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闹

心儿瞧到她眼中的嘲讽, 淡淡说道:“大嫂说笑了, 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他是否要叫我母亲, 他终究是我们杨家的后人。”

严氏冷笑了一声,尖着嗓子说道:“二奶奶还真是宽厚, 不过说来说去, 还是香兰有福气, 也不过两个月, 便有了身孕。”

一旁的杨老夫人恐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忙说道:“既然二奶奶应了,我便放心了,你们妯娌二人也要相互帮衬着,日后这杨府终究还得你二人操持。”

严氏忙笑道:“二奶奶不曾有过身孕,我这个做嫂嫂的, 自然要帮着她照料好香兰了,毕竟香兰可是二爷心尖上的人。”说着, 她便望向了杨墨。

杨墨听她对心儿冷嘲热讽,心中早已有些气了起来, 如今听她这么说, 便更凝紧了眉,正要开口说话, 却不妨忽听到大爷杨煦喝到:“够了,祖母与母亲还未多说什么,便只听你一人聒噪。”

众人不妨他这么说, 一时倒都怔了一下,严氏听他竟在众人面前如此呵斥自己,便觉得没脸起来,又仗着杨老夫人在,便一跺脚,索性说道:“大爷如何发这么大的脾气?这香兰已经是二爷的姨娘了,难道大爷还不甘心?”

原来这杨煦仍有些惦念着香兰,如今听闻她有了身孕,更加艳羡起杨墨来,又瞧到心儿温婉大度,而严氏尖酸刻薄,愈发有些愤愤不平起来,又听得严氏这番话,一肚子火气便冲她发了去,说道:“若不是你寻死觅活、四处撒泼,这香兰早便是我房里的人了!”

一旁的大老爷杨铭听得这话,不由得重重拍在桌上,喝到:“孽子!整日不思进取,竟还讲出这样的话来,成何体统!”

桌旁的小少爷杨棣不妨被吓了一跳,又瞧到众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张口便哭了起来。听到他的哭声,严氏也借机大声哭了起来,对杨老夫人说道:“祖母,您瞧到了,大爷这是在怨恨孙媳啊!孙媳嫁到杨家来,为杨家生儿育女,又操持府里上上下下,到头来大爷他却还埋怨孙媳,有气便往孙媳身上撒,祖母,您要为孙媳做主啊。”

她一面哭着,一面扯着杨老夫人的衣袖。她的哭声极为尖细,连远处的下人都听得到,只伸着脖子朝里面瞧来。小少爷杨棣见她哭了起来,哭声也愈发大了起来。王氏忙将他抱在怀中,说道:“棣儿不哭,你爹娘在闹着玩呢。”

心儿瞧着严氏涕泪横流、只紧紧扯着杨老夫人的衣袖不放,而杨老夫人强压了心中的怒火只任她扯着,而一旁的大爷杨煦红着眼睛,谁瞧到了都不免有些害怕。

她忙挪开目光,却正瞧到杨墨正望着自己。瞧着他眼中的柔情,她忙避开他,只陪着王氏一同安慰小少爷杨棣。杨墨见她紧咬着唇避开了自己目光,心中愈发有些懊恼起来,她定是气了自己,才如此避着自己。

他转眼瞧到大哥杨煦仍紫涨着脸,不由得叹了口气,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杨煦抬眼瞧到是他,哼了一声,伸手将他的手拿开。杨墨无法,只得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众人。

杨老夫人被严氏扯了袖子,又好气又不屑,抬眼瞧到杨煦仍立在那里,便大声说道:“煦儿,快来给你媳妇陪个不是,她大着肚子,难道你便让她这么哭闹下去?”

杨煦仍气着,只梗着脖子不言语。

大老爷杨铭又气了起来,说道:“孽子,连祖母的话也不听了?”

杨煦瞧了二人几眼,无法,只得对一旁的丫鬟说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快去扶了大奶奶。”

丫鬟们忙七手八脚将严氏扶得坐了下来。严氏用帕子擦着眼眶,仍不住地抽泣着。

杨老夫人对杨煦使了个眼色,杨煦只得上前勉强说道:“好了,是我口无遮拦,不该惹你生气。”

严氏仍背对着他,不去理睬他。杨老夫人见状,便说道:“煦儿吃多了酒,才讲出这不成体统的话来,大奶奶瞧在祖母的面子上,不同他计较才好。”

严氏闻她这么说,便垂下头只用力抹着眼泪。杨老夫人便对众人说道:“天晚了,我也有些累了,今日这宴便先散了吧。煦儿,你先送了你媳妇回去。”

杨煦应了声,给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们会意,便扶严氏起身,严氏向众人略施了礼,便先去了。杨煦无精打采地跟在她身后也走了,乳母便也忙抱了小少爷杨棣随着二人去了。

瞧着他们去了,杨老夫人也站起身来,香兰便要扶她的手,她却笑笑,对她说道:“你如今有了身孕,日后便不用常在祖母这里伺候了。”说到这里,她转身对杨墨说道:“墨儿,来,好生照料着香兰,她有了身孕,你们谁都不能给她气受。”

杨墨无法,只上前点头应了,杨老夫人便带着众人走了出去。那香兰缓缓走到杨墨身旁,接过丫鬟手上的斗篷,想替他穿在身上,却不妨他冷冷瞧了她一眼,说道:“姨娘既有了身孕,日后这些事情,便不劳烦姨娘了。”

香兰不妨他竟称自己为姨娘,而不再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怔,眼眶也红了起来。杨墨也不去瞧她,只从她手中拿了斗篷,草草披在身上,便径自转身往心儿面前走去。

心儿扶了夫人王氏站起身来,又接过斗篷,替她穿好了。王氏瞧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带了丫鬟走了出去。心儿送走了她,一转身,便瞧到杨墨走了过来。

她忽觉得心里纷纷扰扰难以平静,便忙转过身,对绿果说道:“绿果,我们回去吧。”绿果伸手要替她披上斗篷,却不妨杨墨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斗篷,走到心儿面前,轻轻披在她身上。

他仔细替她披好了,轻轻地挽着颈上的缎带,柔声说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可好?”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他便紧紧挽了她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

心儿任由他牵着,随着他缓缓朝外走去,香兰望着他二人的背影,心中忽觉得酸楚起来,只伸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杜若瞧到她脸上的失落,走到她身旁,轻声说道:“姐姐,我们也回去吧。”

到了海棠苑内,杨墨便遣了众人出去,他走到心儿面前,柔声说道:“我、我并不知她有了身孕,你若是心里有气,只管冲我发来。”

心儿摇了摇头,说道:“她有了二爷的骨肉,本是好事,我又何来的气?”

杨墨拉过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

听他这么说,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二爷喜欢孩子,我也想能有身孕,可却迟迟未有!而香兰也不过才一两个月,便有了身孕。”

杨墨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说道:“日后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

心儿摇了摇头,她握紧自己冰冷的指尖,心中更觉得无奈了起来,只伏在他肩头抽泣起来。

杨墨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你知道,我虽喜欢孩子,却更喜欢我们二人的孩子,日后我们定要多生几个。女儿个个都像你,温柔娴静,蕙质兰心,瞧着心中便欢喜。”

心儿听他这么说,缓缓止了泪。他伸手替她拭了腮边的泪,柔声说道:“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模样,倒是比那沉静的模样更加令人心动。”

心儿避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若是生了男孩子,便像二爷这么温文尔雅、俊逸清秀。”

他笑了起来,在她耳边说道:“到时你可万万不能宠着他们,我可是要做一个严父的。”心儿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杨墨臂上轻轻用力,只拥她拥得更紧了些。

香兰缓缓走进海棠苑内,她瞧到正房已经点了灯,窗棱上影影绰绰映出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影来,这两个人影如同一枚细针,深深地刺入她的心口,她只觉得心口隐隐疼了起来。

自从香兰有了身孕之后,杨墨待心儿倒比从前还要好上几分,知她也盼着有身孕,便请了常用的洪大夫来为她诊脉,那大夫仍是劝他切莫心急,二奶奶的身子还需调养些时日。

心儿知道这洪大夫与杨老夫人交情不浅,想必也不会多讲些什么,并未报多少期许,只是瞧着杨墨忙里忙外的样子,她心中终究有些不忍。

一旁的绿果瞧他送了大夫出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二爷盼着小姐有身孕,却还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心儿望着窗外,缓缓说道:“老夫人有她的算计,可我也得为自己打算。虽二爷待我情真意切,可老夫人终归是二爷的亲祖母,若我一直未能有所出,想必二爷也无法在众人面前维护我。”

绿果连连点头,说道:“小姐说的是,只是那日赵嬷嬷说过,小姐的身子没个小半年恐怕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