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心儿循声望去, 便瞧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巍然立在马旁, 手中仍紧紧握着缰绳。那人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帘内的烟紫,说道:“烟紫?是你吗?”

烟紫闻声不由得浑身一颤, 她望向那高大的身影,口中喃喃说道:“阿勒坦哥哥?”

心儿听到阿勒坦这几个字, 也不由得有些意外, 阿勒坦正是烟紫心中挂念的人,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心儿望了望烟紫, 又望了望安达台吉, 只瞧到二人都呆呆地望着对方,眼中感慨万千。

心儿不由得暗自替二人高兴,忽抬眼瞧到岳明屹仍直直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柔情,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竟离自己这么近, 她忽有些心痛起来,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忙轻声说道:“放我下来。”

岳明屹闻言,回过神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 说:“我还不知你伤在哪里,如何能轻易松手, 若是再伤到了可如何是好?”他说罢,迈开大步,将她抱至一旁, 离了那车马远些。

心儿惦念烟紫,口中忙说道;“快去救了三姐姐下来。”

岳明屹抬眼瞧了瞧那车马,却仍低下头望着她的眼睛,说:“你的三姐姐恐怕是不劳你担心了。”

心儿忙朝烟紫望去,却瞧到安达台吉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身边的护卫,缓缓走近烟紫,轻轻伸出手来,说道:“烟紫,我扶你下来。”

烟紫瞧他走近了,忙放下帘子,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安达台吉柔声劝道:“烟紫,这马虽暂时稳住了,可不保一会儿又疯了起来,你还是先下来吧。”

他话音刚落,便瞧到帘子一动,烟紫便弯腰缓缓从里面出来了,原本散乱的头发似乎略抿在了一起,脸上的泪水也拭净了。

安达台吉瞧到,微微一笑,仍伸着手望着她,她避开他的目光,略迟疑了一下,缓缓将手放在他手中。二人肌肤相贴,都不由得一怔。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用力,便将她从车内扶了出来。待她站稳了,他才缓缓松了手,说道:“兄长让我来都城朝贺时,我便想,若是能见到你便好了,不想今日却真的见到你了。”

烟紫望着他,又望了望他身后恭恭敬敬的护卫,轻声问道:“原来从西北来朝贺的亲王,正是阿勒坦哥哥。”

安达台吉微微点了点头,说:“当年匆匆别过,未能向你说明实情,不想却再难相见。”

烟紫闻言,双眼噙满泪水,她忙垂下头去,生恐被他瞧到。

安达台吉仍问到:“烟紫,你怎么回到都城来了?”

烟紫忙拭了泪,抬起头,说:“说来话长,祖父本是大齐的太医,后获罪举家流放西北。直到两年前才得以昭雪,先皇便命穆家返回都城,我们便离了西北。”

“难怪穆伯父医术高明,原来老太爷竟是太医。”安达台吉闻言,不由得说到。

烟紫点点头,正要说话,却不妨正在这时,那马忽然长鸣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它身后的马车也随着往前倒了下去。

安达台吉眼疾手快,一把将马车旁的烟紫拉在了身后,那马车便向前倒了下去。

烟紫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她忙挣脱出来,不由得红了脸,抬眼瞧到心儿仍被一人紧紧捧在怀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便朝二人走去。

心儿瞧到烟紫走近了,忙挣扎着要下来,岳明屹拗不过她,只得弯腰小心将她放了下来,又将身上的貂鼠斗篷解了下来,轻轻披在她身上。

心儿只觉得身上一暖,侧过脸便瞧到肩上多了一件灰棕貂鼠斗篷,这斗篷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与他身上的味道。心儿抬眼望向他,他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心儿便垂下头去,忽觉的小腿有些刺痛,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烟紫瞧到他缓缓将身上的斗篷披到心儿身上,目光中柔情似水,她不由得一怔,忽瞧到心儿皱了眉头,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道:“心儿,方才可撞到哪里了?”

心儿笑笑,说:“三姐姐,并不碍事。”

烟紫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瞧到她果然没什么皮外伤,才放下心来。她又不由得注意起心儿身边的人来,她只觉得隐约在哪里见到过,却一时也想不起来,

正要问,却瞧到心儿正抬眼望着身后,紧接着便听身后响起安达台吉的声音:“在下阿勒坦,这位可是烟紫的妹妹?”

心儿忙回了礼,一旁的岳明屹便问道:“台吉竟与穆家三小姐相识?”

安达台吉笑着点了点头,朗声说:“穆家曾救过我的性命,我才有幸识得烟紫小姐,不想今日竟然能在都城再相遇,真是天意!”

烟紫闻言,轻轻低下头去,心儿瞧到她脸上飞起的两抹红霞,不由得有些好笑,她素来率真可爱,难得瞧到她脸上竟会有如此羞涩的神情。

几人正站着,忽然听到远远传来穆家小厮来旺声音:“两位小姐在这里,你们快来啊!”

烟紫与心儿忙循声望去,只瞧到来旺气喘吁吁地跑到众人跟前,瞧了瞧地上的马车,又瞧了瞧烟紫与心儿,忙上前向众人作揖,口中说道:“好在两位小姐没伤到,可吓死奴才了。”烟紫忙将要将他扶起,可他却一屁股坐了下来喘着气,动也动不得。

紧接着便瞧到穆锦言带着一众丫鬟小厮急急忙忙走近了。烟紫与心儿忙走上前去,穆锦言瞧到二人并无什么大碍,才长吁了口气,口中说道:“你二人无事便好,可吓死我了。”

心儿笑笑,说:“所幸遇到贵人出手相救,才停了马,将我与姐姐救了下来。”

穆锦言这才注意到她二人身后还站着几个人,他细细一看,不由得一惊,口中说道:“阿勒坦?明屹贤弟?你二人如何会在这里?”

安达台吉上前一步,双手作揖,口中说道:“穆大哥,正是小弟。”

“你如何会在这里?”穆锦言仍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一旁的岳明屹便说道:“穆世兄,这位正是从西北来的亲王,安达台吉。”

穆锦言这才明白过来,说道:“贤弟竟是此次前来朝贺的亲王?”

安达台吉忙说道:“当年匆匆离开穆家,未能将实情相告,还望穆大哥见谅。”

穆锦言忙说道:“无妨,无妨。只是一别数年,不想却会在这里再遇到。”

安达台吉也感慨道:“西北战乱平息后,我曾回到你们曾住的地方,却是人去楼空,四处打听,只听说你们举家离了这里,不知所踪,不曾想却在这里见到了你们。”

穆锦言闻言,也有些动容,说道:“父亲那日还提到台吉,不知你手臂上的伤可好了?”

安达台吉笑笑,说:“有劳穆伯父惦念,多亏穆家妙手回春,才保住了我的手臂,如今已经全好了。”说着,他朝着穆锦言活动着自己的手臂,穆锦言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安达台吉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爽朗的笑声穿透树丛,几只在枝头休憩的鸟儿闻声扑棱着翅膀,朝远处飞去。

烟紫听着几人的谈话,才想到这满眼柔情望着心儿的人,正是岳明屹。再瞧瞧心儿,她正抿着嘴唇垂着头,双手却轻轻抚着身上的斗篷。烟紫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明明是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却硬生生被拆散,若是日后各自安好倒罢了,否则,恐怕二人心中都多出几分痛楚来。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却听穆锦言说道:“天色已晚,请二位容愚兄带舍妹先行一步。”

安达台吉忙说道:“穆大哥请便。”

心儿抬眼望了岳明屹一眼,而他也正直直望着自己。心儿只觉鼻子一酸,忙转过头去,随着烟紫缓缓上了秋露的马车。

那马车缓缓行了起来,心儿才想到自己仍披着岳明屹的斗篷,忙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她轻轻抚了抚那温暖的貂鼠毛,掀起帘子将它递到车旁的绿果手中,说:“替我谢过三爷。”

她抬眼透过车窗望向岳明屹的方向,见他正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眼睛直直望着自己,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眼角,隐隐闪动着光。

心儿呆呆望着他,直到再瞧不到他脸上的神色才轻轻松了手,那帘子便沉沉地落了下来,她忍了许久的泪终也落了下来。

秋露不知其中缘故,只当是她伤了哪里,正要开口询问,却不妨烟紫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秋露心中困惑,却也不多言语,只与烟紫二人陪在她身旁。

绿果接了斗篷,送至岳明屹面前,说:“我家小姐谢过三爷出手相救。”

岳明屹瞧着心儿那苍白的面孔终被那垂下的帘子挡住了,心中怅然所失,伸手接过斗篷,将它轻轻放至鼻下,闻到几丝淡淡的玉兰花香,他的心不由得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