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歌哪里能让她跪下,眼见着林老夫人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地柔和了下来,她要是让这林瑶之跪了下去,那就是她这个大姐姐小心眼,伸手扶住了她的手,“二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怪三妹妹呢?三妹妹的脾气只是太过直率了些,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懂事,我若是因为这件事儿怪罪二妹妹和三妹妹的话,这个嫡长姐未免做的也太小气了些。”
这一扶不要紧,林长歌的手刚碰上去,就听到林瑶之蹙着眉吸了口凉气,小手触电般的甩掉了林长歌的手,速度之快让林长歌也跟着怔了一下,目光随即也扫到了她藏在衣袖里头的手,手腕上缠着的白布明晃晃的暴露在她的面前,只听林瑶之慌忙道:“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林老夫人自然也看到了林瑶之这失礼的模样,微微皱着眉开口责备道:“瑶之,你向来是个懂规矩的,刚刚那是怎么了?”
林瑶之咬了咬唇,微垂着脸并不开口说话,这时候她身边伺候着的大丫鬟初霜突然小声的开了口,“老夫人,大小姐,你们别怪二小姐,二小姐这两日为了照顾三小姐已经累得都没合过眼,知道老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就去学了那古人的法子,用刀割了自己左手上一块肉,给老夫人煎药,真的不是有意要甩开大小姐的……”
林瑶之迅速将手藏到了身后,训斥道:“初霜,闭嘴!”
林老夫人被这初霜的一番话给惊到了,硬是扯过林瑶之的手,掀开衣袖一看,果然那皓白的手腕上裹着几层白布,还渗出了不少的鲜血染红了白布,林老夫人的心当即就软了下来,哪里还顾得上去跟林瑶之计较,心疼的摸着她的脸蛋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就算祖母身子不好你又怎么能去学了那古人的法子割肉煎药,看看你这脸色都差成什么样了,徐妈妈,叫她们去赶紧请个大夫过来。”
徐妈妈开口答应着,出了屋子就去找下人请大夫过来。
林瑶之红着眼道:“只要祖母身子能安好,瑶之做这点事儿也不算什么的,听说人肉最是滋补,是最好的药引子。”
林老夫人什么都好,唯一的弱点就在于她太心疼这几个孙女,极为在意这国公府的血脉,光是孙女就能让她疼爱成这样,要是云姨娘真生下了个儿子,只怕林老夫人都恨不得给捧上天了。
这林瑶之倒是不傻的,知道拿苦肉计来让林老夫人心软,想出这种法子也当真是豁的出去,只是林瑶之想要翻身,林长歌就真的会让她翻身吗?
林长歌面露怜惜的神色,心疼的道:“二妹妹也是太傻了点,这割肉煎药的法子未必是真的,要是伤了你自个的身子,不光祖母心疼,二夫人也跟着心疼着,以后可不许这样傻了!”
软榻之上坐着的林老夫人听到“二夫人”这三个字,当即柔和的脸色就淡了下来,之前林瑶之可是跟着林惜之一起为了那个狐媚子闹绝食呢!
一提到卫氏,林老夫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最近府里头发生的这些事基本上没有一件不是跟卫氏有关的,都把她送去了庵堂还折腾出了云姨娘这个祸害,想到云姨娘房里头的那些腌臜东西说不准就是卫氏给的时候,林老夫人拨着手中的佛珠,脸色也变得冷淡。
林瑶之哪里知道林老夫人突然变了脸色的原因,只以为是林长歌说错了话,惹得祖母不开心,却未曾想过是因为自个亲娘的问题。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徐妈妈才领着大夫匆匆踏进了永寿堂的正厅里头,只见那大夫年约六十,留着一把的山羊胡子,肩上还背着木箱子。
见了林老夫人的面,那老大夫不卑不亢的弯了弯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最近身体可还好?”
林老夫人客气的笑道:“多谢何老爷子的关心,老身的身体比着以前要好多了,这次请何老爷子过来,是给我这二孙女看看手上的伤。”
能让林老夫人以这种态度对待的人,林长歌倒是第一次见,不免得抬脸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何老爷子。
只见这位何老爷子虽说年纪已高,发鬓霜白,但却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摸着山羊胡子,一派严肃的样子,不苟言笑,肩上背着个木药箱子,看起来也是有些年头的了。
他扯了扯衣袖,冷淡的道:“那就劳烦二小姐伸出手,让老夫看看手上的伤。”
林瑶之似是挺怕这位老大夫的,从这老大夫进屋里开始,她就一直缩着身子坐在木椅上,直到这老大夫走过去,才敛起衣袖,将缠着白布的左手给露了出来,从头到尾都不敢去看那老大夫一眼,
见林长歌微微挑了挑眉,似有不解,花舒伏在她的耳边,用手挡着小声的说着话,“二小姐小时候把*当糖给吞了下去,差点就没了命,是何老爷子把二小姐的命给救回来的,只是那救人的法子略恶心了些,二小姐到现在都怕这位何老爷子怕得要死。”
那恶心的法子自然也是不用花舒说,林长歌就明白了的,以前的时候她就听说过京都里有个“怪医仙”,治病开药的法子非常的奇怪,而且刁钻,即便如此还是有络绎不绝的高官贵人去找他看病,她也听过这位“怪医仙”治毒的法子,先给人使针排毒,若是再没有效果的话,就叫人去茅坑里灌了一壶排泄物回来,直接给病人灌下去,直到病人把胃中的毒药尽数呕出来才算罢休。
也难怪林瑶之会这般怕他,想想一个姑娘家被灌了那些恶心东西,恐怕连死了的心都有了。
“这裹得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何老爷子一见林瑶之手腕上包扎的白布,顿时就来了气,二话不说直接给硬撕了下来,令得伤口立刻裂了开来,鲜血立刻涌了出来,疼的林瑶之是泪水连连,却不敢开口怒骂,她是被这个死老头子给吓破了胆,哪里敢跟他说一句话,只怕这怪老头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折腾她,只见何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道:“不会包扎还包什么包!还撒些乱七八糟的药粉,也不怕这手废了!去厨房里头端盆盐水过来,给二小姐把伤口给洗了!再拿壶烧酒过来!”
这话一说出来,林瑶之的脸当场就被吓得毫无血色,险些哭了出来,她这是造的什么孽,想着学人割肉煎药让林老夫人感动一下,没把林老夫人感动的泪眼婆娑,倒把这死老头子给折腾过来了,如今还要拿盐水来洗伤口,那可是牢里审问犯人用的刑罚,听说会疼得死去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