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狭小的屋子里现在堆满了悲伤,大家都看着木板床上那个走的很不安详的老人,他穿戴整齐平躺着,似乎是知道自己将要死去而整理好了一切。
初一的哭泣声从嚎啕大哭变成了一阵阵的抽噎,缓缓的擦干泪水,站起身噗通一下跪在了水心面前。直直的跪着没有言语,没有其他只是地上逐渐又汇聚了水渍。
“起来吧。”
“是。”
“你不是我的下人,而是我要照顾的人,所以不用摆出如此卑微的姿态,先把柳爷爷好好的安葬了吧。”
“嗯,重重的点了点头,和另外的两个孩子走了出去,那个背挺的笔直,仿佛用脊梁支撑自己的意志。
宣扬看着那个小少年,迅速的恢复理智不由得心下赞赏,只是好奇的看着水心。只见她慢慢的蹲在床边,伸出手来握住那个枯槁的冷冰冰的手,然后收紧,眼神里面透露着坚定。
接下来一切都有序的布置,因为不是什么风光大葬,所以只是几个邻里前来吊唁。
离别本是这么的凄苦,但是每个人都保持着那份淡然。
“你知道吗?武林大侠组了一个除魔头的大会,要杀了那个坏蛋。”
“是吗?那很是太好了,赶紧上香去吧保佑各位英雄么成功。”
“真的呀,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大伙去……。”
“……”
一时间大家奔走相告,整个小镇上弥漫着一股喜悦的气息。大家也不去怀疑这个信息的准确性,也不去探听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一味的沉静在这份难得的欣慰之中。
街上三五成堆的人们聚在一起分享着这个好消息,就连小孩子们的游戏也变成了,武林大侠和吸血恶魔的大战。街边摊上一个人喝着酒,嘴角高高的挂着,殷红的嘴刚抿了一口酒,变皱起了眉毛。大大的斗笠遮住了整张脸,黑色的斗篷下伸出一只白惨惨的手来。
收紧斗篷,站起身,桌上放着一钉大元宝。老板出来时人已经没了踪影,看见那个大元宝时更是高兴的跑回屋子里告诉自家娘子,两人一起叩天拜地,念叨着碰到了大好人。
人往往就是如此的可笑愚蠢,根本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来衡量什么好与坏,美与丑。这两夫妇又怎么会想到这个人就是他们刚烧香拜佛祈祷要杀死的人呢?一切就这么荒唐,直到一场恶战血洗了夜空,人们依旧是懵懂无知,依旧深信着这些英雄们用鲜血保护着软弱的百姓,保护着这一方土地上的灵魂。
慧光寺,是镇上的一个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这几日更是热闹非凡。大家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各位武林豪杰可以平平安安,把魔头诛杀。不只上天有没有听到这一虔诚的祷告,连着几天阴蒙蒙的,却不肯下雨。
人们呆在家里听着窗外的呼呼风声,不安的等待着。当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包括那些即将行动的人。
水心无聊的看着窗外,听着楼下大厅里聚集着那些所谓的英雄正大声的谈论着,他们也确实在为这场斗争做了一些准备,包括寻找那个人的行踪,包括布置战局。大家商讨着只是各怀心思,几种方式都以各式的理由被否决。
当然,谁都不想身先士卒,不想死在最前面。流光这人性情乖戾,其实别人可以揣摩。仅仅这几天就又有人被害,而这些人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更别说抓住他。
底下骤然安静,就像是一个音响忽然被掐了电源,无声的令人惊奇。
“蹬…蹬”似乎是有人走上了上来,而且还不是一个,一群人就那么目送着几人上了楼。水心却一直沉浸在思绪里没有注意。
“丫头,如果我不在了,请你代为照顾初一。”
“给我一个理由,我不是红十字会的,也不是社会福利机构……”说完看见那个
姓柳的老人家困惑的皱着眉,顿时停了下来,惊觉这一切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没有理由,只是希望你能答应罢了,这个地方哪有什么人来,今天能遇到你也算是一种机缘。就把这个作为谢礼。”
“是谢礼还是催命符,柳爷爷,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水心看着那个活灵活现的凤鸟,便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四神令之中的朱雀令。此时此刻它的出现太过于正常,所谓的应势而生边就是这种机缘巧合。以前也看过类似这样的小说,那个得到宝物的人往往都是在不经意间遇到,而不是刻意的去寻找。
“丫头,是福是祸不自知,朱雀令的持有者本就是女子,无奈我当时一场机缘得到,也只不过是一块烂铁罢了,真正需要它的时候自然会出现,这个江湖如此不安,四令出现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水心翻看着那块冰凉的铁令,用指腹在令牌上滑动。
“嘶”令牌上有一处尖锐的凸起把自己的手指划破,血珠瞬间渗到里面,消失的没有踪影,细细看了一眼是凤目张开的地方有一处坚硬,血珠正好滴到了眼珠上。惊愕的看着对面的人,讷讷的说了一句:“血不见了。”
水心当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令牌吸血,说不定是什么邪门的东西,带在身上会吸食人精气的那种器物。
“什么?”柳老爷子急急的坐直身子,一双灰白的眼睛瞪着水心这个方向。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眉间也松开了。
“丫头朱雀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看来此令非你莫属,只有你的血才能启动朱雀令。”水心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复又拿起那块令牌查看,只见那凤眼已闭。而整个令牌便的黝黑,看起来真真的就是一块普通的铁牌子。
自己这是捡到宝了,还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个铁疙瘩的主人,有什么用又不能拿来换钱,拿在身上还不方便。想想一无是处,不由得撇了一下嘴。
“其实光儿很可怜,都是我当年的一时大意才铸成大错,我没想到他会继续修炼那个邪门武功。寒冰罩体,初练时进步神速,而且可以保持容颜不老。当时人人都想来抢可是我不能让它流传到外面,因为这种功夫,反噬的特别厉害。身体内寒气入侵奇经八脉,非得吸食鲜血才能缓冲,而最好的莫过于男子的血,阳气重。”
水心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吸血鬼还和面前的这个人有关系,看他一脸的惋惜自责,这种关系还非同一般。
“没错,我是他的父亲。”果
然,就是不知道为何要说给自己听,看着老人转头向着窗外,灰白颓然的发须被日光浸染,泛起一些光泽。一个故事娓娓道来,是凄美是无奈,但大致上和所有为情所困的人一样,他们选择了逃避甚至是死亡。
老爷子的感情之事稍稍不同罢了,因为他所困的是一个男人的情,得不到回应的情。最主要的是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人,玄夜色的父亲,玄天。柳家当时也是名门,家族的神功更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最主要的是持有朱雀令。
可笑的是他还妄图用朱雀令来换取玄天的感情,抛弃妻子只为一人,谁曾想到被人追杀,谁曾想到他会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跳崖自尽。
自己倒是被救,可是俨然已经变成了江湖上的一大笑柄,修养多年还是不想放弃,只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下场被人一笑置之,然后武功尽失、双目失明。那个可怕的少年,原来那就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域右使,原来他就是水潋衣。
无奈自己的可笑换得一个这样的结局,但又如何呢?
犹不悔,空痴缠。
水心细想着那段感情,想着那种不被世俗所理解的凄苦,和被心系之人厌弃的绝望。
手中抚摸着腕间的一处温热,光滑细腻。眼中倒映着天空的影子,被团团的乌云所遮盖,沉重的往下坠。风凉丝丝的吹在面上,召唤着眼底的湿润。
一颗两颗,如珠子般滑落,悬挂在腮边,滴在衣帛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脸上有一个温热的触感,描绘着泪珠的轨迹。木然的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潭似的眼睛。那眼底的温暖把自己包围,柔软的如水一般。缓缓的笑开,一如雪莲,天下无双。
“呦,是谁把我们的白公子惹哭了。”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夹带着戏谑挤到二人中间,虽然被两道冷冷的视线笼罩,亦笑的那么的无辜。
“我只是感叹你的衣服为什么可以如此的恶俗。”水心用视线扫视了一下,冷冷的吐出这么一句,眼看着那人摇动的折扇停止了扇动。转回视线看向面前长身玉立的无痕时,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却被当事人捕捉到。
“不知心儿有什么失望之处。”无痕轻笑着坐在水心的对面,一双凤眼牢牢的看着她的眼睛。
“是啊,我比较喜欢残废。”
“嗯?”很难得那张无波的脸上会有意思裂痕,水心不由自主的挑了下眉。
“哼。”水心转过头又开始看着没有人际的街道,撇撇嘴。这两个人怎么会认识,难道又是巧合,想那一模一样的庭院构造。还有那若有似无的神情,总感觉这两个人不像是一般的关系。
难道?
困惑探寻的又扫视了一眼,无痕再看看一旁的楚夕寒,两人坐在一起倒真像是一对。
咳咳,感觉到自己脑中的这种乌龙想法,水心掩饰性的咳嗽两声,调转目光看着桌上的茶杯。端起了桌上已经凉了的茶,就往嘴边送。却被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握住,牢牢的挣扎不开。
“你……”看着那抹得意的笑容,水心刚想出声训斥,便被楼下的吵闹声打断,楼上几人顿时向下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