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归虏营依着茂河而建,处圣安下游,地势比较险峻,两边都是陡壁,经战俘开凿后,利用地势形成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圆形监狱,在冬季时用战俘在两边陡壁上泼上水,结水成冰,战俘营里的人想逃就更困难了。

出口处设了三道大木门,没有繁重工事时,只需不多的燕军就可以看管了,而且所有的战俘都有烙印,就算逃出去,抓捕也是很容易的,最后一道木门外就是燕军的看管营,这里的地势相对平坦,营房建得整整齐齐,在这种冬季,劳役不忙的时候,空营房就更多了。

象归虏营按理不应该建在皇都附近,一旦发生暴乱后果是不堪设想,但因为战后一直在修建宫殿、城墙、河堤、水渠这一类的事,关在附近也是为了方便奴役,而且十五年间发动的几次大暴动都被成功镇压,加之后来渐渐少了工事,但战俘数量也急骤下降,也就没有往别处迁移了。

刘典就算多了晚娘,也不将加洛当下人看,屋里的事被晚娘与北义收拾得干干净净,加洛越发没有事做了,鉴于自己低贱的身份实在不好意思享用晚娘与北义的成果,最主要不想让北义一个男孩子总给自己洗贴身衣物,选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暖和的清晨,端了半盆子衣服往河边去了。

一出来加洛就后悔了,北方十二月的天气,和南方是有根本区别的,怪说不得自己端盆子出来时,晚娘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还上来抢过盆子,都让想发奋的自己给坚决地宛拒了。

走到河边加洛才发现根本没办法洗衣服,因为河面上都结了冰,加洛不由得气恼地跺了跺脚,又发现几处燕兵无聊时钓鱼凿开了的冰块。

加洛见还没封冻上,赶紧舀起一瓢水把衣服泡了起来,犹豫好久也没勇气伸手,干脆把水倒了,端着盆子往回走,心里不由得怪怨起自己来,看样子天生是个不会做事的,吃了这么多苦还干这种蠢事,被水打湿后的衣服沉重许多,加洛没力气一口气端回屋子,寻了间看上去很久没人呆过的营房喘口气、避避风。

加洛一边搓着手,一边自怨自艾的时候,听到有人跑进来的声音,这间营房因为好久没有人住,所以堆放了杂物,加洛正躲在一个杂物堆后,纳闷谁没事会跑这里来,小心地探头出去,见是吴芷兰,吓得赶紧又缩回头,心里一个劲叫:真是冤家路窄!

好一会加洛没听到动静,又小心地探头出去,却见吴芷兰手里拿着一个白布包,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小嘴噘得高高的,不知在等谁。

加洛正意识到吴芷兰在等施南德时,施南德已经急急匆匆跑了进来,吴芷兰见了劈头盖脸便给施南德一顿粉拳:“我等了你半天了,你想找死呀。”

“我这不是当着差吗,一时脱不开身吗?”

“你当的那也叫差,我才不信,不知又到哪儿鬼混去了。”

施南德的脸色一沉,然后赶紧又换上了一副好脸嘴道:“小心肝,除了你,我还敢到哪儿鬼混去呀。”说着施南德忽就把吴芷兰压在一个草垛上,加洛吓了一大跳,原以为只有些过分的举动,没想到施南德一用力就扯下吴芷兰的裙子,露出吴芷兰白晰的身体来。

吴芷兰被冷空气一刺激,下意识往施南德怀里躲,那施南德一反平日那种下贱样子,又亲又捏的,手段非常高明,一会把吴芷兰弄得情欲高涨哼哼唧唧的,然后一挺身就占有了,吴芷兰叫得更欢畅了。

加洛虽没念什么书,也知道非礼勿视,被施南德这么大胆的举动吓得赶紧蹲下身来,偏两人的****不停地往耳朵里灌,尤其是吴芷兰的声音,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好象很享用的模样。

加洛跟着何慕枫虽没有名份,但被何慕枫吃干抹净的次数就多了,从来都是难受不舒服,就不知道吴芷兰怎么会发出这么欢愉的声音来,连忙伸手捂住耳朵,又总觉得施南德刚才对吴芷兰的举止明显非常不尊重,而且手重,与何慕枫在这事上不同,加洛不知怎么这会想到了何慕枫,虽在这种事上何慕枫比南德还要凶狠,但绝对是宝贝自己的,施南德怎么看都有点象在作贱吴芷兰。

加洛怕被两人看到自然不敢出去,听着两人不知折腾了多少回,反正知道自己在地上都坐累了,如果换成施南德那张破榻,没准都被两人折腾垮了,终于听到吴芷兰有些发颤的声音:“南德,你将来要是对不起我,我非杀了你不可!”

“怎么会,怎么会,我的小心肝,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加洛不由得想到那天晚上的句儿,这个句儿算不算施南德对不起吴芷兰呢?刚才的施南德对吴芷兰似乎还没对句儿好。

加洛好奇又起,不由得探着头看,见施德南拿了一个什么东西给吴芷兰,象木刻一样的东西,却见吴芷兰一伸嘴咬了施南德一口道:“雕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让人抓牢里去。”

“不就一个欢喜佛吗。”

两人因为冷,所以**后很快穿了衣服,然后抱在一起,加洛想到唐加浩会拓片,这施南德会雕刻,这施家看来有人极是精通这些东西的。

施南德是十六岁才被抓到这里来的,他生就一副不错的模样,又过了十六年锦衣玉食的生活,通房丫头怕也有一堆,保家卫国不一定是高手,可吃喝玩乐、声色犬马的东西,就燕国现在那些皇室成员的见识还不一定比得过他,所以对付吴芷兰这样屡屡婚配不成又早就情窦已开的少女,他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手了,而且显然吴芷兰被他弄得服服帖帖的,这会还有些情欲未退地在施南德身上粘着,加洛甚至看到施南德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加洛见吴芷兰把那白布包递给施南德道:“有两块布料,人家带给你拿去做衣服。”

施南德嗯了一声,顺手放到一边,施南德明显有些应付吴芷兰,加洛坐回去又想,会不会北义也是施南德支使着去**宋边的,想到这里,加洛有点为吴芷兰担忧了。

施南德和吴芷兰在一起搂搂抱抱的,加洛私下里撞见过好几次,只是不知道两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人前,施南德总是一副卑躬屈膝地下贱,吴芷兰却是一幅高高在上的高贵,此时眼前这一对人与平日在人前的模样似乎又调了过来。

加洛算在两人身上真是长足了见识,这施南德是施泰的儿子,与自己到底是亲戚,心里不由得担心施南德出事,那吴功如一看就是要拿女儿出去做交易的,别说施南德是个战俘,施南德即便做着刘典那样的小官,这吴功如怕没看上。

加洛还发现吴功如在归虏营的人缘不怎么样,有一次见施南德与吴芷兰在一起动手动脚,宋边也在不远看到过,嘴角还带着不屑的笑,两人如此猖狂,加洛可以肯定除了宋边,别的官员或燕兵一样碰到过,吴功如却一直被瞒着,上下愣没一个人告诉他。

怪说不得这段时间吴芷兰没来找岔,加洛原来以为是因为刘典的庇护,当然肯定有一部分原因,看来她更多是被施南德折腾得没有精力、心思来折磨她了,这对加洛倒是个福音,加洛一边担心施南德的同时又一边打心里感激施南德,心里一个劲希望他们再折腾得厉害点,自己可以多逍遥快活一段时间。

唐加浩正想着把北义寄托在谁家比较好的时候,没想到何慕枫又一道圣旨把刘典从归虏营调回户部,提为七品还让他兼了户部的职务。

不仅唐加浩奇怪,刘典更奇怪,他的小日子才刚过得舒泰惬意,咋又不让过了,圣旨让他即刻回皇都任职,他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收拾一番,拖着一条残腿,带着加洛、晚娘、北义在吴功如羡慕的眼光、宋边仇恨的眼光中回皇都任职去了,吴功如又开始有些后悔那门取消的亲事了。

刘典的俸禄并不高,要养活这么多人,在归虏营都有点捉襟见肘的,何况是回繁华富庶的皇都做官。

象唐加浩那样一个跟随都没有的,仅此一例,但人家唐加浩生得气宇轩昂,走路步步生风,极有气势,刘典可不行,书是念了几十车,字是写了几十筐,身子骨却不如唐加浩壮实,还半残了一条腿,不穿官服还真没人把他当做官的,往哪酒楼客栈门前一坐,没准还有人扔钱给他,明显就孱弱一大截。

好在回皇都之前,何慕枫莫名其妙赏赐了不少东西,回到圣安好歹做了几身新衣服,才不至过于寒酸,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跟随。

翌日,北义就乐颠颠地跟在刘典**去了官署,没找着跟随,只得北义临时给刘典壮壮声势,让拖着半条残腿的刘典轩昂一下。

刘典先到兵部找到唐加浩,想知道回来到底有没有什么缘故,不过唐加浩在官场混得实在失败,比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他被调回来这码事,刘典只得到户部去签到。

吃力走到官署,刘典在门口碰到了苏宁,这让他有点吃惊,忙行了个礼道:“卑职见过将军。”

“刘典,你回皇都任职了?”苏宁笑着问。

刘典更诧异,苏宁就象何慕枫的一个影子,朝里有个风吹草动,他比谁都清楚,这也是李苑、容恩山甚至安平王、淮明王都对他极礼让的缘故。

刘典有些拿不准苏宁是个什么意思,只得回话道:“卑职昨日接了调令,今天赶来述职。”

“刘典既然回皇都了就要好好为朝廷出力。”

“是,这个卑职自当竭尽全力!”刘典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地回应,却见苏宁和颜悦色地道:“有时间,我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刘典真很想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愣愣看着苏宁好半天才回过神,忙堆上笑容道:“苏大人,这个…这个卑职真是求之不得。”

与苏宁分手后,刘典很兴奋想是不是自己将被委以重任,要不,就苏宁那么个千年不化的冰砖居然会主动邀自己喝酒,但很快又想到以前苏宁也没有和任何一个被重用或将被重用的人喝过酒呀,怎会独独欣赏自己这么个名声政绩都不佳的人,这让刘典心里犯着嘀咕,心里还有些发毛。

加洛也不管晚娘管不管得了,把刘典结的俸禄一并手交给了她,如果手头宽裕,自己就打算以吃喝玩乐打发日子,如果不宽裕,就逛逛也好,说不准就找到她所想找的人。

回到皇都,加洛最开心的就是可以在繁庶的街上这里逛逛,那里逛逛,她喜欢热闹和繁庶。

加洛不由自主又逛到“三不治”医馆,没想到真的又一次碰到那个小家伙,小家伙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虎皮帽子站在那家名为“三不治”医馆的屋檐下,雪白粉嫩,十分可爱,正伸着胖胖的小手接着天空飘舞的雪花,还不时咯咯地笑。

加洛慢慢走过去,小家伙看见加洛伸着手要让她抱,加洛不由得蹲了下来,伸手抱在怀里,柔柔的,软软的,十分受用,加洛用额头抵在小家伙冰冰的脸上,小家伙被她弄痒了格格直笑叫:“姑姑,姑姑!”

一个胖女人急忙走出来一把抢过小家伙大叫:“你是什么人,想偷我娃!滚!”

小家伙脱离了加洛的怀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加洛看着那胖胖的女人,忽眼一跳,但很快咬着牙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加洛转到“三不治”医馆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那个小家伙的哭声一直不停有半个多时辰。

加洛坐了一个多时辰,人都快冻僵了,终于见那个胖女人抱着小家伙出来了,小家伙的眼睛还点红。

胖女人拿着一件半旧的红色斗篷把小家伙裹在怀里便迎着风雪走了,加洛忙站起身,悄悄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几条街,天色渐暗了下来,那女人拐进了一条小弄,加洛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刚一进去,加洛就觉得脑后有风,赶紧躲了一下,她只有招式,没有功力,动作要慢很多,后肩挨了一掌却听人“咦”了一声:“你怎么会这功夫?”

加洛转过头看着那胖女人一急叫出来声来:“囝囝!”

胖女人愣了一会,终于激动起来:“洛小姐,你没有死!”

“囝囝!”

“洛小姐!”

“这…,是我的孩子?”

“洛小姐!”

加洛说着伸手想抱小家伙,囝囝猛想起什么把小家伙换到背后,加洛忙道:“囝囝,让我看看,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求求你了。”

“洛小姐,不可以,小宫主知道了,会…”

“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行不行?”

“洛小姐,不行啊,不行的,你快走吧,别让小宫主知道你还活着,快走啊。”

“囝囝!”加洛一下跪了下来哭道:“我知道,我知道,小宫主知道了,大家都活不了,不过,我求你了,就让我看一眼吧,就看一眼,生下来,我还从来没看过呀。”

囝囝的眼圈也红了,忙拉起加洛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掀开斗篷把小家伙递给加洛看小声道:“还没取大名,我们都管他叫牢儿。”

小家伙长得并不如加洛所想的瘦弱,粉嫩嫩的一团,一见加洛哭着就扑到加洛怀里,加洛也哭了起来,囝囝急得直叫:“洛小姐,你别这样,如果让小宫主知道了,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加洛拼命想忍住眼泪,但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牢儿紧紧地抱着她,见她哭就撇着嘴叫了一声:“妈妈!”

加洛哭得更厉害了,忙摇着头道:“不是,是姑姑,牢儿乖,牢儿乖,好好跟着姑奶奶和姑姑她们。”

“不!”

“回家别说遇到过姑姑。”

“不!”

囝囝担心到了极点连道:“洛小姐,好了,好了,别这样!”

“囝囝你们住在哪里?”

“洛小姐,这个我不能跟你说。”

加洛忙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住在南街新安里一百二十二号,房东是一个姓朱的人家。”

“洛小姐,我要走了。”

囝囝抱着哭天喊地的牢儿不管加洛如何地舍不得终是走了。

加洛望着越走越远的囝囝,慢慢跪到雪地里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喉咙却偏偏紧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拼命地拍着雪地,终是昏倒地雪地里。

何慕枫坐在龙案后,正专心的看折子,程安急急忙忙走了进来,人还没跪下去就急急忙忙地叫开了:“皇上,皇上!”

何慕枫不悦地放下折子靠进椅子里道:“程安,你现在是越发没规矩了,又有什么事!”

程安跪在地上向两边的内侍,宫女望了一眼,何慕枫见了,挥了挥手,那些内侍、宫女赶紧都又轻又快地离开了。

“皇上,那个小哑巴就是洛小姐!”程安以前根本不相信施加洛还活着,心里私下认为,加洛只要活着就不可能不到“悦然居”来,派人监视小哑巴,不过是不敢违命罢了,做梦也没有想到加洛真活着,才知道何慕枫对加洛用情深到了哪种地步。

何慕枫听了立刻站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程安忙道:“洛小姐回圣安后,安一直着人盯着,今天才算等到了,而且还有一桩奇事,洛小姐好象还有一个孩子,叫牢儿,让一个胖女人抱走了。”

何慕枫听了呆住了喃喃地道:“难道那个孩子没有死,没有死!”已经无法听完程安讲这个经过了起身说:“带朕去,洛儿在哪儿?”

加洛醒来,只觉得嗓子很痛,身上盖着厚厚被子,虽不是什么绸面缎面的,但很干净,但加洛觉得这是个男人用过的东西,她费劲地坐起来,有人扶住她道:“再睡一会吧。”

加洛迎上一双好看的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是关笑天,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应该在哪儿?”关笑天在一边的木凳上坐了下来,对于关笑天,加洛这一次没感到害怕,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关笑天端着一碗粥递给加洛道:“你饿了吧,喝点粥!”

加洛摇摇头,关笑天叹了口气道:“还是当初那样让人不放心些!”

加洛有些不明白,关笑天笑道:“就象总吃不够,什么也没吃过一样!”

加洛不由得脸红,接过粥默默地喝了两口,眼泪却漱漱地流了下来,关笑天见了又叹了口气:“我这个人不太会安慰人,但足可以护你周全!”

“这是哪里?”加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关笑天笑了一下:“我在圣安即便是要饭,也得有个地方住吧。”

“哦,你就在这里要饭?那个乞丐是你。”加洛打量着这间简单的房间,关笑天笑了一下道:“我也就只能要要饭,没有你枫哥哥那么有成就,而且这里也没你的枫哥哥那里奢华。”

加洛听了不好意思地看了关笑天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那里是挺奢华,就是有点不自在。”

关笑天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加洛也忍不住笑了,关笑天岔开话道:“真没想到,你没死,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好熟识,如果不是你跟囝囝相认,我还不敢相信。”

“关大哥!”加洛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是你救了他!”

“不是因为欠了你的情救他的,是因为你要我救他!其实我跟他应该是不两立的,可是我不愿负你,离开素节岛,本准备过天关,刚到北地镇就听到你的噩耗。”关笑天伸手给加洛擦了泪水道,“别哭了,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能活下来就好,以后,我天天跟着你,保护你,不让别人再欺侮你了,尤其不能让何慕枫欺侮你,这个人太差劲,怎么现在倒不如以前爽快!”

加洛被关笑天逗得一下笑了起来,不能跟唐加浩、刘典说自己活着,更不可能跟何慕枫说自己活着,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但却可以跟关笑天说,甚至还可以说自己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关笑天见了叹了口气,加洛便用自己那还有些嘶哑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唠唠叨叨讲着自己认为辛酸的某段,关笑天也认真地听着加洛前一句后一句,讲一句歇半天的不连贯的回忆,忽一下站起来道:“刚刚才讲不爽快来着,转瞬就来了,动作还真快呀。”

加洛还没明白就听到何慕枫的声音:“笑天!”

加洛有些紧张地抓着被子,关笑天看了加洛一眼淡淡一笑道:“又想见到又怕见到。”

加洛没回话,关笑天盯着她又继续道:“给你机会啊,想跟他相认,我就放你出去,不想跟他相认,他就进不来!”

却听何慕枫叹了口气道:“你别为难她了,如果你不想让我找到,我又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把她给我吧,你的功力是至阴的,对她没好处。”

关笑天见加洛的眼睛一下红了,充满了不舍和不忍,长叹了一口气道:“何慕枫,你的命怎么这么好,得了天下,你还不够吗,加洛怎么对你就那么死心塌地的,老天爷也太眷顾你了,今天可没那么多便宜的事,人在这里你带得走就带,带不走也没办法。”

加洛只见眼前一花,关笑天人已经飞了出去,加洛听到一阵“扑哧”的声音然后就没有动静了,她不安地揪着被子,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加洛急得想下床了,却关笑天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不还手?”

“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要取走,你随时可以取走!”

“何慕枫,你表面功夫做得真好,你本就不是我对手,这么一来倒是你光明磊落,我阴暗狭小了,这个时候,你都还在算计,也难怪那么多人都败给你。”

“随你怎么讲,而且我也不是那样大度的人,总之我说过,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随时取走好了,但是洛儿,我一定要带走!”

“哟,真是有情有义的呀,把她害成这个样子,你还装成一副一往情深的,也只有她才信你这些鬼话,真是滑天下大稽,你要想死,还用得着我来杀你吗!”

然后好一会,加洛没听到声音了,又过了一会却见何慕枫急急掀帘进来,加洛下意识地往床里边退了一下,忽见何慕枫胸口上全是血。

两人看着对方,也不知看了多久,加洛才听何慕枫轻轻唤了一声:“洛儿。”

加洛低下头没应,何慕枫走过来伸手把加洛从床里面拉出来道:“洛儿,我不会逼你的,一定不逼你承认的,先跟我回去,有什么我们慢慢说,好吗?”

加洛哭着摇摇头,何慕枫把她抱得更紧,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你恨我,洛儿,本来我想等你把那些事都淡忘了再和你相聚,不过,我真等不了了,就到我身边慢慢淡忘吧,我们先撇开这些事不说,你想想以你现在这身体,怎么能坚持到我找到牢儿。”

加洛听了止住了哭,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却又不说了伸给加洛擦了眼泪才吩咐:“备车!”

听到有人应声:“四爷,备好了!”

何慕枫听了伸手把加洛抱起来,加洛觉得自己还得有点节气,不能就这么就遂了他心愿吧,挣扎了一下,看到何慕枫胸口不断涌出来的血,又放弃了。

宽大的浴室,氤氲朦胧,彩色花瓣把浴室衬得更加流光溢彩,不太象“芷园”的那处浴房,象牙铺就的池子,黄金铸成的龙头,明显比“芷园”气派富贵得多。

加洛小心地泡在水里靠在一角,舒服是舒服,只是她不会游泳,太大的浴池怕淹死在里面。

加洛知道何慕枫不会害自己,但何慕枫经常会骗自己。

加洛忐忑不安,心情很乱,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何慕枫,是大义凛然地痛斥他一顿还是委曲求全地投怀送抱,又或者是半推半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正想着的时候听到屏风外传来问安声,加洛更紧张,伸手想去抓自己的衣服,可那身脏衣服早被收走了。

加洛想了半天的说词,到这个时候脑袋还是一片空白,何慕枫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加洛感觉嗓子很不舒服,刚才构思好的话一句没来得及用。

“没什么,只是等你好一会,想你了。”何慕枫在浴池边上坐了下来,伸手想给加洛擦背,看见加洛身上到处的伤痕,手抖了一下,忽然翻身进了浴池,将加洛抱在怀里,加洛轻轻推了一下何慕枫,刘典认不出她,连唐加浩也认不出她,她却敢说何慕枫在糖人摊那会就认出了自己。

两人很快就是肌肤相接,水池里的水立刻红了,加洛知道何慕枫的伤口在流血,刚说了一句:“你的伤…”

何慕枫的吻就象雨点一下落到她脸上、身上,加洛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眼泪忍不住漱漱地落下来。

何慕枫伸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健壮的胸膛上道:“我讲过,不会逼你的,你要是觉得承认心里不舒服,就不承认好了,只是我想你,忍不住而己。”

加洛看见何慕枫左胸上缠着的白色的包扎带也被染红了,想伸手去摸摸,却又放下了手。

何慕枫一伸手把加洛抱了起来,扯了件寝衣包着进了寝宫。

加洛辗转反侧,躺在何慕枫怀里,感觉跟做梦一样,她怎么睡得着。

何慕枫也睡不着,加洛不安稳,他不时伸手拍拍加洛的背,不管加洛的模样变成什么样子,她的很多习惯是变不了的。

加洛不知翻第几次身的时候,何慕枫终是忍不住将加洛搂入怀中道:“洛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这么狠心,明明活着都不与我相认!”

加洛心里的火气一下上来了,明明是自己过得猪狗不如,何慕枫过得鼎钟玉食的,他反而觉得委屈。

加洛两眼一瞪还没发起火,何慕枫伸手抚摸着她脖子上的伤痕,顺着脖子扯开衣服,身上到处都是一道道的伤痕,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也不知加洛这个傻丫头这些年是怎么捱过来的。

何慕枫忽用唇轻轻蹭着那些伤痕,加洛的眼泪又掉下来了,连忙用手捂着脸,在唐加浩、刘典面前多丑,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难堪,但在何慕枫面前,她不知怎么就在乎自己的容颜。

何慕枫手上一用力就把加洛身上那件棉帛的寝衣扯了下来,人也覆上来,拉开加洛捂脸的手用唇和舌把她的嘴堵住,迫不急待地下自己的衣服,一手托住加洛的脊背,一手分开加洛的腿,加洛还没来得及反抗,只觉得一阵钻心巨痛,何慕枫已经进到她的身体里去了。

何慕枫想用这种方式在告诉加洛,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但加洛生牢儿的时候是九死一生,落下一身的病,何慕枫这么没节制地进入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不知道吴芷兰在这种事上怎么会叫得这么欢快,她如果不是嘴让何慕枫堵上了,非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不可。

何慕枫这几年身边没一个女人,刚开始只是想对加洛表达自己的心意,一会就犹如离弦的箭哪里还收得回来,这种事他又是任性惯了的,也不顾加洛的死活,强行地还带点暴力地要了加洛。

加洛除了痛苦不已,自责之心又起,真觉得古话讲得对,狼怎改得了吃羊的习惯,都怪自己老是相信何慕枫,老是忤逆两位姑姑,受这罪也是活该!趁何慕枫放她喘气的当儿,狠狠咬了何慕枫的嘴唇一口,何慕枫笑了一下,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加洛下口不轻,这一舔带着一股子腥味,伸手把加洛的脸按到自己结实的肩上道:“我就是想你,天天都在想,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要是真敢舍我而去,我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也要把你揪出来打**!”

加洛听了心又软了,她心一软,何慕枫就更放肆了,好象非要把这些年的损失补回一样,生怕加洛拒绝,一直用口和舌堵着加洛的嘴。

加洛痛得晕了几次也只能发出不完整的声音。

不知被何慕枫折磨了多久,何慕枫忽然看到看到锦褥上的血,才没敢再任性了,勿勿结束了这种折磨。

何慕枫带了一个丑女回宫的事,不仅在后宫,在朝里也轰动一时。

圣安丑女身价倍增,皇上喜欢这样的类型,自有她的妙外。

所有的人都知道何慕枫最终会找个替代品,三年身边没有一个女人,只有个英俊帅气的苏宁天天跟着,很多人私以为他会转到男风上,谁也没想到最后喜欢上丑女,这种兴趣爱好也是匪夷所思的。

何慕枫刚一下朝,十几个御医都在那里恭候,何慕枫朝服也没换就问:“如何?”

为首的太医姜太常忙回:“那姑娘性命暂时无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姑娘除了有畏寒之症,带下病特别严重,并且…不能生育,还不宜有**。”姜太常话声刚落,何慕枫已经把接在手里准备漱口的青花白瓷茶杯摔到地上大怒道:“胡说八道,不能生育,不能有**还要你们这群庸医干什么?朕给你们十天时间,再说连**都还不宜的鬼话,就都给朕拎着脑袋滚回家去!”

御医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恨恨地道了一声:“退下!”

几人忙退了下来,其中一个问:“皇上那是什么意思,不能生孩子,只要宜**也行?”

另一个说:“这个…这个有点让人费解。”

“虽这带下病可以治,怕需要的不是一日两日,这病也明显被拖很长的时间,只是这…”姜太常不好讲出来,皇上找这么丑而且还一身是病的女子行房,也有点出于一般人的正常想象力,又有一个人有些担心地道:“这女子从归虏营来,不要有什么脏病?”

“皇上不让人查验,谁还敢去查验。”姜太常也有些吃不准何慕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大燕朝御医的品位都不高,一般是九品,从八品,姜太常是因为医术了得,任了医署总管也才是个从六品,几人正想讨论如何是好,却碰上前来请安的李玉书,几人又忙磕头行礼,李玉书忙虚礼扶了一下道:“几位卿家快快请起。”

姜太常等人起身,李玉书才问:“怎么听说皇上又发怒了?”

姜太常忙把加洛的病症说了一通,李玉书听了心中是大喜,一边往“嘉乾宫”走一边想自从何慕枫回圣安后对府上当年没走的嫔妃不闻不问,后按遗诏称帝,却没有立自己为后,只封了自己德妃之位,这让李玉书及李氏家家族没有想到,父亲李苑为这事一直很生气。

宫里的嫔妃仅立了刘锦红为淑妃、梅玉为贤妃,一个低等的侍姬颜回为采女,十一月,为何慕枫选过秀女,至今没有一个被招幸。

李玉书昨天听说何慕枫肯招幸女子了,本有些纳闷,再听说那被招幸的女子长得极丑,李玉书吃惊之余只感到自己快被何慕枫折磨得精神失常了。

李苑听说何慕枫有了新欢更为着急,昨天就带话进来催促李玉书把立后的事放在心上。

李玉书也知道这不是自己放不放在心上的事情,和何慕枫做了八年多夫妻,见面不多,就少少地见那么几次面,也知道根本不是个可以被人控制的主。

李玉书站在门前略等了一会,徐小海很快走出来行了礼恭顺道:“德娘娘,皇上歇下了,今天谁也不见。”

李玉书憋着一口气,但面上还是带着淡淡笑容道:“有劳公公了,本宫明日再来。”一转身,眼泪就流了下来,跟着的大丫头大气也不敢出,好不容易等李玉书平静下来,那丫头才小声道:“娘娘,反正那人也不能生养!”

李玉书瞪了那丫头一眼左右看看才道:“大胆,这种忤逆的话你也敢说?”

丫头赶紧止了声,上前扶着失望之极的李玉书上了肩舆,慢慢回了“慈安宫”。

何慕枫给加洛喂完了药,取了一粒糖渍的梅子递加洛嘴里,然后用袖子轻轻拭了一下加洛把嘴边的药渍,又拿起几上的獾子油边给加洛擦手边轻声问:“这药可苦了些?”

加洛没说话,一是能开口讲话后,嗓子一直很疼;二是不知该说什么;三是不知道是不是该承认自己是加洛。

何慕枫见了叹了口气,一边轻轻地给加洛涂着一边道:“我会找到牢儿的,你放心好了。”

加洛有些不安地看了何慕枫一眼,即怕他找到牢儿,又想他找到牢儿,找到牢儿是夙愿,但找到牢儿,小姑姑就有可能有性命之忧;找不到,也许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牢儿了。

何慕枫看着加洛不安的眼神,又轻轻叹口气,给加洛涂完手,徐小海来禀李苑求见,便起走出寝宫,找回加洛,让他心情好转,对于恢复身体变得积极主动起来,非常配合太医治疗,不过几天就可以不让人搀扶了,只是朝里的事依旧多,常常急急喂了加洛药,就得去处理朝里的事,但他乐此不疲,精神焕发。

只是让何慕枫有些苦恼的是加洛不仅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明显有了心结。

何慕枫一大早去早朝,一般要忙到掌灯的时候才回宫,得闲,中午会回来给加洛喂药,实在不得闲的时候,也会着人送来各种甜食为加洛去药的苦气。

加洛一边喝着药,一边叹了口气,好象自己从小长到大都跟这样或那样的药结下了缘份,虽怕苦也习惯了,从水晶盏里取了一粒淹了糖的梅子含在嘴里去那苦涩的味道。

身体舒服一点,加洛就趿上珍珠绣履,披上紫貂绒的披风,走出了“嘉乾宫”的寝宫,才发现这真不是当年的“芷园”。

加洛疑惑地看着,忽见别人都象看到怪物一样,想想也是在这何慕枫身边,即便是个扫地的也都会生着一两分姿色,她算真是一枝奇葩吧。

加洛很久没照过镜子了,只知道现在自己眼下的模样很丑,也不知小姑姑给自己用了什么样的药。

何慕枫这么个生活在一群美人中的人对她还不离不弃,让加洛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起大姑姑的惨死,又不敢有感动。

加洛有几分惊奇地在回廊上走着,九华宫内有非常巨大的人工湖泊“太玉池”,是用各国的战俘花三年功夫凿建而成。

加洛并不知道何慕枫所居的“嘉乾宫”在九华宫居正中的地方,左边是“慈宁宫”,右边是“慈安宫”,成品字型的三宫占据了九华宫最好的风景,最好的地方。

连绵不绝的宫阁楼殿延绵十多里,此时虽是隆冬却依旧可以看见不少青翠,“太玉池”的景致此时就象一幅水墨山水图,雪粒不断落下,加洛发现“太玉湖”居然没有结冰。

加洛到底怕冷,在湖边略站一会就身回寝宫里,刚在窗边坐下,就看见何慕枫的大轿进来了,“嘉乾宫”的内侍,宫女肯定是别的宫殿没得比的,单单从何慕枫回宫这排场,随行的内侍,宫女就有几十人,在开阔的院内,两边侍立的宫女,内侍也不会少于几十人,而且回廊,影壁,基本是十步一侍,加洛见徐小海伸手掀起了轿帘,何慕枫下了轿。

加洛托着腮想,何慕枫这么讲究的人,在素节岛会不会是他最落魄的时候,正想得入神,听到了何慕枫的声音:“这么冷,你坐那里干嘛?”

加洛刚要说话,何慕枫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何慕枫的手脚不是很灵活,一边坐一边道:“嗓子痛就不要说话了。”说完吩咐人将烧着白炭的铜炉子放到窗边,然后搂着加洛一起静静看“太玉池”的落雪。

闻到何慕枫身上的气息,加洛觉得安心,每到这时候,她就拼命地想大姑姑,让自己别那么沉沦,两人就这么静静坐了很久,谁都没有再开口。

眨眼,加洛到“嘉乾宫”有些日子了,除了按时喝药,她什么也不用做,这让加洛一时不适应,早上醒来还有忙翻身起来的习惯,想起什么也不用做了,才伸手随意地挽了一下头发走下龙榻。

几个宫女都好奇地看着她,这让加洛非常不舒服,第一天看到她丑,奇怪就罢了,天天这样看自己还活不活了。

加洛不由得气恼地想:以前刘典、唐加浩都是男人,见着自己的丑模样,也没这些女人这么多好奇,都这么多天了,还大惊小怪的!

加洛以前就不喜欢用镜子,变丑了后更不喜欢用镜子了,已经那么难看了,再照还是那么难看。于是生气地瞪回去,见加洛瞪着眼睛,那几个宫女忙收回眼睛做事去了。

加洛委屈地跑回宫里,爬在床上,没一会又想透彻了,只等何慕枫对自己这副尊容实在是看厌烦了,肯定也就不会让人把自己盯这么紧,自己瞅个空子打包走人,找牢儿去,于是懒懒在“嘉乾宫”打发着时日。

终在某一天加洛想起那些内侍、宫女似乎都称何慕枫为皇上、圣上,想到这里,加洛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

加洛正想着,何慕枫已经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听到响动加洛回过头,却见何慕枫的眼睛跳了一下,急步走上来将她拉入怀中,然后端详起她的脸。

加洛有些莫名奇妙,想推开何慕枫,自己那么丑,最怕何慕枫看她,这么仔细的看法实在让她无地自容。

何慕枫嘴角轻扬,忽笑一下,轻轻地吻了一下加洛的唇,加洛见何慕枫满眼的笑意,莫名其妙的看了何慕枫一眼,看着他还穿着朝服,就指了指何慕枫的衣服用眼睛问: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何慕枫才松开手道:“来!洛儿侍候侍候枫大哥!”

加洛来了这些天,从来都被何慕枫侍候,突然何慕枫用了这口吻,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仔细一想何慕枫本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自己又没承认是施加洛,侍候他本是情理中的事,便伸手帮他解了腰带、披挂,两边的宫女赶紧小心谨慎地上来帮忙。

每天都躺在床上,就算加洛再喜欢这种慵懒的日子,躺了这些日子也躺够了,不想承认自己是施加洛,她就得自觉些,就不能象施加洛那样对何慕枫撒娇弄痴、指手划脚的。

在床上翻了几圈的加洛还不太明白昨天夜里,何慕枫抱着她看了又看、亲了又亲,然后又抱在怀里,没完没了的,加洛那天差点没让何慕枫折腾死,生怕何慕枫兴致一起,又要行那房中之事,好在何慕枫不管如何喜欢,终是叹口气,只是一直不肯松开手,以至于两人都睡得很晚。

加洛这些天是睡够了,早早就醒了,何慕枫却赖在被里,从两人相识到现在,这种情形是头一次,在加洛的记忆中,何慕枫不管睡得多晚,都是个喜欢早起的人。

这次,加洛明显感到何慕枫的睡眠不如以前有规律,想想何慕枫受的苦,加洛的眼睛湿了,便撑起身爬起来,看何慕枫怎么还没醒,却见何慕枫在笑,终是忍不住问:“怎么了?”

何慕枫睁开,用手把加洛一把搂到怀里道:“枫大哥好想要你!”

加洛吓得抖了一下,忙想挣开何慕枫,何慕枫却把她抱得更紧了道:“洛儿,我讲的是真的!”说完忍不住亲了亲加洛的脸,加洛立刻感到何慕枫的身体硬了起来,虽然她从心里畏惧,却又从心里爱慕着何慕枫,就算那事痛苦,至少表示何慕枫喜欢她,怎么也强过在归虏营里挨鞭子,如何地狂风暴雨也打算咬咬牙挺过去,何慕枫却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捏了一下加洛的鼻子,忽道:“今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加洛不知道何慕枫怎么突然生了这心思,有了心结的她不象三年前一样欢欣鼓舞,轻轻点了点头,由着宫女给她换了一身男妆。

圣安的街还是以前的街,似乎比以前更加洛繁华,人多、车多。

加洛提起兴致东看看西看看,不经意走到一处买铜镜的地方,吓了一大跳,镜中的自己居然已不是昨日的丑女,脸上长的那些莫名奇妙的东西不知怎么就没了,除了有点黑,她已经恢复了以前的容貌,也就是说小姑姑下的毒不知怎么就解了,加洛才明白为什么何慕枫和周围那些宫女都会用不同的眼光看她。

加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还在这里想要不要承认自己的身份,何慕枫偏可以做到什么也不说,自己真够…,和何慕枫比,自己就是一只被戏弄的老鼠,想着不禁悲从中来。

何慕枫看着街上车马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有几分成就感,倒没注意到加洛看到了镜子,回过神忽感到加洛心情比刚才出宫那会子还不舒服,有几分纳闷,伸手去牵加洛的手,加洛却拢进袖里去。

何慕枫一下没有弄清楚加洛是什么缘故,知道加洛因为素节岛的屠杀,进宫后心结未打开,一直有些小性子,也就没有勉强,收回手来,随加洛来到了“三不治”医馆。

医馆已经满目疮夷了,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恶斗,加洛见了眼圈一下又红了问:“你把他们怎么了?”

何慕枫听了这话有几分失意,但还得很快醒悟过来,伸手搂过加洛叹口气道:“洛儿,牢儿这事,我比你还急,相信我!”

“枫大哥!”加洛一开口嗓子还是痛,只是至少可以讲出比较完整的话了,突然抓住何慕枫的袍子跪了下来,何慕枫见了忙扶起加洛道:“洛儿,你这是干什么?”

“枫大哥,你放过我小姑姑,求你了!”

“洛儿,凭良心讲,是我不放过他们还是他们不放过我?”

“枫大哥,求求你!”

“好,我答应你,但是一定是你小姑姑不许伤害牢儿。”

“枫大哥,就让牢儿为我赎罪吧,让小姑姑他们走吧!”

何慕枫听了脸色一变道:“洛儿,你本来就没有做错任何事,赎什罪,还有牢儿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他身上也淌着我的血!”

“你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也不少这一个,是不是?”

“你满嘴胡话!”

“洛儿从来没求过枫大哥。”

“洛儿,你讲这话是在用刀割我的心呀,不可以,这个我决不可能答应,施杏雨不伤害牢儿,我可以放了她,但是她敢动牢儿一根头发,我就饶不了她!”

加洛见何慕枫态度坚决,知道何慕枫的决定的事,再求下去也没用,便自己站起来了,呆呆地看着“三不治”医馆。

何慕枫伸手搂过加洛道:“洛儿,别这样,你和牢儿,我都不想失去,不想逛,我们就回了。”

“我想去看看哥哥,你先回吧!”加洛执拗地道,何慕枫看了加洛一会才道:“那我陪你一块去。”

加洛很想说“不用了”,一时又找不到很好的借口,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何慕枫见了便道:“坐车去吧,加浩住的离这比较远。”

加洛本想逞能说不用的,只是逞强是需要身体的,走几步就有些喘气加洛,很快得出结论坐马车比较适合现在自己的状态,于是转过身,一个内侍忙伏下身请加洛上了马车,加洛还是有些站不稳。

何慕枫见了伸手扶了加洛一把,加洛却象被烫了一下,慌慌张张爬进车来,何慕枫笑了一下,小心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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