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医生, 她要是醒不过来,孩子怎么办?我们这一家怎么办?”一张表情凝重焦急的脸在诉说自己的无奈。
向辰拖拉着自己疲惫的脚步往病房走去,刚好看到隔壁病房的病人家属拉着医生寻求帮助。
“拔管吧, 我们不治了。”男人手里捏着病理报告狠下心。
医生摇头:“这绝对不行, 明明还有生命迹象, 怎么可以拔管?”
……
这里, 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悲剧。
……
听说也是车祸, 那男人的老婆醒不来了,这是胖护士来给苏淼换点滴的时候和向辰说的,她以为向辰是苏淼的男朋友或老公, 直夸,现在像你这样的男人几乎已经没有了。
灰色的天空被压抑得透不过气, 向辰坐在病房外, 低头回想着, 苏淼出车祸前打给他的那通电话,她到底想和他说什么?是因为这通电话才出意外的嘛?
楼梯那头人的脚步慌乱, 三步并两步,她逐渐放慢脚步,一步步走到病房前,向辰抬起头,他认出她来了, 是苏淼的朋友, 安林。
透过病房的玻璃, 她红着眼睛, 看着病床上的人。
她一定不会有事, 他也不许她有事,盛睿接到安林的电话时正在开股东会议, 愤然离席。
医院真的是一个让人感觉很糟糕的地方,以前,他总是非常厌倦这个地方,比如说,母亲去世前,现在是苏淼。
车祸?她为什么会出车祸?想起离婚协议书上漂亮的字体,他眉头微皱,却不能阻止脚下的加速。
“她怎么样了?”盛睿走到病房门口,站在安林边上。
“你可不可以停止对她的折磨了?”安林答非所问,说话时,喉咙有几丝哽咽的沙哑。
向辰微微抬起头看着他们,越过安林,拉扯着盛睿,他们几乎脸贴脸,他直视着眼前的人,怒火在心中燃烧盛睿的表现,盛睿平静、冷漠,他想怒吼却把‘你别再折磨她了。’,这几个字压抑在胸口。
“病人动了!”
护士打开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的同时,向辰松开抓紧盛睿的手,转向病房。
医生表情很凝重,对着手上的病历表直摇头。
“怎么样了大夫?”向辰急着问。
医生转头看着走进来的盛睿,然后再把目光对着病人说:“需要手术。”
“手术?”向辰的心脏像是被一块石头来回重击:“那么严重?”
看着医生点头,盛睿眉头皱起,原本瘪着的嘴开口说:“我不同意。”
他不同意?向辰拉着医生说:“别听他的,他没有资格不同意。”
“我有。”盛睿义正言辞:“我是他的丈夫。”他走上前。
“你们已经离婚了。”向辰反驳。
“你认为,只是单方面,没有法律效益的离婚可以算数?”
……
一场争辩后,最终判盛睿胜出,他是合法的丈夫,他有权替苏淼做任何一个决定不是嘛?
夜色笼罩在医院的上空,夜深人静,向辰和安林已经离开,盛睿一个人坐在病床前,徐徐吹来的风丝毫没有影响他脑海里盘旋的画面。
“大夫,如果做手术,成功率是多少?”
“四十。”
“如果不做手术呢?你把可能会发生最坏的结果告诉我。”盛睿面无表情,站在主治大夫的办公室里,等待回答。
“脑部神经受损,最坏,可能会导致失明。”
“嗯,好,我知道了。”
他选择接受的方式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不做手术,就意味着他做好苏淼以后可能会是双目失明的状况,不是百分百的几率,他绝不会再让苏淼冒任何险了。
还有……
滋滋滋,盛睿的手机打断了他的思绪,是盛琪。
“喂,哥,你怎么还不回家?”
“哦,苏淼,她,还没醒来,乐乐睡了嘛?”
“已经睡下了。”
“那你替我照顾好乐乐。”说完,盛睿准备挂电话。
“哎,哥……”盛琪喊着他。
“怎么了?”
“苏淼她,还好嘛?”
“嗯。”
“听说,苏淼出车祸前是因为打电话给向辰,哥,你说会不会是……”
“嗯,不说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挂掉电话后,盛琪心中浮起一丝悔意,如果苏淼的车祸她也是某一部分的始作俑者呢?如果,她没有把想希望苏淼和盛睿离婚的心情告诉郑浩,是不是郑浩就不用几乎用逼的手段让苏淼签下那份协议呢?
她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乐乐,抚摸着他的头,现在能补偿的也只有那么一点了吧。
……
火如团一般缠绕在苏淼的周围,她看不见路在哪里,她不知道要怎么走,她在挣扎躲闪……
“不要!” 呼叫声划破早晨的宁静,把睡在病床边的盛睿叫醒。
他带着倦意,微微睁开眼睛,是苏淼的嘴里传出的叫声。
她脸上肆意的眼泪,看上去很痛苦。
下意识下,盛睿抱着苏淼说:“别怕,有我在。”
温柔的声音像是最好的镇定剂。
一团黑色,苏淼很害怕,为什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怎么努力都看不见?周围消毒水的味道传入苏淼的鼻腔里,还有几下慌乱的脚步声,和一个熟悉的拥抱。
她渐渐地疏远那个拥抱问:“你是谁?”
你是谁,让盛睿知道,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你出车祸了,现在在仁爱医院,我是……”
走进来的大夫打断了盛睿接下来要说的话:“苏小姐,我们是医生,现在为你做检查。”
从医生们会诊的情况看上去,并不乐观。
“盛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听到医生这样说,苏淼双手紧紧捏着杯子,努力地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脸上还有微微的疼痛,她用手摸了摸脸,似乎裹着一圈纱布。
盛睿和医生走到病房外。
医生表情凝重:“盛先生,苏小姐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现在受压迫的神经让她导致暂时失明。”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盛睿刚要走,被医生喊住:“为什么盛先生不同意苏小姐的手术呢?”
“ 我不想我太太再冒任何风险。”
话音刚落,病房里就传来一阵玻璃杂碎的声音,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苏淼手上还流着血,几个护士被吓得站在一边。
“还不快替病人处理伤口?”
呆若木鸡的护士连连点头:“哦哦哦,马上。”
她失明了,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就在刚才,护士不注意下,苏淼伸出手,不小心打碎了桌上的杯子。
因为她听到了那细细的碎语,可能是护士在感叹她可怜吧,好像看不见了,反而听得更仔细了。
玻璃被清扫的声音一次又一次提醒她,从现在开始,她要适应黑暗的生活。
“疼吗?”关心的声音厚重地传到苏淼的耳朵里。
她摇摇头:“盛睿,你是盛睿对嘛?”
“嗯。”
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说的话,她想开口,她想说,她后悔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了,可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永远会看不见,她又把话收了回去。
盛睿眉头微微隆起:“你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我只是饿了。”
“那我们回家。”
“回家?”苏淼显然很讶异。
……
作为家属,盛睿在出院手续上签下了字,也许苏淼不知道,那份离婚协议书他根本没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把她抱起,她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也许,她不知道,有都少人羡慕她。
胖护士看到今天是另一个男人抱着她出院,才知道自己搞错了,暗叹,真幸福,被两个男人这样对待,就算瞎了也值得了。
回到家,应该才是挑战的开始,盛睿是这样想的。
打开门,他把苏淼放在沙发上,乐乐已经去上学了。
刚松开手,苏淼心里发出一阵害怕,毕竟她什么都看不见,在这样熟悉的环境下,自己却只能坐在沙发上,她一笑。
“你先坐着,我去做点简单的东西。”盛睿撩起袖子,走去厨房。
“嗯。”
盛睿离开后,坐在沙发上的苏淼伸出手开始探寻未知的世界。
双手小心谨慎地在禇漠周围的一切,一样一样地全都回忆了起来,这是乐乐的玩具,这个呢?这个是纽扣,她想起来了,盛睿的某件衬衫,袖领的纽扣掉了,那天,好不容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个,这个呢?
苏淼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举着双手,想抚摸周围的一切。
“阿!”
一声惨叫传进厨房,盛睿立马关掉炉上的火,走到客厅,看到苏淼摔倒在地上,他立马走上去扶起她。
苏淼的双手牢牢地抓着盛睿的手臂,她从来没有觉得是那么温暖。
“怎么摔倒了?”听得出,语气中的责怪是担心。
“…我…我只是…”她只是想走到桌子前倒杯水,放在平时,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现在却只能用危险动作来概括。
“只是什么?”盛睿有些焦急。
“我只是想喝水。”
“以后你想喝水就喊我。”
她点头,他扶起她,然后走到餐桌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苏淼手里。
喝着喝着,苏淼不自觉地留下眼泪,眼泪掉在水杯里再一起混入口腔,似乎有点涩。
哭声由小变大。
觉得自己没用的意念涌入脑海里。
以为自己可以忍住,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原来脆弱真的是可以不堪一击。
盛睿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