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师以龟甲山矿工为基础,在战火中诞生,成军后一直没有军号。战后,李茂下令以获得自由的矿工为基础,从宋梦龙、李红水两部中优中选优,挑拣三千军马编练成第五师。
龟甲山一战充分显示了常木仓的军事指挥才干,为了能让常木仓从特务系统中逐渐淡化出来,李茂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调右厢李国泰任内保处知事,负责常务工作,以减轻常木仓的负担,让他能将主要精力放在编练第五师上。
常木仓建议李茂第五师的编制打破常规的师、旅、营、都、队、伙编制,改由师直接辖营,都直辖伙,每营由五百人增加到六百人,除师部直属营外,设四个机动营,全攻全守,应付急难突发事件。
安东军现有的五个师中,第一师脱胎自原清海军,人数最多,成员最复杂,战斗力整体偏弱,现在精锐又被城防警备局分割去一部分,实力更弱,承担日常警备任务尤可,应对急难突发事件就显得力有不逮。
第二师、第三师、第四师编制都太大,层级太多,信息传递迟缓,指挥不畅,适合大规模全面战争,不利于应付突发事件和小规模行动。
编练一支规模适中、人员精干、反应敏捷、攻守兼备,能在多种复杂地形和气候条件下,应付对内对外突发的小规模战争的军队势在必行,常木仓的做法恰好搔到了李茂的痒处,第五师应运而生,迅速成军。
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五师的起点很高,装备一流,训练一流,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实战中继续磨合,增强其协调性。
李茂阅兵过后,感到十分满意,设宴与都以上军官谋了场共醉,宴后,李茂单独向常木仓交底说:“辽东混战期间,营州方面曾有意在我背后捅上一刀,让白狼寨给挡了。朱洄因此恨上了王俭兄弟,我那兄弟粗中有细,向我告急,希望我能派人过去给他撑撑腰。这腰怎么撑我现在还没有头绪。”
常木仓道:“白狼寨扼狼水咽喉,是东高州通往营州,去往中原腹地的必经之地,附近森林里的蛮族不服教化,时常袭扰往来商队,理应予以肃清。这正是我第五师练兵的大好机会,请大帅下令第五师开赴狼水,与王将军一起肃清森林顽敌。”
李茂问:“若营州也加入进来,你如何应付?”
常木仓道:“朱洄若加入进来,便是居心叵测,应付一下容易,但要去除这个祸害,还需要大帅早下决心。营州扼守辽东通往中原的咽喉,朱氏是契丹人之后,与契丹人暗中勾结,营州在他手里终究是个麻烦。”
李茂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辽东战事刚刚结束,地方还不平静,兵力扩充了几倍,训练、磨合仍尚须时日,物力也不足,攻打营州,力有不逮啊。”
常木仓道:“此轮扩军,兵力由战前的七千人一跃变成了三万三,增幅太大,各方面都供应不上。恕我直言,辽东的实力还不足以供养这么多军队,我们的中下级军官十分缺乏,中高级军官也缺乏统率大兵团的能力和经验,眼下有两条路可走:一,裁军消肿,二,在战火中消消肿。”
李茂惊道:“你的意思是?”
常木仓道:“营州朱氏与幽州不和,近传刘济病重,幽州将生大变,朱氏在幽州旧部甚多,刘济的长子刘绲也有意迎朱洄进幽州镇压局面。刘绲此人才德两亏,难当大任,若朱氏入主幽州,再与契丹勾结,则幽州卢龙军尽归其所有,辽东徒增一强敌,与中原的联系时时有被切断的危险。”
李茂道:“你的意思是趁朱氏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
常木仓道:“先制造一些小摩擦,把朱氏拖住,等解决了辽州,再全力以赴,趁契丹、渤海、幽州没回过神来,以绝对优势兵力一举攻克营州,拿到去往中原的钥匙。”
李茂笑道:“你打算把营州当磨刀石,我却担心把刀磨坏了。军队训练要抓紧,练兵也不可耽误,把我们的刀铸造的结实些。你说我们现在军队人数太多,若打下营州呢,你觉得还会多吗,可能还不够,所以打营州目的不是给军队消肿,而是拿到接通中原的钥匙,有了这把钥匙我们的境遇将得到极大改观。营州,还是以智取为主,譬如用个调虎离山计,把朱洄这条猛虎调走,再乘虚而入解决朱克融这批小虎。我说的只是一个思路,供你们参考。”
稍稍顿了一下,李茂不等常木仓开腔又说道:“新罗那边,现在是石雄在主持,我想把他调回来,把金道安调过去,用新罗人对付新罗人。金道安一走,参谋厅就缺个主事的人,我想请你过去主持。至于第五师,成军之后,还是交给我们的金三元帅,当年他镇守新罗北境,让雄才大略的渤海王吃足了苦头。这个人还是有才干的。”
李茂如此跟常木仓交底,是把他当成了绝对心腹,常木仓也就肝胆相照,他担心地说:“金梯邕在新罗降卒心目中地位很高,万一他心怀不轨,后果不堪设想。”
李茂笑道:“你编练的军队,结果跟着一个外人走了,还反过来打我,这岂不是太失败了吗?保证安东军跟着我们走,这是内保处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责任你可丝毫不能忘记。”常木仓笑笑道:“内保处现在不是国泰在主持嘛。”说过觉得不妥,忙又解释道:“内保处盘子越来越大,的确需要新的人才加入。国泰忠诚能干,我本人对他没有任何意见。”
李茂道:“国泰只是知事。”
这个话题太敏感,二人都尽力回避开来。
常木仓道:“大帅既已下决心,我就着手准备了。还是老办法,先在营州城内埋几颗钉子,时机成熟来个四面围城、中心开花。”
李茂道:“放手准备吧,右厢那边我会让他们全力配合你,有事你交代李国泰去办,他现在是脚踏两条船,两边都讨好呢。”
李茂到辽东城之前,薛青裹跟秦墨、石雄打了一仗,仗是薛青玉逼着薛青裹打的,早在金梯邕进入辽东之前,薛青玉就通过“薛青碾叛逃事件”从兄长薛青裹手中夺取了兵权。
薛青玉不满大哥跟秦墨、石雄眉来眼去玩暧昧,决心以打促和,把跟李茂的谈判权拿在自己手里,好从大哥手里抢过辽州刺史的大印。
这场仗只打了半天,眼见前军受挫,薛青玉亲自出城督阵,他前脚离城,后面城门便关了,大将穆八模临阵捅了他一刀,率部归顺了薛青裹。
进退失据的薛青玉立即向石雄投降,希望能得到从宽处理,石雄没理睬他,将他打入囚车送往东州,一口吞下他的全副家当,对辽东城仍是围而不打,静候李茂的到来。
这回倒是薛青裹自己顶不住了,一番准备后,他打开城门献出版籍、图纸,表示诚心拥戴李茂为辽东之主。
石雄和秦墨按照李茂的交代没有为难他,仍令其主持政务,维护城内秩序。安东军只接管了外城防务,并没有开进城里,于民更是秋毫无犯。
李茂对石雄和秦墨的表现是相当满意的,辽东建节后,他拜诲洛可为副使,解除其第三师统领的职务,第三师统领一职由石雄接替。
一日到达辽东城下,李茂仰望望着这座巍巍高城,心中震惊不已,地势天然险峻,形势易守难攻,将其作为辽东的控制中心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人口问题,可以效仿归州和龟甲山镇,龟甲山镇雄踞山岭,归州建在山下平地上,互为犄角,相得益彰。
辽东城和辽州也可以仿照这种格局,将辽州治所放在山下平地,辽东城改为军镇,将核心机构和物资安放于此,只用少量兵力即可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是对他苦心经营的奖赏。
李茂心情大好,临时决定先对辽东城来次微服私访。官当大了,高高在上,底下的事就不大容易看的真切,总有浮云遮住你的眼睛。
要想不被蒙蔽,只有多走、多看、多听、多问、少说。
辽东城的确不大,除了巍峨的城防工事,整座城可以用“残破”二字来形容,薛青裹奉行精英统治模式,城中的军、政、财权都把持在以薛氏为首的六大家族手里,这六大家族凭着权势,吃肉,喝汤,嚼骨头,连骨头渣都不给别人留一口,辽东城的百姓穷困潦倒。
多年的强力镇压,使得这座城秩序井然有序,百姓在一次次挣扎反抗惨遭失败后,已安于牛马般的生活,满足于一日两餐的粗茶淡饭,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在东、高州崛起前,这里是辽东物资的集散地,各路客商云集,买卖兴隆,东高两州兴起后,大部分客商都转移了阵地,但大多仍在辽东城内设立分号,辽东城作为辽东商业的副中心继续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