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花想容坐在一棵大树树冠上俯瞰二十几米高的地下,她才知道,自己对雌雕叮嘱的时候,措辞是完全不当的。
也许她不应该用“抛”这个字,因为人家是会当真的!
难道她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真的就比不上人家赤焰雕的吸引力大么?话说聂魄那个家伙到底死哪去了?抱紧最近的一根枝干,花想容深深地觉得自己当时应该说成树干而不是树上,口误祸千年啊!
“喂——你们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喂——别再往前走了——”
眼看着经过她身前这一波弟子要奔向赤焰雕说过的那个,进入二阶妖兽所在的地带。六长老和聂魄那俩有用的人一个都没看见,一阶妖兽都还要被人护着,要是由着他们走进二阶妖兽的地方,还不得全军覆没啊!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她喊了后面那些话的时候,直勾勾奔向二阶妖兽驻地的大队人马停了下来。透过树叶落尽,不太稠密的树枝往下看,发觉弟子们折返回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是丹师!”“是呀是呀!”
听见弟子们近乎于欢呼的声音,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挺招人想的。可是,在她看见纵身上来救她的人是聂千古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和他们的相遇,不太美丽。
她每每对上聂千古的眸子,都觉得,他看自己的眼光不太对,不是殷切,相反的,是厌恶。
她得罪过他么?对!她好像是得罪过人家,就在出发前的那天,好巧!
倒霉加悲催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么糟糕,她看着走在队伍前面的聂千古,视线不由得向他身边的一抹身影扫去。
她和老天是有多大的仇怨,刚以为自己要走运,这么快就走了背运?谁能告诉她,花重锦为什么会和聂千古在一起?她不是应该死死地缠着聂千华才对么?
“那个…千古公子!”
果然,她一叫住聂千古,身边的那个妞也一起回眸过来看她,完全不同于其余三人对她的态度,聂千古看着她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了杀他全家的仇敌。
不闻聂千古说话,花想容主动放弃了要开口提醒他的心思。她不由得侧目看向身畔的几个弟子,有些着急他们马上就要到了一阶边境了。
“聂千古!你有自信一人单挑一只二阶妖兽么?”
沉了一口气,死就死吧!她是挺不愿意去管花重锦的死活,但是他们身边毕竟还有三十几号弟子,这是三十几条命,她明明能挽救,还真是做不到冷眼旁观。
“你什么意思?”没想到,聂千古听了她这话居然还真搭理她了。
见她回眸,花想容指了指自己刚才呆过的那棵树。
“我刚才被丢在那棵大树上,看见咱们前方不远的地方积雪和现在所在的地方明显不同,那边的更浅一些。”
“那又怎样?”
“怎样?如果说咱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阶妖兽活动的地方,那么前面的要是出现了妖兽,至少就是二阶的吧?你不知道?”
“是呀,我不知道!看着你比我还年幼,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花想容才知道,原来聂千古之所以会和自己搭话,是打定了主意,有意要刁难她的。
“我?自然是听长老们说起的,我以为你也在长辈那里听见过!”
“花想容!”
“在!”
“不要以为你是丹师,就可以在宗中为所欲为!”
聂臭脸忽然忍无可忍一般地发飙了,花想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竟能使他动用了“为所欲为”这个词汇。
“为所欲为?聂千古,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你!但是,拜托你要弄清楚,现在跟在你身后的是三十几条人命!难道明知面前是刀山火海,你也要领着弟子们往里跳?”
“维护他们?说得好听!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蛇蝎心肠,能有什么好心!”
听了聂千古这番话,花想容彻底懵逼了。
蛇蝎心肠?难道她真的杀了他全家?她怎么不记得?
花想容下意识向四下里看看,经过前两次她引来了灭灵鼠和紫荆虎的教训,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和聂千古大小声。
可是她干什么了?至于让聂千古接二连三地用性质越来越严重的词汇来形容她?
“你不用找了!我们路上遭遇了寒星蟒,六长老身负重伤,能庇护你的人,此时最快也是刚从山下返回来!一时半会,是不能给你撑腰了!”
深吸一口气,花想容吸入打量的冰冷空气,不是为了自虐,她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怎么?不喊冤了?”聂千古再次望向她的时候,眼睛里除了轻蔑还是轻蔑。
花想容冷眼看着他,也无所谓地看了一下周围用疑惑目光看着她的众弟子。她拨开身边的人,反身就向来时的方向走。
冷静!她要让自己更冷静!
她的声音,不管是对于这里的飞禽还是走兽,都太过特别。她不能歇斯底里,歇斯底里会招来妖兽,歇斯底里是弱者的表现。
可是,她就是个弱者!她是这群人中,这座山里最弱的弱者!难道弱者就活该被欺负么?弱者就活该被冤枉么?
“花想容!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耍心机,利用自己的手段坑害了人家还不算,现在又想来使唤我?你觉得谁都会那么善良、那么傻!会相信你所有的谎言?”
背后,聂千古一番言谈惊醒了花想容。至此,她才终于知道聂千古为什么对她咄咄相逼,原来花重锦刚才看着她笑,是这个意思。
继续向前走,花想容没有回头看,她不想和聂千古强辩谁对谁错,她只能用自己的努力,不招来更多妖兽。
可是,她的一口气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此时,久久不言的小狐狸开口了:“花容容!质疑我的胆气哪去了?吃了他和那个厚脸皮!我不拦着你!”
没有感到有人跟来,花想容低低笑了,她轻轻地喃喃着:“流光,你觉得,为了两个无需记挂在心的人撑死自己,值得么?”
“花想容!你要去哪?”一道劲风从她的身后刮来,同时传来聂千古的话音。
花想容蓦然回首,看向的不是追来的聂千古,而是讽刺地看着一直站在原位看好戏的花重锦。聂千古错愕她的淡定,立身在她面前十步,见她对他身后招了招左手:“被害的证据就在这,任你巧舌如簧!如果让你的心上人知道,这其实是你干的。你猜猜,他以后会不会像聂千古误会我一样对你,而且,至死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