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老头脸上青气蒙蒙,眼白里泛着黄色,李成心想又是个肝病。老头的病比较严重,呼气的时候有一股烂苹果味道,这是一种酮体的气味。糖尿病和肝功能严重损害的病人时有这种现象。李成注意到老人的头发也掉的差不多了。问道:“是不是做过化疗?”
“是的,照过很多次了,医生说我爸年纪大了,体质本来就差,再照,人就吃不消了。”年轻人介绍了下情况,原来老人是肝癌,做过手术,但是可能没有切除干净,也有可能是癌组织在取出来的过程中脱落在腹膜上,造成种植性转移。癌症一旦转移,基本就没救了,尤其是恶性的。
听完了病情,李成不禁眉头皱了起来。
看见李成的表情,老人也不太好意思,说道:“李医生,俗话讲药医不死病,我们也是很多地方看过,没办法,才来找您试试。这个是富贵病,太花钱,当初查出来的时候我都不想治了。都是我这个儿子,没办法。把买房的钱拿出来给我住院,搞的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谈好的女朋友都准备结婚了,一看房子没了,也跑了。”老人长吁短叹。
听到这里李成知道自己是遇到孝子了,安慰道:“没事,老人家,我这里都是针灸,不需要成本,便宜。”旁边刘泰阳朝李成点头,示意没有说过诊费的事情。
“您刚才讲,药医不死病。不是说癌症就是个死病,药医不死病的真正意思是,在医生眼里,只有老死这种病是不能治疗的,其它的所有疾病,都应该尽力尝试。”李成继续安慰道,在监狱的时候,李成的师傅就根李成讲过,要治大病,首先得激发起病人的求生yu望。
李成没有遇到过癌症,他小心翼翼在肝俞穴上下了一针,刺进寸余便不再深入,然后李成听了起来。
这一听便是半个钟头,李成怕老人累着,便让他躺下,并刺了大溪穴让老人安睡。然后李成又听了一个钟头。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两人倒是没一点不耐烦。年轻人叫刘奇,是上海人,刘泰阳战友的侄子,打听的东州出了一个有名的针灸师傅,便托人找上门来。刘泰阳本来也没抱太大指望,毕竟现在科学昌明,癌症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
此刻见李成折腾了一个半钟头还没停,平时可都是十分钟左右搞定的,刘泰阳隐隐觉得还有戏。
“还是要勤练功啊!”李成抬起头来,只觉得眼睛也花了,脑袋也胀了。刚才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听针,已经是他的极限,此刻他内气损耗过度,天气虽冷,却大汗淋漓。刘泰阳看李成这幅样子,赶紧上前搀扶,他也有点吓到了,刚看李成没什么动作居然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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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癌是现代医学术语,有统一的诊断标准。但是中医并没有肝癌这个病名,中医只有一个大概的词汇描述肿瘤,就是“痈毒”。辨证施治,断的是病人的“八纲”属性,即阴、阳、表、里、寒、热。虚、实,作为治病立法的依据。
针灸之道,到了李成这个境界,无非生杀二字。几年来,李成治好了许多病人,有些看似凶险,比如王书记中风那一次,其实病人生气仍旺,只要听出虚实内外,断好阴阳表里,依经据脉,生之杀之,便可痊愈。
可如今眼前的老人显然已经是癌症晚期,李成方才探的明白,老人生机虽在,可五脏之气混乱,经脉杂行,所谓经脉杂行便是肝经气走脾脉,脾经气走肾脉等,这是神气将散的前兆。此外老人体内还有一股浮阳之气,遍于周身,李成隐隐断定那就是癌细胞的气。古医书上讲这是“阳丽于天,大凶。”
李成思索了一番,见刘泰*刘奇两人还在眼巴巴的望着他。说道,“不好意思,这个病,我目前治不好,不过我的老师黄远庭院士对这方面很有经验,明天我带你们去试试。癌症没人能保证治的好,但是改善病人的预后还是有把握的。小刘,你也不用花那许多冤枉钱给你父亲住院了,没多大意义。”
说话间老人醒了过来,刘奇道,“李医生,这是诊费,请您收下。”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来。看那厚度,他们爷两显然打听过李成的行情。
李成说什么也不肯收,他对刘奇这个孝子很有好感:“我刚才没有治病,只是在诊断,无功不受禄。”这是实话,李成听了半天,不敢动手,是因为老人生机虽在,却已经薄弱,经不起折腾的缘故,李成没有十成把握是不敢下针的。
两边互相推让,最后是刘泰阳发火了,刘奇才把钱收回去。
这是刘奇和李成的第一次见面,人生无常,李成没有想到,刘奇这个大孝子,几年以后居然成了他的总经理。
送走父子两人,刘泰阳道:“阿成你没事吧?我看你这门医术有点古怪,扎个针这么费力,是不是真有什么内功?你小子老实交代。”
“刘哥,你说呢?你见过内家功夫没有?”擦了擦汗,李成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这椅子还是当初赵若安特地买的,柔软的真皮很是舒服。
“说实话,我不太信,硬气功我是见过的,当年我一个侦察连的教官喝酒,他是个孤儿,少林寺里长大的,那时候少林寺电影红的很。大家起哄要看少林功夫,他也是酒劲上来了,用手一拍酒桌,桌子上留下一个手掌印,而且十几个酒杯一滴酒都没洒出来。”刘泰阳回忆道,“那年头的桌子可不像现在的胶合板,都是实木的,拆一条下来能当警棍用。”
“那是外家功夫,能练到酒不泼是他够快,听你这么说,他的功夫也算登堂入室了。”
“什么叫也算登堂入室,你露两手?”刘泰阳不服气了,指着大班桌道,“这是胶合板,我都能打穿,你打一拳能留个印子我就服你。”
“内家功夫,用劲不用力,你看好了。”李成道,他跟刘泰阳交情匪浅,有些事情,李成也不想继续瞒他。
李成的右手轻轻地放在台面上,刘泰阳只见得李成的衣袖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发现李成的手竟然慢慢地陷进桌子里去,无声无息。李成提起手来,留下一个手印,犹如盖章般清晰,指掌纹路纤毫必现。
“不是吧?拍电影哪?”刘泰阳目瞪口呆,牛眼溜圆,不能置信地摩挲着手印。回头看着李成,刘泰阳两眼放光,就要像演义小说里那样“纳头便拜”。
“别介啊,大哥!童子功,还要根骨,你想学,下辈子也不一定行。”李成赶紧托住老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