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玄霄比往常起的要晚些,头一天晚上他自苏三处回来虽已夜深,还辗转了许久, 但入睡后却意外的踏实, 一夜无梦直到天亮。起床洗漱罢, 很自然的玄霄就转到苏三房前, 推门, 空荡荡的屋子。
“这家伙,又跑了不成……”在确认过这里确实是苏三房间后玄霄心一沉。
“客官可是要找同来的那位姑娘?”前来送茶的店小二见玄霄站在过道里愣神,很殷勤的上前道, “那位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她让我转告客官说要您稍等, 她很快就会回来。”
“哦。”玄霄示意小二把茶水端到苏三房里, 一边喝一边等。
果然, 过了不多久就听到苏三跟大堂里的掌柜打招呼,接着是一阵‘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
“你醒啦, 一会儿中午打算去哪里吃东西?”
玄霄看着一回来就咚咚往嘴里倒茶的苏三哼了一声,“你大清早跑去哪里了?”
“买东西,你一直睡着我又不敢打扰你,对了,你帮我看看这个, ”苏三看得出玄霄在生气, 也知道他只是担心自己又会跑掉, 所以并不以为意, 而是笑着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细长的木匣, 打开后拿出一支白玉发簪,“你说……如果我把它送给一位年轻男子, 是不是很容易被对方误以为我对他有意呢?”
“你要把它送给谁?”玄霄脸色微微一变。
“……怀心。”苏三看看玄霄,又看看手里的簪子,撇了撇嘴,“看来是不适合送给怀心了。我这次下山连累了他,想稍稍给他赔礼,却又不知道你们男人需要什么。”
“他看不住你是他的过失,你无需为此道歉。”
“哦,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打晕他的手段多少有些对他不住,妄他对我这个师妹还一番信任。不过,唔……也罢,既是男人应当也就不需要这些娘里娘气的礼数,这簪子送给青阳做礼物好了,反正也是用他的钱买的。”苏三说着便把那白玉簪子收了起来,全然没有察觉玄霄因她这一番举止而心念一动。
“你此时倒知道避嫌,平日你与慕容紫英在一起时却毫不在意,莫不是你对他……”这个问题对于玄霄来说或许既是他最想明了的,又是他最不想太早知道答案的,虽然之前苏三在昏迷中道出过慕容紫英的名字,但那并不足以说明什么,更何况,人是会变的。
“……嗯,紫英很好啊!”苏三笑着点了点头,想到紫英时她总是开心的,“紫英虽然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实际上人很温柔的,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而且……唔……”
苏三话只说到一半,便被封住了双唇,被另一双唇……
炽热的双唇向下游走,苏三人已被抛到了床上,虽然在着陆之时她曾试图用一个就地翻滚逃脱,但事实证明,认为如此简单就能逃脱本身就是愚蠢的,而且,对方似乎是要来真的了……
阳春客栈,店小二,名赵胜,小名狗剩。这一日小二赵狗剩起了个大早,心情很好,忙完店里的活计就开始打扫卫生。就当他走到二楼某房间门口时,只听得‘碰’的一声门被撞开,从里面闯出一人,接着又是‘碰’的一声,门复被重重合上。
“呼……好险,差点把小命丢了。”从屋内出来的那人好像没看见赵狗剩一般自言自语着,“是嫌陈州的姑娘不够漂亮么,……还是嫌不够档次,……男人之间讨论这种事成功的几率会不会比较大,唔……男人的心思还真是复杂…………嗳,小兄弟,你过来,帮我做件事,做得好有赏。”
“我……”
赵狗剩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所以他被拖走嘱咐了一大堆之后又站到了这扇门前。
“客官,小的给您添水来了。”
没动静,推门进屋,一位模样堪与天人相媲美的少年正坐在窗前,赵狗剩看到屋内之人愣了一下,但碍于已经受人钱财,所以手脚麻利的添满壶里的水之后却不离开。
“客官。”赵狗剩拿出自己最谄媚的笑,这是刚才那人再三嘱咐的,说是笑容太憨厚容易造成尴尬,“咱陈州的倚栏歌榭有一位奇女子,此人美若天仙,不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能歌善舞,而且此人颇为清高,若是她看不中的客人出再多银两都不会接,便是京城最红的姑娘也比她稍逊几分呢……嗳……客官您这是?”
赵狗剩话说完时才注意到一柄通身赤红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腾腾的杀气扑面而来。
“客官……这都是刚才那位姑娘让小的说的,跟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客官饶命……”赵狗剩瞬间便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鼻涕眼泪一大把。
“滚!”
赵狗剩生平头一回觉得‘滚’这个字如此的动听。知道自己不用死了,赵狗剩一边感恩戴德的念叨,一边屁滚尿流的逃出客栈,直道这轻松来钱的活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转入小胡同,雇他做事的那位客官说要到此处喝茶等他回报,远远的赵狗剩就看到那人正站在墙角的黑影里在跟另一个人说什么。
“这位客官……”赵狗剩见那人已看到自己,于是上前回禀,哪知刚一开口就后背一阵冷风。这……跟刚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蛮像的,赵狗剩寻思着就想哭,心道自己就一个客栈店小二,没招谁惹谁,就想赚点小钱花花,这点儿背的,三番两次,要死要活的,抬头去看,又是一个帅到不行的贵公子,这下,赵狗剩就更想哭了。
事后,赵狗剩又得了不少银两以作压惊,但他的世界观与人生观却就此改变,很多年后他是这样教育子女的,‘不要贪财,看见模样好看的男人要小心,越是好看就越是危险’。一定程度上,他掌握了真理。
且说大约一个时辰之前,苏三正滔滔不绝的在玄霄面前夸赞慕容紫英其人,冷不丁发生了那么一出多少让她没回过神来。
“你生病了?”这是苏三说的第一句话。
“嗯……哦……噢……我明白了,噢……”这是苏三稍加思索之后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与坏笑说的第二句话。
“说起来陈州的歌舞伎可是相当的有名呢,不如……”这是苏三带着颇为猥琐的表情说的第三句话,当然话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继续说下去绝对是个相当错误的决定,于是后半句被她咽回肚子,并第一时间逃离现场。
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肯定有问题,却没意识到真正的问题在哪,于是倒霉的赵狗剩便怀里揣着赏钱,手里提着水壶站到了那扇门前。
苏三知道如果这次拍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那自己一定是凶多吉少,于是远远的躲在一个小胡同里等消息。刚喝了两碗茶,就被人从长凳上拖起拽到墙角的黑影里。
“紫……”
“嘘……”
“大恶魔,你怎么在这里?”远远看着一个琼华弟子在大路匆匆走过,苏三才再度开口。
“还不是为了找你!笨蛋,既然要跑就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藏起来,等过了这阵子再出来不迟,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在陈州城里晃悠万一被琼华的人看到怎么办?”
慕容紫英因见到苏三安然无恙是很开心的,但又为了说教而强做出生气的表情,两种表情混在一起同时浮现在脸上看得苏三直想笑。
“看到也不怕,反正即便他们找不到我,明天我也要回琼华了。”
“……为什么?你跑出来不是为了…………你跟谁在一起?”紫英担心苏三,之前也曾劝说她逃跑,是以此次苏三离开他倒希望不会有人找到她,但他又担心苏三一个人会出意外,因为若是真的要逃,她不需要连自己和天河等人都瞒着,所以几天来紫英一直马不停蹄的到处找她。然而就在此时,他见到了最想见的人,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就看到了那人锁骨上的吻痕。
赵狗剩便是在这个时候横空插了半句进来的,这位还勉强算得上憨厚的店小二并不知道自己是‘殃及池鱼’中所说的池鱼,所以才会自此在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阴影。
“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见紫英突然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苏三突然有些心发慌,喏喏道出一个人名。
“玄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