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了,你说的,当爱有了远走的理由,可还会有人愿意,用眼泪去灌满那寂寞的空虚,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会等一顿盈虚,期盼它能溢出悲伤的浪潮,去感化那爱琴海边,断了情的礁石?不爱了,你说的,当回忆有了远走的借口,可还会有人愿意,用痛煞了心的哀嚎,来讴歌爱情,明知不可能,却还是等一顿圆缺,谱写那么一曲爱的赞歌,来称颂那含羞草上,绽放的笑靥?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随笔《不爱了》
午时风,云不动,风动,太阳睡到了海水里,懒散得不动声色。窦泌也困了,迷迷糊糊间,趴在八仙桌的一角,睡着了。这大概是她最甜的一场午睡了,偶尔说一两句梦话,湿湿的口水从嘴角滴答滴答地流出来,画满一桌子的地图。
“鸡,烤鸭,鹅···”她无意识地嘟囔着,叫的人嘴馋。
“呵呵,小馋猫,”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小声地说:“等寸金哥哥有钱了,一定喂饱你。”
她像只冬眠的鼬鼠,蜷在桌角睡得很死。我扑倒在桌子的对角看着她睡,忽然间觉得很满足。哦,是的,就是满足。这种满足的感觉,简直比自己熟睡还要来得香甜。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她永远都长不大,这样我就可以做她的摇篮,就这么载着她,晃上一辈子。
“呼呼~”冷风像乍起的潮水,从窗口处灌了进来,窦泌微微咳嗽了两声,鼻子冻成了草莓,变得通红。我走过去,拉上了窗户,牙齿就跟扇关不上的门一样,冷得直颤。
“变天了吧。”
窦泌在这时候醒来,她笑着,像摘果子一样把背上的衣服摘下来:“给,你把衣服给了我,不冷吗?”
“不冷啊,阿阿阿嚏~。”我抱着胳膊,却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穿上吧。”她笑着把衣服还给我,我接过来,不好意思地穿上了。
四四方方的小屋像一杯凝固的豆浆,被嗖嗖的冷风吹凉。
我把手暖暖地伸进了衣兜,看着那跟冰一样冷的流云说:“天变得很快呢。”
“是啊,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呢。”她望着天说话,有些杞人忧天的感觉。
“是什么呢?”我问:“什么预感呢?”
“天快塌了。”
我笑着看她,以为她在开玩笑,可她却一脸的严肃,严肃得不像她。
“嘿,”我笑言:“你做梦,就是梦到你会占卜了吗?”
“不知道。”窦泌神叨叨地告诉我:“右眼跳罢了。”
通灵,这是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词儿,哦,是的,她通灵了,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天女,她附在了窦泌的身上,用灵魂在和我交流。没人会想到,一个嘻嘻哈哈的小屁孩,有朝一日会像一个百测百灵的预言家,为着她惊天地泣鬼神的占卜而忧心忡忡。这一日的到来让我后怕,因为这意味着天不遂人愿,她终将长大,会烦,会恼,会苦,更糟糕的是,她不再需要我。
如果某天,她把所有的心事儿都藏进了肚子,那叫我怎么忍心,拿把菜刀去开膛破肚呢?哦,不,我狠不下这个心,伤害了她,她会痛,而我,会痛死。
斑鸠抬着颓然飞过了天际,滑落了无言的叹息,风飕飕的呼啸着,一份**,悠悠的,飘过了哀愁,莫不是时光的的剪影,已悄悄地嵌入了砖墙,在记忆沧桑的脸庞上,一道,又一道地镌刻着颓圮,镌刻着,那厚重,却又拾不起的尘埃?一米阳光,借出一丝温暖,给了那渗透了冰凉的心,杜鹃用血的代价呼喊,喊住了海角的孤帆,换回了一次离爱最近的停泊,水面跳跃着鱼肚白,石块儿咕咕的响着,水声里不时传来苦苦的央求,那是一份没有高傲的自尊,被爱踩到了脚下。一份爱的乞求,昏暗到没有光芒,低贱到不要锋芒,和草一样的卑微,甚至比野狗还要卑贱,为的只是一份可笑的执着,一份可耻的自满,尽管心知肚明,可还是会身不由己的摇尾乞怜,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如果爱使人疯狂,那我情愿当它是鬼神,敬而远之!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随笔《爱雀跃》
我想我能猜到,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暗示性的话了,可是我却猜不到这暗示性的话是什么,窦泌不想说,我也就没敢问。我们就这样面面相觑了好久,久到看着彼此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问她。
“笑你看着我笑啊。”她说。
她一说完,我们又再次哈哈地笑了起来。我知道,这大概是最冷最无聊的对白了,窦泌笑得很违心,甚至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好啦,”我安慰她说:“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啦,我的窦泌大啦,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可是窦泌,我想告诉你,无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都要坚强。”
关上了窗户,好像没那么冷了,窦泌伸出热乎乎的小手,缠到我胳膊上来。
“寸金哥哥,”她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你说这世上有诅咒吗?”
“有吧。”
“你信吗?”
“不信。”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信命,命不在天。”
我握紧了拳头,告诉她:“在这儿。”
“那诅咒会灵验吗?”
“说不准。”
“那有方法破解吗?”
我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大约是觉得自己问得大多,她便没再多问,可是我能感觉,这和她说的预感有关。
“窦泌,”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地问她:“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就不能和寸金哥哥说吗?”
沉默,然后死一般的沉默。我们都不说话,只剩下了等待的心跳声。我和她同样深知,这是一种忍耐的跳动,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半响,她低下了头,眼泪像冲动的潮水击溃了我心底最后一道坚韧的防线。我选择退让了,而且除了退让,我别无选择。
“窦泌,好啦,我不问啦,不想说就不要说好了。”
我紧紧握住她紧张得出了汗的小手,难过地安抚道:“乖啦,不哭,好吗?”
“咳咳。”寸草干咳了两声,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松开了窦泌的手,笑着明知故问:“醒啦?”
“嗯,饿啦,”他笑着说:“找点儿东西吃。”
寸草很是淡定地在小屋里走来串去,像是要刻意忽略掉窦泌的存在。不过是山洪总该要爆发的,我总觉得这个小屋而今死一般的寂静,只是狂风暴雨前的假象。
果然,就在我想拉着窦泌逃亡的时候,寸草指着空空的蒸笼问我:“阿哥,吃的呢?”
“哦,”我说:“吃了。”
我尽量平静着告诉他,但是我知道他不可能以同样的平静回应我,如果说一株火苗可以燃起一片火海,那么一片火海便足够唤起亿万万火苗的光。眼睛像是火球,一片通红,寸草像火光里的火心,一烧就着。
“吃啦!”他惊叹着,同时又像蒸笼那空空的肚子般,饥肠辘辘。
“你真以为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啊,我难道就是个死人吗?”寸草难过地抱怨:“你一个不留,让我喝西北风去呀你!”
火熄了,灶还在躁动。他用力地掀翻了蒸笼,地上便像是筛糠似的嘭嘭直响。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好像真的看到了天塌,紧跟着屋顶也被一阵风的巨浪掀翻,霎时间天崩地裂。
“寸草,”我低着头,冲着背对着我的他致歉:“对不起,是阿哥不好。”
“寸金哥哥,”窦泌伸手堵住我的嘴:“别说了,一直以来,都是你给我背黑锅,这次,你让我诚实一回吧。”
“寸草,”窦泌走过去,很郑重地向寸草欠了欠身:“对不起,馒头是我吃的,葱油饼也是我吃的,让你跟寸金哥哥饿肚子,我真的很抱歉。”
我忽然间惊觉,窦泌已不是那个任性的孩子,她有考量,感情也在时间的酝酿中逐渐殷实,我知道,她在蜕变,到破茧而出的那一刻,她会变成蝴蝶,笃定了方向,就天南地北地飞。我该成全吗?可是天知道,我是那么地舍不得,如果爱只是一种放手,那靠爱生存的我,该是多么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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