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离佐幽难得露出迷惑,大概只有在亲人面前才会这样放松吧。
西门律拉着佐幽的手不放,甚至还把他拉进怀里抱了抱亲了亲。“你睁开眼睛了吧。我感应到了。”
佐幽觉得很神奇。
“逼你睁眼的是不是那个脏了吧唧、邋里邋遢的黄小脏?”西门律探头过来仔细查看佐幽, 还好除了外伤, 内息好无损伤。
“不是, 不过爹爹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听西门律的语气, 和那黄藏甚是熟稔, 莫非黄藏口中的情人真是他美人爹爹?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反正下次他再敢欺负你, 你就专袭他下盘,趁机打他丹田穴, 那里是他武功的命门。”佐幽失笑, 黄藏的修为已经可以算上一代宗师, 竟然让自家爹爹这样轻松就破了武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嘿嘿, 小幽,我从波斯带回对大猫,和我们的眼睛一样呢,都是一黄一蓝,回头下了小崽分你一只。”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离追突然出现在西门律身后, 一把搂过他靠在自己怀里, 亲吻他的额头。然后又拉过佐幽, 亲亲他的额头。
“黄藏, 欺负我儿子, 你,去报仇。”西门律一胳膊肘戳在离追腹上, 离追装作很痛,逗西门律开心。而西门律一直说佐幽是他儿子,这点让离追也很高兴,他就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多么招人喜欢。
“好了,刚才不是挺高兴?别想他了。”离追安抚着即将暴走的爱人,看来当年的事,还是大有看头的。佐幽在一旁微微笑着。
很放松,数月来变故太多,又面临太多生死,让他应接不暇。直到这两个至亲的人回来,他才从新找回了呼吸。亲人么?佐幽突然无端想起了袁应轩那亲人和爱人的奇怪理论。
西门律注意到佐幽在走神,冲离追挤挤眼,咱儿子开始谈情说爱咯,哈哈哈哈哈。
离追则戳戳西门律的脑袋,都这么大人了,还这样不正经,连儿子的笑话都看。
拉着佐幽,让他讲了这几年发生的事,虽然佐幽语气平缓,听不出感情,却让西门律绘声绘色地一重复,变得惊心动魄起来。
“哎呀,小幽,你竟然让那什么狄青龙压制到无计可施,真是和你爹一样笨。”说着,还瞟了一眼不满的离追。
“哎呀,小幽快给我看看你腰上的伤。”
“哦哦,小幽被小侯爷吃了,哈哈哈哈哈。”听听,这是一个正常的爹该说的话么?
好吧,更正,第一,西门律本就不正常;第二,他不是他亲爹。
“喂,跑腿的,我要教小幽练功,你去做饭!”这么多年了,西门律还是对教离追儿子自家轻功耿耿于怀,所以不甘心的他从来不让离追看他们“父子”练功。
察觉佐幽内力大增,却有些压制不住,西门律教他固本培元的心经口诀。
“要记得,下次再遇上袁应轩的时候,要狠狠打他一顿哦,让他知道我儿子不是这么容易入口的。哈哈哈哈。”
唉,佐幽在心里叹口气,美人爹爹啊,他是敌人,你怎么说的像恶婆婆对小媳妇?
吃饱了,西门律带着大猫出去捉蟋蟀,瞬间就跑的没影了。离追则默默走到佐幽面前。
“爹爹。”佐幽微微颔首。离追则一出手就袭他面门,佐幽立刻闪避,知道爹爹在陪他练武,便不遗余力地抛出小器向后一跃。
“脚盘不稳,手腕用力不够。内力要凝聚在小臂上和手腕上。”
“是。”佐幽又照着离追的话做了一遍,小器打在树上,树应声而断。
“不错,现在亮出离魂!”
整个下午,离追都在和佐幽研究功夫。知道西门律来闹他们。
“喂,还不快把你的新宝贝拿出来。”西门律抽出长剑刺向离追。离追一闪身,两人开始缠斗。
两人一有机会就打个不停,非要分出个胜负,所以佐幽也见怪不怪了,乖乖在一旁细细听着。
这两个人,武功又精进了。
突然,佐幽惊呼一声,西门律的长剑直取离追喉咙,而离追刚刚挥开西门律一掌,还来不及收势,眼看就要被刺穿喉咙。
而疯狂的二人比试时从来不知收敛,西门律也不会收势,血溅当场在所难免。
却在此生死攸关之时,佐幽听见离追低声嘿嘿一笑。就听得离追抽出离魂,叮当一声刮开西门律的剑。
佐幽听得清明,离追的离魂和自己的有很大不同。想起西门律冲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离追拿出新宝贝,这几招恐怕就是想要逼他出手,结果这两个疯子越打越兴奋,完全把这回事忘了。
***
抚摸着手上每隔一掌就加了一小块利刃的新离魂佐幽有些出神。
回到太湖听水主阁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因为柳梦琪的原因,水弄亭的去向被隐瞒起来,佐幽没办法,只得回太湖处理阁中大事,毕竟,袁应轩和邓潇寒各地的势力已经崛起,处处和听水阁一争高低,他必须回来。
“左使。”阮玉听闻汪十七的密报,也急忙从洛阳赶回来。这次的事实在太过惊心动魄,先是被金兵围困后又被袁小侯带走,然后奇迹般地逃了回来,柳梦琪又死了。右使已经不在了,左使再出点什么事,叫自己可怎么办。
“恩?”
“邓潇寒已经攻破利州,正在和袁应轩的红领军隔江对抗。”
“对抗不了多长时间了,那完颜亮的寿辰快到了,为了地图,他们肯定会休战。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削弱那二人。你去准备一下,我们也要动身了。”
“是。”
“对了,最近怎么也没见白皛?”佐幽漫不经心的一句却让阮玉身子一顿。
“……属下不知。”阮玉的语气有些低落,佐幽便不再问。
***
已近十一月,边关更是风雪飘摇。
大帐中,红烛摇曳,使投在帷幄上的身影也一摇一摆。一曲将军归弹得悲怆苍凉。
因为已经和朝廷决裂,袁应轩自然带兵驻在关外十里,而不是曾经和佐幽有过肌肤之亲的那边陲小镇里。
“侯爷,明日前去金国路途凶险,况且又会遇到水将军和邓教主,还是小心点好。”步三撩开大帐,带进来一些寒风。刚和步四巡完营,鼻头还是红的。天气实在是太冷。
“嗯,明日调一百精兵,你和步四留在这里看着,一生变故就率军与我会和。”
“侯爷,这……”
“无妨,自有白挺和绿衣弟子伴我。”
“是。”袁应轩故意把红衣弟子的步三步四留在营中,也是怕水弄亭诡计多端,趁机来袭,毕竟步三和步四同他行军打仗多年,多少比白挺那些江湖人懂些行军打仗之事,可随机应变。
***
“左使,袁小侯在城外东北十里处扎寨,邓教主则在门外求见。”
阮玉自然不喜欢这害死佑冥的邓潇寒,没有好脸色,故意说得缓慢,让他在冰天雪地中多站一会。
“哦?那说我在调息,不见。”佐幽同样厌烦邓潇寒,当日在武林大会上,就告诫过他如果负了佑冥,自己一定给他好看,可是此番自己身负重任,又不好和邓潇寒打起来。毕竟他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真相较起来恐怕两败俱伤,让袁应轩占了便宜。但是,该给他的教训当然要给。
“我并不是来找你的。”邓潇寒撩帘跨门进来,随手接了佐幽发出来的小器。桌上的蜡烛被从帘外灌进来的冷风吹的明明灭灭。“佑冥在哪?”
明明灭灭的烛火,打着佐幽的脸也忽明忽暗。听他这话,佐幽面色更加阴沉。“他天生畏寒,这等冰天雪地,我怎会带他来?倒是有个人扔他一个人在贺兰山不闻不问。”
“!”邓潇寒闻言跨前一步,被阮玉提剑挡住。“你说什么?他难道在路上遇到什么不测?”
“真是好笑。”像是证明一般,佐幽也扯出一个难看的冷笑。在烛光的阴影下显得十分诡异。“他的生死与卿何干?放他一个人上路的,不正是你阁下么?”
“快说,他到底怎么了?”邓潇寒看着这无情左使,残忍阴冷,浑身戾气却还带着不屑的微笑,若不是有事问他,他一定不想再和他说话。
“你真的不知道么?洛神府最近刚举行完丧事呀,满城的风雨流言,你当真一句都不信么?”佐幽抬抬头,指向阮玉。“玉儿刚从那里回来,你问他啊。”
光是听到丧事两个字,邓潇寒就如置冰窟,机械地扭过头,看身前的阮玉。
“他……”
“他死了。”阮玉的双眼像是能喷出火来,从提剑的手抖动的程度就能看出他有多恨邓潇寒。
“不可能。”邓潇寒抬手挥开阮玉,向前逼近佐幽。
“你不信大可去洛神府看看,前提是有人让你进去。”佐幽掌风挥灭蜡烛,邓潇寒一时不能适应,被佐幽闪了两个耳光,随即屋中便没有了人气,佐幽带着阮玉离开。
“我说过,如果你负了佑冥,定不会让你好过,这只是见面礼,邓大教主。”
“不可能,不可能。”这些日子不是没听到洛神府大办白喜事,不是没有想到过佑冥,不是故意去忽略分别那日他苍白的脸和空洞的双眼,只是他怕,他怕他一想,思念就如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而让他放弃了天下大业,去千里寻他。
他一直安慰自己洛神府医术高超,佑冥回去一定能健健康康的回来,他总是自欺欺人地往好的方面想,现在听了佐幽和阮玉的话,一切幻想,一切希望都破灭了,他再也忍不住,忍不住想起佑冥,想起他自信的笑,自嘲的哭,连面无表情时都那么生动有趣,如今,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不可能。邓潇寒一跃出了金满楼,跨上骏马踏雪而去。佑冥,等着我,不许走,哪里都不许去,就算是碧落黄泉,我也会带你回来!
佐幽和阮玉从另一间房中出来,佐幽嘲笑地面朝着邓潇寒消失的地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绝情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可邓潇寒不够绝情,必定要被伤的遍体鳞伤。不过他活该,谁让他害死佑冥,先让你的心被折磨个遍,我再亲自杀了你,祭祭佑冥在天之灵。
***
“侯爷,邓教主突然退兵,只往关内而去,恐怕生变。”
“没关系,怕是他知道那人已死,急着回去表白呢。现在后悔,真是天大的笑话。”佐幽啊佐幽,你故意现在才证实流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高。
“走,我们也去会会佐幽,看看他能不能把我也说退兵咯,哈哈哈哈。”