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杨墨在门口, 听到心儿这么说, 不知怎的,心中忽涌上一丝隐隐的怒火来, 他想到自己从前暗笑大嫂严氏生性小肚鸡肠,处处挟制着大哥, 可如今心儿她对自己的事情从不过问, 他反倒是若有所失, 心中似有一团怒火, 却不知该往哪里发。

他正想着, 却听杨熙说道:“二嫂嫂,熙儿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心儿笑笑,说:“熙儿同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杨熙顿了顿,说道:“熙儿听下人们说, 她们说二哥他不喜欢二嫂嫂,所以才、才常去书房, 如今杜若倒是比从前更加为二哥所喜爱了。”

心儿听了笑笑,说:“二爷本就玉树临风, 若是说二爷瞧不上我, 倒也不足为奇。”

杨熙摇了摇头,说:“可熙儿不这么觉得, 熙儿知道……”她正要说下去,却不妨一抬眼瞧到杨墨正沉着脸站在门口,她忙站起身来, 叫了声:“二哥。”

心儿望向门口,瞧到杨墨,便也站起身来,说道:“二爷回来了。”

杨熙知道杨墨一向不喜屋内人多,便起身告辞离了海棠苑。

心儿送了她出去,回到屋内,却瞧到杨墨仍站着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心儿便问道:“二爷今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可有什么事?”

杨墨没有答她的话,而是冷冷说道:“二奶奶如今可真是贤名在外了,府中上下都知道我杨墨瞧不上新过门的二奶奶,而二奶奶却是贤良淑德,对祖母公婆晨昏定省、对夫君听之任之,二奶奶这戏唱得可真是好啊。”

心儿不妨他讲出这样的话来,知道方才自己与杨熙的话被他听了去,忙低声说道:“不过是下人们乱嚼舌根。”

杨墨走到她面前,望着她的眼睛,冷笑道:“二奶奶说尽到了为人妻的本分便好,可二奶奶可是尽到了为人妻的本分?”

心儿避开他的眼睛,说道:“二爷与我本就有约在先,二爷又何必讲出这样的话来?”

杨墨又上前一步,心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冷笑道:“有约在先?我倒想起来了,二奶奶那日去清宁居求我,让我回到海棠苑来,以让这府里的上下都知道我们夫妻二人琴瑟和谐、并无嫌隙。我倒是忘记了,二奶奶既然尽到了为人妻的责任,而这为人夫的责任我似乎还没有尽到。”说到这里,他便伸手将她拉至面前,一弯腰竟将她抱了起来。

心儿忙说道:“二爷,快住手!”

绿果在院中听到心儿的声音,忙走到屋内,却瞧到杨墨冷着一张脸,正紧紧抱起心儿,而心儿则满眼恐惧,正拼命挣扎着要从他双臂中下来。

绿果忙叫到:“二奶奶。”

杨墨望着绿果,冷冷说道:“我要在你们二奶奶这里尽尽为人夫的本分来,没我的话,你们谁都不许进来!”

绿果张了张口,要说什么,却见杨墨冷眼说道:“出去!把门关好了!”

心儿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由得也怕了起来,忙说道:“二爷,天色尚早,即便是二爷要如何,也要等歇下了也不迟。”

杨墨不去理睬她,仍紧紧抱着她朝床的方向走去,说:“都说我不疼爱二奶奶,来,让我来好好疼疼你!”

心儿又气又怕,双颊涨得通红,说道:“二爷,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二爷责罚,还望二爷息怒。”

杨墨不去理她,转眼瞧到绿果还站在门口,便厉声说道:“我方才的话你没听到吗?出去!”

绿果无法,只得退了出去,关了房门。

心儿瞧到绿果出去了,心里愈发害怕起来,她抬眼瞧到杨墨两道剑眉拧在一起,一双桃花眼满是血丝瞪着自己,又感觉到他一双手捏得自己生疼,她知道他是一时气了起来,便哀求道:“二爷,你若是心里不痛快,是打是骂,我都愿意受。”

此时他已经走到床边,他用力将心儿掷到床上,口中说道:“打骂?我杨墨娶了这么贤惠的妻子疼爱还来不及,如何舍得打骂?”

心儿被他摔在床上,浑身酸痛,不由得“哎呦”叫出了声。杨墨此时只觉得心中的那团怒火烧得他浑身难耐,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只想让她知道她是他杨墨的人、她的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上。

他红着双眼望着面前的心儿,她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有些散乱了下来,一双杏眼流露出丝丝恐惧来,不知怎的竟有种说不出的动人姿色来。

他望着心儿,缓缓伸手除了自己身上的长袍。心儿望着他,她不想他今日竟会这般,她忽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她如今身在杨府,即便是被他折磨致死,恐怕也无人知道。想到这里,她不由浑身漫上一丝寒意。

杨墨望着她,说:“二奶奶是在等我动手吗?”

心儿回过神来,望着他的眼睛,颤声问道:“二爷执意如此?”

杨墨冷笑一声,说道:“你我夫妻,有何不可?”

心儿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颤,她避开他那清冷的目光,轻轻拭了眼角涌上的泪,抬起手来,缓缓解着自己的衣衫。

杨墨望着她,望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一件件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衫,望着她缓缓在床上躺了下来,紧紧闭上了眼睛,将头偏向一侧,可双手却紧紧抱在胸前。

他瞧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方才想要去占有她的冲动已烟消云散,他重重坐在床榻上,垂下头,半晌,才轻声说:“心儿,不知怎的,听到你说那番话,我一时心绪难平,才失了心志。”

她没有说话,可他瞧到她的眼泪从眼角缓缓落了下来。他知道今日行事太过莽撞了,便伸手想去拉她的手,不妨手刚碰到她的手,她便浑身一颤,避向一旁。他不由得一怔,忙收了手,轻声说道:“今日是我不对,我向你,陪不是,也不知怎的,每次瞧到你,我总不能平心静气。”

心儿拭了泪,避开他的眼睛,也不答他的话,只扭头望向一边。他又想说什么,却瞧到她仍不望着自己,便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穿起长袍,推门走了出去。

绿果正焦急地等在门口,忽瞧到他走了出来,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忙朝里面走去。走到床边,只瞧得心儿正缓缓从床上下来,脸上满是泪痕。

绿果忙上前扶了她的手,问道:“小姐,二爷他,他……”

心儿缓缓伸手去理自己的裙衫,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二爷他并没有怎样。”

绿果忙扶了她在桌边坐了下来,捧了茶给她,说:“可二爷方才的脸色瞧着真是吓人。”

心儿捧起茶,才觉得双手竟不住地颤抖,她喝了口茶,正要说话,却瞧到杨墨却又走了进来,她不由得浑身一颤,忙握紧了手中的茶来。

杨墨瞧了瞧她,说道:“方才本是回来拿点东西的,却一时忘了。”说罢,他便在一旁的柜子内找起东西来。

心儿也不去理他,只低头抿着口中的茶。

半晌,他找了一小袋银子出来,伸手掂了掂,然后拿着便朝外走。走到门口,他忽停下步来,转身对心儿说:“大哥一时急需些银子,我先凑些给他。”

心儿也不去望他,只轻声说道:“二爷的银子,自己支使便是了。”

杨墨听到她终于说了话,也松了口气,转身便走了出去。

心儿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了,才缓缓抬起头来,望着门外,说:“绿果,是我一开始的打算便是错的?我与他即便现在能相安无事,可日子久了,终究还是不能这么下去。”

绿果轻声说道:“小姐,绿果方才在屋外吓得浑身发抖,忽想到周姨娘的话来,若是连二爷对小姐都不好的话,恐怕日后小姐在杨家的日子可真会苦不堪言。”

心儿垂下头,轻声说道:“可今日一来,我心中只是更加怵他,若是要依靠他来护我周全,恐怕并非易事。”

绿果想了想,说道:“可这府上,难道还有谁能护得小姐的周全吗?”

心儿低头想了想,她忽抬起头来,说道:“老夫人不喜欢我,可夫人却是喜欢我的,我日后只在婆婆身旁尽孝,想来二爷也不会把我怎样。”

“小姐,”绿果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说道,“小姐难道不知道夫人的性子,这府上只是老夫人与大奶奶说了算,恐怕日后有什么事,夫人也未必能帮的上小姐。”

心儿不再言语,绿果说的没错,夫人性子懦弱,对老夫人言听计从,对大奶奶听之任之,对府上的事情不闻不问,即便她喜欢自己,恐怕日后出了事情,她未必会能帮得了自己。可想到杨墨,心儿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心儿整日都没有再出海棠苑,只一人呆呆在屋内坐着。

傍晚,心儿用过晚饭洗漱过后,只随意绾了个发髻,便倚在床头就着灯光看书。忽瞧到木棉走了进来,说道:“二奶奶,大爷在二爷的书房吃了酒,闹了起来,二奶奶快去瞧瞧吧,去晚了恐怕生出什么事来。”

心儿仍瞧着手中的书,只说道:“大爷吃醉了酒,去请大奶奶便是了。”

木棉抬眼望了她一眼,说:“二奶奶有所不知,大爷吃了酒便口无遮拦,众人也不敢去请了大奶奶来,恐大奶奶来了愈发乱了起来。好歹二爷在,二奶奶只当是去瞧瞧二爷吧。”

心儿抬眼瞧到她面上焦急不已,不由得也有些担心起来,二爷的书房就挨着芙蓉苑,若是自己不过去瞧瞧,万一生出什么事来,老夫人恐怕将这帐都算在自己身上。她想着,便搁下手中的书,起身带了绿果随着木棉到了清宁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