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086、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想到这种可能，莫淮眼色稍稍暗了些许，如果钥匙真的在楼瑾之手上，恐怕这事不太好办，而楼瑾之到底知道多少关于钥匙的秘密，他也并不清楚，唯今之计只能让人暗中追查这把钥匙的下落，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中，不然会对莫家造成不可限估的影响。
不过，今天看到苏玖跟莫云泽能和好如初，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欣慰的，甚至有点儿佩服这个媳妇儿的眼光，当年倘若不是因为二房媳妇儿的事，他怎么可能舍弃顾青柠这个人，有顾青柠在，如今的莫氏不知道会壮大多少，可惜了可惜了。
当年顾青柠执意跪在他面前，让他同意这村婚事，他当时不能理解，不明白为什么顾青柠偏偏看上了楼家的女儿，而今天，他也总算明白，有苏苑白那样的女子，她的女儿倒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遑论当年，顾青柠以自己手中30%的股份相要挟，让他答应莫云泽长大后必娶苏苑白的女儿苏玖为妻，顾青柠直接把股份全部转给苏玖，只要她不嫁给莫家，莫氏30%的股份就直接转给苏玖，如今，他倒有些庆幸他当初坚持让莫云泽娶了苏玖。
并非因为那份股份重归于莫家，更重要的是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大孙子明亮真切的笑意了，自从五年前，他已经不曾这样笑过了，不是说他不会笑，莫云泽总会噙着温和得体的笑意，让你挑不出半点毛病，但是那完全是一种假像，因为真实的他藏在心底让你碰触不到。
等早饭吃得差不多了，莫淮放下碗筷，目光如炬的看向苏玖：“小玖啊！”
苏玖连忙放下碗筷，恭敬的唤了一声：“爷爷，有什么事吗？”
其他人都望了过来，这段时间老爷子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大家都隐隐约约知道，莫淮这是打算公布消息了，所以大家都支着耳朵听老爷子说些什么，毕竟虽然是猜测，但是事情没有摊在明面上还有回转的可能，莫淮漫不经心的扫了众人一圈儿，知道大家在打听着什么，也不多说，只是淡淡道：“小玖，你等会跟云泽出门之前，陪爷爷去拿点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或黯淡，或平静，或动于于衷，当然，失望者亦有，不过当着老爷子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都静默的把饭吃完，然后各自去公司了。
苏玖跟着莫淮也离开了饭厅，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没人说话，似乎在思付着什么时候打破这种沉寂，莫淮走得很慢，他这人，年纪大了，开始重养生，常言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饭后都是跟景遥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回自己的郦园，一来锻炼身体，二来消食，当然也可以领略一下宅中的美景。
莫家的宅子，一年四季风景如画，让你百看不厌，让你每看一次，都领略不情的感觉。
莫云泽倒是没走，他现在无事一身轻，该陪太太就陪太太，该陪家人就陪家人，他打算出去走走，知道爷爷这会儿，说得话估计不方便他去听，所以他打算去前院转转。
不过，他这个想法很快被人打破了，景榆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招呼道：“云泽，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可好啊？”景榆已经换了职业装，说真的，莫云泽见过很多女人穿职业装，穿得特别有味道，有风情的苏玖算一个，景榆也算一个。
但是两人的感觉又不一样，苏玖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而景榆倒有点儿像张扬的蔷薇，给人一种明艳精致的感觉，让你看了之后过目不忘，她的气质偏冷，可能是不爱笑的缘故，眉眼淡陌似凝了一层淡淡冷意，偏偏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头发微卷，随意披下来，及肩，如遗落了一地的风情，让人触目难移开目光。
像这样的女人，能力好，工作出色，再加上好的相貌，追得人自然很多，可是景榆这次回来对于别人的追求倒是一直不咸不淡的拒绝，没给太多人遐想，也没有人拒绝得干脆，倒是跟关睿一直走得较为亲近，看得出来两人关系极好。
莫云泽一直好奇，苏玖怎么会认识关睿那样的男人，关睿今年不过三十岁左右，可是性子沉稳，冷冽如素，模样生得同样俊美不凡，这样的男人无论放在哪儿都非池中物。
两人关系不远不近，不疏不离，有时候关睿会跟景榆一起吃饭，两人也不掩饰各自的亲密，甚至有时候，景榆会对关睿做一些，就连他都觉得意外的动作。
“自然是好，无事一身轻，我发现闲下来的日子也别的趣味。”莫云泽起身，声音不咸不淡，温润如玉，两人走出饭厅，并肩而行，不徐不缓的行在路上。
景榆有点儿意外，斜睨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放弃了，我挺意外的。”
莫云泽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轻抹淡写道：“毕竟，对我来说，我妈比什么都重要，用莫家的继承权换回我妈余下的生命，我并非觉得有什么吃亏。”
景榆轻轻一笑，笑意说不出来的明朗，干净，透澈，描绘精致的小脸微微诧异：“云泽，这不像你，从前的你并不是这样子的。”
莫云泽眸色认真的凝了她一眼：“时间在走，人也会变，有时候经历多了，有些东西自然会变，我总是我，只不过有些时候，怎么说呢，想法也会变。”
景榆偏偏微了微头，齐肩的卷发随意一拢，散在耳后，有几分俏皮，有几分可爱，亦有几分随性，她懒懒一笑，似真非假的说道：“如果当年你能这么选，就好了。”
“景榆——”莫云泽停住脚步，眸色划过一丝戾气，却很快平缓下来：“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如今让我再选一次，我仍然会那么选。”
“你，你倒真是狠心！”景榆对于他的直白有些生气，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失落，总而言之，心在那一刻并不好受：“我以为，在你心中我始终是特别的，可惜——”
她叹了一声，余下想说的话，却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有些话说出来，并不好。
莫云泽薄手动了动，双手随意的插入西裤口袋里，开口说话的语气，却带了一丝严肃和沉闷：“景榆，有些事已经过去了，是我对不起你，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只要你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全力帮助你，但是，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冬日的晨光正好，淡淡的洒在男人身上，男人的面容精致无比，并没有少年的稚气，反倒沉静如墨，面无表情，精致的五官透着一丝淡淡的严肃，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外面是一件淡色的风衣，凉薄美好，看似不像凡人，他的美，她一直知道，只是……苦涩笑了笑，收拢心神，淡淡笑道：“放心吧，你的承诺我一直铭记于心。”
莫云泽并不意外，她这么说，但是眼眸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带了丝叹息，不知道想些什么，眸色有些深沉，可很快归于沉寂。
景榆没有说话，有点儿沉默，心思却已经有些异样了，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都过去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泛开，谈起这个话题并不轻松，不管是对莫云泽来说，还是对景榆来说，当年的事，就如同不能揭开的秘密，每揭一次，都会撕裂伤疤，流出森森的血。
良久，莫云泽突然认真而直接的问道：“景榆，有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不过今天趁着这个消息，想问你一声，你知道是谁引苏玖进禁园的吗？”
孩子的事，他虽然没提，不代表他真的已经忘记，毕竟那是他的骨血，就那么没了，他说什么也要给苏玖一个交待，给孩子一个交待，他的孩子不能平白无故的没了。
景榆倒是意外他会这么问，或许她早已经料到他会这么问了，她扫了他一眼，尔后平静的收回视线，笑的有点假：“抱歉，我不知道。”语气，有点微冷，透着淡淡的拒绝。
莫云泽眸色认真，偏睨着她，似笑非笑：“你确定？”
“当然，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景榆抬起头，目光与他对视，里面的深意，灼灼。
莫云泽作沉思状，良久，薄唇又轻轻一扯，笑了一下，那笑似惊落世间繁华，惊艳美好，如同冬日暖阳，吹散人心头的雾气：“我明白了，不过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去上班吧！”
景榆点了点头：“那行，我先走了，回见。”
莫云泽在她临走之际，突然又说了一句：“景榆，我很快就要搬出莫家了。”
景榆一惊，下意识的回过神，目光认真的研究着他的神情，可惜他的神色无动于衷，不像作假，她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为什么？”她不明白莫云泽为什么突然下了这个决定，毕竟这太突然了，莫家的宅子，向来不是谁都能住进来的，当时她为了重新回来，费了不少心思，甚至连苏玖都利用上了，才得到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而今，莫云泽竟然想着要离开这里，这不是开玩笑吧！
不过莫云泽并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淡淡说道：“景榆，你该上班了，不然时间来不及了。”见他已经没有再开口的打算，景榆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心思却有一些乱，她重回莫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调查当年大火的真相，当年一夜之间，她住的宅子突起大火，她躲在黑暗里，被人捂住嘴，看着那漫天的大火，看着里面有一个人影被锁在怀里，听着那个女人大喊大叫，她拼命的喊着救命，却没有人来救她。
那么大的声音，那么大的撕鸣，她不信没有人能听到，她可是听得耳朵都刺痛了，如果那个人不是她，又会是谁，是谁替她葬身死在了火海里，只可惜那么大的声音，还是没有能吸引来任何人，莫宅里死寂一片，等那个人影倒下去的时候，莫家人才出现。
虽然，她住的地方有些偏僻，可是莫家是有夜晚巡逻的佣人的，但是那一晚，却没有出现，直到房子燃尽，直到里面的人化成灰烬，莫家人才出现，所以她一直在怀疑，是莫家想法设法除了她，因为她年少轻狂，做错了事，所以才想用这种办法无声无息灭了她，不过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她便被人打晕，悄无声息的带出了莫宅，等她清醒的时候，她从电视上得知她葬身火海的消息，她亲眼看到自己被下葬，看到自己在莫家的痕迹全都消失了。
那一刻，她就开始怀疑，是莫淮下的手，莫家的人，除了莫淮会下这样的狠手，维护家族的清誉，还能有谁，她不敢直接回莫家，就怕那人会再下杀手，所以她更名换姓离开郦城之后，直接去了国外，在国外有次意外认识了关家兄妹，这几家一直相互扶持，关欣一直很心疼她的遭遇，一直说是替她报仇，杀了莫家两兄弟。
而，莫云泽和莫云赫是谁能杀得了的吗？她当然制止了她，她当年受过得痛，她会自己报仇，不需要靠任何人，而她终其一生，想要达到的，不过是毁了莫家。
想到这里，景榆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拳头，心里的痛有些无法言说。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的死亡更残忍呢？她想到当年那一步，开车的时候都有些恍惚，差一点没有开到护栏上，等恍过神来，她恍惚一笑，抬手揉了揉额头，又想起那一晚的恶梦了，她已经多久没有想过那晚的事了，如今想想除了疼还是疼。
莫淮跟苏玖不紧不慢的走着，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苏玖自然不会搭话，苏玖每次跟莫淮说话都要提心吊胆的，明知道他没有恶意，可是却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害怕，可能是因为上次在禁园的事情，她对莫淮多多少少有点儿害怕，毕竟那晚的印象着实深刻。
她虽然没有再提，莫淮也没有再说，可她仍是怕了，在她的认知中，还有这种封建的传统，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有想到，是真的打，孩子没了，她很痛苦，可是再痛苦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如当年，她被楼瑾之赶出楼家，也曾经想过跟妈妈一死了之，因为真的太痛苦，活着没什么指望了，可是她后来还不是学会接受，学着臣服。
你改变不了环境，只能你去适应环境，苏玖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在她嫁入莫家那一刻开始，她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不怨，不恨，不怪，因为她知道是她错了。
“小玖，有没有想过，今天我找你要谈点什么？”莫淮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跟和事佬一样，可是熟知他的人却知道，这个人有多么可怕，有多么令人折服。
苏玖老实的点了点头，露了一个笑：“请爷爷点明。”
莫淮转过身来，看着气色还算不错的苏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想，云泽应该跟你说过，他准备搬出去住的想法吧？”这话，就问得相当直接了。
苏玖点了点头，并不接话，生怕自己接错了什么，置自己于为难，莫淮的心思很难猜，她并不想去揣摩，只是目光微偏，淡淡的睨着他，似带了一丝笑意。
莫淮见她不说话，也不怪她，这个苏玖心思倒透彻了不少，她怕是担心自己让她去劝云泽吧，不过他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虽然想让莫云泽留下来，可是那孩子一旦下定了决心，他也阻拦不得，说到底，年纪大了，私心上，他是希望孩子住在家里的。
不过，莫云泽有自己的打算，再加上，那天他跟自己说的一些事，他渐渐明了，不再固执反对，他点了点头：“其实，你不用害怕，我并不反对你们搬出去，你们出去也未尝不好。”
苏玖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不由呼吸一紧，惊讶的看着他，失声道：“爷爷，您不反对？”她以为莫淮无论如何都会反对的，毕竟搬出去的事，不算小事。
莫淮一直认为，家不能分，水不能散，因为这关乎于莫家的时运，没想到他会同意。
“我为什么要反对？”莫淮眼眸里似含了一丝笑意，眸色温和很多，可随即有些寂寥，涩然道：“你失去孩子后，爷爷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刚好这件事，算是爷爷对你的补偿。”
苏玖还是没有办法收回惊讶的目光，笑着说道：“爷爷，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怪过任何人。”从刚开始的愤怒到现在，她已经不怨，不怪了。
莫淮看着她，这孩子目光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纯净的像是透明的水晶一样，可以直直的看到她的心底，他顿下步子，侧身望着苏玖：“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给你说。”
苏玖不知道为何，被他这么一问，突然又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像是每一次有什么事发生一样，而且，脑子里突然想起楼暖那天的话。
爷爷，是不是要说楼家的事，才会先做一些铺垫，再做陈述，就是怕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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