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岳明屹低头瞧到了, 忙握住她的手, 说道:“还说没伤到,这腕上的伤可是方才留下的?”

心儿轻轻“嗯”了一声, 绿果也到了二人面前,忙说道:“小姐, 你可还好?可吓死绿果了。”

心儿笑笑, 正要说话, 却不妨岳明屹说道:“若不是我闻讯赶来, 你家小姐便要被伤到了!”

绿果慌了起来, 抬眼瞧了瞧心儿,心儿冲她笑笑,又瞧了眼岳明屹,说道:“你别听他的,他唬你的。”

岳明屹这才松了眉头, 说道:“我可不是唬她,你身边的人终归是太少了些。若是今日人多些, 也能护了你。”他说着,便伸手捧了她的手腕, 轻轻抚了抚, 才说道:“还好没伤到,回去上些药便也好了。”

心儿点了点头, 忽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咳了一声,便从他手中抽出手来,回头一瞧, 正是夫人陆氏带了众人走了来。

陆氏不等心儿说话,忙伸手拉过她的手,焦急地问道:“心儿,可伤到了?”

心儿不想她竟如此待自己,便忙笑笑,说道:“并没有伤到。”

陆氏抬眼瞧了瞧岳明屹,忙抚着胸口说道:“所幸有明屹在,你没伤到便好了,可吓死我了,听到小丫鬟来禀便慌忙赶来了。”

心儿听她这么说,便也顺势说道:“不想二婶竟疯癫了起来,倒害得夫人为心儿担心了。”

陆氏听她这么说,便叹了口气,说道:“杨家飞来横祸,二夫人一时失了心智,人也疯癫起来,今日没同你讲,正是怕吓到你,不想下人们还是偷奸耍滑、忙着出来听戏看热闹,倒没人看着二夫人了,所幸没伤到你。”

心儿想到杨氏瞧到那姨娘时害怕的眼神,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终归是她作恶太多,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陆氏瞧她不言语,便又说道:“二夫人这般,二老爷便将她交到那姨娘手里,旁人虽常提点着,可终究是二房的事,也不好多插手。”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她心中如何不明白,若是杨家还在,恐怕沈家也不至如此待她,想必这姨娘的新仇旧恨,都会暗暗算在了杨氏身上。

一旁的柳氏见她不说话,便忙上前说道:“心儿方才受了惊,也别站在这风里了,还是去屋里吃些茶吧。”

陆氏点了点头,心儿便随了众人仍回了厅内,岳明屹只叮嘱了绿果几句,便也往外去了。

心儿吃了茶,同众人说了一番话,便听绿果在耳旁轻声说道:“小姐,三爷请小姐早些回去。”心儿本便不愿多留,如今听绿果这么说,便站起身向众人告辞。

众人少不得又是一番挽留,见心儿执意要走,陆氏便忙备了回礼,心儿谢过了她,大奶奶柳氏便送她到了垂花门,才别过了。

心儿刚在车上坐稳了,便见帘子一动,岳明屹便也弯腰上了车。二人坐定了,那车便缓缓朝前走去。

岳明屹伸手揽了心儿的肩,又捧起她的手腕,瞧着那青紫的痕浅了几分,便柔声问道:“腕上可还疼?”

心儿摇了摇头,靠在他肩上,说道:“早便不痛了,只你还记挂着。”

他笑笑,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只望着窗外出神。

心儿瞧到他不言语,只呆呆望着外面,便问道:“明屹,可是有心事?”

他低头望着她,想了想,才问道:“若是我与陈国公大人意见向左,你夹在中间会不会左右为难?”

她不妨他这么问,离了他的肩头,抬眼望着他的眼睛,问道:“可是父亲今日说了什么?”

他不置可否,只说道:“近来朝中有人上书圣上,建议圣上考虑立储一事,圣上虽未言明,可想必也在斟酌太子的人选。圣上有四子,大皇子是先恭肃皇后的遗腹子,如今已是十岁有余。论嫡论长,大皇子都是圣上心中的不二人选。”

“而今日陈国公也提到此事,他似乎是一心支持三皇子,可三皇子虽是皇后娘娘嫡出,却只有四、五岁的年纪,虽也聪慧过人,却不及大皇子机敏仁善。”他说罢,伸手将心儿揽在自己怀里,喃喃说道:“恐怕此次我不能站在陈国公这边了。”

心儿靠在他肩头,缓缓说道:“父亲年纪大了,竟也糊涂起来,忘记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岳明屹不妨她这么说,呆了呆,才轻声说道:“不想你这做女儿的竟会这么说。”

她笑笑,缓缓说道:“虽为人子女,却也要分是非善恶,沈家如今炙手可热,圣上还亲赐了陈国公的封号,可不想父亲竟还不知足,想插手皇上立储之事。”

岳明屹轻叹了口气,说道:“这荣华富贵虽说是身外之物,可不知多少人却因此丢了性命。”

心儿点了点头,说道:“虽说是姻亲,可父亲糊涂,我们却不能糊涂。”

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只伸了大手紧紧握了她的手,她手中暖了起来,只紧紧靠在他肩头。

到了第二日,二人才用过早饭,便见一身素服的赵嬷嬷走了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她见过了二人,才笑盈盈地说道:“昨日三爷说三奶妈身边伺候的人少,可巧老夫人院子里还有几个乖巧的,便给三奶奶送了来。”

心儿听她这么说,回头瞧了眼岳明屹,他也不说话,只眯起狭长的眼睛笑了笑,低头呷了口杯中的茶。

心儿便笑着对赵嬷嬷说道:“我身边只有绿果一人,倒也惯了,不想三爷倒不肯,还巴巴去找了妈妈,倒是有劳妈妈了。”

赵嬷嬷也笑了起来,说道:“三爷也只在三奶奶这里留着心,知道老夫人屋里的丫鬟最是乖巧懂事,便忙嘱咐老奴一早送了来。”

心儿瞧了岳明屹一眼,便打量了赵嬷嬷身后那几个丫鬟,倒果真是相貌周正、稳妥安静的,心中倒也多了几分喜欢,便说道:“既然妈妈送来了,便留在返璞轩好了,也省得三爷又去叨扰妈妈。”

赵嬷嬷忙说道:“三奶奶若肯留便是最好不过了。”

岳明屹瞧她将那四个小丫鬟都留了下来,便才谢了赵嬷嬷,赵嬷嬷又寒暄了几句,才去了。

心儿只让绿果给那心来的丫鬟们吩咐了事做,便转身对岳明屹笑笑,说道:“昨日才不过从沈府回来,今日赵妈妈便送了人来,明屹可真是雷厉风行。”

岳明屹笑了起来,起身走到她面前,促狭地眯着眼睛望着她,说道:“你身边的人多了,我才能放下心来。”

心儿垂下头,轻声说道:“那便谢过明屹了。”

她的声音温情无比,如同一尾轻柔的羽毛,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全身,他忽有些痒了起来,只伸手紧紧将她贴在自己怀中,一面低头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一面轻声问道:“如何谢我?”

心儿只觉得脸上烫了起来,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可他却拥得更紧了些,她索性躲在他怀中,说道:“明屹如此费心,我倒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他笑了起来,院子里的丫鬟听到他的笑声,不由得朝屋内望去,瞧到二人拥在一起,忙转过头去。他却仍不管不顾地笑着,半晌才在她耳边说道:“你若是不知,我看也没旁的法子了,只能是以、身、相、许了。”

他的气息吹得她耳朵痒了起来,脸也愈发烫起来,她伸手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轻声说道:“愈发是口无遮拦了。”

他笑着,心中痒了起来,抬眼瞧了瞧四下无人,忙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瞧她脸颊愈发红了起来,才笑笑,松了手,正色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去了,只是,你可要等着我回来。”

心儿离了他,伸手替他理了理头上的冠,轻轻点了点头。他瞧她点了头,才换了衣裳大步走了出去。

瞧他走远了,绿果才走了进来,只从那四个小丫鬟中挑了两个沉稳的,一个唤作文兰、一个唤作文秀的,留在了房内,剩下两个便先留在院子里做些杂事。

心儿瞧着文兰、文秀二人,倒算得上是稳妥的,便留在了身边,她二人从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人又聪慧,没几日,便同返璞轩内众人熟悉了起来,对心儿吩咐的事情也处理的极为妥当,心儿便也放下心来。

转眼到了六月底,正是穆老夫人的寿辰,心儿心中惦念,便禀了夫人秦氏,秦氏也不好不应,只命人备了礼,只待寿辰那日一并送了去。

到了晚间,岳明屹听闻她第二日要去穆府,便说道:“难得明日出去,索性先去绣坊瞧瞧,也省得你常惦念着。”

心儿倒没想到,听他这么说,忙笑着说道:“顺道去瞧瞧,倒也无妨。”

他笑笑,说道:“成亲前我答应你,这绣坊仍是你来照料,可不想成亲至今,你却还未去绣坊瞧过,倒是我食言了。”

心儿摇了摇头,说道:“成亲那日祖母便去了,连着忙了多日,便又回了沈府,到了这几日才闲了下来。再者说,”她略迟疑了一下,仍说道:“岳府终究不同于穆府,我若是常出府去,恐怕又惹出什么话来。”

他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抚了她的发鬓,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放心,你还没过门时我便跟母亲说过了,绣坊是你的心血,日后也要照料着,母亲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