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周大娘也笑了起来, 忙说:“谁不知道夫人身边的丫鬟个个都是好的?若说算计可冤死老奴了。”

陆氏想到了什么, 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与二爷的奶娘冯嬷嬷是干姐妹, 冯嬷嬷又是素心的亲姑母,定是你们二人私下合计着, 把周顺和素心二人的事暗暗给定下来了。”

周大娘忙说道:“看来果真这府上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

陆氏笑笑, 说:“若是旁人, 过了年我便给你说合去, 若是素心, 我可是要再留几年的。”

周大娘忙说:“素心姑娘是夫人身边得力的人,夫人尽管留着,一二年也好,三五年也罢,什么时候夫人肯放了出来, 我们便什么时候将素心姑娘娶进家门。”

素心闻言,又是害臊又涌上几分暖意来, 不由的红了眼眶。

陆氏瞧在眼里,转身抓住她的手, 说:“素心你且别哭, 我同她说笑的,定然不会将你留在身边不放的。”

一旁的丫鬟、嬷嬷不由的“哧哧”笑着, 素心更是红了脸,垂头说:“夫人打趣奴婢了,奴婢不嫁, 愿意一辈子服侍夫人。”

陆氏“噗嗤”笑出了声,说道:“终究是年纪浅,说笑两句便着急了,你不愿意嫁,可有人要着急了,到时候要来寻我的不是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素心面色更红了,只垂着头拉着陆氏的手不说话。

陆氏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说:“周顺这孩子人品性子都是不错的,若是将你许给了他,我倒是也放心,何况还有这么好的婆婆,而且心儿与你一向亲近,想来将来日子也不难过。”

一旁的周大娘怕素心臊了,忙说道:“大夫人放心,我们定会好好对待素心姑娘。”

陆氏点点头,说:“我知道,这我放心,只是素云开了春便要放出去了,我身边再不能少了素心,这孩子我还真要留个一二年。”

周大娘忙说:“有夫人这句话老奴就吃了定心丸了,夫人尽管留着素心姑娘,下人们本就成亲晚,顺子年纪也不大,再过上二三年也不妨事。”

陆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周大娘忙遣了婆子们在璨臻楼内忙了起来。

陆氏一边看着名目单子,一边仍与周大娘聊着家常。她问道:“我记得心儿她爹娘都没了,可是真的?”

周大娘见她仍打听心儿的事情,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心儿也是个苦命的,她娘本是都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后来家道中落,便嫁给了周泰同宗的兄弟。后来生了心儿,没料到心儿生下来没多久,他这个兄弟便没了,虽说留了些家产,可几年下来也所剩无几,母女二人生活便困顿起来,不久她娘也去了,周泰不忍心,便把心儿接到身边来,能在沈府做小丫鬟,也算是桩好事了。”

陆氏细细听着她说的话,按照她的说法,这心儿的娘的身世倒是与穆梨苏对的上,至于她那同宗的兄弟,必然是杜撰出来莫须有的人。若心儿是大老爷收留在沈府的,那么周泰便是替他遮掩的人,那周泰的婆娘是否知道实情呢?若是知道,那她方才便是早编好的只讲与众人听,若是不知道,那便是周泰告诉她的,她也是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陆氏便问道:“心儿模样俊俏,她娘也定然是个美人。”

周大娘摇了摇头,说:“老奴倒没瞧到过,只是听说模样也算得上是出挑的。”

陆氏接着问道:“这么说来,你家与他家素日倒是往来不多。”

“不瞒夫人说,以前倒是鲜少来往,”周大娘说道,“只是后来周泰听闻心儿无人照顾,才接了过来。”

陆氏低头想了想,又问道:“不知心儿她爹娘在世时是不是也住在都城?”

周大娘愣了一下,旋即又堆了笑脸,说:“听说并不是住在都城,可究竟是哪里,我这糊涂脑袋倒也不记得了。”

陆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想:瞧这情形,恐怕周泰家的也不知内情,她的话含含糊糊八成倒像是周泰说话,恐怕问也问不出什么。她转念想到了什么,问:“心儿今年也有十五、六了吧?你这做伯母的,也该留意起来了,不管是远方表亲也好,府里的小厮也好,早点把亲事定下来,这心里也安稳些,过两年出了府也有个好去处。”

周大娘不妨她这么说,怔了怔,忙又堆上笑脸,说道:“夫人有所不知,丫鬟们配人晚,可不比大家大户的小姐们,及笄了便有人来提亲了。心儿年纪还小,还能在府里伺候几年,等过个几年,再寻个合适的人家也不迟。”

陆氏笑笑,说道:“怕是你这个伯母还指着她的月例银子呢,舍不得她早点嫁人了。”

周大娘忙笑着说道:“可冤死老奴了,本是救济她孤苦依靠,到了夫人这里,倒成了惦记她的月例银子了。”

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陆氏也笑笑,不再开口,只挑了些贵重的物品让婆子们搬出来过目,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选定了一个苏绣炕屏、一盏琉璃宫灯、一柄绿玉如意,命人小心收了才起身带着众人出了璨臻楼。

转眼进了二月,又到沈府打赏府内下人们的时候,由于去年府中喜事甚多,大老爷升了户部右侍郎,大小姐嫁入王府成了王妃,大奶奶年底又有了身孕,再加上去年庄子上的收成颇丰,所以今年下人们的赏银比往年还要丰厚些,一时上上下下都眉开眼笑,喜气洋洋。

到了下午,大老爷沈青正、二老爷沈青直、大夫人陆氏、二夫人杨氏、大爷沈伯彦、大奶奶柳氏和二爷沈仲彦都在福禄居吃着茶。陆氏、杨氏照例只留心着柳氏的肚子,每日用过些什么、睡了多久都细细地问了一遍。沈青正、沈青直与沈伯彦则面色有些凝重,轻声谈论着朝中的局势。二爷沈仲彦见都插不上嘴,便索性一个人坐着吃茶。

陆氏抬眼瞧见沈仲彦一个人有些落寞地吃着茶,忽想到了通房丫鬟的事情,又见今日众人都在,垂头想了想,便说道:“可巧今日老爷在,妾身倒是正有件事情要与老爷商量。”

沈青正点了点头,说:“夫人且说。”

陆氏转眼望向二爷沈仲彦,说:“仲彦今年也有十七岁了,过两年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若是有合适的人家,老爷也可留意起来。过些日子,我想着先安排个通房丫鬟贴身照顾着。”

沈仲彦不妨陆氏忽然提到了此事,心中欢喜,又恐惹父亲生气,便只恭谨的垂着头,不敢说话。

大老爷沈青正也转眼望向了沈仲彦,心中不由得感慨,那时还在府内四处玩耍的黄口小儿,如今竟长大成人,气韵虽不及长子伯彦稳重老成,却也仪表堂堂行事稳妥。

沈青正轻轻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众人忙望向门口,果见门帘一掀,一个婆子匆匆走了进来,给众人施了礼便说道:“大老爷,宫中来人了,正在外厅等着您呢。”

众人闻言大惊,不由得都望向沈青正,他也满脸疑惑,问:“可知来得是哪位大人?”那婆子想了想,说:“听周大爷说,是上次来过的王大人。”

沈青正不由得暗想,大太监王公公是圣上身边的人,近日听说圣上龙体欠安,莫不是圣上出了什么事?可转念一想,自己并非身居高位,即便圣上龙体欠安,也不会特来传自己入宫。

一旁的婆子见他并不动身,只低头思量着,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起来,催促道:“大老爷,外面的人催的紧,您还是赶紧去吧。”沈青正微微点了点头,便迈步出了福禄居往外园正厅去了。

留在福禄居的众人一时心神不宁,二老爷沈青直忙遣了人去外面照应着,有了什么消息也好尽快进来传报。

大夫人陆氏紧握着手中的帕子,心中忐忑不安,担心大老爷的安危。沈伯彦见陆氏如此不安,便走到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肩,柳氏见状,也坐到陆氏身边,陪她说些闲话。

二夫人杨氏心中也有些担心,直瞧向二老爷沈青直,沈青直本就心烦意乱,见她直望着自己,便更烦躁起来,索性起身在厅内踱起步来。

二爷沈仲彦心中既担心父亲的安危,又忽有些沮丧,看父亲的样子,是要应允母亲为自己安排通房丫鬟的事情,若不是忽有下人进来传报,说不准此时老爷、夫人已经同意自己将心儿讨在屋内。可事发突然,众人都忐忑不安,此刻若是自己再提起通房丫鬟的事来,岂不是不合时宜。

沈仲彦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且等父亲安然从宫中回来再寻机会提起吧。一时众人各怀心事,正厅里倒显得寂静了下来。

陆氏忽站起来,问道:“去外面照料的人怎么还不回来传报?”

沈伯彦忙安慰道:“母亲,这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父亲恐怕还没有入宫呢,如何会有消息出来?您先坐下来,吃点茶吧。”

素云、素心忙扶着她坐下来。

二夫人杨氏忽想到了什么,对二老爷沈青直说:“安亲王常往来宫中,或许知道些消息,我们去安亲王府打听下消息,即便安亲王不知道,但也可以帮忙去打听一下,总比我们的消息要准些。”

沈青直听她说的有理,又见大夫人陆氏连连点头,便忙遣了人去安亲王府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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