟了他一块回到了青玄……他现在一定还好好地生活在南赡部洲,至少平安无事。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也是自己跟墨晚天之间的纠葛,才致使映商成为了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又或者,一切的一切,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也许在他被封印塔下的时候,他的一生就那样注定了。

也许他就该死在那里,再不应该出来。

他骗墨晚天救了他,辜负墨晚天的真心,最后又使墨晚天娶了根本毫无感情的白狐公主。

一步错,步步错。

他的自以为是,他的执意妄行,拖累了墨晚天,间接害死了映商。

绝望无底的悲伤溢满了全身,映葭张着嘴,过了许久才发出崩溃尖锐的恸哭声。

桑复临被他这样的哭声吓了一跳,他是想过也许映葭会崩溃,可他没有想到,映葭会崩溃到如此程度。

桑复临看着,映葭的身体好像裂开了一样,从上至下,散出了一道道白色刺眼的光芒。

他下意识伸手遮了一下眼睛,可光芒愈发强烈,很快就照得他睁不开眼。

地面剧烈摇晃了起来,石块不断往下坠落,牢房内的东西东倒西歪,直到地面开始出现裂缝,有人大喊:“快走!牢房要塌了!不走就要被埋起来了!”

桑复临再看了映葭一眼,那瞬间竟然有过念头要带着映葭出去。

可映葭就是光芒的来源地,桑复临依旧睁不开眼,也看不清,更无法靠近,顿了不过一小会儿,桑复临就选择离开了。

他身上还有伤,虽然面对墨晚天跟映葭时装严重的成分更大,但的确撑不住被塌陷的地牢掩埋起来。

可匆忙走到地牢外面,却诧异地发现,从来都是如春日明媚的青玄,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显然这一奇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许多宫人都停步驻足,看着这场突然从天而降的大雪。

桑复临心中闪过一个略为疯狂大胆的假设,毕竟他曾听说过——凤凰啼血,天降大雪。

可凤凰早就消失了,这个世界早已没有凤凰了。

虽是这么想着,但桑复临无法控制自己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地牢的方向。

果不其然,顷刻之间,地牢那一块便轰轰烈烈地塌陷了下去,震到天地都颤,而一只浑身雪白的凤凰,嘶吼着悲伤的哀鸣声,扬翅朝着天空上方飞去。

桑复临心头大颤,难以置信。

他知映葭身为朱雀,也清楚他身上没有神族印记是因为母亲是其他族类。可映葭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更没有设想过,映葭身上,竟然会有着凤凰的血脉。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地上便积起了薄薄一层。

而白色的凤凰,遁入无边天际之中,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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