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正在渐渐淡起来的天幕上闪烁,周围的景物已现出现了轮廓,秀丽的山峦,高大的棕榈,婀娜的凤尾竹,在晶蓝的天幕上留下一幅幅绝妙的剪影,真是美极了。
这初春的清晨,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着,从半掩着的窗外穿了进来。淡白天光,也占据着每个角落,给房门涂上了一层幻梦的白颜色。
陌舞兮如扇子般的睫毛扑闪扑闪着,眨着大大的眼睛,注视着头顶的床帐。殊不知,她早已陷入一阵沉思。
窗外一颗稀疏的大白杨树上,几只小鸟在上面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却给这无比静寂的早晨活添一分生气。
一旁的水卉蔓大概是被鸟叫声吵醒了。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捂嘴打了一个哈欠。
见水卉蔓醒了,陌舞兮开口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吧。你呢?”
“还行。”陌舞兮眼神一直停留在床帐上,但水卉蔓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
就连陌舞兮都未料到,水卉蔓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顺手撩起身旁的衣物,往身上一套,系好腰带,就急忙下了床。
乘水卉蔓穿鞋之余,陌舞兮满脸疑惑地看着水卉蔓,“卉蔓,这么早,你上哪儿去啊?”
“哦,我去南宫将军那儿,然后下去洗把脸。你也赶快起床吧。”
还未等陌舞兮再开口说话,水卉蔓便夺门而出,陌舞兮刚张开的嘴想说话时立马又闭上了。
“天天只知道你的南宫将军,只知道你的南宫将军!”陌舞兮闷闷的嘀咕到,一双如葱细嫩的
手使劲的揉搓着棉被中柔软的棉絮。
突然,窗外刚才愉悦十分的鸟雀就如同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咻”的一声就离开了刚才停留的白杨树的树杈上。
但不久,它们又依旧在枝头盘旋,久久都不肯离去。
空中似乎也久久回荡着那几只鸟雀的嘎然长鸣。
“怎么回事儿啊?”受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陌舞兮只披了一件风衣,便下床来到窗前,准备一探究竟。
窗外,空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从里往外看,也只能瞧见事物的轮廓 。
但客栈下面的街道上,已经都被人群挤满了,从楼上依稀还能听见人们在嚷嚷着什么。
“怎么这么多的人啊。”陌舞兮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不禁既是好奇又是疑惑。
“哎呀,你踩着我脚了,你这贱东西没长眼睛啊!”一副贵族打扮,却无贵族仪态的中年女人掐着嗓子在众多人群中尖叫着,用嫌弃,厌恶的目光死盯着面前刚刚踩着自己的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儿。
见这个女人身后跟着几个仆人和小厮,被辱骂的大汉儿,直向这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弯腰颔首。但换来的确是这女人的冷嘲热讽。
“切!怂样。”她轻蔑地嘲笑他一声,然后招来后面的一位仆人,“啪!!!”那仆人给了他一大耳光。
之后,便没有在理大汉儿,绕过他,带着自己的奴隶们,挤进了人群前方。
见了刚才这一画面,陌舞兮的脸上不禁布满一层厚厚的阴霾。为何,这人世间,钱多的人,身份高的人,就能为所欲为,就能欺凌平民,凭什么?凭他们命好,还是凭我们命贱。
窗外不远的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又聚集了三四只鸟雀,在粗壮的树杈上侃侃而谈。
陌舞兮刚转过身,想回床在睡个回笼觉时,谁知身后突然爆发一阵雷鸣般的响声,响彻行云,如雷贯耳。
“南宫将军!南宫将军!……”拥挤的人群富有节奏感地宏亮地喊起来。
“南宫将军?”正欲走的陌舞兮听到人群呐喊的内容,腿突然像灌了沉重的铅一样,拔不起,走不动了。
人们越喊越欢,全然不顾清晨中还有其他在梦乡的人们。
倏地
人群突然像是被何人制止了一般,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一片肃穆的景况。
稍后,人群中嚷嚷出一句:“南宫将军,你来我们的夙栾城,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看你这唐突地来到这里,是要折煞我们了啊。”
陌舞兮转过身,对着窗户,看着越发拥挤的人群中央,一眼就认出了那人: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袍的南宫诺。他的身旁,是刚才匆匆忙忙去寻他的水卉蔓。
此时,他身旁的水卉蔓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像人们口中的“南宫将军”所带的威名是在她的身上一般。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南宫将军来这儿呢,确实匆忙了一些,但百姓们莫怪,我们也是有急事。”神色突然镇定的水卉蔓挥舞着双臂,绘声绘色地给身旁的众多百姓讲述着些什么。
“哦……”百姓们像是如梦初醒般使劲儿点了点头。
楼上的陌舞兮看着满脸得意的水卉蔓,心中犹如火焰般炙烤,灼烧着她的心。
看向水卉蔓的眼神也似乎多了一种义愤填膺的神色。
众人都以为,此时应该算是风平浪静了。谁知,一个怯怯的声音犹如平浪中的一层凭空荡起的涟漪,缓慢响起:“咦?南宫将军的眼睛好像看不见啊?”
从话的语气来看,似乎是个年少无知的儿童。
“别乱说话!”那小孩儿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像是怕惹出个什么大事一般,急忙捂住小孩儿的嘴,怕再出些什么多余的端倪,并给不远的“南宫将军”连忙赔不是。
看样子。他是那小孩儿的父亲。
人们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尽管周围的大人们都是对高高在上的“南宫将军”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但他,似乎不一样。
“呵呵,童言无忌嘛,南宫将军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周围的老百姓含笑吐露着。其他人也皆是毕恭毕敬的,生怕这威名远扬的“南宫将军”万一不高兴,把整个夙栾城灭了怎么办!
南宫诺没有多余的神情可以吐露,只见他微微颔首,道:“今日,我也不毕瞒着你们了。的确,我的眼睛,”说到这里,南宫诺似乎有些犹豫。
半晌,又开口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语末,南宫诺示意水卉蔓扶着自己又回到了客栈。留下了都是一脸茫然的百姓们,个个面面相觑。
“阿嚏!”陌舞兮冷不丁的地打了一个喷嚏,敢情是衣服,穿少了。低头看自己身上,才发觉自己还没有穿外衣。
陌舞兮来到床边,一把抓住床头上昨晚褪下的衣物,就急忙地穿戴着。
“咚咚!咚咚咚!”听着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陌舞兮理了理头发,“谁呀!”
“舞兮姐姐。是我。”
陌舞兮系好腰带之后,才打开了房门,看着脸色有些沉闷的水卉蔓,不禁问道,“怎么了?”
大概也就是刚才陌舞兮看见那事儿吧。
“唉,说来话长啰。反正就是关于南宫将军的。”说完,她指了指身边的人。
那是,那不就是南宫诺吗?怎么刚才没有看见,呵,大概跟水卉蔓说话说的太投入了吧。
陌舞兮怔怔地看了南宫诺几眼,便让他们进屋。
“哦,不用了。舞兮姐姐,你也快收拾包袱吧,我们马上又要启程回京了。”
“那我们就直接走吧,我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陌舞兮就连弋舵主送自己的匕首都收拾好了,还有其他什么呀!当然,除了钱,那东西,不用谁说,陌舞兮也要带啊!钱是生命的源泉嘛!
“那就走吧,待会儿人多了,我们想走也走不掉!”一旁的南宫诺也总算是开口多说了一句人话。
“嗯,走吧。”陌舞兮关上房间的门之后,应道。
刚跟店主告了个别。谁知,刚出门,又遇见一窝蜂的人,这下,陌舞兮感觉自己算是对他们无语了,而且是非常得无语。
“南宫将军,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吗?。”为首的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妇搔首弄姿地说着,喂!你这妇人这么在外勾搭人,你相公知道吗?!
陌舞兮眯着眼,斜睨着面前这人,可身旁的水卉蔓这次竟然没有一丝生气和埋怨,反而显得十分轻松,这水卉蔓,又是怎么了?!
“没你的事。”南宫诺淡淡一句之后,周围的人便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了。那少妇更是哑口无言,惊讶得带着自己的侍女退到了一边。
“陌舞兮。”南宫诺下意识地往后望了望。
“啊?……诶!”陌舞兮反应明显顿了一拍。
南宫诺转过头来,薄薄的嘴唇向上弯了一个弧度,眸子里却布满了邪魅,“你来扶我。”
陌舞兮盯着南宫诺的后脑勺,瞳孔迅速增大。什么?又让我扶他。他上次不是说他都不屑碰我吗?谁能告诉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而且,陌舞兮又看见水卉蔓那白里透红的面部肌肤已经被南宫诺的雷人开始变黑。
“怎么,不愿意。”南宫诺漆黑的眼眸里有着似有似无意愫。也不清楚此时,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陌舞兮急忙上前,轻柔而缓慢地扶着南宫诺的胳膊,生怕南宫诺又像上次一样对自己。
三人行走在刚升起的太阳下,三个蒙上一层阴霾的影子迎着朝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天际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