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

他弯腰一把将他抱起, 问道:“顺儿可是想爹爹了?”

顺儿忙不住地点头, 伸出短小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脸上, 说道:“顺儿想看马去。”

“哈哈哈,”岳明屹笑了起来, 说道, “难得你瞧到爹爹巴巴地便跑了来, 原来是想我带你去骑马。”

心儿也笑了起来, 说道:“爹爹才进门, 好歹也要吃了茶再说。”

顺儿也笑了起来,仍环着岳明屹的脖子不肯放,岳明屹扬起下巴,佯装着要去蹭顺儿的脸颊,顺儿急了起来, 忙松了手只一把抱住了心儿。

心儿接过他,又放他在地上站好了, 才伸手斟了茶,捧到岳明屹面前, 他接过茶吃了一口, 说道:“今日瞧到了岳丈大人,他说有些想着你与顺儿了。”

心儿不妨他提到了父亲沈青正, 笑笑,说道:“自成亲后便没回去,算来倒也有两个月了。”

岳明屹也点了点头, 说道:“方才我已经去同母亲讲过了,明日休沐,我们也该去沈府见见众人了。”

心儿点了点头,只说道:“沈府众人你是最熟悉不过了。”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柔声说道:“从前虽也常去,倒是与如今不同,如今我是沈家二小姐的夫婿,在岳丈大人与岳母大人面前,定得好生相待。否则二位老人家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心儿垂头瞧着他的大手握着自己的手,笑笑,说道:“愈发油嘴滑舌了。”

岳明屹笑了起来,正想将她拥在怀中,却见顺儿已经站在二人中间,伸手抓到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笑眯眯地望着二人。

岳明屹无法,只得笑笑,伸手抱起他,说道:“走吧,爹爹带你去瞧爹爹的马去,这次你只能在那马上坐一阵子,可不能再去抓那鬃毛了。”

父子二人一面说笑着,一面走了出去。

心儿瞧到二人走远了,便回头问绿果:“绿果,可瞧到了什么?”

绿果瞧屋内并无旁人,才说道:“也不知是谁在乱嚼舌根,说小姐的不是。”

心儿笑笑,说道:“难怪三爷气了起来,可是说了我在寺里见过驸马爷?”

绿果摇了摇头,说道:“倒并不是此事,只是小姐刚进门老夫人便没了,杨家老夫人也是小姐成亲那日没的,便有多事的人出来说、说小姐是灾星。不妨三爷今日回来的早,听到了,便气了起来,把那些长嘴的婆子丫鬟都说了一番。”

心儿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便听绿果忿忿说道:“老夫人没了的事也能怪到小姐身上,可真是没安好心。”

心儿只得笑笑,说道:“即便是老夫人还在,也不免有人拿旁的事来做文章的,你日后瞧着便好了。”

绿果不解,只望向心儿,她笑笑,说道:“这府上众人都知道我是和离之人,还未成亲便有了顺儿,是明屹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说服众人将我娶了来,不免有人会介怀。”

绿果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好在有三爷护着小姐,纵使旁人说什么也不会伤到小姐。”

心儿拉过她的手,说道:“即便是有三爷在,我们仍还是得自己照料好自己。也不说这些了,不过是些嚼舌根的小事。瞧着你,我忽想到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没许了人家,倒是我把你给误了。”

绿果不妨她提起这事,脸倒先红了起来,只说道:“好端端的,小姐如何想到这事来?”

心儿抬眼望着她,笑着说道:“昨夜三爷忽说到他身边的小厮福锁还未成亲,若是你肯,倒是最好不过了。我想了想,终还是没应。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总不想亏了你,若是给了寻常的小厮,我倒也不愿意。”

绿果脸更烫了,她垂头说道:“有小姐一心为绿果考量,是绿果的福气。绿果还不想离了小姐这个福星。”

心儿笑了起来,说道:“这府里的人觉得我是灾星,到你这里,倒成了福星了。灾星也好,福星也罢,我定是要为你寻门好亲事。”

绿果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脸颊上的两团红晕愈发艳得像火一般。

到了第二日,岳明屹便同心儿、顺儿一道乘车去了陈国公府。

到了门口,便见早已有人等着了,瞧着岳家的马车来了,忙禀了老爷沈青正。

岳明屹伸手扶了心儿下了车,又抱了顺儿下来,三人站定了,便瞧到二爷沈仲彦已到了门口迎了出来。

岳明屹笑笑,上前作揖,口中说道:“见过二舅哥。”

沈仲彦不妨,忙还了礼,口中说道:“三哥无需多礼,仍还是称我仲彦便是了。”

岳明屹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如今我与心儿成了亲,也该随着心儿叫你一声兄长。”

沈仲彦笑了起来,抬眼瞧了瞧心儿,说道:“若是这么说,我倒该受了。”

心儿也牵了顺儿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见过二哥。”

沈仲彦冲她点了点头,忙说道:“父亲、母亲已经在正厅等着了,我们过去吧。”

到了正厅,果然瞧到老爷沈青正与夫人陆氏已经在了,众人见了礼,岳明屹便在二人面前跪了下来,口中说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沈青正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贤婿不必多礼。”

夫人陆氏也笑盈盈地望着他,说道:“明屹自小时我便疼爱他,如今终成了我们沈家的贵婿,我这心里真是高兴。”

心儿抬眼瞧到她望着岳明屹疼爱的目光,知她说这话不假,只是她从前盼着他做沈家的女婿,却从未想到过他会娶了自己。

岳明屹听她这么说,便也笑笑,说道:“承蒙岳母大人抬爱。”他说罢,抬眼瞧了瞧心儿,又说道:“心儿心中也常惦记着二老,只因家中事多,直到今日才与心儿回来,还望二老不要见怪。”

陆氏瞧了眼心儿,慈爱地笑了笑,说道:“心儿一向最是孝顺,老爷与我也颇为惦念。”

心儿不妨她这么说,便也冲她笑笑,说道:“有劳夫人惦念,心儿心中倒是难安了。”

陆氏忙笑了笑,伸手拉了她的手,说道:“心儿,今日瞧到你,我这做母亲的倒是有件东西送与你。”

她话说完,便瞧见一旁的小丫鬟捧着一个托盘走了来,托盘上正搁了一巴掌大的大红酸枝匣子。心儿接过匣子,打开来一看,见里面是一个柳黄的香囊,上面绣了几朵雪白的梨花。

心儿瞧着上面的梨花,忽屏住了呼吸,她抬眼望向陆氏。陆氏仍带着慈爱的笑意,说道:“我曾与你娘亲有过一面之缘,这香囊,便是你娘亲亲手做的。”

心儿小心拿起那香囊,轻轻抚了抚,那细密的针线再熟悉不过了。她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时隔久远,这香囊早已没了香气,可心儿仍嗅着,想从中找到母亲那熟悉的味道。

沈青正瞧到了,便忙说道:“既是梨苏的东西,如今交到心儿手里,也是应当的。”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只将那香囊仍放回到匣子里小心收了,说道:“谢过夫人。”

陆氏便忙笑笑,对沈青正说道:“心儿许久未回来了,我倒有不少话要说,老爷爷带了明屹去叙叙吧。”

沈青正点了点头,便起身带了沈伯彦、沈仲彦与岳明屹走了出去,厅内便留了众女眷在。

瞧着他们走了,陆氏瞧了眼心儿,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忙拉了顺儿到自己身旁,又取出一个精致的赤金镂雕麒麟来,递到他手中,说道:“这是外祖母送给顺儿的,不知顺儿可喜欢?”

心儿闻言,暗暗纳罕,自今日到了沈府,陆氏便对自己与顺儿颇为上心,眉眼间的笑意也是往日少见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转变得竟这么快。

顺儿伸手接了那金麒麟,端看了起来,半晌才回头瞧了心儿一眼,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便对陆氏说道:“顺儿喜欢,谢过外祖母。”

陆氏听他这么说,也高兴起来,只命人叫了沈府几位少爷来,一时屋内便愈发热闹起来。

心儿抬眼瞧了瞧屋内众人,仍不见二夫人杨氏,心中不免有些诧异,杨老夫人去世已有两个月了,杨氏竟还未出来见人。一旁的大奶奶柳氏似乎瞧出了心儿的心思,忙说道:“心儿今日瞧着气色比从前更好了。”

二奶奶杜氏也忙附和道:“听闻三爷最是疼爱心儿妹妹,今日瞧来,当真是如此呢。”

心儿忙说道:“两位嫂嫂说笑了。”

几人正说着话,便瞧见三奶奶刘氏带了丫鬟走了进来,见过众人,便说道:“今日二姐姐回来,弟妹迎晚了,还望二姐姐见谅。”

心儿忙说道:“我正想着今日还未瞧到二婶与弟妹呢,弟妹便来了。”

听她提到了杨氏,三奶奶刘氏面上一滞,旋即说道:“母亲这今日身子不爽快,恐怕今日不能见二姐姐了。”

心儿正要再问,却听陆氏忙说道:“今日难得心儿回来,已经请好了戏班子了,我们这便过去吧,也该开始了。”

大奶奶柳氏也忙说道:“只顾着说话,倒把这事忘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众人都等着了。”

心儿瞧到众人遮遮掩掩,又都已扶了陆氏站起身来,便也起身随着众人到池边一处新搭起的戏台前坐了下来,听起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